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
范武手中捧著一份羊皮卷,羊皮卷上繪制著大周南郡簡陋的地圖。
地圖上面沒有什么太多的標注。
只有一座座縣城的名字,以及一條條簡單的路線。
他就是靠著這玩意兒認路,從囚龍縣一路走到白鶴縣,再走到他現在短暫歇息著的地方。
“往東再走大致一天,就能到應河府了。”
范武將羊皮卷妥善的收了起來,趕路到了應河府后,只需再往北走一段時間…
就能夠抵達南郡的郡府,就能找到他的那個義姊。
范武緩緩站了起來。
拍了拍褲子。
正當他準備繼續趕路的時候,他聽見了一陣敲鑼打鼓的聲音。甚至還聽見了穿透力十分之強的聲音,好像一種類似嗩吶的樂器發出的聲音。
范武朝著那個方向邁步走去。
不是他喜歡看熱鬧,而是那個方向,就是他通往應河府的必經之路。
畢竟他那份地圖只畫著一條路線。
范武只能跟著它這條路線走。
走了一段路。
范武看見前方竟是一個村落,看起來還是規模不小的村落。一排排密密麻麻擠在一起的屋舍,一片片開墾的耕地農田,映入他的眼簾。
他還看到人。
很多人。
這些人應該是當地的山民百姓。
范武可以清晰地嗅到,空氣中彌漫著香燭燃燒的氣味。
在敲鑼打鼓的聲音中…
還能隱約能聽見有人在頌念禱詞經文。
這是在…
祭祀?
前方的村頭聚有足足數百人之多,他們大多數都是普通的村民百姓,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他們的共同點,就是臉上都帶著些許的愁容,以及些許的茫然。
有一尊高六尺的神像,被放置于一處香臺之上。
村民百姓們都將目光投向那尊神像。
他們眼中或多或少帶著期許與希冀,好似在尋求那尊神像的保佑一般。
神像前面,不僅擺著不少宰殺烹飪好的各種牛羊雞鴨,還擺著不少的瓜果甜點。
一個如鼎一般大的香爐里面,則是插滿了大量的香燭。
每一根香燭都在慢慢燃燒。
青煙裊裊。
隨風飄蕩。
只見,一位走起路都有些顫顫巍巍的耄耋老人,左手捧著一個陶碗,右手則是抓著一根柳枝。
他踩著不太熟練的特殊步伐,一邊用柳枝沾一沾陶碗上的水,將水潑向四周。
一邊口中用一種奇怪的腔調,不斷念叨著一句話:“請福德老爺降恩福…”
“請福德老爺降恩福…”
“請福德老爺…”
耄耋老人將陶碗里的水全部都灑光后,他小心翼翼的將柳枝與陶碗,通通放在香臺之上。
然后取了一大把香燭,將其全部點燃。
忍受著滾滾辣眼嗆鼻的滾滾濃煙,老人顫顫巍巍地朝著東南西北四給方向,畢恭畢敬地各拜一次。
然而。
下一刻!
一陣不知從何而來的怪風刮過,耄耋老人忽地一個站立不穩,竟直接一屁股摔倒了下來。
他手中捧著的一大把香燭,也通通都灑落在地,那些香燭熄滅了大半。
“里正!”
“里正您沒事吧?”
周圍的那些村民百姓們,見到這一幕頓時一驚,他們紛紛想上前將老人扶起。
老人忽然擺了擺手。
示意不用。
他那張滿是皺紋與老人斑的老臉之上,寫滿了悲切,以及嘆息的情緒。
他坐在地上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口說道:“方才那風,不是憑空吹來的,老朽是在向福德老爺請求庇佑。”
“結果一陣風好巧不巧,在這時將我刮倒在地。這只能說明…福德老爺幫不了我們。”
“也有可能…是福德老爺祂認為,咱們的心,不夠虔誠。此地是呆不下去了,我們過幾日,還是搬離此地吧…”
“唉…”
老人說著說著,連連嘆息起來。整個人臉上的皺紋變得更深了,就好似蒼老了好幾歲一樣。
身姿也更加的傴僂。
“里正,朝廷的那什么…什么司的人不是說,他們會處理好這件事嗎?”村民百姓之中,有人低聲說道:“或許我們可以等他們把事情解決,然后我們就不用搬離了呢?”
“對啊!”也有人附和道:“咱們都是一些窮苦山民,家里余量沒幾粒,銅錢也沒有幾文,能搬去哪兒啊?”
“可是…隔壁李家村前幾個月發生的詭事,大家伙又不是不知道。而且咱們聶家村最近這些日子,也有點被牽連的跡象!村子里頭三天兩頭都有人大病一場,這誰頂得住啊?”
“那個什么欽天司,已經好些時日沒有來我們這里了,他們估計屁辦法都沒有!”
“唉,還是聽老里正的吧…村子待不得了。隔壁李家村可是死了整條村啊!”
“…”
村民們唉聲嘆氣的議論聲略微吵雜。
被他們供奉的那一尊神像,應該就是老人口中,那位名諱為“福德老爺”的仙神。
范武牽著一頭老青牛,不急不忙地朝著前方的聶家村走去。
老青牛蹄鐵的踏地聲較為清晰。
一些比較耳尖的聶家村村民,納悶地回頭一看。
登時。
他們愣住了!
范武彪悍的體型,在這些普遍面黃肌瘦的村民百姓眼中,無疑是如同一座移動的寶塔一般的存在。
令他們一個個都大受震驚!
短短幾日內就殺滅大量詭物所應孕出來的氣勢,令回頭看見范武的幾個村民都險些呼吸一滯。
“里…里正,有外人來了!”其中一人暗吞唾沫,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頓時,一個個人回頭望去。
一道道愕然的目光,都落在范武的身上。
緊接著…
便是一大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敲鑼打鼓與吹嗩吶的聲音,在這個時候也是驟然頓住。
整個場面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安靜到,連旁人的呼吸聲,都能隱約聽得見。
聶家村的那位老里正,此時也勉強站了起來。
他撥開人群,看向村外。
看到了范武。
“嘶!”饒是老里正活著的七八十年,見識多廣,但他也是頭一次見到,身姿這么高大的人。
不過比起其他的村民百姓,老里正還是鎮定很多。
或許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多少年歲可以活了。
在這種情況下…
也沒有必要去害怕什么。
“這位道長…”
老里正說話的語氣,頗為客氣地好心提醒道:“聶家村近幾個月不接待外人進村。村中近幾個月…稍有些不太安生。”
“請道長,繞一繞路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