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謝,你本來就是你自己,無需為了等誰而活——你本就不該是誰的附屬品。”
蘇明安緊握著的手,漸漸松開。
他直視著眼前少女的雙眼:“既然這是你的選擇,那么,接下來的通關…”
“——沈月,你裝什么無所謂!”
突然,一聲炸耳的語聲響起。
沈雪一把推開王珍珍,扶著墻壁站了起來,她的神情無比陰沉:
“——你明明是最幸運的人,你甚至擁有能夠為他而死的資格,我卻連接近都不敢…”
“那你為明安而死試試?”分身在一旁笑著嗆她:“不是說要為他而死嗎?他就站在這里,你死了他就完美通關了,試試?”
沈雪的神情更陰沉了,她的全身都在抖,手中緊攥著的絲線發出刺啦刺啦的摩擦聲。
“借來的皮囊,墮落的愛麗絲,腥臭的愛慕者。”沈月抬著眼皮看她:“你的愛意幼稚得令我發笑,即使同樣是因為成為觀測者而永恒的人,同樣是在副本里守候著的人,你卻一直沉溺在游戲開始前的童話里…愛麗絲都會長大成人,你卻不會,戀愛腦的幼稚小女孩。”
沈雪惱羞成怒,她的手被握得青白,骨節咔咔作響。
“我靠…”一旁的汪星空都看傻了:“我現在相信她和明安是一路人了,罵人都罵得那么狠,還不帶半點臟字。”
“我有什么錯!”沈雪憤怒至極的情緒爆發:“我只是喜歡他,不甘心隔著屏幕喜歡他,不甘心只能遠遠看著他,不甘心在評論區才能見到他…甚至到現在,我不希望和他漸漸成為兩個世界的人,再也觸碰不到他…我的做法沒有錯!我為他甚至付出了我的未來——!”
“所以啊。”蘇明安淡淡地說:“我討厭沒有未來的人。”
沈雪的表情僵住了。
她張開嘴,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還是什么也沒說。
像是一瞬被抽空了所有力氣,她低下頭,靠在墻壁上。
“已經差不多推論完成了,如果這是和平線路,現在應該已經通關了吧。”蘇明安沒有理會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他轉開視線:“但是現在是隱藏線,到底還缺些什么呢…”
“缺…你同我一起下地獄啊。”沈雪的表情突然變得可怕起來。
她那玻璃珠般的眼睛中,充斥了要將一切都燃盡的瘋狂。
她的手一緊——
“嘶啦啦——”絲線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注意——”呂樹感覺身上一緊,似乎有無形的大手攥上了他的全身,伴隨而至的是極其敏感的刺痛。
在那一瞬間,他看向的是蘇明安,在確定對方身上沒有任何絲線后,他放下心來。
沈月手中的劍刃如風一般令人看不清晰。
“唰”地一聲。
沈雪細膩白皙的手掌掉落在地,她慘叫出聲。
沈月收劍,無形絲線被斬落在地。
完美通關·隱藏線路·光輝線:完成度60%
帥——
玥玥干得好,我看這個死女人不爽很久了——!
沈雪也很可憐啊,她那么喜歡明安,為什么不能救救她呢…
圣母婊滾啊!你被人剝皮就不會這么說了!那那些無辜的學生呢?
沈雪呆呆地,盯著地面上自己白皙漂亮的手。
而下一瞬間,那手掌,便忽地像突然腐化了一般腐爛開來,灰白像是蔓延般迅速攀附上去,將那年輕的手掌化作了一只老嫗才能擁有的,皺巴巴的手。
“啊啊啊啊——”沈雪望著那只像是失去了時間庇佑的手掌,眼中的瘋狂令人心驚:“——沈月!你竟敢!”
“我不會殺你。”沈月一劍指在她額頭上,卻沒有刺下去:“沈卓照顧了我十二年,沒有向我動手,雖然他不算我的親生父親,卻遠比親生父親讓我感到親切得多。你是他要保護的人,是他的女兒,我不會動你——但還是請你離開這個學校吧。”
“我離開這個學校,所有學生就會死去。”沈雪像是溺水之人拽著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叫喊著,她看向蘇明安,眼中燃著瘋狂的火:“明安,你不是進入了隱藏線路嗎?你不是要完美通關嗎?來啊,殺了我,趕走我,一旦我消失在這所學校,所有學生都會死去——你的光輝線,我看看還怎么完成!”
蘇明安看著她,表情淡漠,像看一個毫無生氣的物品。
這讓沈雪更加憤怒悲哀,她睜著眼,試圖在他臉上找到一點點因為自己行為而情緒波動的痕跡…但卻什么也沒有。
自己,就像一個真正的,在所有人面前表演的小丑一樣…真正成為了禮堂上的演員。
“還有沒有解開的謎團?”就連呂樹也沒有理會沈雪,他皺起眉頭:“不對啊,看上去明明一切都解決了…”
“因為不是最真實的完美通關吧。”一旁的筱曉思考著:“我看過第二世界第一玩家的通關線路白日輪回,那是一個與和平線、武力線完美通關都截然不同的結局——這個世界的真相,應該還沒有完全揭開。”
“我靠!這還有什么被隱藏的啊!”汪星空一拍腦門:“早知道就走和平線路就好了啊,是哪個混蛋觸發的隱藏線路,居然這么難…”
他再一次對上了所有人的目光。
“呃,哦!”他意識到了什么,連連擺手:“是明安安啊。那當我沒說…”
“出去再去搜證應該不太可能了。”筱曉看了一眼完全封閉的禮堂空間:“這個副本沒有要結束的意思,但已經沒有更多線索了…”
沈雪從墻壁邊緩緩走過來,看著他們。
“怎么樣,明安。”她像是又燃起了希望,再度看向蘇明安,帶著深切的期許:“只要你答應我,答應和我永遠在一起,留下來,陪著我,我會放過其他人,讓其他的人得以完美通關…你不是想要大家一起前行嗎,那就…”
然后她發現,所有人都在像看白癡一樣看著她。
彈幕都快笑瘋了:
居然對著最不可能的人說這種話,對不起讓我笑一會哈哈哈…
換作呂樹楊長旭任何一個都有可能答應,但這女的選誰不好,偏偏對蘇明安說…
我已經看到明安哥的眼神了,他眼里的鄙夷已經快溢出來hhh
這妹子愛的也太深沉了點吧…我感覺她都快瘋魔了 別聊了聊了,我感覺不妙啊,這情景不是被卡住了嗎,又不能出去。線索沒收集夠啊!
直接進入推論環節了,要遭要遭要遭…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汪星空急得原地跳腳,忽然看了一眼在那邊的沈雪,表情一變:“要不然就從這個女的身上入手吧——她不是說她什么都知道嗎?那就打她,審訊她,嚴刑逼供!就不信她不說!”
筱曉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沒想到這個一直表現得很活潑跳脫的人,能提出這樣的建議來。
蘇明安倒是沒有驚訝的意思:“還有線索,你們急什么。”
“還有?”汪星空莫名其妙看了他一眼。
“呂樹,我之前交代你做的事,做了吧。”蘇明安對著一旁的呂樹說。
呂樹點了點頭,從背包欄里翻出了一個東西。
在看到這個東西的那一刻,所有人的臉色劇變。
…那是一張完整的人皮。
在呂樹拿出它的那一刻,那張皮緩緩直立起來,空洞的五官,內里還塞著零星的器官,上面皺巴巴的,看上去是一張年輕人的皮。
“真是太殘忍了,呂樹同志,這是哪來的?”一直沉默著的楊長旭神情凝重地看著這張皮,拳頭漸漸攥緊:“怎么會有做這種事的人,居然剝同類的皮,這種行為絕對不能原諒…”
“我…我靠。”汪星空神情劇變:“這也太惡心了吧,拿出來也不打聲招呼,我差點把先前在食堂干的飯都吐出…”
“蘇明安,這就是你讓我做的事。”呂樹打斷了他的話。
幾人的臉色都有點難看,筱曉側過頭看蘇明安:“第一玩家,你讓他去干什么了?怎么整了張人皮出來…
蘇明安面對著所有人。
他注意著每一個人的神情。
“——其實,早在一開始,我就一直對我們其中的一個人有所懷疑。”他輕聲細語地說:
“他的行為看似只是一個正常的玩家…他知道玩家該知道的所有東西,做的也是玩家應該做的事情,他的所有表現,與一名正常的玩家沒有半點區別…”
幾人臉色微變,似乎也想到了什么。
蘇明安看著幾人的神情,繼續說著:“——但后來我注意到了。他的執著,太過驚人。他重復在做一件事情,每天每天,一次不斷…他的行為像極了我一個洗拖把的室友,他們都在做一件,重復且病態…即使出了事,也要日復一日執著去做這一件事——就像被改造過的那些學生們一樣。”
“你的意思是,我們中出了一個叛徒?”筱曉愣神:“他是誰?他做了什么?我怎么沒發現有人做了什么很重復的事啊?”
蘇明安沒有正面回答筱曉的問題,而是先將自己的懷疑說了出來:
“而且,在游戲開始的第二天…沈雪問我身上為什么有玫瑰香味。我的回答是,到那個人寢室里去給他解答問題了。沈雪沒有表現出疑惑,就像是獲得了正確答案一樣——那么這說明著,他的宿舍真的存在玫瑰香…那么,究竟是什么樣的地方,什么樣的情景下,會存在玫瑰的香氣呢?”
幾人一時神情變幻。
答案其實很明顯。
…人皮之上。
被改造過的,皮囊之上。
“所以,早進入二樓辦公室之前,我便發私信讓呂樹去搜索了他的寢室…”蘇明安微微嘆息:“在進入辦公室中,沈卓說了一句話,讓我已然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說了什么?”汪星空望著他。
“他看著我說…居然混進來了一個異類。”蘇明安攤開手:“那么,除了我之外,就全是同類,是與那些被改造了的學生性質相同的人。”
“是誰…和你一起進入辦公室的?”楊長旭面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