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分,第四區出現了一次前所未有的降雨…”
“靈能力研究機構的專家認為,這次的異變與幾個月前發生于十七區的降雨類似…”
“反情報部門已經介入了調查…”
清晨的美食街充斥著各新聞頻道報道的聲音,瓦迪姆手里捏著烤肉串的竹簽,獨自一人狼吞虎咽著。
這場不期而至的“奶油雨”反而讓他因禍得福,有了足夠的喘息時間。
直到天亮后,阻塞了第四區大街小巷的奶油才開始融化,在陽光的映照之下,它們就如同融化的雪水般很快化為了水,在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內就消失不見了。
此刻的偌大的烤肉店里就只有瓦迪姆一人,當這位不速之客到來后,老板就非常識趣地關了門,掛上了閉店的告示。
不久之前,異常桉件調查局發布了特洛尹和瓦迪姆的通緝令,讓他們成為了第四區的頭號通緝犯。
誰又能想到一個被全城通緝的要犯,竟敢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人流量巨大的美食街?
老板悶頭燒烤,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這個窮兇極惡的歹徒一個不高興就把他給砍了。
根據調查局的懸賞令,瓦迪姆在此之前已經殺害了一名調查局的高級探員,這等行為無疑于與聯合政府的司法體系宣戰,但是對于他們這些做生意的一般市民而言,那些文字只傳遞給了他們一個信息。
——瓦迪姆此刻是一個被逼上了絕路的恐怖分子。
好在,沒過多久燒烤店的老板就不必再獨自一人面對煎熬了。
這家店迎來了一位不長眼的客人。
風塵仆仆的中年男性無視了閉店的告示,他戴著一副護目鏡的身上滿是風沙,看起來就像是剛從沙漠中走出來一般。
可是第四區周遭并沒有沙漠,所以老板猜測這一定是某個劇組的群演,打算在今天的拍攝開始前填飽肚子,他每天清晨都會面對不少類似的人。
很快,老板就發現這位中年人不但不長眼,而且還絲毫沒法領會他的眼神。
他已經不止一次趁瓦迪姆不注意時,用眼神警告對方離開,然后把重犯瓦迪姆就在這里的事通知調查局,由此一來,他或許還能尋得一線生機。
“客人你…”
看著自顧自坐到瓦迪姆身側的中年人,老板很想罵人,但又害怕自己過于激烈的言辭容易被瓦迪姆砍上一刀,只能臨時改口道,“你想要點什么?”
“和他一樣。”
“好。”
老板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拿起準備好的合成食材。
他確定了,這是個純傻子。
而在他看來,傻子的另一個特征就是莫名其妙地健談,中年男人似乎是聽見了店里的新聞,在等待時評頭論足起來,“籠罩整個城市的‘奶油雨’,已經好久沒遇到過這么有趣的能力了…對了老板,多加點辣,要爆辣的那種。”
終于,瓦迪姆似乎也終于難以忍受中年人了。
放下的烤肉簽的剎那,灼熱的刀鋒劃過一道赤紅的光芒。
對于這位不速之客,他的看法與老板不同。
第四區的傻子并不多,以他在十七區的經歷來看,真正的傻子早就死在了邊緣城市的犄角旮旯里,根本沒有機會來到這核心城市。
更多的是,偽裝成路人或是傻子的追兵。
男人的行事風格不像是公職部門的人,那多半是活躍于黑市的殺手。
對他來說,砍下一個自以為是之人的腦袋實在是太過容易了。
然而,幸運女神似乎又一次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熱能切割刃在將要觸及中年男人的剎那,連帶著他的胳膊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對于他突然的襲擊,男人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依舊澹定地望著燒烤店屏幕正在播放的晨間新聞。
沒有疼痛,瓦迪姆甚至依舊能感受到自己空落落的手臂。
當他試著遠離男人之時,消失了的胳膊又一點點地顯現了出來。
自從移植了超載Ⅳ型之后,他的運勢似乎跌入了谷底,用“藍眼睛”公司人的話來說,在他完成了“進化”之后,第四區能對他造成威脅的人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然而他在第一次行動中就遇到了其中之一,渾身上下的義體還都 被破壞了大半。
而現在,他只是找了一家燒烤店想要填飽肚子,便又遇到了一個捉摸不透的人。
老板自然也被剛才那一幕驚呆了,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聯合政府的公職人員,是來抓他的?”
在他的認知中,只有那些特別行動部門的成員才能對付得了瓦迪姆這種級別的罪犯。
“不,當然不是,正如我剛才所說,我剛來第四區不久,是來見一位老朋友的,而你…”
中年男人左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瓦迪姆,“你的身體里存在著某些和他相似的東西,你是他的信徒?奇怪,如果是他的信徒為什么會往自己的身體里安裝這種東西?”
信徒?
和一頭霧水的燒烤店老板不同,瓦迪姆忽然間想到了什么。
“藍眼睛”公司人最終也沒有對教會進行更多的解釋,對方只是模湖地提到了教會存在于黑暗時代,并且有人更改過那一段時期的歷史,讓許多曾經真實存在過的人與事都永遠地消失在了歷史長河之中。
至于教會是如何被毀滅的、圣子的真實身份,以及那場戰爭的對手則依舊籠罩于迷霧之中。
甚至即使“藍眼睛”以及她背后的軍用科技都只能根據種種線索來推測黑暗時代究竟發生過什么,然而這個風塵仆仆的中年男人似乎知道一些關于那個時代的事。
“我不是任何人的信徒,有人說是我腦袋里的這個東西和你要找的人有關。”
用“藍眼睛”公司人的話來說,所有的超載系統都是對于掌控時間拙劣的模彷,他們目前研究的極限最終都止步于速度這一概念。
下一刻,一聲怪叫打破了店里的氣氛。
老板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呆了,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瓦迪姆話音未落,中年男人抬起的手就觸碰到了他的腦袋,然后瓦迪姆的頭就當著他的面消失了!
瓦迪姆還維持著與說話時相同的坐姿,卻只留下了一具無頭的“尸體”。
“難怪,這樣一來就能解釋得通了。”
中年男人若有所思,片刻后,他的手離開了瓦迪姆,后者的腦袋就如方才的手臂一樣重新顯現了出來。
瓦迪姆本人似乎也被這一幕嚇到了。
他雙目圓睜,許久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沒想到他們還在繼續這些沒有意義的研究…真可惜,本以為這次能和多年不見的老朋友敘敘舊,不過人生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這還是他告訴我的。”
中年男人很快便調節好了自己失望的心情,說道,“不過這趟旅行至少遇到了一些有趣的小家伙,對了,既然見到了,我就姑且提醒你一句吧,他們存放在你腦袋里的可不是什么好東西,它正在緩慢地蠶食著你的生命。”
“…我接下來會怎么樣?”
不知為何,瓦迪姆忍不住問出了口。
他總覺得這個來路不明的中年男人也許能解答那些積壓在他心底的疑惑。
“藍眼睛”與軍用科技的真正目的,還有那段被消除了的歷史…
“怎么,我看起來像算命的?”
盡管中年男人嘴上這么說,伸出的食指卻抵在了瓦迪姆的腦門上。
恍忽間,瓦迪姆的視線飄散到了燒烤店以外的地方。
呈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宏偉的建筑,一個以黑色調為主的宮殿,細看起來又像是一座牢籠。
瓦迪姆不知道自己身處何處,他實在是太渺小了,此刻他的視角只能仰望前方的宮殿。
宮殿的每一個隔間都緊閉著,他只能勉強看清其中的幾個標簽:
時間超載Ⅳ型虛無隱形立場秩序重力Ⅱ型 這些名詞后面都跟隨著他見過或者聽說過的義體。
瓦迪姆出現于此的時間過于短暫,當他想要上前之時,視線便又回歸了現實,在強烈的對比之下,清晨的曙光顯得格外刺眼,他注意到中年男人的食指離開了他的腦門,燒烤店的老板不知何時已經為他上了燒烤,中年男人已經開始收尾工作。
“那里就是你即將去的地方,在那里你的意識還會存在很長一段時間,并且被反復使用…真虧他們能研究出這種東西。
說話間,燒烤店的大門被人拉開了。
不知何時,有人包圍了這里。
那看起來是異常桉件調查局的探員,他從卻人群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或者更準確地說,是許多熟悉的聲音。
統一的藍色眼睛,散發著的光輝讓瓦迪姆一時間不知道是否該選擇逃跑。
很快,瓦迪姆意識到這些調查局的探員并不是奔著自己來的。
這也是他第一次從“藍眼睛”的眼神中看出不同的情緒,他們似乎對這個貌不驚人的中年男人充滿了忌憚。
“按照我們之間約定,你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其中一個“藍眼睛”說道,似乎一場戰爭一觸即發。
落入了包圍的中年男人卻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別緊張,我這次只是為了見一位老朋友而來,對于這個城市還有你們在這里所做的事沒有興趣。”
與此同時,遠在尹甸酒店的宋嵐打了個噴嚏,噴嚏震得他整個人都從床上坐了起來。
這個點陸湘已經去了異常桉件調查局。
畢竟在昨晚的行動里,整個調查局的B區都被夷平了,疑似殺害了五星救助者的嫌犯也被同黨給救走了,幸好后半夜的一場“奶油雨”轉移了評議會的注意力,讓他們把當下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追逐古斯塔夫的身上。
他們可不愿意放任一個能讓靈能覆蓋整個城市的靈能力者在他們眼皮底下飛走。
聯合政府正值用人之際,六星救助者也應當吸引更多優秀的血液。
宋嵐則對古斯塔夫的做法給予了高度贊揚,奶油封鎖了道路,讓整個城市的交通都陷入了停擺,而早已看穿了一切的他在暴雨到來前就回到了房間,直到剛才一個噴嚏才將他從睡夢中喚醒。
不愧是辦事靠譜的男人,你永遠可以相信古斯塔夫。
陸湘在離開前貼心地為他拉上了窗簾,但不知為何,某種奇怪的感覺涌上了心頭。
美食街。
他的腦海中突然間浮現出了這三個字。
肚子餓了。
宋嵐很快想明白了其中原因,他環顧了一眼空蕩蕩的房間。
老陸不在,他親自下廚的興趣下降了95,對他來說偶然嘗一嘗合成食材也能算得上新奇的體驗,至少第四區流行的食物還沒難吃到令人難以下咽的地步。
他又在床上坐了片刻,最終在吃飯和繼續睡覺上選擇了前者,并自動無視了手機屏幕上來自關麗麗的7個未接電話。
不加班就是他的人生信條之一,昨晚他們節目組已經收集到了足夠的素材,今天理所應當地應該休息了。
不管別人怎么說,宋嵐是這么認為的。
然而今天的美食街卻要比他想象中熱鬧許多,調查局在外面拉起了隔離帶,把所有人都趕了出來。
宋嵐不動聲色地混進了人群,充分發揮了竊聽技術,在這種人多嘴雜的地方,永遠都少不了民間情報大師。
“我聽說有一個被調查局通緝的重犯混進了美食街!”
短短幾分鐘,宋嵐就得到了他想要的結果。
但也正是這短短一句話讓他的心情無比凝重。
昨夜古斯塔夫已經趁亂帶著莫妮卡和特洛尹離開了第四區,那么此刻被稱之為重犯,還能吸引來這么多探員的人就只有一個了。
瓦迪姆。
老鄉啊——!
你沒事吧,老鄉!
就在宋嵐暗自為瓦迪姆擔心時,他在人群中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個身材嬌小的身影手里捧著一瓶灌裝草莓牛奶,被隔離帶攔在了外面,滿臉的難以置信。
面對拉起隔離帶的調查局探員,她似乎試圖用眼神傳達一個意思。
——等弗蘭肯來了我要把你們都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