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二娘竟蘇醒了。
當鄭二娘瞅著鄭修眉目眼熟,心神一蕩,驚起了身,連連問這孩子是誰家的。
這下屋里屋外的焦點,全落在屋內一位俊秀少年郎的身上。
連蟄伏在屋頂、庭院、陰影中的兄弟會成員們。
也有不少人下意識豎起耳朵,暗道這瓜可真大。
鄭修成為焦點。
剎那間,此情此景,讓鄭修恍惚間有種,幾個女朋友無意中碰在一塊,碰出愛火花的錯覺。
不過問題不大,小場面。
鄭修生怕自己惡童化身再觸動未知奇術師所施的詭異奇術,只能朝吱吱幾人道了一聲:“速速找些信得過的人,趕緊給二娘熬些肉粥果腹。”
鄭修朝吱吱眨眨眼,眼中仿佛在說你還想當晚娘不咯。
吱吱瞬間會意,點頭,領命去辦。
鄭二娘雖然睜開眼說了話,可幾日水食不沾的她虛弱不堪,迷迷糊糊嘀咕幾聲又睡了回去。
鄭修走出屋外,包括鳳北在內,眾人仍盯著。
鄭修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一時半會解釋不清。”
慶十三干咳兩聲:“其實少爺你可長話短說。”
慶批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鄭修瞪了慶十三一眼,吹出聲調高低的兩哨:閉嘴。
慶十三一愣,隨后目光凝重。他如今是九成九信了,這小少爺真是鄭老爺的血脈,否則不可能如此清楚知道兄弟會的交流哨語。
他既然憑空說出一個“鄭善”,又自稱是“鄭善后人”…慶十三、紀紅藕幾人不約而同看向平靜的鳳北,心中了然,恍然大悟。
原來其中,另有故事呀!
鄭老爺啊鄭老爺!
萬萬沒想到你是這種人!
少年模棱兩可的回答,屋內所有人浮想聯翩,腦補鳳北與鄭修的故事。
鄭修又道:“你們深知我爹為人如何,若不到情非得已,我爹絕不會暴露我的存在。”
鄭修這話,可謂是“一爹二用”。
無論是以為他爹是鄭修的鄭氏眾人,或是以為他爹是鄭善的鳳北,一時間心神領悟,暗暗點頭。
折騰一晚,鄭修格局被逐漸打開。
家眷、兄弟會、鄭二娘那邊暫且安定。
讓慶批閉嘴后,其他人不敢多嘴。
老爺不在,少爺說了算。
所有人都遠離鳳北,仿佛對待一個瘟神。
圈內人皆知,夜未央,上弦叁,鳳北,殺人不眨眼,手下不留活人。
鄭修朝鳳北勾勾手指:“鳳北姐姐,借一步說話!”
鳳北微怔,兩手背在身后,不安絞動。
片刻后,鳳北點頭:“好。”
鳳北此刻心情十分復雜。
她這些年,其實一直在尋找鄭善的下落。
在二十年前,白鯉村中,名為鄭善的猛男,不僅救她一命,甚至還給鳳北那昏暗的生命里,帶來了第一束光。
她永遠都忘不了,鄭善帶他飛上高空,穿越黑夜,讓那晨曦照亮她的臉龐。
鳳北天生不祥,克盡親朋,誰碰誰死,惟獨在那夜,鄭善握住了她的手。
加入夜未央的鳳北,不過是想藉此,暗中尋找鄭善下落。
白鯉村中,她親眼目睹鄭善變身,知道鄭善定不是凡人,極有可能,也是奇術師。
夜未央專門負責處理詭異案件,鳳北覺得,透過這些詭案,或許能找到與鄭善有關的消息。
如今,鄭善雖未找到,可她找到了鄭善之子。
二十年的苦苦尋找,如今就在眼前,讓鳳北反而生出幾分不安。
二人來到庭院。
吹哨讓兄弟會們莫要偷聽,鄭修準備談事。
鳳北默默后退兩步。
鄭修一愣,當他想起鳳北的特殊體質時,心中恍然。
鳳北果然仍是當年那善良姑娘,她擔心自己會傷了小少爺。
鄭修其實到現在都不太肯定,和鳳北握握手,對方會不會一巴掌將自己給滅了。在鬼蜮白鯉村中,鳳北伸手抱住鳳南天,而鳳南天頃刻間化作無數碎塊那幕,鄭修仍記憶猶新。
鬼蜮中他不怕,但如今鄭修是以神游的姿態出行,鄭修并無把握。
化身死去鄭修本體應該沒事,可鄭修不舍得這搖出來的小極品小號。
鳳北沉默著,她沒有主動提起,可她那左眼卻看著鄭修,未曾移開,似在等一個答案。
鄭修想了想:“你想問我爹是否還活著?”
鳳北點頭。
如今“無中生爹”這套說辭,鄭修越用越得心應手,當下扯道:“我爹還活著。”
總不能說鄭善死了呀,萬一還需要用那化身出場咋辦?
鳳北問:“那鄭前輩他…”
“閉關、潛修、隱居。”
“閉關?潛修?”
“眾所周知,我爹出生在丹青世家,他在閉關苦練丹青技藝。”
鳳北頓時了然,暗道原來如此。
簡單揭過此事,鄭修觀察鳳北反應,對方似乎信了。
鄭修又掰扯兩句,輕松為自己的“鄭善爹”豎立出一位隱居高人的形象。
大約意思是:我爹料到鄭家出事,讓我出世為鄭家消災解難。
這理由聽起來連鄭修都覺得牽強,但鳳北還是信了。
可能是愛屋及烏,這些年鳳北無數次在腦子里腦補了鄭善的偉大形象。
如今兒子出場,鳳北哪能不信。
太像了。
都是鄭修自己捏的模樣,兩邊像,不奇怪,鄭氏血脈能解釋一切。
將鳳北的信任度拿下,鄭修想起今夜發生的事。
“二娘…咳咳,我是說我堂姐姐。”鄭修語氣一頓,心中重新計算了一下輩分,重新開口:“他們說是與那平安符脫不開關系,而那平安符,是從一處叫做仙姑廟的地方求得。”
“仙姑廟。”鳳北點頭,記下這個名字,道:“無妨,我會出手。”
“那自然妙極!”鄭修知道鳳北實力恐怖,不對,那已經不叫實力了,叫人間兇器,碰誰誰死,如此兇殘的能力,鄭修基本上篤定這次是能真正地速通鬼蜮了,鋪墊老半天就等鳳北這句。
想了想,鄭修腆著臉問:“鳳北姐姐,我能與你一同前往仙姑廟么?我擔心堂姐姐安危!”
鳳北看了鄭修一眼,沒有懷疑,點頭:“自然可,不過,你需跟在鳳北身邊,不可遠離。”
就在鳳北說出這句話的瞬間。
鄭修額頭疙瘩傳來一股癢感。
這沒有一點點防備地癢一下,讓鄭修愣了一下。
眼前文字浮現。
你發現了驛站,可抵達“驛站·劊子手·丁未·鳳北”。
驛站:鳳北,未抗拒你的進入。
你得到了進入驛站的許可。
你可隨時進入驛站停留。
突如其來的一出讓鄭修傻眼了。
驛站?
鳳北??
進入驛站鳳北???
今夜怪事不斷,屬這件事最為古怪。
鄭修此刻以神游姿態出場,無法進入心牢一觀。鳳北看了一眼天色,與鄭修約定,明日一早出發前往仙姑廟,趕在天黑之前,應該能揪出在鄭二娘身上施下奇術的幕后黑手,打完收工,次日可返回皇城。
而且,鳳北禮貌地向鄭修告別時,也說她得再去查查其余幾案,看是否與仙姑廟有所關聯。
鳳北走后,鄭修返回東廂庭院,下人回報,二娘適才進食后熟睡過去,鄭修這才心安。
大咧咧住進了家主正房,他身為鄭修之子,合情合理,其他人也沒有懷疑。
至此,鄭修已感覺精神疲累,本體傳來催促的吸力。
自神游返回,在望天獄上,沐浴著月芒夜色,鄭修睜開雙眼。
四周安靜如常,鄭修隱約聽見下方傳來犯人的呻吟聲。
“對了,看看新的鬼蜮仙姑廟,還有驛站鳳北到底是咋回事。”
鄭修想起那兩個新出現的地點,面露怪色,重新閉眸,意識逸出,進入心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