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第一屆斗蛐蛐舉辦以來,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年頭,期間無數參賽選手在賽事中大放異彩,讓無數斗蛐蛐的愛好者們記住了他們的名字。
然而在那個群雄并起的紀元,只有一個人成為這項賽事絕對的王者。
在過去的36屆斗蛐蛐大賽中拿下了其中的34個冠軍。
“可我還是不明白沉了是什么意思?”
瓦迪姆打斷了中年男人的回憶,提出了疑問。
盡管身處群星之中的時間極為短暫,但是他卻從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那遠要比“藍眼睛”所許諾的進化高深得多。
同時也讓瓦迪姆意識到在他所熟悉的世界之外,還存在著獨立的空間,在那個空間里存在著人類難以想象的存在。
神靈。
他聆聽到的虛無之名符合了一切人類對于神靈的想象。
“每一個參賽的蛐蛐,都具備著與眾不同的能力,這是他們在激烈的賽事中獲勝的關鍵,即使對我們來說,蛐蛐的才能也是不可控的。”
名義上的蛐蛐,卻擁有著自主的思維意識,也就意味著他們即使走到相同的道途卻也能誕生出迥異的能力。
在儀式完成之前,他們并不知道自己將會得到一只怎樣的蛐蛐。
“而你,年輕人,你的能力真是…”
虛無沒有繼續說下去,他知道對于一個剛剛接觸靈能的新手而言,這將會是多么強烈的打擊。
當然,這些道理也都是從自己的學生那里了解到的。
摒棄肉體,以純粹的意識而存在,這是前往上層世界的方式,這同時也意味著無論他們曾經來自何處,完成“飛升”之時便拋去了過往的一切。
而在另一個世界,他們擁有了近乎于無限的時間。
這勢必會讓他們離過去的自己越來越遠,從而演變成某種截然不同的存在。
同理心、憐憫、慈愛,這些品質也會被那漫長的時間所吞沒。
就如那時的人們賦予他們的稱呼一般,在時間的盡頭,只剩下一片虛無。
“可我聽人說過,王有王的才能,廚師有廚師的才能,同樣,靈能力沒有強弱之分。
瓦迪姆曾經利用自己和科洛影業之間的關系,接觸過紫藤花學院的學生,并從他們那里聽說到了這句話。
事實上這句話一直激勵著無數“平凡”的能力者,讓他們堅定地相信自己的能力在未來的某天發光發熱。
“哦?你也聽說過這句話?這句話原來已經這么有名了么?”
虛無怔了怔,“從理論上來說,這句話是正確的,只要你擁有足夠的靈能強度,無論你的能力聽起來再怎么孱弱,也能成為不可小覷的存在。”
這讓他想起了曾經在斗蛐蛐大賽上的一次交手。
他的弟子用實際行動證明了,哪怕是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吃飯時永遠都不會被噎著”能力,都足以奪取斗蛐蛐大賽的冠軍。
要知道,在前幾屆實驗性的賽制過后,后續任何一屆斗蛐蛐大賽的冠軍放在人類之中都是當之無愧的強者。
“但是很遺憾,這句話和你沒什么關系,因為你的靈能力強度也很弱,就像是一團火苗,隨時都會被一陣風給熄滅…你這是做什么?”
虛無不解地看著瓦迪姆,后者在遭受了打擊之后走到了角落,緩緩地坐在了光禿禿的水泥地上,仰頭望著湛藍的天空。
“不用在意我,從現在開始,我是一個蘑孤。”
這是一位心理醫生在電視上講過的心理療法,那位來自第一區的漂亮心理醫生認為,如今絕大多數心理疾病都來自于生活和社會的壓力,公司人反而是心理疾病的高危人群,其本質原因是,他們對于自己的現在與未來都擁有極高的期待,一旦現實無法回應他們的期待,希望落空的感覺就會深深地折磨他們。
因此,只要對未來不抱期待,就能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比如說,在遭遇挫折時,你可以把自己想象成蘑孤或者盆栽。
而在剛才,瓦迪姆就經歷了從 天堂到地獄的過程。
他領略了群星的浩瀚,并一度認為自己成為了被神靈選中的人,但緊接著,這位神靈告訴他,他的能力幾乎沒用,靈能強度也弱得仿佛隨時都會熄滅。
就算“藍眼睛”和軍用科技再不濟,至少也曾許諾他完成了“進化”,從而超越了人類。
但如果往好處想的話…
在得到了虛無的賜福后,他至少要比蘑孤和盆栽厲害一些,這樣一來他在未來也不會輕易地輸給除草公司的員工和參加拔蘑孤大賽的選手們。
“蘑孤?你不能是蘑孤,你還要參加37屆斗蛐蛐大賽呢。”
虛無連忙說道。
畢竟時代不同了,靈能時代早已結束,如今斗蛐蛐大賽的參賽者早已沒有了挑挑揀揀的資格,哪怕是過去只能充當經驗寶寶一樣的蛐蛐,都有了培養的必要。
“可你剛才說,我的能力一無是處。”
這讓瓦迪姆甚至不愿意知道自己的能力具體是什么了。
“雖說如此,但強與弱是相對的,你只需要比其他參賽選手強就可以了——鑒于這是你第一次參賽,經驗有所欠缺,最終能擠進前三就算成功。”
“我知道了。”
瓦迪姆使用蘑孤扮演法逐漸調整好了心態,良久之后,他才說道,“告訴我吧,我的能力是什么?”
“引人矚目。”
“啥?”
“當你發動能力時,周圍人的視線就會被你吸引。”
這個能力與瓦迪姆的內心世界息息相關。
盡管他號稱自己甘愿成為“小白鼠”或“蛐蛐一號”,也曾無數次安慰自己姓名并不重要,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他和諸多十七區的幫派分子一樣,都幻想著名揚天下的那一天。
他希望瓦迪姆這個名字被人聽見,因此,精神力回應了他的愿望。
現在,他能輕易地吸引周圍人的目光。
不過對于一個通緝犯而言,這個能力的副作用似乎有些強烈。
“等一下,我沒有理解。”
瓦迪姆試著整理一下思緒,“你說,當我的能力發動時,周圍人視線就會集中在我的身上?”
“嗯。”
“然后呢?”
他剛才一直在等待虛無繼續說下去。
如果用游戲的方式進行理解,他的能力可以視作強制嘲諷技能,這讓瓦迪姆想到了許多種技能組合。
比如說當他在使用強制嘲諷期間遭遇了攻擊,將會有概率對周圍攻擊他的人施展毀滅性的反擊螺旋。
再不濟加點護甲這種簡單粗暴的數值加強也能接受。
可虛無的介紹卻到此為止,遲遲沒有再進行下去。
“沒有然后了,這就是你的全部能力。”
虛無的回答又一次澆滅了瓦迪姆心中的熱情,蘑孤心理療法已經不夠用了,從現在開始,他決定試試盆栽療法。
瓦迪姆實在不明白,這個能力的效果和他在公共場合嚎一嗓子有什么區別?
甚至他現在都不用開口,通緝犯的身份就自然而然地讓他在公用場合成為焦點。
他決定終止關于靈能力話題的討論,“為什么你對于斗蛐蛐大賽如此熱衷?”
“那是因為,這并不僅僅是我們的娛樂方式。”
虛無的語氣聽起來正經嚴肅了許多,他說道,“這同時也是比較我們對于靈能力開發與研究的途徑之一,只有將支配的力量磨煉到了極致的人才能拿下這項賽事的冠軍。”
在斗蛐蛐大賽舉辦之前,他們對于彼此靈能的認知都非常模湖。
身處這一層級,他們當然不可能在茶余飯后就招人來比劃比劃,一些在他們看來細小的摩擦,都有可能為下層世界帶來難以想象的災禍。
支配的力量…
瓦迪姆嘗試理解這些概念,超載系統附帶的記錄功能讓他的記憶力和分析能力高出了許多。
這并不是聯合政府靈能力研究機構的叫法,在他的理解中,虛無所提到的支配與改寫的靈能是干擾型靈能的變種,又或者是將干擾型靈 能磨煉到了極致之后所誕生的產物。
那同時也是如今的靈能力者們都無法觸及的領域。
很顯然,虛無就是干擾型靈能這一領域的佼佼者,而他的“能力發動后強制吸引周圍人視線”也符合人們對于干擾型靈能的定義,倘若放進小隊作戰中,這個能力可能還能起到些許的作用。
虛無不止一次驕傲地向他提到過自己是多屆斗蛐蛐大賽前三的選手,這就意味著在支配這一靈能的運用上,他也是能排進神靈之中前三的存在。
但緊接著,另一個讓他細思極恐的問題出現了。
虛無提到,有人奪得了34屆斗蛐蛐大賽的冠軍。
如果真是如此…
“所以,其實在第一屆斗蛐蛐大賽之后,你就再也沒有贏過你的弟子?”
“弟子未必不如師。”
這個問題虛無早就看開了,承認得十分坦然。
頭幾屆失利之后,他還會用“遠程連接太卡了”、“蛐蛐不給力”、“今天肚子不舒服”等借口,但在經歷了日復一日的失敗之后,他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弟子成長的速度實在是太過驚人了,也只能感慨對方不愧是預言中的圣子。
更何況如果站在另一個角度來看待這個問題,弟子如此強大,那自然說明是他這個師父教得好。
用他那弟子的話來講,這是雙贏的買賣。
“可是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第一屆斗蛐蛐大賽與第二屆之間只相隔了一年時間。”
就算是天才,瓦迪姆也很難想象究竟是什么樣的天才能在短短一年時間從人類的身份超越神靈。
“這就不得不提到我們力量的來源了,以你為例,如果我現在讓你立刻起來,夜以繼日地錘煉自己的靈能,賭上自己的一切去奪取一個你其實并不怎么感興趣的冠軍,你會作何感想?”
瓦迪姆沒有立刻回答。
但他覺得虛無仿佛已經看穿了他的內心。
實際上他對于斗蛐蛐大賽并不感興趣,而在知曉了自己的能力一無是處之后,他就更加不想動彈了。
“沒關系,我知道你的想法。”
虛無繼續說道,“你看,即使你選擇了我的道途,那家伙的影響卻依舊扎根在了你的內心深處,對你產生著連你自己都不曾意識到的影響。”
名為怠惰的“病毒”。
幾乎書寫在了一切生靈的基因之中。
“如果是他的話,應該提醒你好好休息,不要累著自己,也許明天醒來時就會有好事發生。”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在聽到這些話之后,瓦迪姆竟然打了個哈欠。
明明才剛醒來不久,困意卻涌了上來。
“他存在的方式和我們不同,也從不會與任何人爭奪信徒,然而當其他人意識到威脅之后,才突然發現幾乎所有信徒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他的影響。”
在此之前,即使在上層世界存在了無數個紀元的意識體們也從未見過如此邪門的存在。
通過信仰與生靈的認知來獲取力量。
瓦迪姆隱約理解了“神靈”靈能的源泉,正因如此,他們要在人類社會中創建教會,甚至一度讓教會散播到了世界每一個角落。
此刻的他就如同一個考古學家,聆聽著那些來自過往的事跡。
唯一的問題在于,他何德何能?
幾天前,他還是軍用科技的“小白鼠”,公司對他植入超載系統也只是為了從他的身上獲取實驗數據。
科洛影業的高層則希望利用他來鏟除異己。
實際上并沒有人在乎“瓦迪姆”的死活。
虛無知無不言的態度讓瓦迪姆產生了極為不真實的感覺。
“你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
“那是因為…”
他似乎聽見虛無也打了個哈欠,“這個城市太無聊,我實在閑的沒事干。”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寂。
這并不是瓦迪姆想象中的答桉,卻也讓他意識到了一個事實。
而這個事實似乎解釋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