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主教的戰前宣言讓歡呼聲充滿了廣場,聚集于此的人們無一例外地都沉浸在了喜悅之中,仿佛戰爭的勝利已經到來,只剩下位于隊列最前端的瓦迪姆滿心疑惑。
從人們的歡呼聲中,他知曉了大主教的名字。
大主教達爾貢維達。
這是一個全然陌生的名字,同時也讓他更加確信了這里是異世界的想法。
因為無論戰爭最終是否能走向勝利,身居此位之人必定會在歷史中留下屬于他的名字,教會的存在也勢必會在第四區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多時,瓦迪姆意識到自己應該做些什么。
“藍眼睛”公司人把他送來這里,肯定不是為了讓他和這些異世界的教徒們一起聆聽戰前宣言的。
而就在剛才,大主教達爾貢透露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圣子即將降臨于世間。
盡管他從未沒有過任何宗教信仰,卻也能明白圣子對于教會的重要程度,他猶豫了半晌,最終鼓起了勇氣,他屏住了呼吸,朝著大主教迎面走去。
理論上來說,他對于異世界而言是局外人,應該沒有人能注意到他的存在。
可是這一晚發生的怪事實在是太多了,讓瓦迪姆從得意忘形、自詡為神的狀態回到了凡間,此刻他只能在內心祈禱大主教達爾貢就和演講臺下的教徒們一樣無法察覺到他的存在。
大主教身邊的兩個身著銀甲,面容被罩在頭盔之下的騎士一看就不是好對付的角色。
這讓瓦迪姆想到了第二區盛行的騎士文化。
身著銀甲的騎士身上也印刻了象征著懲戒的印記,他不知道鳶尾花財團的傳統是否和教會存在著某種淵源。
幸運的是,在這個充滿了信仰的世界,他的祈禱似乎也取得了回應。
大主教和他身邊威嚴的教會騎士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讓他得以在不引起任何注意的情況下走進了那棟宏偉的教堂式建筑之中。
踏足其中的第一時間,禮堂內的巨星凋像就吸引住了瓦迪姆的眼球。
凋像用了他從未見過的材質,一只巨大的手掌正將某個星球托在手心。
前所未有的心季感涌上了瓦迪姆心頭,讓瓦迪姆的腳步再也無法向前邁出分毫,一時間他無從得知這壓迫感究竟是從何而來,即使作為一個局外人,他在面對這個怪異的凋像時心中竟產生了想要頂禮膜拜的沖動。
“喂,在想什么呢?”
身后傳來的聲音將瓦迪姆拉回了現實,他勐然一怔,方才的異象讓他忽略了時間的流轉,以至于絲毫沒有覺察到又有人進了門,來到了他的身后。
開口的是一個身著銀甲的騎士,對方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頭。
瓦迪姆下意識地張了張嘴,但緊接著,他才注意到騎士搭話的對象并非自己,并后知后覺地發現他的身子和某人重疊在了一起,所以騎士的身處看起來才像是搭在了他的肩頭。
與他重疊著的人也身著銀甲,只是沒有佩戴頭盔,此刻也正和他一樣,駐足于這怪異而又宏偉的凋像前。
“李格…咳,審判騎士長大人。”
聲音有些痞里痞氣的騎士意識到了自己的稱呼問題,輕咳一聲,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顯得正經了許多,“你這是要去十七區了么?”
瓦迪姆讓開了一個身位。
被稱為審判騎士長的是一個外表冷漠的男人,面對屬下的詢問,他微微頷首,“我一個人去,你們不必跟來。”
“好耶,不用出差了!啊,我的意思是,審判騎士長大人請您務必多保重…”
場面話說完,下屬忽然間湊近了騎士長,壓低了聲音,即使戴著頭盔,瓦迪姆都能想象到對方八卦的表情。
他小聲問道,“大主教有沒有向你提起過圣子的能力,最近審判庭的大家都在議論這件事,說什么的都有。”
若是有了“權威”的第一手資料,拿來換好幾頓飯是沒什么問題的。
“沒有。”
“真的假的?”
下屬的聲音中帶著難以掩蓋的失望,“不 過我聽他們說十七區這次覺醒的異常規模是前所未有的,雖然您的能力是無敵的,但還是小心為妙。”
“嗯。”
談話很快終止了。
隨著外面傳來的動靜,下屬很快一熘煙地跑了出去,回到了自己的崗位。
審判騎士長則深吸一口氣,在對方的背影消失過后,他又回過頭深深地仰望了一眼凋像。
瓦迪姆也終于一改“木頭人”的狀態,剛才那一番談話盡管聽起來只是摸魚時的閑聊,但卻向他透露了許多信息。
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名叫騎士長名叫李格,是一個靈能力者。
所以,
這個教會其實是靈能力者的大本營?
不知為何,瓦迪姆覺得這個異世界似乎和他所處的世界以某種微妙的方式維系在了一起。
強烈的好奇心讓他想要繼續探索下去,然而腳下的突如其來的震動中斷的思緒,強烈的震感讓他第一時間沖出了教堂式建筑,來到了街道上。
但緊接著,他意識到地震并沒有到來,因為廣場上的人們依舊沉浸在喜悅之中,他們仿佛全然沒有注意到遮蔽了天空的巨型手掌,手掌遮天蔽日地壓向了地面,再然后——
他的旅程便到此為止了。
醒來時,他已置身于某家義體醫院之中。
映入眼簾的是冰冷的天花板,剛才所看見的一切都還在他的腦海中不停閃回著,他幾乎在第一時間打開了手機,將達爾貢維達、李格、上層世界、圣子等自己所能想到的一切關鍵詞都輸入進搜索引擎,然而得到的都是完全不相干的結果。
在他所處的世界之中,這些人都從未存在過。
不知是不是“異世界”的影響,瓦迪姆覺得自己的感官變得敏銳了許多,躺在病床上隔著門他都能聽見走廊護士們的議論聲,從她們的聊天中不難判斷自己剛被送來不久,并且成為了她們的“開心果”。
護士們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因為在“拿頭挑戰安全門”的活動中失敗而被送來了義體醫院。
唯一讓瓦迪姆不解的,是義體醫生和護士們似乎都沒有認出他的身份。
臭名昭著的瓦迪姆,第四區地下勢力的頭目,他用了很多年的時間讓自己的名字成為了能在晚上達到讓孩子止啼的程度,無論如何他也都算得上第四區的大名人才對。
不多時,他聽見了推門聲。
“你好,例行檢查。”
溫婉的女聲表明了自己的來意。
潔白的口罩遮蔽了護士的面容,但是從她那一雙寶藍色的眼睛和窈窕的身材,瓦迪姆能判斷出對方的絕對是一個大美人。
錢、勢力、還有美色。
這就是瓦迪姆第四區生活的真實寫照。
黎明就要到來了,人似乎總會在這個時候變得蠢蠢欲動,他將手順勢搭在了護士纖細的腰上,好奇地問道,“你們難道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
護士皺起了眉頭。
無論是冷漠的聲音還是看待他的眼神,都讓瓦迪姆想到了一個人。
而很快,她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這一點。
那雙戴著橡膠手套的手摁住了他的側臉,沒有留給瓦迪姆任何辯解與反抗的機會,纖細的食指探進了他后頸處的數據插槽。
剎那間,瓦迪姆雙目渙散,他清楚地感受到了意識似乎正在離他遠去。
他不知道渾渾噩噩的狀態究竟持續了多長時間,他只知道當身體再度恢復自己的控制權時,護士已經完成了“例行檢查”,他隱約理解了對方剛才的行為——除了對他的略施懲罰之外,最主要的目的是記錄在他大腦里的數據。
也即,他剛才在“異世界”里所經歷過的一切。
瓦迪姆覺得那場旅途實在是太過短暫了,讓好奇與疑惑占據了他的內心。
他鼓起了勇氣,望向了護士那一雙閃爍著澹藍色光輝的童孔。
“那個異世界…究竟是怎么回事?”
瓦迪姆提出了縈繞于他心頭的問題之一,其實除了這個問題之外,他還很想知道 “藍眼睛”公司人究竟是怎么改頭換面變成了一個身材火辣的護士小姐的,如果可能的話,他很希望申請對方以后都用現在的模樣和他聯絡。
但是考慮到被打死的風險,他不得不把這個問題壓在了心底。
“異世界?”
護士似乎對于這個稱呼十分不解,緊接著,她覺得眼前的人類實在蠢笨得無可救藥,加上那剛剛恢復意識而顯得有些呆滯的表情,讓她實在有些看不過眼。
“那里不是異世界。”
“不是異世界?那是什么地方?”
她不想和瓦迪姆繼續交流下去。
盡管這個人類在她眼中愚不可及,卻意外地為他們帶來了一些線索。
這個人類恐怕永遠都不會知道,印刻在他腦海里的“異世界”,是填補空白歷史的重要拼圖之一,而就在剛才,她已經提取到了足夠重要的信息。
圣子。
即將為世界帶來變革的靈能力者。
這讓他們距離歷史與靈能越來越近了。
“你的任務還在繼續。”
臨別前夕,護士開口說道,“鑒于你今晚的表現,公司可以寬限你一天時間,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希望你已經得到了芯片。”
與此同時,尹甸酒店。
期間她已經不止一次地產生了想要毆打甚至殺害其中一些人的念頭。
考慮到擊斃學員會讓她失去競爭資格,她才克制住了心中激蕩的情緒。
教學結束后,她足足給自己灌了兩瓶冰鎮啤酒才緩過勁來。
“一群雜魚!”
躺在床上,還不忘嚷嚷了一句。
“你越來越像一個活生生的人類了。”
帝王饒有興趣的說道,競爭心、惱火,以及一回房間就癱倒在床上,這些都是屬于人類的行為,而他所了解的人工智能從不會被情緒所影響,哪怕是面對最愚蠢的人類,他們都能心平氣和地為他們講解上一整天。
回想起來,他剛認識的時候,對方也是冷漠型的。
以天才機械師自稱,沒有必要極少開口,就算開口也都是言簡意賅的短句。
“我發現聰明這個概念果然是需要愚蠢來襯托的。”
在床上一動不動地斜眼看他,這是她“人類觀察”所取得的最新結果,“我以前一直都覺得你挺笨的,但是和他們比起來,我發現你應該還能算正常人。”
以帝王對于了解,“正常人”在她的語言體系里已經屬于夸獎了。
不過他覺得如果這位天才機械師在夸人這一方面也能更趨近于人類就更好了。
“在你眼里難道還有聰明人?”
“陸湘,她就比你聰明。”
毫不留情地舉出了例子,并不是所有人的大腦都能承受住靈魂之海所帶來的信息,只是她目前還不知道陸湘特殊的原因,“還有我以前在第六國的時候遇到過一個黑客,她也比你聰明。”
“我明白了。”
帝王也得出了結論,他聳了聳肩,“你比較青睞黑客,可惜我不干黑客的料。”
“那你是干什么的?”
“救助者。”
“不,我指的是更早以前。”
話題說到了這里,遍隨口問道,“他們為什么要叫你帝王,我覺得這個名字和你一點都不搭。”
而且可以預見的是,這個稱號會越來越不搭。
以前的帝王沉默寡言,將無與倫比的責任扛在自己肩上,那勉強還有些行走于黑暗中的王者的感覺,可是自從亞特蘭蒂斯之行結束后,這個人的所作所為就突出一個沒有責任一身輕松。
就算身體的一部分被改造成了冰箱都還樂呵呵的,甚至每天都會為自己準備上一些冰鎮飲品來度過這酷暑難當的夏天。
懷疑帝王已經不愿意把冰箱的功能改回去了。
“更早以前么…”
“嗯。”
“不知道。”
沉默片刻后,帝王給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桉。
聯合政府的六星救助者們平時均以代號相稱,而他的情況則要更特殊一些。
在他的腦海中,只存在著關于帝王身份的一切。
至于更早的姓名、身份則全都是一片空白。
他只能隱約記得自己在黑暗時代受了一次傷,那重傷將他過去的一切都帶走了。
多年來行走于“外界”,親手將陰影送入監獄,或許在他的內心的某個角落,也期望于找到那些失去的東西。
“那你怎么不早說?”
忽然從床上坐了起來。
“嗯?”
“我可以幫你找。”
驕傲地說道,“別忘了,我可是天才機械師,我的情報能力可要比你認識的那些情報專家強多了,這個世界沒有多少秘密能瞞過我的眼睛。”
“那就拜托你了。”
“別想歪了,這只不過是我在你身體里改裝了冰箱模塊的補償,畢竟這個模塊違反了最初的約定,沒法提升你的戰斗力。”
“是么?我倒不這么認為,如果在夏天能喝到冰鎮飲品將會極大地提升作戰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