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發有禮貌的敲擊聲從前方傳來,馮雪優雅的起身,隨手將身上的毯子丟在床板上,瞥了一眼秘書送來的午餐,卻是注意到對方臉上那略微有些古怪的表情。
不等他就此做出思索,秘書便用“注音炎國語”說道:
“今天,放假,你休息,一下,明天繼續。”
“哦?”馮雪聽到這句話,故意露出了有些吃驚的神色,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接過餐盤開始用餐。
毫無疑問,杰斯頓應該不是那種會主動給員工放假的老板,換言之,對方今天沒有讓自己去制作幻物的唯一理由,只能是他遇到了麻煩。
而這個麻煩,大概率與幻物有關。
“是那些試著從我這里分一杯羹的力量動手了嗎?”感受著那漲到大概二十份左右后就不再動彈的反饋,馮雪心中默默的想道。
他并不覺得整個哥倫比亞就只有二十人有資格從杰斯頓手里攫取利益,會出現這種情況的唯一可能,就是那些得到了消息的人,反過來截斷了消息的擴散,讓杰斯頓得到了量產幻物的消息局限在一個小圈子里。
不過能做到這種事情的人應該也不會想不到別人也可能已經得到了消息,杰斯頓近幾天,恐怕不會有機會把他拉取制作幻物了。
想到這里,馮雪的心里終于泛起了一絲喜意,最后的拼圖,終于要完成了!
“篤篤篤…”
“請進。”伴隨著職業化的聲線傳來,一個獄警走進了辦公室,看著正在處理文件的男子,獄警直接道:
“斯密爾特先生,那個您要求重點關注的囚犯,從剛才開始,不停地小聲說話。”
“哦?”斯密爾特聞言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起身道:
“知道他在說什么嗎?”
“不知道,聲音很小,只能聽到一些音節,不過那些人的語言我們本來也聽不懂。”獄警搖了搖頭,又補充道:
“您和老板交代過,不然人和他們接觸,所以我也沒敢問。”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秘書拿起智能機,現在老板正在和洛肯先生扯皮,只能自己去了。
斯密爾特的辦公室距離關押無的監獄不算太近,但是緊趕慢趕之下,也在十分鐘內抵達了那扇厚重的鐵門前。
即使這厚重的鐵門還沒有打開,斯密爾特便已經聽到門后傳來一陣陣凄厲的哀鳴,雖然聽不懂究竟在說什么,但那聲音中無疑充滿了癲狂、痛苦與怨毒。
獄警打開鐵門,聲音頓時又高了幾個檔次,似乎是擔心秘書先生誤會他們管理不力,他還是開口解釋道:
“從這些家伙進來那天開始,就時不時有人鬼叫,開始就一兩個,叫累了也會停,不過從今天早上起,鬼叫的人就越來越多了,下午開始更是連停都不帶停的。”
斯密爾特對于這種情況倒是沒多少意外,作為杰斯頓的嫡系,他多少知道一些“幽魂”的情報,其中自然也包括它們在被關押一段時間后,就會消失的事情,當然也知道基本每個幽魂消失前,都會進入歇斯底里的瘋狂狀態,他之前給風雪送飯的時候,也不是沒聽到過,只是沒現在這么夸張罷了。
相比于這種毫無意義的噪音,他現在只在乎那位能夠生產神奇物品的先生究竟在嘀咕著什么。
只是當他走到馮雪的牢房前,卻發現情況和他想象中并不一樣。
此時的馮雪和平時沒有什么區別,身上裹著一條毯子,整個人以抱膝坐的方式坐在床上,將詞典放在膝蓋上,只是和往日不同的是,今天他似乎并沒有抄寫單詞卡片。
不過馮雪的念誦也不是他想象中歇斯底里又或者充滿怨毒的呢喃,也不像是在準備施展什么魔法而念誦的前置咒語。
他只是捧著那本炎維詞典,不停地發出不算太大,但也不小的聲音,只是在周圍聒噪環境中,很難聽清罷了。
在這樣一堆仿佛瘋魔般刺耳的嘶吼聲中,馮雪的靜謐與閑適顯得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就好像是在一群惡徒中,混入了一個哲人一般。
“咣咣咣。”在馮雪那奇特的氣質下,斯密爾特也不由得放輕了動作,輕輕地敲擊柵欄,發出雖然不大,但至少能在嘈雜的環境中被聽到的聲音,在連續幾次之后,馮雪終于抬起了頭。
在注意到斯密爾特之后,他停下了念誦的行為,慢條斯理的拿起腳鐐的鎖鏈,將腿和腳鐐一起放到床邊,因為帶著腳鐐的關系,他并沒有去穿昨天和衣服一起送來的高檔皮鞋,而是踩著和囚服一起送來的監獄鞋,這讓他這一身發皺的禮服越發的古怪起來。
“有,什么,事情?”仍舊是毫無語法的單詞式交流,不過秘書卻注意到對方的發音似乎準確了一點,不過他暫且壓下這個疑問,直接問出了此次的來意:
“你之前在角落里說什么?”
而馮雪給出的,卻是一個讓斯密爾特感到意外,卻又在情理之中的回答——
“我,在,學習,維多利亞語。”
說到這里,馮雪轉過身,拿起了放在攤子上的詞典,指著作為附錄的語法頁,又隨便翻了幾頁,指了指單詞后的音標道:
“音標,我懂一點。”
“原來如此。”斯密爾特望了望馮雪身后的牢房,并沒有看到什么異常,也就不再過多懷疑,至于檢查,等到之后他去制造神奇物品的時候檢查就可以了,沒必要現在進去搜查,那樣既冒險,又容易引起對方的不滿。
更別說,老板雖然不太聰明,但終歸是有點多疑的,自己今天用翻譯軟件和他接觸本身就有點過線了,再過多接觸引起猜忌的話,終究是不太好。
想通了這些,秘書便不再多言,只是點點頭,用機翻軟件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有什么吩咐的話,可以讓獄卒找我。”
看著秘書離開,馮雪拖著沉重的腳鐐回到了床板上,繼續靠著墻壁,開始念叨起來。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他在念誦維多利亞語的間隔中,會忽然蹦出一些無法理解的音節,而在他的床與墻壁連接的位置,有一個小小的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