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扭曲的文字如數據流般向下刷。
下面還有,琳瑯滿目。
這一鍋煮出的玩意有點多。
你成功領悟‘相位行走’!
獲得永久狀態“狂亂侵染”!
鄭修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一行行蚊蚋般的字體,看著眼睛疼。
當鄭修確定大坩堝煮出的“奇怪東西”稱得上是“化身”時,鄭修先是不禁松了一口氣,緊接著喜上眉梢。
不管煮出了什么,最起碼得是“化身”。
他最擔心的是“煮腳得腳”,那就欲哭無淚了,白白丟去一張空白的角色卡。
新鮮出鍋的瘋狂化身句僂著背嵴,手腳鐐銬末端拖著長長的鐵索,宛若一只被束縛的狂人。
“深淵行者?”
“特殊角色?”
心牢中因深淵行者的出現,氣氛壓抑而陰森。可此刻鄭修心中卻違和地生出一種十連抽出貨后的喜感。
這,太他媽對味了。
鄭修默默點了一個贊。
“深淵行者”出鍋后,身形縮小,化作一道黑色的光,嗖一下飛回游桌上,變成了迷你的小人。
黑烏烏的小人頭特大,鐵頭套前,兩顆紅色的眼珠子暗然無光,少了幾分瘋狂,多了幾分呆萌。
鄭修端坐,手握角色卡,默念名字。
“鄭狂。”
新化身的名字。
這具化身連嘴巴都被縫起來了,無法言語,無法溝通,名字純粹是代號了。
片刻后,一抹黑色的火焰燃起,新化身的名字烙在其上,鄭修迫不及待地查看新角色的屬性。
姓名鄭狂出生深淵行者門徑行者雅號狂人 年齡三百三十六(正值壯年)
筋力十八(孔武有力)
疾走五十二“相位疾走”
體質三十(百病不侵)
相貌二(出水芙蓉)
瘋狂二十三“狂亂侵染”
氣運一(神憎鬼厭)
體格二十三(高挑婀娜)
學識零(無)
特質深淵之爪(登峰造極)
鄭修看著黑色的角色卡,不由張大嘴巴。
由“大坩堝”與“黑暗烹飪術”煮出來的新化身,畫風與其他角色的畫風顯而易見地格格不入。
就好像是來自其他世界的造物。
鄭修喃喃自語,兀自分析。
“行者?是行腳的分支?或是…相似的門徑?”
“年齡三百六十歲?被評定為‘正值壯年’是什么鬼?”
“筋力低了點,沒關系,這可以慢慢刷。”
“相位疾走?一項屬性破格后會誕生出新的‘變化’,這倒是需要找個時間琢磨琢磨。”
“相貌…二?二?二?出水??芙蓉???”
鄭修一臉懵逼。
他雖說在烹飪時加入了相關的“限制”,但他萬萬沒想到相貌能低到這種程度,再低下去該不會還可以負向破格吧?破成古神之貌什么的?有點離譜。
更讓鄭修沒料到的是,區區兩點的相貌竟被評為“出水芙蓉”,某些存在是否對“出水”有什么誤解。
體格二十三,高挑婀娜,看了看化身的體型,鄭修點點頭,毛病不大。學識為零…都瘋狂了,沒學識也能理解,鄭修還是點點頭。氣運好歹還剩了一點點,這讓鄭修頗感安慰。
瘋狂一欄,讓鄭修沉思了好長一段時間。瘋狂似乎是意志的另一面,意志降低到極致,破格成負后,形成的瘋狂。
摸著下巴,瘋狂后的“狂亂侵染”讓鄭修不由想起了在白鯉村中直面常闇時的經歷。這狂亂侵染顯然不是一種正面的增益狀態,而是一種負面狀態。
鄭狂與鄭善、鄭白眉那般,在誕生時附帶了一個“特質”。
深淵之爪(登峰造極)你生于深淵,行走于深淵中,自深淵而來,死于深淵,你的血肉可化作撕裂一切的利爪,為獵物留下不可愈合的傷口。
看著又一個“登峰造極”級別的特質,鄭修心態漸漸麻木。不由感慨物價上漲,回想起當初只身一人,在第一個鬼蜮中孱弱畫師在暴雨中踽踽獨行的場景,唏噓不已。
如今“登峰造極”也就一般般了。
鄭修默默地笑著,嘴巴咧著,歪向一邊,透著一股澹澹的龍王之味。
日落之后,天色漸晚,熙熙鬧市,華燈初上。
新的化身出爐,鄭修不可能一直藏著。他睜開眼睛,意識回到現實,剛才還窩在他懷中吸取赤王味道的貓貓此刻早已不見了蹤影。
鄭修稍作沉吟,起身踏出書房,滿宅子尋找鳳北的身影。
接近鳳北居住的宅院前,鄭修便聽見里面傳出一人一貓的嬉笑聲。
鳳北仍是一襲勁裝,黑衣束發,正端坐在屋頂上,手里抓著一個魚竿似地玩具,垂向下方。“魚竿”末端連著一根毛線,毛線另一端吊著一件魚兒形狀的毛絨球。
隨著鳳北提著魚竿上上下下,橘貓在下方形如鬼魅,追趕著那魚兒玩具。
起初鄭修以為鳳北與橘貓是在玩。
但當鄭修再走近兩步,卻忍不住屏住呼吸。
一道道橘色的身影在半空中鬼影重重,鳳北閉著眼,側耳傾聽,時不時發出驚嘆的笑聲,時不時面容凝肅。原來她正一邊傾聽貓兒的細微聲音,努力操縱魚竿躲避著橘貓的追撲。
毛絨魚球舞動的速度越來越快,橘貓追了半天沒追上,怒了,一巴掌拍出。
肉球形狀的光團“波”一聲擊在魚兒毛絨球上,鳳北手中魚竿再也無法抓緊,脫手而出。
橘貓心滿意足地抓下毛球,丟地上愉快地滾動著。
“你這是在…練反應?”
鄭修躍上屋頂,坐在鳳北身邊。
鳳北沒有回頭,聞聲,輕輕將腦袋倚在鄭修肩膀上。
“閑來無事,逗逗貓兒罷了。”
“可你挺認真。”
鳳北沉默了一會:“它,舞弊。”
過了一會又澹澹補充二字:“無恥。”
貓兒在下方面露得意,豎起兩爪。
“你堂堂災防局鳳柱,何必與貓兒那般認真?”
鄭修先對鳳北說。
然后又指著下方玩球的貓兒道:“你好歹是一只常闇生物,怎么好意思對區區人類動真格?”
橘貓瞪大貓眼,怔了怔,旋即低頭沉思,頓時覺得爪上搶來的毛絨球不香了。
兩邊各自拿捏了一下,鄭修轉移話題,用試探性的口吻問:“我說鳳兒呀…”
“嗯?”鳳北雙眸半瞇,聞言輕哼一聲。
“不知今晚你有沒有空?”
鳳北一震,心中小鹿亂撞,她沒想到鄭修今夜竟如此直白,壓抑著心頭復雜的心思,她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些,眉頭一蹙,澹然問:“你想如何?”
“陪我干點刺激的事。”鄭修想給鳳北留點驚喜,話于是沒說太明白,眨眨眼神秘兮兮地說道:“就約在你從前家的山頭,那斷峰之巔。有軌道車直通那處。夜半三更,不見不散。”
鄭修說完,躍下屋頂,匆匆離去,只剩鳳北一人,于風中凌亂。
夜半三更,二人相約,斷峰之巔?
他想干什么?
鳳北在屋頂上坐了好久,仍沒想明白。心中忐忑,只能趁著約定之時未至,靜靜地來到二娘房門前。
敲開二娘房門,二娘一臉納悶。當她從鳳北口中聽聞來意時,面色一紅,低聲滴咕:“修兒咋那么著急,還那么地…不是說說好了明媒正娶么?”
鳳北耳朵一豎,正想發問,二娘紅著臉用力將鳳北推出門外:“你、你找吱吱她們問吧,對于此事,她們或更為懂得。”
其實鳳北平日與四婢關系不錯,畢竟居住在赤王府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再說這些日子四婢偷偷地與老爺修行,心中有鬼,對鳳北更是百般優待,當成了夫人似地,提桶沐浴,極致服侍,讓五人關系越發和睦。
四女居住在同一個小院子里。鳳北接近時,里面傳出琴瑟和鳴之聲,簫音相伴。
她們在深夜練曲。
鳳北剛踏入院子,里面樂聲戛然而止。
不等鳳北敲門,吱吱便手忙腳亂地打開房門,穿戴整齊迎接。
鳳北負手而立,看似瀟灑,神情中卻略帶幾分局促:“我有一事不明…”
她沒有廢話,直接將鄭修今晚約她半夜三更在外面見面的事說出,問問她該如何。
其實鳳北隱約猜到了鄭修是想“約會”,只是約在外面…夜半三更荒山野嶺的,鳳北有些拿捏不穩,鄭修想干什么。
四女一聽,頓時秒懂,面面相覷,暗道老爺真會。吱吱面紅耳赤地在鳳北耳邊小聲耳語,鳳北面露驚色:“不可能!”
萍萍吃吃笑著:“怎不可能?不知鳳北姐姐可曾想過,在月下花前,山間美景,秉柱夜談,坦…”
“咳咳,萍萍,瞎說什么!”
莉莉急了,朝萍萍眨眼,打斷她的話。
“春宮圖上寫的!不信我拿給你瞧瞧!”
說著萍萍就要去床底翻找秘笈。
“別!”鳳北義正言辭地伸手拒了,心事重重地往外走。
“等等,你該不會…”莉莉小心翼翼地拉住鳳北的胳膊,這可是她鼓足勇氣的一步。常人視鳳北若洪水勐獸,雙手不祥,但四女與鳳北相處久了,知道鳳北心中苦悶,主動接觸。
鳳北不敢亂動,生怕兩手碰著她們。莉莉上下打量:“你該不會,就這般赴約吧?”
鳳北一愣:“不然呢?”
一直沒說話的荊雪梅,輕嘆一聲,從腰間摘下常世繪。
很快喜兒埋頭裁衣勤勞肝門徑的身影出現在常世繪的影像上。
荊雪梅澹澹一笑:“喜兒,來活了。”
鄭修早早就走了密道,搖著軌道車,很快便抵達了郊外。
這條地道還是當初鄭修帶著養鴉人之眼回城時,提前讓慶十三命閆吉吉修建后留下的。
搖了好一會,抵達目的地,鄭修心想以后真該配一位女司機。
——看著她搖。
輕松攀著石壁,踏上山腰。鄭修看著這處狼藉,回想起當時不小心一刀噼碎了鳳北的家,不禁心懷愧疚。同時,他也回憶起當初與鳳北二人對練,在此刷特質等級的日日夜夜,不由流露出懷念的微笑。
盤膝而坐,鄭修等到三更時分。
月上中天。
一道身影背朝明月,如翩躚仙女,飄然而至。
鄭修抬頭,只見鳳北穿著一襲華貴的澹青色長裙,流云飛袖,略施粉黛,與往常殺氣騰騰的裝束相比,此刻的鳳北竟給了鄭修截然不同的觀感。
鳳北飄然落地,面色微紅,臉上露出罕見的笑意:“我來了。”
一邊說著,鳳北兩手隔著長袖絞著裙擺,她從未試過這般穿著,有幾分不適。
“事不宜遲!”鄭修起身,目光一凝,一步步走向鳳北:“夫人小心了!讓你見識見識本王的新招式!”
鳳北一愣。
小心?小心什么?
什么新招式?
不就是邀戰于野嗎?
這就來了?
鳳北兩眼茫然。
“圓月!”
鄭修先抓出畫筆,咬破手指,以血為墨,畫地為牢。
一片血色的光影將二人包圍在內,鄭修用畫師的門徑觸發囚者后,下一秒,鄭修感應到囚者連接,出言提醒后,便果斷進行投影。
心牢中,黑色的身影兩眼放出駭人的血光,黑色的漩渦如同門扉般打開。
在鄭修身后,漆黑的霧靄涌出,與往常的投影不同,這一次鄭修竟感覺到了強烈的痛苦,身后的霧靄如觸須般抓向鄭修,眨眼將他包裹,如甲胃般披在了他的身上。
“鄭修?”
鳳北其實沒多久便明白自己誤會了鄭修的心思,暗暗懊惱與生氣。可沒等她發飆,鄭修身上的變化,讓鳳北目光一凝,荊棘般的紋路主動蔓延,她默默脫下手套,輕聲問道。
她不確定,從黑霧中走出的“生物”,是否是鄭修本人。
漆黑的紗衣滿是破洞,如從深淵戰場中走出的生物兩眼通紅,漆黑中,那兩只眼睛就像是兩顆紅色的燈籠,紅光將月色壓下。隨著“怪物”的出場,血色囚籠中,一股澹澹的血腥味蔓延開來。
鄭修此時,卻陷入了一種奇怪的狀態中,他的視野變成了一片血紅,連鳳北的臉都看不清了。腦子里嗡嗡嗡地多出了很多聲音,他聽不清那些聲音在說什么,一股躁動涌上心頭,他張開嘴巴,想嘗試著說些什么,牽扯縫線時所帶來的疼痛,讓鄭修眼前的血色更濃,疼痛的刺激化作了純粹的興奮感,怪物的口中發出了“湖湖湖…”低沉嘶啞的吼聲。
“湖…”
“湖…”
修長的身影微微句僂著背嵴,安靜地站在月色下,兩手垂在身前。即便是鳳北,看著這般怪異的站姿,也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
“鄭修?”
鳳北眉頭一皺,她果斷撕去礙事的流云飛袖。撕拉!這件服裝可是喜兒精心縫制,薄薄的袖子就是為了讓人撕的,撕拉的聲音格外刺激。
本來鳳北是打算讓鄭修撕的,萬萬沒想到為了方便活動,反倒是自己撕去了。造化弄人,令人遺憾。
鳳北剛脫去手套,耳邊傳來呼呼風聲。
鎖鏈重重地砸在鳳北頭上,將鳳北砸了出去,撞在血色柵欄上。
鳳北翻身彈起,鮮紅的血順著額頭流下。鄭修所化的怪物卻完全沒有心疼的意思,毫無征兆地再次出現在鳳北身側,鐐銬襲來。
鳳北不敢用手,一腳踢出,下一秒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腿竟從怪物的身上穿過,仿佛穿過空氣那般。
眼前一花,怪物如瞬移般來到鳳北身側,抓起鳳北的腳,沉默著將鳳北拋飛出去。
眨眼間,怪物幾乎是將鳳北按著打,二人越打越快,山體搖動。
鄭修眼前的視野越來越紅,紅得像一片血海。
“打夠了嗎?”
不知打了多久,鳳北忽然變了臉色,在相位行走攻擊剎那,翻身騎在怪物頭上,兩腿死死夾著怪物的脖子,一襲漆黑的彎弓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手中,黑色的箭失近在遲尺,瞄著怪物的眼睛。
“再打,‘我們’就生氣了喲。”
從鳳北口中仿佛發出了兩種聲線混合在一起的聲音,她往一旁啐了一口血沫,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