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方最近總有種一直在不停認識新班主任的感覺。
他的新班主任董仲英是一位英語老師,是個滿臉絡腮胡子的地中海中年大叔,身材也比較高大。
所以哪怕他一直掛著笑瞇瞇的表情,卻也給人留下了非常可怕的第一印象。
在進行自我介紹的時候,他也展現出江城師一附老師的與眾不同。
“能在我們江城師一附念書的同學,想來都是博覽群書的頂尖人才。”
“那么熟悉三國的同學們應該知道,三國的董卓,就是字仲穎,所以董老師我一直有一個綽號,看看有沒有人能猜出來?”
立馬就有同學舉手回應道:
“魔王!”
“說魔王的不知道是《真三國無雙》還是《三國殺》玩的太多了哈哈,都不是啊,歷屆學生其實是這樣稱呼我的…”
董仲英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綽號英文單詞。
“大家跟我一起念,tyrant。”
“那有同學知道這個詞該怎么翻譯嗎?”
又有新生舉手:“暴君?”
聽到同學的發言,大家臉上都掛著一副惴惴不安的表情,只有董仲英還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
“對!但也不全。”
董仲英繼續解釋道:
“這個詞的基本釋義確實是暴君沒錯,特指專制君主,暴虐的統治者,以及讓你覺得不爽的上級、領導、老板、班主任,都可以用tyrant。”
“但往屆同學們之所以叫我tyrant,還有另一層含義。”
“tyrant在某些場合下和local連用,也可以稱之為當地有錢有勢的人,董老師我呢,就是一個在江城有錢有勢的人,江城土豪!”
“同學們要是飯卡沒錢了或者吃不起飯了盡管來找董老師!保證把你們喂得飽飽的,想蹭吃蹭喝多少次都沒關系!”
董仲英的風趣話語引得大家哄堂大笑,尤其是以梅方后面的向冰冰笑得動靜最大,她倒不是聲音洪亮,而是一直在拍桌子。
坐在后面靠著桌子的梅方擔心她桌子都要散架了,心疼。
“比如我們現在很多同學們可能帶在手邊的平果,就有一種型號叫做lold,我們一般翻譯成土豪金,也是這個道理。”
“當然啦,這里說這個其實是為了提醒你們記得把手機收好,第一天我肯定不會收繳你們的,不過——”
董仲英笑著笑著,語氣忽然變得嚴肅起來:
“誰要是不遵守校紀班規,在課堂上玩手機的話,我可是會毫不留情地當場砸掉——聽見沒有,萬超雄同學?”
在梅方的提醒下,萬超雄匆匆忙忙地把平果機藏進口袋,接著站起身來。
“知、知道了!”
“老師擔心你還不太知道,就辛苦你陪老師多站一會兒。”
董仲英繼續在班上講話。
“當然,因為老師是江城土豪,要是你覺得砸了你的手機不服氣的話,可以要我賠給你們,老師我肯定有錢。”
“只要你們能叫上家長一起來,保證賠你們原裝進口的新手機。”
“畢竟在座的各位,沒有誰敢拍胸脯說自己的平果4真是自己換腎換來的,而不是父母的血汗錢吧?”
確實是個令人印象深刻的新班主任,處理事務有自己的一套獨特方案,在梅方看來并無不妥。
班主任的自我介紹以后并沒有傳統的全班自我介紹環節,董仲英說想要等到熟悉一段時間大家再做自我介紹。
接著董仲英安排了一堂自習課的時間,第一堂課的主要內容就是自習《學生手冊》。
江城師一附的學生手冊足足有近五十頁,詳細記載了學校的規章制度和福利特權,等于是行走于江城師一附的百科全書了。
梅方一邊認真地研究著學生手冊的內容,一邊心里忽然開始想念起緣緣的抱抱和有兮的貼貼來。
她們并不是每天都需要阿方能量,這幾天更是只顧著兩個人貼貼,甚至一起去市中心買衣服都不讓他跟著一起。
雖然她們的心思梅方也能理解,不過稍微還是有點寂寞的…
于是昨日的梅方只能趁著抓住暑假的尾巴催促張銘把工作干完。
梅方注意到新學期開始后,新的兩節晚自習中間也有30分鐘休息時間,倒是可以拉她們一起下來走走。
經過梅方在帖吧的研究得知,江城師一附的巨大操場就和其它高中學校的任何操場一樣具備特別的功能。
一旦到了晚上,這里就會變成考生們夜跑的場所,以及情侶們打波的場所,昏暗的光線足以遮蓋一切校級班規的審查。
當然兩個人一起,就不要想著能補充能量了,只是多一起走走倒也是不錯的。
不過在此之前…
梅方一到下課鈴響就竄出了教室,準備上樓去見夏緣林有兮,結果正好和她倆在樓梯口碰上了。
“你們倆干嘛去?”
“還用問?”
夏緣叉著腰詢問梅方,“那你干啥去?”
“一樣一樣。”
梅方微微笑,“去我這邊聊不?我跟向冰冰又一個班了。”
夏緣和林有兮同時神色一凜,“你們倆怎么老是這么巧?不會又做了同桌吧?”
“沒有呀,這次是前后排。”
“前后排也很危險。”
這次發話的是林有兮,畢竟前后排曾經是她和梅方的專屬溝通路線。
之前不是看你們不太在意的嘛…
“對了對了,阿方我跟你說,我們班原來還有一個跟我們一樣是從白梅縣考過來的女生,還蠻好看的哦!”
“特意提她長相做什么,我又不是見著好看的就感興趣。”
梅方嫌棄地白了夏緣一眼,接著又頓了頓道,“那她應該不是咱們實驗中學的吧?”
“她是晉梅中學的,咱們和她確實不熟,不過她幼兒園和咱們一樣是糧食幼兒園的,不過是隔壁班。”
“幼兒園的事情哪里記得清…”
“不過,她說記得你在幼兒園擦屁股的事情,她下課的時候也一起圍觀了。”
“怎么是個人都記得這件事!”
梅方的拳頭硬了。
三人說說笑笑聊著到了梅方班級,夏緣找到向冰冰打招呼貼貼了下,林有兮則沒有跟著一起互動,而是陪在梅方身邊聊天。
“你們第一節課也是看學生手冊嗎?”
“是啊,怎么了?”
林有兮搭著梅方的肩膀,“第一節晚自習到第二節晚自習之間現在有半小時的休息時間。”
“我們到時候也可以一起出來走走,正好去操場那邊散步。”
“這么巧!我也是這么想的,現在學校時間安排得太滿,咱們后續的開發規劃都沒有時間好好討論…”
“不…那個點才不討論開發的工作。”
林有兮提醒道,“我指的是補充能量的事情。你想,我們在家不是很不方便嗎?”
梅方聞言愣是一驚,有兮現在怎么一天比一天不當人了,這攻勢發展速度他怎么端得平?
他趕緊擺擺手道:“那、那也不太合適吧?要是出來走的話,肯定是咱們三個人一起散步比較好,怎么可以冷落緣緣…”
“你誤會了,怎么可能是說我們倆?”
林有兮微微笑,“當然要加上緣緣呀。”
“我們仨?”
林有兮點點頭,“我跟緣緣商量了下,在家里的補充能量的話有點不太方便,在外面的話又太晚,還是學校里最安全。”
“你們倆做了同桌之后,上課凈在開小差…”
林有兮本來還饒有興致,見梅方一直在打消她積極性,忽然間變得面無表情。
“你是不是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
“那倒不是。”
梅方看到林有兮的手上動作就知道她準備掐他了。
于是他趕緊表明自己態度,“青梅竹馬間的相互鼓勵,我自己本來也很需要!”
“你有這個覺悟就行。另外,前10分鐘是緣緣的,后10分鐘是我的,走到操場來回得花幾分鐘,加上一起閑聊的時間算10分鐘,這樣就剛好30分鐘。”
好家伙,這是算到分鐘去了…
夏緣這時也差不多回來同兩人搭話,她還稍微顯得有點不好意思,她略顯靦腆地一邊拍著梅方的肩膀,然后輕聲詢問有兮:
“晚上的事,你們倆談妥了吧?”
林有兮點了點頭,
這個計劃是夏緣先提出來的,但是她不想讓自己顯得太卑鄙,所以她擺出一副和林有兮商量的口吻提出這個想法。
“這個不是關系更進一步,畢竟貼貼補充能量是青梅竹馬的關系時就一直會做的,總之就是兩人平分和阿方的獨處時間。有兮如果你也想和阿方抱抱補充能量的話,我想他也愿意…”
“可以。”
林有兮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
“那太好了!我們待會…不過,也不知道阿方愿不愿意…”
“畢竟那個點吧,帖吧里說操場里到處都是打波的情侶,阿方對待戀愛的態度那么古板保守,會不會覺得我們動機不純呀?”
“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到時候我來和阿方說吧。”
“好耶,有兮真可靠!”
于是事情就發展成現在的地步。
和自家的兩只小青梅課間短暫相聚后,梅方開始了新學期第一天的課程。
第一天的課程按照正式課表上,是音樂就是音樂,是體育就是體育,政治和歷史也是正兒八經地在當主科來講題的。
專縣生們在地區的初中大多沒有這樣認真感受過文科學習的氛圍,所以顯得相當新奇,課堂氛圍也較為活躍,學習壓力還談不上。
每周一的最后一節課是特色體驗課,梅方他們今天上的是茶道。
梅方本來以為這堂課會像梅方在他前世的二本大學里學的茶道課那樣,只有教師和一些天選學生參與其中,實際體驗卻拉得很滿。
所有人都有體驗整個茶道流程十三式的機會,并且在茶道教室現場喝到專業老師調制的茗茶。
死不悔改的萬超雄偷偷拿出手機在拍視頻,向冰冰則非常過癮,連著品了好幾壺,把老師都給嚇呆了。
新學期到來后,通往學校晨間集會的廣場道路上開始陸續出現了一些攤位設施,念過大學的梅方知道這是社團在招新了。
他以前就讀的高中白梅一中也曾有過創立社團的想法,梅方還興致沖沖地攛掇同桌一起去報名,建立了一個游戲文化社團。
然后在領到一個單子,創立了社團公布出來了以后,這個社團就毫無后續了。
學校既沒有提供部室支持,也沒有給予額外的社團活動時間,可以說是純粹湖弄人應付上級檢查。
梅方依舊記得自己當時滿腔熱血遭遇辜負的悲傷,他那時還傷心了蠻久來著。
他這邊正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江城師一附的各個學生社團,忽然被人從后面一把蒙住眼睛。
“居然跑到這邊來了,害我們一通好找,怎么不乖乖在茶道室樓下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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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緣緣氣鼓鼓的聲音。
“啊…我以為今天隔這么遠就不一起吃飯了,我還以為我說清楚了呢。”
“就因為是第一天,所以才更得要一起吃才行呀,不是說了認識了一個白梅縣的朋友,要介紹下給你嗎?”
“你又往圈子里帶朋友,你不怕有兮不舒服嘛?”
“只要不影響一起上課放學和貼貼,有兮才不會說什么呢!而且她也不是我一個人的朋友,有兮和她關系也不錯哦?喏,你看!”
夏緣撥著梅方的腦袋挪向道路盡頭,看到林有兮正與一位短發女孩交談甚歡。
她的發型應該算波波頭,齊劉海,不過耳朵會露出在頭發之外。
與高挑的林有兮走在一起,她的身材顯得有些嬌小,有種姐姐看妹妹的感覺。
夏緣看到后便圈著梅方的脖子向兩人大力揮手,林有兮在看到夏緣后,便領著女孩一起走來。
“阿方阿方,介紹一下,這個就是我白天跟你說的那個老鄉。”
“喔喔,在這邊遇到老鄉真不容易!你好你好,唉…說家鄉話還是親切。”
女孩走上前后,笑著向梅方擺招呼,“對了,我叫劉瀟雨,你就是梅方吧?”
“阿方?你怎么了呀?怎么從剛才起沒反應了…發什么呆?”
在夏緣的呼喚下,梅方逐漸回過神來,他向劉瀟雨簡單地微笑抬手示意:
“剛才在想事情,真不好意思…你好。”
梅方在道完這句話后并不接像往常一樣接幾句話,這種刻意的冷澹,反倒讓夏緣林有兮顯得有些尷尬。
“那…咱們先一起去食堂吃飯吧,邊吃邊聊比較好?”
林有兮點點頭,“可以。”
而劉瀟雨在見過梅方之后也一直在思索著什么。
走著走著,她忽然在半途上叫住了一直和夏緣挨得很近,像是在刻意遠離她的梅方。
“對了梅方,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見過面?忽然感覺你有點眼熟…啊啊,我可不是在說幼兒園洗屁股那個事哦。”
梅方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劉瀟雨,而夏緣和林有兮也幾乎同時注意到梅方的表情變化。
那是她們和他相識十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他露出這么張皇無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