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作共贏”
李學武笑著同對方握了握手,隨后將自己手里的合同交給了敖雨華。
化工廠這邊是由朱小林親自送了幾人下樓的。
因為劉永濤喝醉了,白長民也一樣,司力同也是走路晃悠著,只能是他出面。
在看見門口停著的一溜車時,朱小林理解了上午劉永濤給自己匯報時的驚訝和詫異。
確實,這樣的車隊化工廠也整不起,三臺伏爾加最新款,真采購了,他也就完蛋了。
這個時候的紀監還是很嚴肅的,真要是搞奢糜享受,一定會辦他。
李學武幾人最后同朱小林等人握手道謝后上了車,車隊保持著等距離前后開出了化工廠大院。
同乘一臺車的敖雨華看了李學武一眼,難掩佩服和羨慕的神色。
她是女同志,更能體會到這種上位者的氣質和獨特的人格魅力,更能感受道男女干部之間的天生差距。
倒不是說男人就比女人強,更不是說女干部天生就不如男干部能力高。
而是在面對大場面、大問題、大局面上,男同志是要比女同志有魄力的,更在一些關鍵時刻做出一錘定音的決斷。
李學武顯然就具備這樣的氣質和能力,光是在酒桌上這一塊她就得服氣。
別說她一個女同志了,就是全廠,甚至她知道的人,就沒聽說有比李學武還能喝的。
“李副書記,原定下午是要去皮革廠的,您看是…”
“嗯,沒關系”
李學武看了一眼敖雨華,微微一笑,道:“我沒醉,找個地方喝點熱水,洗洗臉就是了”。
說完回頭看了一眼身后,又對敖雨華問道:“馮處長和茍處長怎么樣?”
“茍處看著有點多了,馮處沒事”
敖雨華也是無奈地回頭看了一眼,道:“沒想到會有中午的酒局啊”。
“這沒什么,很正常”
李學武捏了捏眉心,他沒醉,就是有些困了。
談判真的是一件耗費精力和體力的過程,尤其是他習慣于中午休息了,這會兒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要不咱們回廠休息一下吧”
敖雨華看著李學武說道:“跟皮革廠那邊…”
“算了吧”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本來咱們的聯合企業就黃了兩次,再放人家鴿子,這合作就甭談了”。
說著話示意了前面道:“走吧,去皮革廠,一會兒看看茍處長,如果多了就安排他先回去”。
看著李學武堅持,敖雨華便不再說什么,而是安排司機找個機會卡到前面去。
敖雨華安排了個茶館,大家下車后洗了臉,又灌了幾壺茶,這才又繼續出發往皮革廠走。
茍自榮在車上睡了一覺,又是洗臉喝茶兼放水的,再上車倒是精神了些。
眼瞅著都要出成績了,這個時候回去實在是有些不露臉。
所以他也是硬頂著精神強跟著了,到時候說話是不可能說話的了,他保證不睡著就算圓滿完成任務。
皮革廠不算是難啃,但卻是合作比較方便,又直接的單位。
邊疆產皮革,軋鋼廠有原材料,沒必要放過這個賺錢的機會。
倒賣原材料是不可能的,聯合企業里可是有很多產品跟皮革有關系的。
李學武這次要去羊城談合作,就是要把皮制品和紡織品也推出去。
最好是能從港城拿板樣,內地實現生產和加工,再把成品賣到港城去。
很簡單,服裝業就是復刻版的重災區,找準了流行款,直接大量加工,直接沖一波銷量就是了。
尤其是有了內地的廉價勞動力和生產力,更是將服裝行業直接打落凡塵。
什么LV啊,哭泣啊,他們的正品可能還沒上線呢,內地已經庫庫出貨了。
質量比他們的好,五金配件更優秀,到最后驗真偽都得依照質量反過來評價了。
當然了,現在這個說這個都還早,得等港城那邊有一定了,才能打開貿易的大門。
敖雨華以為下午又是一場持久戰呢,沒想到李學武一改同化工廠的談判作風,變得雷厲風行了。
李學武在談判桌上直言不諱地說道:“三七分是硬指標,電視機廠如此,紡織廠也是如此”。
“就是上午剛剛談完合作,簽了合同的化工總廠也是如此,待兄弟單位我們一視同仁”。
“如果皮革廠不愿意,那軋鋼廠就換人,你們就當我們今天沒來過”。
面對皮革廠領導關于前兩次合作夭折的詰問,李學武很是嚴肅硬氣地說道:“合作是要有誠意的,我們今天登門拜訪就是誠意”。
“可合作也是有需求的,軋鋼廠需要皮革技術,皮革廠需要軋鋼廠的互利互助”
李學武坐直了身子講道:“合則兩利,分則兩害!”
“今天出了這個門,軋鋼廠能找到其他皮革廠談合作,我就不信皮革廠能找到像軋鋼廠這么有誠意,有能力的合作伙伴!”
“我更不信四九城有哪個企業比得上軋鋼廠這一次拿出來的利益、魄力和決心”
跟皮革廠的談判進行的很快,李學武的態度也很堅決,所以沒什么好說的。
簽約!
當簽字落筆后,蓋上了紅色的印章,就代表軋鋼廠同皮革廠的合作確定了。
這難免有些以大欺小了,軋鋼廠的體量比化工廠大,比皮革廠就更大了。
就像李學武說的那樣,我不找你還能找別人,你能找到我這樣的?
簽約照相結束后,李學武態度變的很快,很是和氣地跟對方一把手客氣了幾句。
同時代表李懷德邀請對方今晚一定要賞臉,軋鋼廠已經準備了酒席,特祝雙方合作成功。
李學武也同對方笑著說了職責所在,多有得罪,晚上一定要喝好,喝到位,喝到對方不怪罪。
氣氛從簽約結束后就變的輕松了很多,尤其是皮革廠的領導答應赴宴后,雙方真正進入了合作階段。
這一次軋鋼廠安排來的人態度更堅決,更有力度,也讓皮革廠的人更有信心。
都是混社會的,誰會在意談判桌上的態度問題,重要的是合作。
在回軋鋼廠的路上,敖雨華依舊是坐在李學武的身邊。
她的包里有兩份文件,就是上午和下午分別簽署的合作方案。
這是景副廠長留下的大問題,硬骨頭,沒想到李學武一天就全都解決了。
她是真的服了氣,尤其是下午這一場談判,可以說是酣暢淋漓。
李學武很能把握談判的節奏,她能感受得到,李學武是一直在壓著對方談。
皮革廠的一把手素來有脾氣不好的習慣,上次都跟景副廠長拍了桌子了。
景副廠長還是女同志呢,對方都敢這樣。
這一次李學武年輕了些,對方更是從一開始就要拉架勢。
可確實沒想到,李學武真敢懟他,你要來硬的就給你硬的。
李學武的硬氣倒是讓對方沒了態度,直接戳破了合作的表面功夫,全程可著實惠的說,讓對方真的招架不住。
“今天是沒有去玻璃廠計劃的”
敖雨華很貪心了,想要一步解決所有問題,看了看手上的時間,跟李學武問道:“要不要去玻璃廠?”
“不去了”
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時間不夠用了,也不合適”。
說著話想了想,對敖雨華說道:“就以李主任的名義邀請他們廠幾位領導來吃飯,不要說別的”。
玻璃廠現在已經在合作了,但是協議還沒簽,對方的意圖很明顯,李學武看得出來。
不見兔子不撒鷹,見了兔子不撒手。
特么的,好事兒都讓你給占了!
今晚正好約皮革廠的領導吃飯,帶上玻璃廠的領導,李學武要給對方擺一桌鴻門宴。
“就在招待所吧”
李學武對著敖雨華說道:“請大師傅亮亮手藝,今天咱們這就算是旗開得勝吧?”
“算,反正我覺得是算!”
敖雨華今年剛四十歲,以前在人事處工作,很有嚴肅認真的模樣。
調到廠辦后便逐漸適應了工作內容和形勢,是要有客氣和活躍的一面。
今天她是有些激動的,跟著景副廠長那邊也參與了幾次談判的過程。
在她看來,景副廠長可以說得上是溫文爾雅的女性代表了。
但是,這樣的領導在談判桌上是不占優勢的,尤其是在決策部署上面,是有一些遲緩的。
上午的談判李學武說的很多,態度也很柔和。
但是,不卑不亢,以柔克剛,難得的良才。
現在李學武跟她平級,可敖雨華知道,副處有可能是自己的終點,但卻是李學武的起點。
她現在只稱呼李學武為李副書記,她也相信這幾個項目落了地,這么稱呼他的人會越來越多。
因為這幾個項目惠及了全廠每個人,給軋鋼廠帶來了巨大的聲望和發展潛力。
未來是李學武這樣年輕人的。
心里想著,敖雨華嘴里應著,同時也問道:“你還能喝嗎?晚上要不要安排幾個酒量好一些的?”
她這么問也是有原因的,后車上茍自榮和馮行可全迷糊了,秘書說他們就堅持到了出皮革廠大門,全都睡著了。
“沒關系的”
李學武微微一笑,說道:“為了軋鋼廠的未來,我舍命陪君子了”。
“不過晚上得讓李主任打頭陣!”
“哈哈哈”
李學武他們從軋鋼廠乘車離開時很拉風,而車隊回到軋鋼廠的時候更拉風。
上午知道的人不多,僅僅是看見車的人說了。
經過一天的發酵,廠機關的人都知道了,廠里多了三臺伏爾加。
都打聽著伏爾加是啥時候買的,要給誰用,是不是領導要換車了。
畢竟現在就只有李懷德的車是伏爾加M24,他是屬于超標用車了。
但軋鋼廠只有一臺,硬說是服務用車別人也說不出個啥。
現在出現了其他三臺車,不能不讓廠里的人議論。
倒不是他們想用這三臺車,而是覺得上面領導換車了,淘汰下來的是不是能輪到他們了。
當車隊進了軋鋼廠大院后,機關樓上的目光不約而同的放在了逐漸靠近辦公區的車隊。
而當車隊停在了廠辦公樓主樓門前的時候,已經有不少人下來看熱鬧了。
當然了,他們手里都有文件,一副正巧要辦事的模樣。
回到廠里了,秘書們要跑過來給開車門子,李學武可不想要這個服務了。
自己打開車門子下了車,對面的敖雨華也是一樣。
而其他車上的人也都陸陸續續下了車,唯獨睡過去的馮行可和茍自榮。
兩人是由著秘書攙下來的,站在那里眼神都是迷離的。
李學武好笑地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對著看向自己的白襯衫們笑著擺了擺手,道:“今天各位辛苦了!”
“哈哈哈!”
談判代表們自然是笑出了聲,今天是勝利的一天,創造優秀成績的一天,他們參與了談判,與有榮焉。
“領導辛苦了!”
“哈哈哈哈”
不知道哪個小子耍怪,說了這么一句,引得眾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李學武同敖雨華對視一眼,也笑了笑。
隨即再次點了點眾人,在那些看熱鬧人的注視下說道:“戰斗還沒有結束!大家保持信心和戰斗力,等我的消息!今晚爭取讓玻璃廠簽字!”
“好!哈哈哈”
“哈哈哈”
李學武的鼓舞聲和笑聲就代表了此行的重大成就,圍觀的那些人也都看出了這一點。
勝利和喜悅的笑聲飄蕩在辦公區的樓宇間,讓路過的人頻頻側目。
尤其是這些人的白襯衫,以及停在一邊的車隊,更是讓他們羨慕異常。
這是李學武準備的殺手锏,就是應對景玉農的挖坑的。
跟開車的司機交代了幾句,讓他們先撤,
張國祁站在樓梯口,看著門廳外的場面,臉色陰沉的可怕。
尤其是看向李學武的目光中充滿了怨恨和嫉妒。
不就是出個外勤嘛,炫耀什么,不知道的以為你把丑國給打了呢!
早上的那一箭之仇他還沒找李學武算賬呢,這會兒李學武攜大勝之威,他就更不敢照面兒了。
沒得讓自己成了他的墊腳石。
看見李學武他們有往大廳走來的架勢,張國祁很快上了樓,好像從來沒下來過一樣。
而當李學武和敖雨華等了馮行可和茍自榮二人洗了冷水臉,醒了醒酒后便一起上了樓。
去的時候是一起去的,回來匯報工作自然是要一起匯報了,李學武可不會吃獨食,還吃的這么磕磣。
就算是兩人睡著了,叫不醒,那也得給架到李懷德那里露個相,為廠捐軀。
當然了,現在醒酒了,也就省的上去出洋相了。
四人說笑著一上三樓,正巧遇見張國祁從辦公室那邊過來。
“呦!喝多少啊這是!”
張國祁故作驚訝地問了一句,隨后笑著看向李學武問道:“瞧這模樣…”
“準了!”
也不等李學武回答,好像是他去談判一樣,欣喜著說道:“真如李主任所說,旗開得勝啊!”
“還是大勝!”
敖雨華笑著說道:“化工廠和皮革廠全部拿下,李副書記居功至偉”。
聽她這么說,張國祁的眼睛忍不住的一瞇,隨即銳利的掃了一眼敖雨華,道:“哈哈哈!這是必然的嘛!”
說完抬手示意了三樓走廊道:“快去吧,領導在家呢,快去匯報吧!”
敖雨華臉上的笑容僵了僵,她明顯的感受到了張主任的異樣。
這是怎么回事兒,張主任跟李副書記不是鐵關系嘛!
她知道自己好像誤會了什么,或者說無形之中給自己添了麻煩。
很明顯的嘛,自己叫了李副書記,又說了居功至偉,張主任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說話的味道都變了。
酸了啊!
李學武卻是很謙虛,擺了擺手,對著敖雨華說道:“這話千萬別再說了,咱們是一體的,不說分家話”。
敖雨華一聽這話便又是一愣,眼神一動,瞬間明白了咋個意思。
不再理會張國祁,而是笑著對李學武點頭道:“是您謙虛了,一會兒到了領導那里我可不給您表功了,您可別怨我”。
李學武見她理解了自己的意思,看著張國祁在一旁維持著的笑容都已經走形了,心里暗笑。
不想再看他笑的比哭還難看的模樣,示意了李懷德辦公室的方向,對著張國祁說道:“我們先匯報,晚點說話啊”。
“好好好”
張國祁瞇著眼睛看著從自己身邊路過的四人,眼神銳利異常。
有一個算一個,都對他沒什么好臉色,這讓他心里很憋屈。
你們都給我等著!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憑什么有好臉色啊!
茍自榮本身就跟李學武走得近,他們這個圈子早就看張國祁不順眼了。
而馮行可現在正積極的向這個圈子靠攏,這個時候裝迷糊才是對的。
敖雨華是副主任,對張國祁自然是尊敬的。
但是剛才這一下屬實給她打蒙了,尤其是張國祁眼中的銳利眼神,像毒蛇一樣。
這不是欺負人嘛,正的欺負副的,那還不是小鞋可勁兒穿啊。
倒是李學武的仗義執言,給了敖雨華信心。
是了,多少人都不待見張國祁呢,多她一個怎么了。
四人進了李懷德辦公室,便見李懷德已經站起身來,笑著看了四人。
李學武笑著走進屋,也沒說話,只是示意敖雨華上前。
敖雨華很感激李學武給她這個機會,從包里掏出兩份簽署好的合作方案遞到了李懷德的面前。
“兩份?!”
李懷德詫異地看了李學武幾人一眼,隨后翻開兩份文件看了看。
“哈哈哈!”
當他大笑出聲,李學武等人也跟著笑了起來。
隨著兩個工廠的合作落地,聯合企業項目將進入全面發展階段。
除了會給軋鋼廠源源不斷地提供優質產品,還能增加今年的盈利效額,
景玉農的為難和耍賴他自然清楚,交給李學武的時候也為他捏了一把汗。
現在看著李學武等人真的拿回了合作方案,就代表順利過關了。
關鍵是一天時間,兩份方案,現在才不到四點啊。
“好!好!好!”
李懷德大笑著說了幾個好字,隨后擺手示意眾人坐,同時招呼栗海洋泡茶,泡好茶。
聽他這么招呼,李學武心里不由得一跳,李懷德這里的好茶不會就是自己辦公室的那種“好茶”吧?!
看著大喜過望的李懷德,李學武好像有了點信心,但真當栗海洋端過來的時候,他喝都沒喝。
小心駛得萬年船,做過壞事的人都心虛 在李學武的示意下,由廠辦副主任敖雨華向李懷德匯報了談判情況。
雖然剛才說了不要單獨夸自己,可在匯報時,敖雨華還是重點突出了李學武的功勞。
在這一點上,馮行可和茍自榮卻是沒有異議的。
談判是李學武主持的,在談判過程中李學武也確實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敖雨華這么說沒問題的。
敖雨華匯報結束后,對著李懷德說道:“領導,李副書記安排了晚上的接待,我去通知招待所一下”。
“好好,辛苦了雨華同志”
李懷德對著敖雨華笑了笑,站起身同她握了握手,這才由著她先離開了。
待李懷德重新坐下后,李學武笑著開口道:“敖副主任有些夸張了”。
“雖然談判中略有爭議,但軋鋼廠上下一心,團結一致,是談判組展現出來的意志和決心打動了對方”。
“哎!這個人啊!”
李懷德故作無奈和不滿,卻又是忍不住的笑意,伸手點了點李學武,對著馮行可和茍自榮說道:“早上走的時候,就在這兒,我跟他說不要過于謙虛和謹慎了!”
“你看看這,我白說了!”
落下的手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三支煙先扔給了李學武,又扔給了其他兩人。
接到香煙的馮行可臉上笑著,可心里卻是對李學武的評價又高了一個等級。
跟李學武打過很多交道了,對這個年輕人他也是佩服的很。
有能力,能抓住機遇,今天李學武的表現并不出他的意外,這是正常水準了。
在李懷德這里他又刷新了對李學武綜合能力的認知。
能讓單位一把手這么“數落”和“不滿”的又能有幾個!
哪個領導會說下面的干部太過謙虛和謹慎了,會說下面的干部太追求完美了,要放松放松的。
李學武是軋鋼廠第一人也是他見識到的第一人。
這不是一天的表演啊,是從他認識李學武的那天起就知道李學武是這樣的人。
調回軋鋼廠最初在服務處的時候他就見識了李學武的謹慎和謙虛。
而等他到了李懷德這邊后,更是見識到了李學武大方和熱情的一面。
這個人是很可交的,至少表面上是這樣的。
三人點了香煙便開始吞云吐霧了起來,李懷德坐著干看著。
他戒煙了的,絕對不會吸煙的。
他都不吸煙了,能在他屋里抽煙的人就屈指可數了。
李學武不管那個,時不時的會給李懷德來點兒二手煙,畢竟二手酒他都喝,煙酒不分家嘛。
幾人說笑了一陣,李學武重點說了晚上的酒局,以及他這么做的目的。
“這叫請君入甕”
李懷德笑呵呵地說道:“行啊,今晚咱們就一并解決了他們”。
他現在也有了幾分豪氣,有李學武給他兜底,自然不懼什么酒局。
說笑著看了茍自榮兩人一眼,問道:“你們晚上還能上不?”
這話嚇的兩人連連擺手,茍自榮苦笑著說道:“我們可沒李副書記的海量,再喝非進醫院不可了”。
“行,那晚上就叫上元松書記和開元廠長,咱們在家的領導也是要出一份力的嘛!”
李懷德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瞇瞇著,李學武總覺得自己擺了鴻門宴,他又借著這個鴻門宴擺了楊元松和程開元一道呢。
不過他的這句話得回了,可不能讓這個功勞全砸自己頭上。
“要說做貢獻,還得是您的貢獻大啊”
李學武看了身邊的兩人一眼,笑著說道:“沒有您給我們撐腰做主,我們可沒底氣沖鋒陷陣啊”。
“哈哈哈哈”
李懷德大笑著點了點李學武數落道:“你啊你啊,總能給我來個措手不及”。
“呵呵呵”
馮行可和茍自榮對視一眼,都輕笑了起來。
這屋里的笑聲刺痛了站在門外的張國祁的耳朵。
這不是欺負人嘛!
有了新人忘舊人了啊!
當初要不是我給你背鍋你能笑到今天?!
要不是我給你沖鋒陷陣你能坐穩今天的位置?!
李學武才特么談下來兩個項目你就這樣了!
要是把其他項目都落地了,你是不是得給李學武磕一個啊!
平日里聽這個還沒什么,今天夸李學武的話同早上罵他的話一對比起來,他覺得尤為刺耳,不中聽!
他這邊正偷聽著呢,心里憤恨著,卻是忘了注意走廊里的動靜。
“張主任好”
新來的廠辦秘書見著他站在這,沒眼力見的直接招呼了出聲。
這小子大嗓門,又想要巴結他,恨不得對著他耳朵打招呼呢。
張國祁臉色驟變,先是白了,又是紅了,恨不得開口罵死這個小崽子。
看了一眼辦公室的門,張國祁裝模作樣地點點頭。
甭說張國祁聽見了,就是屋里的幾人也聽見了。
剛才還笑著的聲音戛然而止,而茍自榮明顯發覺對面的李懷德變了臉色,陰沉的可怕。
這當然不是對著他們的可也不敢觸這個霉頭。
同馮行可對視一眼,雙雙挪開目光裝沒看見。
李學武適時地提出了告辭,言說走了一天了,得回去處理業務了。
尤其是晚上還有局兒呢,得緩一緩,為了軋鋼廠還得拼命呢。
李懷德看著他笑了笑,站起身說了,你要是拼命,他們就沒命了。
他也是不好這個時候發作張國祁的,當著三人的面,忒沒臉。
不是張國祁沒臉,而是他沒臉。
張國祁這個主任是他一手提拔的,現在丟人現眼的,還不是他沒臉嘛。
李學武三人很懂事,均是擺手客氣著不用領導送。
可李懷德依舊是把他們送出了辦公室,對待有功之人要有懷柔之心。
門口自然沒了張國祁的身影,就算是傻子都知道偷聽暴露了。
可就算是傻子都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走啊!
不走的話還能說是站在對面窗臺那抽煙等跟領導匯報工作的,走了的話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嘛!
出門的三人,無論是馮行可還是茍自榮,都在心里給張國祁定了一個薩比的評價。
只能說嫉妒會讓人失去理智,更失去做事的能力。
也可以說是自找的取死之道。
“處長,中午鋼城來了電話”
李學武剛一進屋,沙器之便匯報道:“許寧說韓老師今天中午上的火車”。
“哦,是嘛”
李學武點了點頭,一邊放了手里的包,一邊問道:“有沒有說別的?”
“沒有”
沙器之給李學武端了準備好的茶,解釋道:“就說了這么一句”。
“知道了”
李學武坐下后便開始看文件,總不能把桌上的工作拖到明天去。
鋼城的事暫時不需要擔心了,沒說別的就是好消息。
既然韓殊都上火車了,就證明問題解決了。
沙器之把文件搬過來,快速地幫李學武整理著,好方便他看。
兩人配合相當默契,桌子上的文件已經被沙器之篩選過一遍了,特殊的位置也做了標記,很容易進行審閱。
而李學武批閱好的文件他也會整理好,方便一會兒送走。
正當兩人忙著的時候,韓雅婷敲門走了進來。
“領導”
“嗯,來”
李學武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手指了指對面的椅子便繼續低頭看文件了。
“怎么了?”
李學武這么問著,沙器之卻是放下手里的文件,笑著同韓雅婷打了個招呼,隨即抱著領導看完的文件出了辦公室。
韓雅婷倒是沒想避著他,但對方有這個動作也方便了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咳剛才在紀監那邊來著”
先是咳嗽了一聲,隨后說了這么一句,可說完她又猶豫了起來。
等李學武抬起頭看向她的時候,又鼓起勇氣繼續說道:“剛才在紀監那邊看到關于…關于董書記的舉報信了”。
“哦?”
李學武打量了她一眼,隨即輕輕地點了點頭,低下頭繼續看起了文件。
韓雅婷正緊張著呢,她猶豫是因為這么做是有違紀律的,更不是她應該做的。
可她都看見了,還是保衛處一把手的事,這讓她怎么置身事外啊。
思前想后,她還是決定跟李學武說了這件事,但沒想到李學武會這么的…無動于衷?
這反應太平淡了,就一個“哦”?
李學武在文件上簽了字,隨后合上文件放在了一邊。
端了茶杯看了看韓雅婷問道:“調查的那幾個案子怎么樣了?”
“啊?”
韓雅婷還在那想著剛才領導的反應呢,沒想到這會兒又問起了案子。
“正在查著呢,其中三個已經有進展了,不過紀監那邊的意思是秘密監控、同時收網、形成震懾”。
“嗯”
李學武喝了一口茶,嘴里應了一聲,隨后說道:“聽紀監那邊的統一安排”。
一邊說著,一邊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又叮囑道:“因為這次的調查涉案人員多,且都具有關聯性,多審問,多分析”。
“明白了”
韓雅婷還在糾結舉報信的事,可李學武一句話都不說關于這個的,是不著急還是咋地?!
她剛應了聲,李學武辦公桌上的電話鈴便響了起來,嚇了她一跳。
李學武接起電話說道:“嗯”。
跟別人不同,李學武接電話不說歪,也不說找誰哦,就一個嗯。
電話是薛直夫打過來的,問他有沒有時間,喝杯茶。
領導請喝茶,準沒好事,有好事也不用喝茶說了。
但他總不能說我現在忙,沒空去 領導問你忙不忙就是客氣,就是告訴你即便有忙的事也趕緊過來的意思。
不會真有二傻子會說自己現在正忙什么工作呢吧?
韓雅婷聽出是紀監薛書記的聲音了,不由的瞪大了眼睛。
自己剛犯錯誤就被紀監知道了?
李學武放下電話,看了看韓雅婷的表情,真有一孕傻三年的意思。
真以為紀監里的人都是廢物?
那舉報信就這么巧讓你看見?
別傻了,她一開口,李學武就知道是紀監那邊有人故意放水呢。
舉報董文學,好么,這不是鬧呢嘛。
各單位一把手,尤其是干業務的,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哪個每年不被舉報個十幾次的。
或者這么說,沒被舉報過的才可能有問題。
要不就是你完蛋了,人家連舉報你都懶得去做了,說明你沒有啥利益了。
“我得出去一下,薛書記那邊有點事”
“不是…領導”
韓雅婷站起身,看著李學武低聲提醒道:“那舉報信可不是一個人的”。
“嗯,我知道了”
李學武笑著點了點頭,又打量了韓雅婷一眼,問道:“累不累,有沒有什么想法?”
“什么?”
韓雅婷愣住了,不會是領導生氣了吧,怪自己說這個了?
要給自己調走?
李學武卻是指了指外面道:“著急,我先走了,你慢慢走啊,注意點”。
說完便往外面走去,在走廊遇見沙器之的時候還跟他叮囑了桌上的文件回來看。
等到了薛直夫這邊,領導還真給準備了茶水。
李學武笑著問道:“您又得著好茶了?”
“呵呵,嘗嘗”
薛直夫抬手示意了桌上的茶杯,并沒有說是什么茶。
李學武走到辦公桌的對面坐下,端起茶杯看了看,又品了品。
“嗯!龍井!”
這玩意兒很好判斷,好的賴的一喝就知道。
許是薛直夫又得著什么朋友給郵寄的好東西了,這茶葉倒是經常來。
薛直夫笑了笑,點了李學武手里的茶杯說道:“再看看”。
李學武看了看茶杯里的茶葉形狀,笑道:“這可真是難得啊”。
說完看向薛直夫問道:“真是特級?”
這回薛直夫才算是滿意了,微微點頭道:“昨天接到的,一會兒帶回去一些”。
“這怎么好意思呢”
李學武笑著說道:“您朋友送的,我這兒老蹭茶葉算怎么回事啊”。
說完放下手里的茶杯,看向薛直夫問道:“您喜歡字畫嗎?我也是昨兒剛得了一幅,不大看的懂,您喜歡趕明兒給您帶來”。
“能換我這龍井?”
薛直夫笑著看了李學武一眼,嘴里可都是懷疑。
“得了吧,您不會覺得我就是個棒槌吧?”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就是再沒眼力,再不認識字畫,我總得認識人吧”。
說完了,介紹道:“我以前求那人幫我裱過一幅字,說好了多少錢,可末了他沒要錢,非要了我一人情”。
李學武拍了拍自己的手,無語道:“當時跟李主任去了邊疆,家里人也不懂,就真讓他給糊弄過去了”。
“這不嘛,托我辦事,又送來一幅山水圖,躲不過去了,只能答應他了”。
“呵呵”
薛直夫笑著輕輕點了頭,知道李學武能給他說出來的,就不怕他誤會。
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似是這種字畫往來的,都有人情在里面。
人吃五谷雜糧,哪有不帶人情味的。
就是他自己,不也得受人情羈絆著嘛,不然茶葉哪來的?
李學武能耐大著呢,就說今天都問到他這來的那幾臺車的事,可不就是李學武找人安排的嘛。
要真細究,這人就沒法活了。
再說了,誰犯錯誤他都不信李學武會犯錯誤,越是李學武這樣的,越是愛惜羽毛。
因為李學武足夠聰明。
“我這龍井雖說供銷社里賣三十五一斤,可你買不著”
薛直夫微笑著說道:“你那字畫真要是值三十五,我就用茶葉跟你換”。
“哎不帶您這樣的啊”
李學武笑著道:“這不是套我話呢嘛!我還能犯錯誤啊?”
“王雪濤的畫12塊錢一平尺,李可染的15,陸儼少的8塊”
“我只能說…我那畫我不知道誰畫的!”
“呵呵呵”
薛直夫輕笑出聲,看了李學武一眼,隨即低下頭喝了一口茶,道:“似是你這般的,我們的工作可真要不好做了哦”。(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