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茅屋幽暗,將靠在草榻上休憩的老道,襯托得恍如詭魅邪祟,令人不安。
“沒想到,小小精怪,也會使離間栽贓之計。”
莫川冷笑道:“我若有意陷害,下毒背刺,哪個不好使,還用得著你來提醒?”
“老雜毛,你這話什么意思?說好了屋內歸你,屋外歸我,怎么想獨吞獵物?”
屋外傳來氣急敗壞的叱罵聲。
莫川聞言瞠目結舌,不知這是老道和精怪勾結?還是這精怪太過狡詐?
他略一沉吟,不再言語。
此時,越描越黑,不如閉口不言。
至于這幾人如何選擇?與他何干!
戰戰兢兢躲在茅屋西邊的潘興思等人,此時,又驚又恐,不知如何是好。
“道長開恩,喬公子乃清水縣尉之子,今日迷失荒山,縣尉大人定然派人來尋,還望道長高抬貴手!”
潘興思誠惶誠恐說著乞活之言,話語中恫嚇之意暗藏。
莫川瞥了一眼,道:“身為道門中人,怎么會與精怪同流合污?幾位信也好,不信也罷,要走便走,要留便留。”
屋外聞聲,登時尖叫起來:“好你個老雜毛,果然是要吞了所有獵物,看我不連你也一同吃了!”
已然被血食激起血性的精怪,嘩啦一聲,卷起漫山風雨,沖進茅屋。
直撲莫川而去。
驚鴻一瞥間,竟是一頭吃得滿嘴猩紅的白毛狐貍,正踩著滾滾陰風而入。
它已有思量,殺了老道,這群人必然四散奔逃。
屆時就是它的饕餮盛宴的開端。
“咻!”
不料,老道似早有準備,抬手間,一枚五雷令牌射出!
刺啦——
蘊藏其中的九霄神雷,激射而出,如從龍之云,閃耀滿屋,駭得白毛狐貍當空欲停。
奈何狐入半空,哪有借力之地?
即便猛然扭腰改變方向,也追不上那迅疾雷光。
霎時,雷光入體,白狐“吱吱”慘叫,渾身僵硬。
慣性得向莫川飛去。
莫川見狀眼睛一亮,虛空一抓,從饗祭道爐中抽出精鋼七星劍,一劍戳入送上門面的白狐精怪!
“噗!”
長劍入喉,滾滾鮮血迸射而出,血灑滿面,腥臭撲鼻。
這一幕說得慢,實則極快。
在潘興思等人眼中,只看到那精怪卷起怪風涌入,便見一道寒光,閃耀九霄。
待劍芒散去,就看到老道盤坐草榻,舉劍而刺!
劍尖,一頭偌大的白毛狐貍,癱軟懸掛。
在眾人看去時,隱隱還能看到一頭狐貍狀魂魄,從白狐尸體上掙扎而出。
“孽畜,也敢在貧道面前通靈走陰?”
莫川一聲怒斥,一道懾鬼箓射出,那白狐頓時慘叫一聲,神魂盡滅。
待做完這一切,莫川頓時感覺兩眼發黑。
刺著白狐的七星劍,再也沒有力氣舉起,“哐當”一聲掉落在地。
蒼老的身軀上,冒出一層冷汗,全身肌肉更是酸疼不已。
顯然剛剛那一擊,已然耗盡老道膂力。
好一會兒,莫川才氣喘吁吁的回過神來,端起潘興思剛剛送來的香茗,狠狠灌了一大口,暢快得神清氣爽。
“幺兒——”
“潘公子——”
這時,茅屋外倏然傳來若隱若現的呼喊聲,早就被嚇成鵪鶉的潘興思等人聞聲頓時一怔,附耳細聽。
“我爹尋來了!”
喬公子聞聲大喜,不等他們外出迎接,外面突然傳來嚎啕大哭聲。
聽哭聲,正是在哭訴那已死的喬家女眷。
想來,一時半會,這狐精并未將那女眷吃干抹凈。
“嘩啦啦…”
一陣腳步聲傳來,打眼看去,只見幾名虎背熊腰的護院仆人,護著一名中年人闖了進來。
“爹——”
喬公子看到來人,激動得失聲驚呼。
“幺兒,沒事吧?啊?沒事吧?”
中年人連忙近,左右查看寶貝兒子,顯然早已被外面殘尸嚇得不清。
“爹,我、我沒事!沒事!”
喬公子終于放下心來。
“孽子,這發生了什么?舒兒怎么…怎么橫死屋外?”
喬父見兒子無事,心中怒火噌得冒了出來。
“爹,我們遭了精怪!”
“什么?”
喬父大驚失色。
清水縣令剛被鬼祟拔首而死,現在他兒再遭精怪,這讓他如何不慌?
喬公子連忙將事情來龍去脈,一五一十說個明明白白,生怕喬舒之死,賴在他身上。
“在下清水縣尉喬明遠,感謝道長救命之恩!”
喬父聽完,連忙向莫川拱手作揖。
目光忍不住打量著落在地上,插著七星劍的白狐精怪。
“濟世度人,應盡之義。”莫川拱手而回。
“那個妖怪在哪?在哪!?”
倏然,門外跌跌撞撞沖來一人,其年過四十,衣衫華貴,雙眸充血的環顧四周。
“你個天殺的狐貍精啊!為什么要害我閨女?為什么?”
待看見地上白狐尸體,他發瘋似的沖過去,抬腳便是踐踏。
“魚鴻兄,節哀!節哀!”
喬明遠見狀連忙攔住這人,勸慰道。
“我閨女死了,死無全尸啊,你讓我怎么節哀?怎么節哀?”
來人嚎啕大哭,邊哭邊罵。
一道道哭泣咒罵聲,令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可惜,我道行有限,更是魂魄而來,也無能為力啊。
莫川搖了搖頭,心中頗為心酸。
任誰養了十幾年的黃花大閨女死了,也經不住這般打擊啊?
“魚鴻兄節哀,莫再胡言亂語。”
喬明遠安慰一句。
隨即給家仆使了個眼色,讓他們將喬魚鴻架出去。
此時的喬魚鴻,顯然已經不是能講道理的狀態,留在這里也是徒增人煩。
“道長見諒,我堂兄中年得此幼女,一直寶貝得緊。如今突遭橫禍,心智蒙蔽,這才胡言亂語!”
“無妨!”
莫川擺了擺手,想了想道:
“可惜,老道我道行淺薄,一直奈何不得這畜生,結廬苦修至今,今兒總算斬了這心頭大患!不想,還是欠了一樁性命債!”
喬明遠聞言連忙擺手:“道長這話使不得!使不得!要說性命債,這是我喬家欠道長的,哪有道長欠我喬家的道理?”
喬明遠身為喬家族長,在這宗族為大的世界上,代替喬魚鴻說這話,倒也不為過。
一直不曾開口的潘興思突然拱手道:
“道長在此修廬建觀,莫非是為了鎮守這邪祟畜生?”
此言一出,眾人看向莫川表情頓時變了。
“荒山乞活罷了!”莫川擺手。
余悸未消的喬公子,聽聞這熟悉之言,臉上頓時浮現出幾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