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癮君子帳篷后沒多久，馮雪便意識到這樣走下去絕對不行，這座城市的下水道岔道極多，簡直就像是一座迷宮，當然，馮雪倒是不擔心找不到出口，但他卻擔心自己推開井蓋后，發現自己出現在了杰斯頓家后院。
恰逢視野中隱隱出現一道火光，他尋光而去，不多時，便看到一頂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帳篷。
那帳篷前此時正坐著一個臟兮兮的黑人，他身上穿著磨損嚴重，卻也不是那么臟的衣服，看到馮雪走來，甚至還揮手打了個招呼。
這一路上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馮雪終于還是咬了咬牙，強行讓自己忘記自己此時穿著一身晚禮服的事實，走上前去，盡可能隨意的吐出一口流利的哥倫比亞腔維多利亞語：
“嗨，哥們，這附近的出口在哪？”
那黑人聽到馮雪的問題，也沒覺得馮雪這一身晚禮服出現在下水道里有什么奇怪，只是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像是習以為常的朝著一個方向指了指道：
“往前，第一個路口左拐就能看見。”
“謝謝。”雖然覺得有點古怪，但馮雪還是道了個謝，順著他指出的道路跑去，沒幾步，一根根由鋼筋構成的爬梯出現在了墻壁上——在下水道的陰暗環境下，若是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得虧我問了個路。”馮雪搖搖頭，看著那看起來布滿銹紅，卻仿佛帶著一層包漿般的爬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好在歌劇魅影的外禮服附帶了一雙白色的手套，這讓他很快克服了心理負擔。
爬梯的高度不算夸張，在超過下水道穹頂之后，又爬了有個十米左右，便抵達了井蓋口，馮雪側耳傾聽，能夠隱隱聽到車輛引擎的聲音與街道的嘈雜，思索一下后，他騰出左手拽了拽身后陰影般的披風，這才用力推開了井蓋。
一陣清爽的，帶著汽油味的風從馮雪的臉側吹拂而過，此處卻是一個位于街道角落，夾在兩座建筑物之間的狹窄巷道。
扭動腦袋四下打量，他甚至能在角落里看到濕漉漉的“氣球”與看位置就能腦補出許多東西的手腳印記。
快速鉆出井口，本著隨手關門的基礎道德，他將井蓋恢復原位，然后拍了拍身雙手，等到鞋底的污跡漸漸刷新，這才走出巷道。
然后，馮雪終于意識到了“融入環境”與“降低存在”的不同。
如果說降低存在感，是直接讓人變得難以被注意，可以視作另類的隱身，那么融入環境，就是讓你變得“出現在這里也理所應當”。
就如在森林中，你不會在意枝頭的飛鳥，沙漠里，你不會關注腳下的黃沙，滄海中，你不會細數每一滴海水，馮雪就仿佛本應存在這環境中的事物一般，無論身處哪里都不會有丁點的突兀。
若是換了以前的刺客套裝，此時應該是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但現在，穿著一身華麗到有點扎眼的古典禮服的他，無論是走在骯臟的下水道，還是充滿現代氣息的圣洛潭市街頭，都沒有收獲任何異樣的視線，反而時不時能看到一兩個路人，習慣性的抬手和他打個招呼——當然，這里面應該也有印鈔機標簽提供的珍寶要素的影響就是了。
“總的來說，和存在感降低各有千秋吧。”馮雪略微整理了一下領口，讓絲綢質地的圍巾不那么礙事，雖說在隱匿性上來說，這個融入環境顯得要差了許多，但對于本身就掌握了“氣息遮斷”能力的馮雪而言，重疊的能力反而不如補盲的提升來得大。
不過比起新裝備帶來的增幅，馮雪更在意的反而是另一件事——
印鈔機標簽已經穩定下來的增長，似乎又開始提升了！
雖然距離補足他每日消耗還有很長的一段距離，但那種每時每刻都有新鮮的識涌入的感覺，卻是做不了假的。
“是因為我越獄了，所以本來沒能力從杰斯頓手里搶人，卻知道我存在的人，也開始動心思了？”
馮雪嘴角微微上揚，對于這種情況不驚反喜，他恨不得想要從自己身上撈好處的人再多一點，如果能有個千八百人，自己就完全不用考慮回無限城的事情，直接想辦法偷渡去炎國就行了。
只可惜，這樣的人沒那么多。
以現在的認知度計算，他大概要十天的時間，就能凝聚在現實中生存一天的識，聽起來不算太多，但這可是一天10000塔的收入！
不過只要想到無限城的高端資源基本被居民區所壟斷，就算有錢也沒地方花，馮雪對于這筆收入的興奮勁頭也就少了不少。
“滿打滿算，我在現實最多還能生存五天多一點。”
馮雪感受了一下自身識流逝的速度，不自覺的加快了腳步，五天時間，他要么想辦法回到那扇門，重新進入無限城積累實力，要么，就在這短暫的時間里，搞出更多大新聞，讓更多人記住自己。
在這一刻，馮雪忽然覺得自己有點理解那些對現界人施暴的無了，說到底，標簽的誕生對于認知強度的要求實在是太高——陳夕瑤那么久，只有情緒爆發的瞬間給了他一個廚師標簽，而現在他可以肯定，尋找自己的人絕對不下三位數，但其中卻沒有任何人，給自己提供哪怕一個新的標簽。
由此可見，標簽的誕生對于每個認知者而言，恐怕都是相對獨立的，假如標簽的凝聚有個進度條的話，只要沒有人抵達100%，那么哪怕數億人都抵達了99%，也仍舊不會提供標簽。
而一個人什么時候才會產生足夠強烈的認知呢？
至少也得是情緒最為激烈的時候吧？
那人什么時候情緒最為激烈呢？
瀕臨死亡，絕望痛苦，極度悲傷…當然，十分開心應該也行，但問題是，比起讓人開心、興奮到凝聚標簽，制造痛苦顯然更加省時省力。
只要瘋狂的折磨一個現界人，就大概率能夠得到一個施暴者或者仇人之類的標簽，將他放回現代，就會有更多同類的認知強化這個標簽，這是多么賺的事情？
但反過來說，就算將現界人的好感度刷到了至死不渝，她也對于自己刻骨銘心，甚至生成了摯愛標簽，那么能夠給這個標簽提供認知的，也始終只有這摯愛的一人。
說到底，人很容易把親朋好友的仇人視作仇人，哪怕雙方素未謀面，但反過來，卻很難將一個沒見過的人視作朋友，哪怕他和自己的親朋好友至死不渝。
“好人難做，對于無來說，就更是如此了。”認識到了標簽的傳染機制，馮雪不由得發出一陣感慨，然后開始四下打量，尋找每個都市流主角都少不了的泛用提款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