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軍營里,響起嘩嘩的水聲。
切利尼娜將自己浸泡在浴桶里,許久才浮出水面換了口氣。
“欸?”
她看向桌上站著的,領口生有白色毛發,像是圍了件白色圍脖的小蝙蝠:“你怎么來了?”
小蝙蝠撲扇著翅膀站到浴桶邊沿,緩緩挪動著步子,不答話,聲音中有些失落:“你把餅干盒藏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
“我沒有藏,就在抽屜里。”
小蝙蝠“哦”了一聲,怏怏地變回人形,跑到柜子邊,從抽屜里拿出餅干盒,抽出一根沾滿濃郁巧克力醬的餅干塞到嘴里認真咀嚼了起來。
“尼娜,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時間,你不會感覺無聊嗎?”
“還好。”
切利尼娜抿起嘴角:“大人交代我了一些事情做,比如計算每天軍營里,戰馬所需消耗的草料,精料,所以還算挺充實的。”
“為什么你們都有事情做?”
芙琳吉拉不太滿意。
切利尼娜無奈道:“如果你感覺實在無聊的話,就去做些正經事啊,比如你調配的狼毒藥劑,這次就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芙琳,你在這方面是有天賦的。”
“但我不想鉆研魔藥。”
芙琳吉拉懶洋洋打了個呵欠:“你們都不需要我,我覺得,是時候給自己準備一口棺材,睡一個長覺了——我只是擔心,等我醒過來的時候,你們就都把我忘掉了。”
切利尼娜像是哄孩子一樣說道:“不會的,這兩天你不怎么露面,大人還找你呢,你的血癮應該也緩解下來了,不要再躲著他了。”
“哦。”
芙琳吉拉的臉上充滿了糾結。
洛薩的龍裔血脈,集合了各個龍類生命最精華的那一部分,渴望他的鮮血,是所有吸血鬼的本能,像庫爾斯這種沒嘗過還好,一旦嘗過,就會有種上癮的感覺。
“尼娜,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好吧,但你得先洗個澡,你身上都被血腥味浸透了。”
“那就一起洗。”
尼娜還沒反應過來,一具雪白的身體已經進到了浴桶里:“你好涼。”
“嘖,沒想到尼娜你的東西不大,但彈性這么好。”
“別亂摸。”
“屁股也好彈。”
“你再這樣,我就要出去了。”
“好好吧。”
芙琳吉拉一臉不甘地收回了不安分的小手。
第二天清早。
洛薩手中的十字劍狠狠格開漢斯的長劍,左腳跨前,肩膀前撞,撞進漢斯的懷里,打得他一個踉蹌退開,反手就是一劍直逼漢斯的胸口。
“你大意了,漢斯。”
漢斯臉上滿是驚疑:“大人,您是又獲得了什么新的能力嗎?”
同為劍術專家,漢斯很容易就能看出洛薩的蛻變,看似只是向前邁了一步臺階,實際上的差距可大了去了。
“沒有,只是經歷了一段特訓罷了。”
般若的書中世界,其實很適合作為訓練場,但般若實力有限,還做不到送太多人進去。
就連只送洛薩自己,都還很吃力。
而且,在書中的世界里,只有洛薩看到的景物才會變成真的,其余,就真是一片虛無,般若還做不到創造一個世界,哪怕依托一本書作為媒介也不行。
“對了,之前你跟我說的那個惡棍領主怎么了?”
“死了。”
漢斯有些心虛道。
洛薩提起興致,問道:“怎么做的?”
“他那天喝多了,我找了個跟他有仇的妓女,在床上一劍刺死了他。”
“那個妓女呢?”
“給了她一筆錢,送她坐上了去亞平寧的商船。現在可能已經找了個安分本分的男人嫁了吧。”
“這事辦的有點糙。營地里的醫生都是我們的人,給他酒里下點毒,偽裝成馬上風不比直接動刀子隱秘多了?”
洛薩說完,又道:“這事怎么不跟我說?”
“庫爾斯先生說,這種上不得臺面的事,沒必要讓您勞心。”
洛薩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下次再碰到這種事,還是直接丟手套到他臉上吧,你的性格沒必要搞這種陰謀詭計。”
漢斯有些慚愧:“抱歉,大人。”
“漢斯,你是個正直的人,這本身并沒有錯。”
洛薩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但這個世界不是黑的,也不是白的,而是灰色的。”
時光飛逝。
十字軍緊鑼密鼓的動員著,大量物資從塞浦路斯,從西西里,運抵圣地。
無數載滿糧秣輜重的馬車,駛入十字軍南下必經之路的城市與堡壘中,等待十字軍的取用。
十天時間,休整完畢的十字軍,便在洛薩的率領下,踏下了南下去往埃及的道路。
此戰,醫院騎士團出兵兩千,其中騎士兩百,侍從騎士六百,余下的也都是披甲軍士;圣殿騎士團出兵更多,由杰拉德大團長率領四百名騎士,兩百名榮譽騎士(指以已婚身份加入到騎士團的成員),以及一千余輕騎兵,兩千名軍士。
兩騎士團的出兵差額在于兩者發展重心不同,醫院騎士團的主要勢力集中于北方雷蒙德公爵的領地,主要力量必須要留守于此,提防薩拉丁卷土重來。
除兩騎士團所出軍力外,便是各方領主所派遣加入的軍隊了,數額從十幾人到數百,上千人不等,加起來在一萬兩千人左右。
這已是耶路撒冷王國所能拿出的大部分機動兵力了,其余的,必須要守衛領地,無法隨意調派。
再刨除這些,便是那些真正意義上的朝圣者十字軍了。
他們有些是來自歐陸的流浪騎士,有些則是變賣了所有地產,來圣地尋找救贖,或是功成名就機會的騎士和小貴族,再便是規模龐大的窮人十字軍了。
這些窮人十字軍也不是單純的征召老農,他們或多或少都有些戰斗經驗,有些是雇傭兵出身,有些甚至曾是剪徑的強盜,他們自知罪孽深重,因而來到圣地尋求救贖的念頭也最強,當然,若是能僥幸活下來,俘虜,或是搶劫一個薩拉森貴族,那就再好不過了。
這部分人有八千余,并且數目還在不斷激增。
每天都有慕名而來的十字軍,三五成群,加入到洛薩的麾下,其中不乏一些衣衫襤祿,拿著塊破布在上面繡了個簡陋的十字架,便聲稱自己是十字軍的窮苦朝圣者。
對于這些烏合之眾,洛薩還不能直接遣返,但留在軍營里又實在算不上什么戰斗力,拿去當炮灰,他又于心不忍,思來想去,只得在路過希伯倫補給時,將他們統統丟進了訓練營里,戰斗力實在差的,上年紀的,就直接分給他們土地安置下來,可堪造就的,就充當補充兵力,進行訓練。
他所率領的將近一萬外約旦聯軍,同樣遣返了不少農兵,缺額由那些向他宣誓效忠的貴族子嗣們,及他們麾下的士兵們補充,總體來算,他麾下軍力仍有一萬余,數目不降反增,只是對其掌控力,明顯不似之前那么高了。
伊斯坎德里耶(亞歷山大港)。
和洛薩想象的不同,阿迪勒并未陳兵于曼索拉行省的邊境,加沙城距離開羅的直線距離,不會比從加沙到耶路撒冷遠多少,但他似乎一點也沒有在邊境筑城防御的念頭。
透過窗子,恰巧能看到屹立于港口邊上的那座燃燒著熊熊篝火的亞歷山大燈塔。
亞歷山大這位赫赫有名的征服者,雖然其建立的帝國,就如曇花一現般短暫,但他,還有他的繼業者們所開創的希臘化時代,又給這世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符號。
比如這座燈塔,就是亞歷山大的心腹愛將托勒密一世的兒子主持修建的。
“阿迪勒大人,您要我們散布的消息,這幾天,已經在大街小巷中瘋傳了,許多地方頭人都坐不住了,想要來見您。”
“沒人質疑嗎?”
“沒有,那個叫洛薩的十字軍王公,在領地上對異教徒的迫害,是眾所周知的事。”
阿迪勒以手托腮,面露冷笑。
作為埃及總督,僅次于薩拉丁的阿尤布王朝二把手,他對這些陽奉陰違的地方頭人,早就已經深惡痛絕了,尤其是那些法蒂瑪王朝的余孽。
“主人,難道我們真的就要放棄阿里什了嗎?那座城市的領主對您可是十分忠心的。”
“所以,你想讓我怎么做的,我忠誠的仆人?”
阿迪勒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冷意:“把兄長和我的軍隊,統統葬送在那座濱海小鎮里,然后灰頭土臉地乘坐小船離開埃及,到我兄長的座前痛哭流涕?”
“主人,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沒有。”
“木札爾,我相信你的忠誠,但你無需替我考慮軍略上的問題,你若真有這個能耐,我就不會讓你伺候我的起居,而是出去督管一方領地,或是獨掌一支軍隊了。”
眼下的境況的確對他很不妙,更不妙的是埃及的人心浮動。
那些地方頭人,當初不在意薩拉丁取代法蒂瑪王朝,成為埃及的統治者,如今,大概率也不會在意一個基督國王。
還有那些被排擠,驅逐的什派拜火教徒,也是不安定因素。
阿里什這座小鎮因位于朝圣路上而興起,本身就產些椰棗,蓖麻之類的作物,此外,就是充當朝圣者的補給點,以及貝都因游牧民們售賣皮革,乳酪的中轉站。
它是沒什么險要可守的,而且補給困難。
地方頭人們想要見他,就是要他去防御阿里什,將十字軍抵御在國門外,但他當然不會這么做!
“傳我的命令,讓亞薩爾放棄阿里什,立刻帶領他麾下的軍隊到費賴邁去駐防,此外,告訴他臨走前把所有物資都燒掉,水井填上,附近那些即便只有貝都因游牧民才知道的綠洲和水源,也統統毀掉。”
“主人!”
奴仆的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
“希望你說的沒錯,亞薩爾是忠誠于我的。”
他疲憊地搓了搓粗糙的臉頰,毀去沙漠中珍貴的水源地,還是那些貝都因游牧民們賴以生存的憑依,這一定會使本就不怎么安分的貝都因人反抗 但眼下也顧不了那么多了。
敵強我弱,如今,要想擊敗十字軍,或者最低限度的只丟掉西奈半島,保住珍貴的三角洲和尼羅河沿岸地帶,就只能依靠天時還有地利了。
“是,主人。”
奴仆應道。
征集下國號的意見,有幾個參照:東方法蘭克王國,十字軍海外王國,埃及王國,科普特人的國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