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兩道流光從獸皮卷升起,冥冥之中仿佛有一個存在活了過來。
在場所有金丹真人們后頸發涼,神魂雖然感知不到有什么,但是眼睛卻可以模糊看到。
林山和鹿缺老祖間隔三丈相對。
他們的側后方,一個龐大的透明牛角虛影,遮蓋了半壁天空,靜靜注視著這場對局,作為公正的裁判者。
“妖神覷麟!”
這么多人中,不乏博覽群書的真人,自然有聲音認得出這是傳說中的異獸。
雞哥一怔。
它只是隨便拉來一頭虛靈作證,壓根不清楚是哪位大佬,沒想到魯國這邊人才濟濟,竟然能被認出來。
小雞眼一轉,當即挺著雞胸傲嬌道。
“沒錯!有妖神覷麟在,這場對決公平公正,絕無內幕!”
豬頭怪原本在一幫外人面前,還裝得很低調,看到妖神虛影后嚇得直哆嗦,那是上位血脈的天然威壓。
兩只大豬耳扇住自己眼睛,看都不敢看。
“有必要這么害怕么...”
黑骷魔君在一旁不是很理解。
它倆都是地獄生物,這些年似乎混熟了,關系十分之好。
而那邊的林山和鹿缺老祖都已準備妥當。
“小子,老祖我可不是開玩笑!我的一擊,你不躲硬接的話,出了人命可別怪我!”
鹿缺老祖丑話說在前頭,這也是為了提前打預防針。
就怕萬一把林山秒殺了,周圍這幫手下憤怒報仇,把自己也給殺了。
林山做出‘請’的手勢,示意他盡管放馬過來。
“我若出事,那只能怪自己學藝不精,怨不得老哥,事后定然放你離去,安心出手吧!”
所有金丹真人憂心忡忡,都不知道自家盟主怎么了。
如果是鹿缺老祖站著不動挨他一擊的話,哪怕賭斗輸了也沒什么,至少沒出人命。
可他非要中激將法,自己一動不動挨人家一擊,這不是拿命開玩笑嗎?
鹿缺老祖什么水平,大家心知肚明。
魂修,主攻神魂,防不勝防,換成誰都沒把握接下,盟主為何如此托大?
只有雞哥、黑骷魔君、豬頭怪比較了解他性格,敢這么做想來肯定有把握。
鹿缺老祖靜靜立在那里,兩手緩緩抱在丹田處。
項上頸口處藍瑩瑩的魂光醞釀,一圈圈的漣漪從手上擴散,迷蒙的光球腹部匯集。
隨著他慢慢蓄力,那顆光球愈發深邃。
藍色濃郁到極致,漸漸變成了深紫色,能夠看到一條條小蛇在表面游動,那是魂力為了凝結,特意化絲編織在一起,提升整體神通的密度。
密度越大,威力自然越大。
眾人屏住呼吸,感覺空氣壓抑,強大的魂壓充斥在天府山的上空,連陽光也被多段折射錯位,揭露出了不同區段的危險。
越靠近鹿缺老祖的地方,那股扭曲的感覺越強烈。
大家甚至都不敢把神識探出去,怕被波及到損失慘重。
“再讓他這么蓄力下去,教主恐怕...”
湛空大師已經有些不堪,連退數步只為避其鋒芒,這一看就知道是了不得的魂術神通。
黑骷魔君替他擋在身前,語氣也不帶點不確定,沒有了剛才的自信。
“這無頭人也是魂修,而且差一步凝結魂嬰,那小子先前太過托大了,畢竟他連像樣的魂術神通都沒有一個,怎么防御這等神魂攻擊?”
“我看也不妙,咱們地獄生物雖然在神魂一道都有建樹,但是會魂術神通的也沒幾個,這無頭人的魂修傳承恐怕有點來歷!”
豬頭怪在一旁也連呼不妙,主要是這股魂壓梯次上升,蓄力的時間未免有點久了。
“什么神通,能夠在斗法關鍵時刻蓄力十個呼吸?道友你這也太過分了,要懂得適可而止!”
楊真人在一旁觀戰,發現鹿缺老祖引而不發,不由怒斥起來。
畢竟尋古教和楊家,目前是關系最密切的戰友,兩家很多時候的決策基本上都是共同進退。
甚至林山和楊真人,也都坐穩瀘江盟的正副盟主。
林山一旦出事,那尋古教和瀘江盟必然不穩,瀘江盟倘若因此內部動蕩,楊家肯定是首當其害!
沒有巨頭世家的實力,占據著龐大的財富,怎么可能不被覬覦瓜分?
楊家之所以這么多年沒事,完全因為楊真人是瀘江盟的副盟主,在盟里有尋古教的支持。
故而楊真人是最在意林山安危的那個。
身后的眾多金丹真人們有了牽頭,也都紛紛附和,警告鹿缺老祖不要太貪心。
大家同樣不想讓盟主出現意外。
鹿缺老祖不敢充耳不聞,怕激起眾怒,萬一真的玩脫了,事后這幫人不守規矩硬要殺自己,他也沒地說理去。
畢竟跟自己簽契約的是林山,不是這些觀戰的。
他只要能贏了賭斗就好,在人家地盤殺人,他還是沒這個膽量。
知道林山同樣是魂修,估算了這小子的承受能力,既能重傷他又不至于丟了性命。
鹿缺老祖直接把手往外一推!
那顆光球當場消失。
眾目睽睽之下,瞬移到了林山面前,就要強勢鉆入他的識海。
一朵云浮現在他頭頂,不過不知為何,沒有阻攔。
林山閉上雙眼,靜靜站在原地。
在外界看不見的地方,也就是他腦中的識海深處,正在進行激烈的交鋒!
一座銀色圓盤緩慢旋轉,四周十二柄斬神飛刀圍成一圈,茫茫刀氣縱橫成霧,絞殺著中間的紫色光球。
裂神刀盤的器靈小刀居中指揮,布下裂神刀陣口袋,在紫色光球進來的一剎那就攔截包圍,在林山龐大魂力輸送下,彰顯自己的首戰!
這顆光球蘊含著無與倫比的能量,不光承載著魂術神通的霸道,還有足足十個呼吸的蓄力,一旦炸開足以摧毀金丹期修士的神魂!
淪為渾渾噩噩的植物人!
哪怕林山也是魂修,倘若沒有神魂領域的防御手段,多半也得重傷。
嚴重點,神志不清,時而瘋癲時而撒潑,烙下魂魄缺失的大病。
只不過,在先天靈寶面前,這一切就顯得波瀾不驚。
裂神刀陣之中,這顆光球被牢牢鎖死,一步也動彈不得,更別說爆炸了。
只能被一道道刀氣皰庁解牛,漸漸切片還原成最原始的能量,失去所有威能 外界林山睜開眼,兩耳向外噴出長長的霧龍,這是剛才霧化肢解的魂力,無法被煉化所以當廢氣排出。
一場聲勢浩大的對決,就這么簡簡單單落下帷幕。
外界所有人都不清楚,他腦海里究竟發生了什么。
來的快,去的也快。
“結束了?”
鹿缺老祖直挺挺站著懵逼。
“怎...怎么...可能?”
他這式魂術神通蓄力有多強,他自己比誰都清楚,金丹期完全不可能接下!
這小子竟然毫發無傷?
見鬼!
黑骷魔君和豬頭怪更是驚詫不已,它倆作為元嬰期魔君和魔帥,眼光不是一般的高,也都認定這式魂術神通不是金丹期能夠接下的。
但偏偏林山就做到了!
那些瀘江盟的金丹真人們除了震驚,已經說不出話來,只剩下對盟主深深的敬畏。
那是對未知的敬畏!
閉關三十年,他究竟成長到了什么地步?
三十年前,就能一舉秒殺景軒二老,三十年后,更能力抗老牌魂修毫發未傷。
瀘江盟盟主固然不再少年,可修為成長速度還是那么妖孽,令人望塵莫及。
這時候,林山在大家眼里,不光有天才光環,還有實力帶來的神秘和陌生。
“哈哈哈,好!”
楊真人第一個站出來拍手大笑,力挺自己的靠山。
“盟主威武,區區魂道小術,自然不在話下。那無頭人,你這下服了沒有?”
那幫金丹真人們反應過來,也連忙從眾齊齊大喝。
“盟主威武,我等拜服!”
鹿缺老祖失魂落魄,在漫山人潮吶喊聲中,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因為那式神通蓄力那么久。
他比誰都更清楚那股威力有多強!
就是換成自己,也無法毫發無傷擋下!
但偏偏林山就做到了。
“不可能,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你一定是在作弊,要么就是在強撐!”
他歇斯底里大喊,質疑此戰的公平性。
懷疑林山表面裝樣子,實際上暗中什么情況并沒有顯現出來。
但是雞哥這時候發話了。
“你技不如人,就乖乖承認,不要總想著質疑,妖神覷麟大人見證下,哪有什么不公平可言?”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契約是由妖神見證的,如果林山真的作弊,早就被反噬了。
可鹿缺老祖沒有頭,根本看不到妖神虛影,還以為對面聯合起來在誆騙他,無法接受自己賭斗失敗的事實,大吼大叫起來。
“什么狗屁妖神,都是你們自吹自擂,合起伙兒來騙我...”
話沒說完。
虛空中一股旱雷乍響,震天徹底!
“咔嚓!”
差點沒把鹿缺老祖嚇了個趔趄!
那占據半壁天空的妖神虛影,將目光挪移到他的身上,難以形容的沉重威壓落在他肩頭,仿佛背著一座大山。
“我...我...還真有?”
鹿缺老祖渾身顫抖,腰背佝僂,兩腿彎曲,差點就不堪重負了。
林山笑看著老對手出糗,早已預料到這個結果。
先天靈寶裂神刀盤,本就有神魂防御的能力,所以他才敢站著不動迎接鹿缺老祖的蓄力一擊。
如果不是神魂攻擊,換成和鹿缺老祖一個級數的高手,他還真沒有那個把握!
鹿缺老祖聰明反被聰明誤,只能說自取其辱。
倘若按照先前林山的提議,其實他同樣也還是輸。
因為不論寂滅玄胎弓,還是雷劫神通,在自己突破到金丹中期之后,足以對他產生威脅,想要毫發無傷那是不可能的。
至于裂神刀盤,林山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在外人眼中展現。
靈寶,不是一個金丹期修士該擁有的東西。
萬一今天賭斗暴露在外,傳出去肯定得引起大麻煩,這點逼數他還是有的。
所以靈寶一旦使用,就必須殺掉目擊者,確保不被走漏消息。
可如果在自己識海中防御,那就沒有擔心之虞,絲毫不怕被看出來,反而會增添自己的神秘光環,讓別人捉摸不透。
相比之下,較自己出手更能彰顯自己的厲害。
“老哥,此次賭斗,你認輸否?”
鹿缺老祖胸膛劇烈起伏,剛才妖神虛影小懲大誡,僅僅只是一次警告,差點沒要了他的命!
這才意識到,那小雞仔真不是個東西!
那什么狗屁契約,還真請了了不得的大能作見證,把自己給坑得夠嗆!
不過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賭斗還輸了,這還能怎么辦?
想要活命,只能服軟。
“我...輸了。”
說完這句話,仿佛耗盡全身所有力氣。
三十年。
他從大宋追到魯國,翻山越嶺,漂洋過海,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頭,究竟怎樣的終點,才配得上這一路的顛沛流離!
現在,他知道了。
被人賣了,還得替人數錢。
賭斗失敗,被迫加入敵人教派,成為打手給別人打工。
活脫脫的千里送!
這都不是送人頭了,而是直接百萬里送自己。
想到這里,他心如死灰,感覺自己進入人生至暗時刻,甚至有點不明白自己活著的意義在哪里。
“鹿缺老祖,既然愿賭服輸,還不快點來參見教主!”
湛空大師剛才躲在一邊,現在跳出來狐假虎威了。
鹿缺老祖如同行尸走肉,走到跟前病怏怏行了一禮,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
“屬下...鹿缺,見過教主。”
“免禮。”
林山笑瞇瞇上前,一把扶起鹿缺老祖的手臂。
“老哥,你我相交一場,何故如此見外?”
“嗯。”
鹿缺老祖失魂落魄,傻傻跪著。
“既然加入我尋古教,那從此以后就是一家人,咱們還是兄弟!”
“嗯。”
鹿缺老祖魂不守舍,心不在焉。
“以老哥的實力,既然入我教派,一個長老的位置是跑不了的!”
“嗯。”
鹿缺老祖渾不在意,興致缺缺。
“我教還有各種福利,優質待遇,包吃包住,靈山福地,礦產債權,門徒弟子,應有盡有...”
“嗯。”
鹿缺老祖不為所動,意興闌珊。
“既然成了一家人,我把鹿頭還給你就是了,物歸原主,多大點事兒!”
“嗯。”
鹿缺老祖下意識搪塞,可猛然反應過來,像一只踩到尾巴的貓。
“嗯...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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