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友,得饒人處且饒人。”
林山的意識穿過草人內部的虛空來到對面,第一時間便聽到了這句話。
茅草屋內樸素簡潔,甚至連一張床都沒有,只有熊山上人靜靜躺在草席上,旁邊坐著一名灰袍老人。
如同尋常的凡間種地的菜農,兩只手布滿了老繭,褲腿還掛著沒有風干的泥漿,頭上的發髻上還有小片干碎的樹葉,一看就知道是隱世自在的高人。
林山嘴里干澀,說不出什么話來。
即便他想說,也傳遞不到對面,畢竟兩邊隔著數萬里海域,他只是借著神通打開的虛空通道,意識穿越而來。
對面的灰袍老人面色安詳,也不知道修為高深到何等地步,一眼就能鎖定他意識所在的虛空,對著他搖搖頭。
“道友的詛咒神通,老夫也是嘆為觀止,不過用在一個筑基期小輩上,實在有以大欺小之嫌。”
林山聽著聽著漸漸回過味來,似乎這位凈蓮居士,把自己當成了和他一樣的同階修士?
草席上的熊山上人這時候也悠悠轉醒,看到灰袍老人在和虛空對話,臉上也露出一副驚疑不定的深色。
凈蓮居士似乎手段通天,能感覺到林山的“意識”還停留在這片虛空,還在趁機勸他。
“道友,這小輩不懂事觸怒了你,小做懲戒便罷,何苦置其于死地。”
“不如老夫做個和事老,化解這段因果。”
“冤冤相報何時了...”
林山越聽臉色越奇怪,這凈蓮居士和熊山上人到底有沒有關系?
有關系的話還好,如果沒關系,又何必費這么大勁兒要調解。難道這小子身上,和別人有什么與眾不同?
他在這里胡思亂想左猜右猜,草席上的熊山上人卻是一骨碌爬起來,順著灰袍老人的目光,對著林山意識所處的虛空“冬冬”磕起了響頭。
“前輩饒命啊!饒過過小熊吧...”
“小熊知錯了!小熊不敢了!”
“您大人有大量,把我當個屁給放了吧!”
痛哭流涕的熊山上人滿嘴求饒之言,那幅撕心裂肺悔恨交加的模樣,簡直是聽者痛心,聞者落淚!
旁邊的灰袍老人伸出布滿老繭的大手,摸了摸熊山上人的大腦袋,后者立馬淚如泉涌,抱著前者剛種菜回來,泥濘不堪的褲腿嚎啕大哭。
林山看著這場景,哪還不明白啥意思?
熊山上人壓根不知道得罪了誰,有個屁的悔過之心!
只不過是這二十多天被詛咒出心理陰影了,怕他怕得要死罷了。
畢竟凈蓮居士先入為主,認為詛咒之人是和他同階的存在,熊山上人對此當然深信不疑。也跟著以為自己不知道怎么間接得罪了元嬰大能,所以才給他穿小鞋上眼藥。
他得知“真相”后更是都嚇破了膽!俺只是個筑基期小蝦米,用得著這樣可勁兒折磨嗎?
茅草屋這倆人不知道的是,林山根本不是什么大能,修為甚至都不如他倆,而且也沒辦法隔空傳遞話語,畢竟在這里的只是一股意識。
他也能感覺得到凈蓮居士的態度,雖然一口一個“和解”,但他絲毫沒有聽出半分“和解”之意。
每一句當中都透漏著不容拒絕,此人我保下了的口氣。
甚至都絕口不提,愿意付出什么代價,只是要求林山單方面放棄詛咒追殺。
這世上哪有這么好的事兒?
感受到本體那邊實在是拉不住弓,林山的意識不得不退出了對面。
在他離開的那一刻,一道清脆的交擊聲再度響起,茅草屋內的熊山上人身上突然佛光流轉,以某個點為開始,一圈圈漣漪不停地擴散,最終還是緩緩平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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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怎能不知,這是對面來人又一次的下手和警告。
熊山上人一臉心季之色,嘴角更是暗暗發苦,對面的大能看樣子似乎不想放過他啊。
凈蓮居士的面子看來也不好用啊。
“不必擔憂,老夫給你種的波若金剛神通,專門克制這等妖邪詭異之術。”
“他多試幾次,就會知難而退。”
熊山上人連忙叩首拜謝,同時心中也偷偷納悶兒,這元嬰期老怪物和他先前根本沒有任何交集。如今萍水相逢,救了他還不算,怎么還賣力幫他和解?
不怕得罪另一名同階修士嗎?難道他身上有什么值得圖謀...
想著想著,突然后面褲子“嘶拉”一下被撐開,一條紫色觸手尾巴伸了出來。
正搖頭晃腦地左右舞動,似乎是憋的太久有些氣悶。
“前輩,這...”
“這條觸手老夫也暫時沒辦法。不同于其他已經給你清除的觸手,這條已經扎根你的丹田,如果強行祛除恐怕也會修為盡毀。”
“那晚輩豈不是遲早要涼?”
“倒也不一定,我觀此物似乎有自己的意識,與你達成了寄生關系。如果利用得當,未嘗不是因禍得福...”
灰袍老人捋著胡子,若有所思地看著熊山上人身后飛舞的紫色“尾巴”。
虛空另一端的陰暗洞府中。
林山臉色平靜,一言不發。只是默默收起了墻角的一干道具,把兩盞燭火也都吹滅了。
打開窗簾,山腰外的陽光再度打進來,給久違的陰暗添了一絲生氣。
他靜靜地重新盤膝坐下,拿出了黑蓮教發的碧落丹,開始獨自一人修煉起來。經歷過元嬰期老怪物的強勢插手,他沒有想象中的憤怒,一切仿佛如往常一般。
但越是這樣,越熟悉他的人便知道,這件事更不會就這么算了,一切才剛剛開始。
“凈蓮居士,熊山上人。”
“很好...”
往后的日子里,林山沒有再去挑撥熊山上人敏感的神經,他知道暫時有那老頭守護著,他不可能有得手的機會。
反正來日方長,主動權在他手里,凈蓮居士能照顧一時,總不能照顧一世。以后修為高了,萬事迎刃而解。
四平八穩地修煉了大半年時間,整片海域也是風平浪靜。他的小弟們也都漸漸鞏固了各處小島凡民的信仰。
一切都發展順利,靜等一年之期滿后,就可以返回總部交差。
不過天有不測風云,就在如同往常的一日,窩在洞府修煉的林山,突然聽到外邊一聲如雷般的大喊。
“此處海域領頭的是誰?”
“出來一見!”
回音直接擴散到整座蝦夷島,直接把洞府里的林山震的東倒西歪,密室中的各種茶具盆栽都摔了一地,他差點都以為大敵打上門了!
走出洞府,抬頭一看。
天上此時呼啦啦出現一幫修士,足足上百人。
各個都御劍飛行,身上著裝有黑有紅有綠,全都是筑基期以上修士。領頭的甚至有十多位金丹期真人。
“魔道三派聯合執法偵緝隊來此辦事。”
“本海域負責人速速上前。”
林山倒吸一口涼氣,發生什么事了這么大陣仗,用的著這么多人專程來找我。難道我犯事兒了?偷吃佛像信仰東窗事發了?
不對!我什么時候偷吃過?這明明還只是個尚未萌芽,還在醞釀的想法罷了。
但是人家找上門來,也不敢一直晾著。
不得已之下,心里有鬼的林山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還是硬著頭皮飛上天,在上百人肅殺的目光下一抱拳。
“在下黑蓮教使者林山,蝦夷海域臨時負責人,拜見各位前輩。”
領頭的一名血色衣袍的中年人表情無喜無悲,只是例行公事地掏出一塊令牌在眼前一晃。
正待林山想仔細打量一下是什么東西,人家不等他看又直接收了回去。
“本座添為魔道三派聯合偵緝隊隊長,血河殿殷無明。”
“東海余孽龜真人及其徒孫,已流竄到附近海域。”
“你接下來幾日必須親自帶人細細搜查,所有行動需無條件配合我們。”
“膽敢陽奉陰違者...”
這位血河殿的金丹期護法冰冷地吐出一個字。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