“有道,這次我們可是接了個大單,一定要把這個火靈金杯的秘密給解出來。”
昏黃畫板上的著色,年輕的老馬興致勃勃地拿著一個金杯翻來覆去。
另一頭,年輕而有朝氣的盧有道同樣在研究著這個金杯。
不過他轉頭想起了什么道:“啊,我要去接弟弟了,等下再來和你一起琢磨。”
別去…
畫面之外,一個虛弱的心靈顫抖著呼喊。
年輕的老馬哈哈大笑:“去吧,我在家里等你。”
不要帶回家里!
那個畫面之外的心靈痛苦極了。
畫面隨之一暗,它就被裝入了狹窄的空間內。
王離在全身難忍的疲憊中清醒了過來。
他想要動一下,只覺得渾身的細胞都在爭相與他抗議。
酸痛的肌肉令他動個指頭都很困難。
不過他很安心,因為他聞到的是螢身上那干凈清爽的味道。
“螢~”
他艱難地發出了一個聲音,隨之勉力睜開眼睛。
他看到了螢,與他面對面充滿了他整個視線的螢,大大的眼睛中蓄滿了淚水,在他睜眼的一剎那便‘咕嘀咕嘀’地往下掉。
她看起來哭得傷心極了,又偏偏綻放著燦爛的笑容。
“阿離,你醒了?!”
姜蕠焦急的聲音也傳了過來。
螢悄悄地趴在他的身邊,讓開他的視線,自己則是小貓一般蜷縮著身子躺在他的枕頭邊。
一時一刻都不想再離開主人的身邊了。
“都是媽媽不好,媽媽不該任性的…”
姜蕠也哭了,她在王離面前的堅強再也維持不住。
雖然最開始是葉小雨動了惻隱之心,可是她自覺作為兩個孩子的長輩沒有做出正確的決斷,才是最失敗的。
王離深吸一口氣說:“不,媽媽,都是那個人的錯!”
“嗯?”
姜蕠茫然了一下。
哪個人啊?
隨后她意識到了什么,睜大了眼睛有些驚奇。
就連聽到里面動靜推門進來的葉小雨也驚訝極了。
她問:“你是在說我老爸吧?你憑什么說這是他的錯啊?”
說話間,她稍稍讓出了一個側身,在她身后,就有一個高大而帥氣的中年大叔出現在了門框范圍內。
王離轉頭都費勁當然看不見葉小雨。
他只是說:“這兩天既然是他在獵殺那血尸,那么他肯定和血尸照過面了。”
“血尸是追蹤著他才找到那邊去的,否則怎么解釋那血尸偏偏要來找我們的麻煩?”
“他太自大了,太不小心了,根本沒有將家人的安危放在心上!”
門口的中年男子渾身一僵,臉色就可難看了。
他的身后,則是傳來了竊喜偷笑的聲音。
王離耳朵動了動,不過體力耗盡的情況下他的聽力衰退得厲害。
他問:“小雨,你后面還有誰嗎?”
葉小雨笑嘻嘻地說:“就是我老爸啊,伱剛才責怪的人呢。”
王離沒有像她想象中的那樣緊張起來,他虛弱地松了口氣說:“看起來你從陰影中走出來了,這就好。”
葉小雨的背后,她老爸葉牧的表情更奇怪了。
總覺得,眼前這個虛弱的少年才更像是一家之主。
這時門口護士走了進來,她說:“病人身體虛弱地厲害,你們等會兒再和他說話,我要先給他打上一劑肌體活化針才行。”
周圍的人連忙讓開。
王離的眼中也看見了先前那個老是愛取笑他的年長護士。
“你這孩子,怎么自己進來了?”
“獵魔人的工作很危險,你要自己當心點啊。”
年長的護士絮絮叨叨的說個沒完,可正是這樣的絮絮叨叨,讓旁邊的葉牧好是一陣難堪。
他意識到王離先前說得對,讓自己的親人面對這樣的威脅,本就是他的不對。
肌體活化針注射進了王離的體內,他便感覺到隨著自己的血液循環,原本虛弱無力的身體就再次有了活力。
虛弱依然是虛弱的,可和先前那種一潭死水有很大區別,他全身細胞中的生命力又回來了。
看起來這就是獵魔人的專屬針劑了,效果極強。
不過他的身體還是十分虛弱,應該說是使用靈能爆發帶來的身體損傷還在。
他忍不住試著調動了一點靈能以‘治愈靈光’的方式擴散全身。
靈能凝練倒是不受影響了。
他這才知道自己的靈能來自于身體細胞的活力。
剛才那一針,等于是給他同時‘補血補藍’了,不愧是活力藥劑。
‘治愈靈光’輻射全身,他能如此輕易地施展,也與平日里一直專注練習用精神力檢查全身有關。
這使得他對自己施展‘治愈靈光’的時候更為快捷方便。
然后眾人就看見,這一針下去,王離的身上悄然冒出一抹浮光。
而后他竟然已經能夠掙扎著坐起身來了。
那年長的護士疑惑地低頭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空針筒,好像這一針的效果有些強得嚇人啊。
王離則是被全身細胞重組、再生的那種感覺刺激得差點叫出來。
這可不舒服,全身發燙并且酸脹難忍,可是一旦忍過去了,那種血脈通暢的感覺有會很舒服。
他現在的身體顯然正在經歷一波跨越階梯式的增強。
可他那慣常的一心多用又令他能夠很冷靜地面對當前的問題。
“我們得談談。”
他對著葉牧說道。
而后又補充了一句:“男人對男人的談話。”
葉牧覺得詫異,想了想還是點頭道:“你們都先在外面等一下,讓我和阿離談談。”
姜蕠這才不甘不愿地往外走。
王離以眼神令她安心。
而后從自己被子下面摸索了一下,抱出了處于沉睡中的飛鐮。
它也累壞了,需要好好修復一下自己的創傷。
王離將它抱在懷里感嘆了一下這飛鐮的不易,然后揉著螢的腦袋看向葉牧。
“我有些話想要和你說。”
葉牧就覺得一陣頭大,這時候他已經可以腦補一個害怕失去母愛的‘小怨種’接下來該怎么跟他鬧騰了。
然而。
王離沒有跟他鬧。
只是靜靜地注視著他,全神貫注地注視。
葉牧從一開始的冷靜,到后面的奇怪,最后到有些無法對視的尷尬。
“行了,你想說什么就快說吧。”
他沒想到自己率先受不了了。
王離才沒有功夫跟他鬧呢,他很認真很認真地正視著葉牧說:“葉叔叔,媽媽和你的事情我沒辦法也沒有立場來管。”
“這些年我們母子也都虧了你的收留才能夠有現在的生活。”
“理論上來說我應該是對你只有感激而不該怪你的。”
這一副很成熟很大人的語氣,讓葉牧只覺得一陣怪異,可他又說不上來哪里怪異了,只能心不在焉地應著等那‘但是’…
“但是,葉叔叔,你想過沒有,你是一家之主,又是獵魔人這么危險的職業,任何決定都有可能將自己或者家人拖下深淵。”
王離說著的時候,腦中出現的畫面就是老馬那死灰色失去了一切希望的眸子,他不想這種場景再在自己身邊重現了。
葉牧更驚異了,為什么他感覺此時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姜蕠的兒子,而是姜蕠的爹呢?
這種語重心長的談話方式,就好像是老丈人看不慣女婿毛手毛腳不靠譜的樣子,正要好好告誡一番呢。
“好吧,你想說什么就說吧,別這么拐彎抹角的了。”
葉牧把話挑明,不然他實在別扭。
王離也痛快地點頭說:“我只是希望葉叔叔能夠答應,以后無論是什么情況,與邪靈相關的東西絕對不能帶回家里。”
“無論是否完成了擊殺或者捕捉,與邪靈接觸過以后必須要用最謹慎的態度檢查、處理身上沾染的氣息,一定不能讓任何邪氣帶入家中。”
“若是要出遠門,必須處理好家里的防備,并且找好可靠的援助。”
“還有你自己也必須要當心,除非十拿九穩的情況決不能與邪靈近身接戰。”
“除非有全身而退的把握,絕對不輕易與強敵開戰。”
“每次動手必須計劃周全,有穩妥的辦法情愿多耗費的點時間精力選擇穩妥的應對。”
“就算有些不得已的情況,也請永遠為自己準備個備用計劃…”
葉牧聽得簡直要暈了,他連忙伸手阻止王離繼續說下去。
他問:“前面家里的事情我都答應你,但是我實際行動的話…”
王離同樣打斷他道:“這才是重點!”
“你以為你還是一個人?”
“你的背后有小雨,現在還有我的媽媽!”
“你是家里的頂梁柱,如果你出了事情她們兩個該怎么辦?”
“還不是我得替你照顧起來。”
“葉叔叔,不要這么早就把這種責任放到我的肩膀上啊,我現在還太弱了,扛不起的。”
葉牧聽了表情可復雜了,尤其是對王離最后那一句話,令他失去了一切反駁的欲望。
他只能扶著額頭說:“這些事情可不是你一個十九歲的小家伙能感悟得出來的,誰教你的?”
王離理所當然地說:“我的老師,我對獵魔人的一切認知,都是他教給我的。”
這話說得一點毛病都沒有。
就是老馬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教了點啥。
葉牧無奈地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王離稍稍遲疑,然后應道:“好,只要不過分。”
葉牧看他,忽然露出了笑容道:“叫我爸爸。”
王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