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傻柱的酒醒了,嚇醒的。
他真的努力了,真的,但好像沒用。
男女這點事就像特么的兩塊吸鐵石。
不對付的人怎么湊都躲開,對了的人即便一個不動,另一個也會自動往前湊合。
現在他妹子和李學武就是這個樣子。
明明知道不可能,李學武也沒有那個意思,可偏偏就是他這該死、控制不住四散的人格魅力,吸引著他妹子不斷的湊近。
這不就是飛蛾撲火,玩火自焚嘛。
不正當的男女關系都是危險游戲,傻柱是堅決反對的!
他不允許雨水做出這種不理智的行為,更不允許她自毀前程。
重要的是感情傷害,在一段感情中,只要沒有好的結果,那就一定是有一方受到了傷害。
李學武是他的好兄弟,雨水是他的親妹妹,傷害哪個他都不愿意。
更不愿意因為兩人之間的事讓彼此之間的關系變得尷尬和難堪。
但是!
這件事該怎么說呢,怎么表達自己對這一問題的擔憂呢?
李學武顯然是沒有這方面意思,或者想要對自己妹子做什么不軌意圖的,不然也不能當著自己的面說這些了。
傻柱相信李學武是坦蕩的,這個人做事雖然會用一些不光彩的小手段,可絕對不會用在他的身上。
在這個屋子里的人都有信心,李學武絕對不會賣了他們的。
李學武主動提出要幫雨水,在傻柱想來,這跟他要在聯合企業中布局有關系,也跟他倆之間的兄弟感情有關系。
聯合企業那邊的爛糟事他也聽了個大概齊,里面的一些蠅營狗茍他也大差不差的了解。
李學武這一次放出三顆大衛星,解決了李懷德的后顧之憂,擺平了景玉農的移花接木,推了谷維潔的更進一步。
一箭多雕,上對領導如此,中間還籠絡了一大批干部呢,只要在這次干部調整過程中受益的,哪個不記他的好。
可能這些布置里收獲的最不值錢的就屬這些子女被招錄的工人們的惦記和感謝了。
但傻柱想的明白,群眾基礎是無形的,是日積月累的,對于李學武來說,可能這些也在他的算計之內。
自從認知到李學武已經不再簡單的是他的鄰居,是他的發小兄弟后,他就已經不再用簡單的眼光去看待李學武了。
可是,他的眼光還是太有局限性了,很多李學武的作為他都看不懂。
比如對楊鳳山,他跟楊鳳山的關系自不用多說,就算是現在,他也時不時的去給楊鳳山送些寬慰。
李學武在楊鳳山的問題上雖然沒有發表過意見,但并不妨礙他認為李學武是針對楊鳳山的。
很簡單,李懷德和楊鳳山是競爭關系,李學武站在李懷德這一邊,跟楊鳳山就是競爭關系。
但事情又很復雜,楊鳳山不是李懷德直接拉下來的,更不是李學武做的扣兒,而是王敬章。
或者是王敬章是李學武安排的?
這里面太亂了,傻柱永遠都想不明白這些關系是什么。
就像楊鳳山在跟他的閑話中也講到,李學武絕對不是一個壞人,更不是一個沒有原則的干部。
如果單純的用對錯好壞去評價一個干部,這是有失公平的。
在正治工作中,永遠沒有對錯和好壞,有的只是你下我上,工作方向。
看著軋鋼廠一天一變樣,尤其是宣傳工作和業務工作上面。
李學武在辦公會議上所提出的工業溢出再分配,以及重工業瘸腿發展沒有根本保障的理論。
看著軋鋼廠一點一點的在李懷德,或者說是李學武的掌舵下慢慢轉型,起步就有大發展、大招工的魄力,楊鳳山也很期待軋鋼廠的未來。
這跟服氣不服氣沒有關系,他堅定的認為自己給軋鋼廠所設計的宏偉藍圖也是有大作為的。
如果他放棄了自己所堅定的,就是毀滅了他以往的所有信念,也就沒有了再奮斗的意義。
現在他是清潔隊的一員,工作職責就是清掃垃圾,保持一塊責任區的衛生。
而李懷德等人的責任是帶著軋鋼廠繼續前進,奮勇向前。
無關正確與否,這是每個上位者都應該懂的道理和規則。
傻柱聽著他講這些,也搞不清楚李學武跟楊鳳山到底是個什么關系了。
甚至他還聽楊鳳山說,李學武有在暗中保護他,保衛處的巡邏隊經常在他的責任區經過。
這算什么?
至少在傻柱看來,李學武是一個好人。
可卻不是一個好對象啊!
他確定李學武沒問題,沒責任,總不能跟李學武去說,你離我妹子遠點,小心她喜歡上你。
這特么不是找笑話呢嘛,是個正常人都不會這么干的。
沒事都特么得整出點兒事來!
所以李學武這邊沒法說,就得說他妹子了。
可兩人談的是工作,是個人發展,跟感情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哪怕是一個曖昧的話語呢,他也能借題發揮啊。
想想雨水跟李學武的對話,不是嗆聲就是嘲諷,要么就是揶揄和諷刺的懟。
雖然都不是惡意或者針對的吧,可你要說雨水在跟李學武打情罵俏、暗送秋波也不合適。
甭說現在兩人并沒有什么,就算是有了,這也不能成為證據啊。
難道跟妹妹說,你真不適合做這個車間主任,那邊的李學武太危險了?
雨水上班五年多快六年了,從股級干部升副科的機會有多難得他清楚的很。
如果沒有李學武的關系在這,再來五年也不一定能進步啊。
攔著雨水不讓她去當這個車間主任就是不讓她進步,這不是毀了妹子前程嘛。
可就算是拒絕,又能用什么理由,難道就因為不能承李學武的情,或者說李學武很危險?
這都是狗屁不通的道理,在雨水那邊解釋不清楚就沒有力度。
這事兒你要說怨李學武也不應該,因為李學武跟雨水沒啥交情,主要還是在他這。
應該是他主動幫著回收站的忙,承包了力所能及的做飯工作,又跟著在這邊一起生活了。
李學武不是一個欠人情的家伙,總想著回報他。
雨水今天就是趕上了,讓李學武有了回報的機會。
這份回報他真是不想要,可真的是沒法推。
怨誰都怨不著,只能怨他自己沒看住!
悶了一口白酒,聽著雨水已經在跟李學武問紡織車間的事了,以及軋鋼廠在聯合企業的商業布局,他的郁悶比酒勁還要大。
最少52度!
李學武吃的快,飯桌上就跟雨水說的那幾句話耽誤了些工夫。
等吃飽了,也沒等他們下桌,示意了外面說道:“去接彪子他們”。
轉回身看著李姝跟自己張手要抱,抓著閨女的小手親了親,道:“乖,跟小姨玩”
雨水知道李學武他們有事,哄了李姝去炕邊說話。
也許是秋天真的來了,晚上都有涼風了,跟白天的那種還不一樣,帶著水汽的。
四九城不是一個多雨的城市,可也不是干燥的氣候,空氣中的水汽就是晝夜溫差大,落下來的水分。
開著吉普車出門,想著明年新車下線,說啥都得換一臺。
軟頂沒遮蓋,四處漏風,一到冬天就沒法開了。
大冷天的,李學武寧可用單位的車,也不愿用臉去扛風。
不過等到新車下線估計又是春天了,到時候說不定還怎么著呢。
老彪子他們晚到了十分鐘,李學武正在抽煙的時候聽見車動靜了。
等著大卡車停穩,看著沈國棟和老彪子跳下車,李學武這才說道:“再晚一會兒我就沿著大路去找你們了”。
“彪哥有事耽誤了,這還是快踩油門呢”
沈國棟抖了抖身子,接過李學武的煙跑到路邊去放水,嘴里解釋道:“憋的我這個急啊”
“嘿嘿”
老彪子嗤嗤地笑著,用火柴給自己點了煙,看了一眼李學武說道:“老姑父聽說是你接車,給你帶了點東西”。
說著示意了大卡車的后面,帶了李學武繞了一圈,指了車上的大箱子說道:“我看了,各樣式水果罐頭和肉罐頭”。
李學武扒著車廂板上了車,打開箱子借著月光瞅了一眼。
嗯,還有紅燒肉罐頭呢。
水果罐頭可以用玻璃瓶,但肉罐頭只能用馬口鐵盒子。
(馬口鐵就是鍍錫鋼板,具有耐腐蝕、無毒、無味、表面光澤、重量輕、強度高、易涂印、易焊接和加工成型,以及對環境溫度適應性強的特點)。
這玩意兒是山上的食品廠跟城里包裝廠訂制的,便宜的很,現在軋鋼廠聯合企業搞的那個包裝廠也要生產這個玩意兒。
去南方考察的干部已經出發了,廠里正在給罐頭生產做準備工作。
扔了手里的鐵盒罐頭,看了看水果罐頭,樣式倒不少。
相比于前段時間的山上雜果,現在的原材料里有了邊疆來的水果品類。
“老姑夫倒是會當家啊,送禮都選擇惠而不費的來了”
“知足吧,我還沒有呢!”
老彪子笑著扶了跳下車的李學武一把,說道:“今年山上的野豬泛濫,又要下來禍害糧食,衛三團提前清繳了一批,大的做成了紅燒肉,小的以后做”。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看向老彪子問道:“這野豬泛濫,關黃羊什么事?”
說著指了指大箱子里,道:“那肉罐頭可不止紅燒肉啊”。
“這叫欲做罐頭,何患無辭啊”
沈國棟笑呵呵地叼著煙從車頭過來,指了指車廂道:“今年的牲口母的還有活路,公的除了良種,成型的都得做罐頭”。
“再有幾年山上的牧場就真的成型了”
老彪子跟著沈國棟往吉普車邊上走,抽著煙叨咕道:“活該紅星村發家啊,今年各公社就屬他們村生活好了”。
“小心紅眼病”
李學武提醒了一句:“再上山跟老姑夫說一聲,讓村里人管好嘴,別有錢不知道咋花了”。
“放心吧”
老彪子笑著道:“我正在豐富上山的商品種類,不會讓山上村里人手里有太多錢的”。
說完拍了拍沈國棟的肩膀,道:“國棟已經在做了,爭取年前讓紅星村的現金儲備量降到安全線以下”。
沈國棟也是嬉笑著說道:“錢太多了,他們把握不住,還是咱們幫拿著吧”。
李學武沒搭理兩人的屁話連天,打著了火,示意兩人趕緊走。
回去的路上老彪子開了車,等看不見身后的車燈了,這才放慢了速度,沖著身旁的沈國棟問道:“你就不好奇武哥把東西送哪去了?”
“不好奇”
沈國棟指了指前面,示意道:“好好開車,快點到家,餓死了”。
老彪子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不好奇呀,還是不敢好奇啊?”
“屁話恁多呢!”
沈國棟看了一眼后面,隨后對著老彪子說道:“不告訴你的就是需要保密的,他關系網那么大,你知道有多少關系是需要保密的啊”。
老彪子嘴角帶了笑意,沒在意沈國棟的批評,說道:“是啊,他有好多秘密啊”。
說完又感慨道:“所以很多事情還是不知道的好,服從命令聽指揮”。
“什么意思?!”
沈國棟側過身子看向老彪子,瞪著眼珠子罵道:“你特么試探我!”
“這是為了你好!”
老彪子笑呵呵地說道:“三舅以前就這么試探我的,你看我現在不是要鎮守一方了嘛,現在輪到我試探你了,證明你也要進步了!”
“滾特么犢子!”
沈國棟餓的都沒力氣罵他了,不過還是不忿地說道:“我對武哥忠心耿耿!我對回收站赤膽忠誠,一片紅心可照日月!”
“哎哎過了,收一收”
老彪子拍了拍沈國棟的胳膊提醒道:“還沒到家呢,等到了再喊,更有效果”。
“滾吧你”
沈國棟躲開了老彪子的大手,撇嘴道:“還考驗我呢,等你到家想想怎么把你那些事跟武哥說吧”。
“什么事!我一片真心…”
老彪子剛想喊,又想起什么似的,音調逐漸降低,道:“我不說不就完了嘛”
“你不說他就不知道了?”
沈國棟瞥向老彪子,問道:“咱們回收站什么時候成保密單位了?”
“我就知道你們保守不住什么秘密,完全沒有紀律可言!”
老彪子痛心疾首地指責道:“瞅瞅這都是什么素質,這樣的隊伍怎么能打好仗,怎么能團結一心奔事業!”
“你最好到家再說”
沈國棟餓的肚子疼,靠坐在副駕駛慢聲拉語地提醒道:“說不定大家還能在睡覺前給你普及一下婚姻法,告訴你結婚以后不能再找對象的事實”。
“事實就是那對象是我結婚以前找的!”
老彪子振振有詞地強調道:“這事兒真不怨我,誰也沒規定不能同時處倆對象啊!”
沈國棟扯了扯嘴角,道:“但法律規定不能結了婚還有對象”
“所以說不合理呢”
老彪子無奈地使勁踩了踩油門,好像能出氣似的。
沈國棟真是無語了,看著老彪子問道:“合著你的意思是法律耽誤你找對象了?”
老彪子也不說話,只悶頭開車,可見是這么個意思。
沈國棟一拍額頭,道:“我懶得跟你說了,要么離婚,要么放棄那個叫蘇晴的”。
說完很是懷疑地看了看開車的老彪子,問道:“你特么到底哪一點吸引人了,狗看見你都不著你邊兒,現在怎么變得這么搶手了?!”
“這叫人格魅力你不懂”
老彪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大肥臉,滿臉自得地說道:“說實話,我以前還真就沒發現自己有這種該死的魅力,凈特么看武哥換對象了”。
說完看了看車外,得意的地說道:“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兒,現在的女孩兒可能更喜歡有安全感的男人”。
“嗯,你相當的安全”
沈國棟耷拉著眼皮撇嘴道:“等著吧,桃花運也是桃花劫,我看你怎么過劫”。
“這就不用你管了”
老彪子晃了晃大腦袋,道:“快樂一天是一天,哥這叫不在乎天長地久,只在乎曾經擁有”
老彪子的灑脫剛到家就滅火了,反輪到沈國棟幸災樂禍了。
等李學武安排完那車貨回了大院的時候,老彪子他們都吃完了飯,跟西屋坐著喝茶呢。
于麗也回來了,見著李學武進屋便起身去倒了茶水。
“咋回來的?吃飯了?”
“主任安排了車”
于麗應了一聲,將茶水端到了炕邊李學武的面前,又解釋道:“今兒晚上有事,就在那邊吃了”。
李學武點點頭,掃了屋里眾人一眼,主要負責人都在,又到了一周一次的回收站辦公會時間。
姥爺和二爺坐在炕里,面前是炕桌,老彪子和沈國棟坐在炕邊,二孩坐在書桌旁。
傻柱一家沒在,說是喝多了,休息去了。
王亞梅也不在,是她姐接走的,王亞娟下班晚了,來的也晚。
大嫂身邊坐著的是麥慶蘭,不知道是有人留了她,還是她自己留在這邊的。
大嫂在這邊很正常,回收站的賬她也幫著整理了,不過沒有負責具體的,記賬和業務還是這邊自己負責。
麥慶蘭一直在這邊幫工了,也沒人說她應該做什么,至少小燕兒沒指使她什么。
一切都得等李學武回來定,回收站不比外面的產業,添人進口可以自己說了算,家里人和回收站這邊沒李學武的點頭,誰也不敢安排人事問題的。
最后一次犯這個錯誤的是老彪子,做主安排收的人就是十三太保,直到現在他還給這些小子們當“老大”呢。
小子們的事情都交給他,大大小小的都由著他來管。
出了事當然也是他的事。
至于添人進口的,這個沒有定數和規矩,聞三兒結婚李學武也沒說請三舅媽來回收站幫工,畢竟孩子小。
西琳和迪麗雅她們又是一個情況,沒辦法像迪麗雅一樣“落戶”的,他也不敢留。
所以西琳和葛林去了吉城,帕孜勒去了治安大隊,也就是現在的衛三團。
若是老彪子找了個小燕兒這樣的街坊姑娘,他也就不在意這個了。
可奇葩就在于他竟然真把吹的牛皮實現了,一個大學生,怎么安排?
李學武沒先說她的事,擱置一周了,不差這一會兒。
由著二爺和小燕兒簡單匯報了店里的情況,姥爺和沈國棟則是說了玻璃茶幾和家具的情況。
沈國棟又單獨說了一監所那邊的商品出貨情況,重點在于俱樂部、原治安大隊那個特許商店、這邊的門市部,以及跟供銷社和其他幾個單位。
受現在的局勢影響,還就屬一監所生產的產品受歡迎,以前積壓的庫存正在快速的消耗變現,華清保護性質搬遷過去的印刷機器倒是賣力的開動了起來。
紅皮書成了主打商品,因為紙張優良,印刷精美,竟有人說這些都是歷史糟粕重新回爐煉就的,更有代表意義。
所以掛著一監所出版名稱的紅皮書很受年輕人追捧,能買到的商店就這么幾處,倒是把回收站的古董回收帶火了一把。
二爺說了,現在也有人在按斤收古董了,打的也是這個名號,提供的竟也是一監所印刷的紅皮書。
老彪子猜測可能是有人為了掏噔古董故意買了這些書來當幌子的。
他正在調查,看到底是誰在竊取回收站的勝利果實,準備舉報一波,讓那些孫子傾家蕩產。
李學武擺了擺手,制止了老彪子的憤怒。
“這東西咱們哪里收的完,你且等等再去查,一把撈個大的”
眾人:“…”
“還是武哥高啊!”
老彪子拍著馬屁道:“殺雞才能儆猴,殺螞蟻就沒意思了”。
麥慶蘭也是有些錯愕地看著李學武,她心中對李學武的印象正在不斷的刷新,現在的腹黑更讓摸不清這位武哥的底線了。
李學武示意老彪子道:“你的工作重點還應該是以整合現有的資源為主,把所有工作進度追上來交給國棟”。
“尤其是中醫院那邊”
今天有麥慶蘭在,大家說的都很含糊,還是以“點到為止”,李學武交代工作的時候也是撿著方便的說。
就算是她察覺出不對了,也不知道具體說的啥。
因為有大嫂在,李學武并沒有過問賬目問題,只聊業務也沒用多長時間。
小燕和國棟還得回家,明天都還得忙,會議散的很早。
先是送走了國棟兩人,于麗陪著大嫂出了門,老彪子和麥慶蘭也要起身,卻見李學武擺了擺手,道:“我送你們”。
時間差不多快十點了,也沒往后院去,就送了兩人到大門口。
門頭燈很亮,把四合院正門口照的很清晰。
麥慶蘭側對著燈光背向著院墻站了,老彪子則是沉默著點了煙。
李學武沒要他的煙,而是看了看低著頭的麥慶蘭,以及沒了話音的老彪子。
“你父母怎么樣?”
“我…”
麥慶蘭倏地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張了張嘴,這才說道:“挺好的”。
“嗯”
李學武點點頭,道:“上個月封閉學習,沒來得及處理二老的事,讓你受委屈了”。
“沒…沒有”
麥慶蘭抿了抿嘴,看了李文彪一眼,對著李學武說道:“我爸媽挺好的,很感謝您…”
她是想說感謝的話,卻被李學武擺擺手制止了。
“一家人,不說這個字”
李學武的聲音很和煦,卻又不容人拒絕,是那種發號施令習慣了的氣度。
“我跟彪子是發小盟兄弟,你是他愛人,這是家里事,咱們怎么都能解決”。
說著話拍了拍背對著燈光站了的老彪子,道:“他是個粗人,也是個渾人,我不知道他跟你處對象,他說了我也沒信”。
“如果早見著你,或者早信了他的話,我是不會讓他跟你結婚的”
李學武的話讓麥慶蘭很意外,愣愣地看著他,不知道這是啥意思。
李文彪跟她相比,好像沒有可以選擇的余地吧。
就依著她的條件…是,現在不比以前了,可自己怎么說都配得上李文彪吧。
合著按面前這位的意思,自己還是高攀了?
李學武就是這個意思,在老彪子也是錯愕的目光中對著麥慶蘭說道:“你不太適合他”。
“為什么?”
麥慶蘭看著李學武,頂著他的氣場和壓力開口問道:“是我的出身不合格,還是家庭成分影響了他,那為啥當初你還要幫我?”
“不不不”
李學武松開了按在老彪子肩膀上的手,對著麥慶蘭搖了搖,說道:“我們這兒不講出身和成分”。
說著話示意了西院方向道:“這處回收站里什么樣的人都有,我們并不在乎你所謂的戲子身份”。
直接點明了麥慶蘭內心深處的自卑痛點,直白地說道:“我們這兒什么樣的人都有,可就是沒有大學生,沒有文化人,理解不了你的高傲和文藝,這是客觀事實”。
“選擇幫你是因為彪子開了口,他還從來沒跟我求過什么,我也沒說幫了你,你就得嫁給他”
李學武示意了老彪子道:“如果由著我,他應該找一個胡同里的姑娘,不用有很高的文化,勤勞樸實就好”。
“所以,還是我的條件不符合您的心意了?”
麥慶蘭不爭氣的眼淚簌簌地往下落,心里好委屈啊。
李學武點點頭,道:“還是那句話,你是他愛人,是他選擇了你,我就得尊重他的選擇,也得尊重你”。
說著話又示意了倒座房說道:“所以你能坐在屋里聽我們開會,能來這里上班,能照顧你的父母,享受彪子給你的一切和他們的包容”。
麥慶蘭抹了一把眼淚看著李學武,等著他的下文。
李學武看著她倔強的目光頓了頓,說道:“我跟你說這些,就是想告訴你,門第有高低,感情沒有,但得選擇合適的人”。
“他選擇了你,說明他覺得自己合適你,你選擇了他,說明你也愿意適合他”
“那么”
李學武認真地說道:“無論你選擇怎么樣的生活,先判斷一下他的情況,看看自己能不能接受他的缺點和問題”。
“我知道這樣說對于你來講是不公平的”
李學武拍了拍老彪子的肩膀對著麥慶蘭說道:“但我得跟你明了說,他不可能遷就你的生活,他在我們的事業版圖里,要承擔更多人的生活責任”。
“更直白點說,他的人生和未來比你想象的要更輝煌和光彩,他永遠都不會缺女人”
說完這句話李學武攤了攤右手道:“我說的不僅僅是金錢和地位,但請你理解我們的庸俗”。
麥慶蘭委屈的眼淚止不住,不去看李文彪,只看著李學武,她現在好無助啊。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他的事跟我說過,我現在也才敢當真的聽,我的身份你應該也知道,所以他的主我能做”。
“你可以選擇分手”
在麥慶蘭驚訝、老彪子沉默的狀態下,李學武認真地說道:“不用因為父母等各種借口遷就他,互相不耽誤才是最好的感恩”。
說完又頓了頓,給了她思考的時間,又說道:“如果覺得還能相處下去,愿意去了解對方,去包容和尊重對方”。
“能放下心里的包袱和成見,能放下身份和學識的偏見,互相學習和幫助對方學習,那我衷心且誠懇地歡迎你加入到我們的大家庭”。
李學武說完麥慶蘭,由著她哭著,轉頭看向老彪子。
這會兒老彪子也知道武哥生氣了,手里的煙頭早就扔了,也早沒了平日里的嬉皮笑臉。
“你跟我說過家庭給你帶來的苦,說自己是個苦命的孩子,你有沒有想過她現在也很苦?”
李學武微瞇著左眼,右眼卻是吊著,看著老彪子語氣嚴肅地說道:“你要把家庭給你的苦也送給你千辛萬苦追求到的人?”
“那你找我救她又有何意義,把一個人從一個苦難帶到另一個苦難,這是你跟她結婚的初衷嘛?”
老彪子低著頭不敢回答,眼神看向蹲下身子抱著胳膊哭泣的麥慶蘭,心里也不是個滋味。
“你有幾個女人是你自己的事,憑本事找十個八個的我都不管你,但你得對得起跟你的每一個女人”
李學武吊著眼睛伸手拍了拍老彪子的大臉,雖然沒用力,但老彪子依然覺得火辣辣的。
“你是不是覺得咱們現在生活好了,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就可以不用珍惜以往你所仰望的東西了”
“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個人物了”
李學武放下手,打量著老彪子說道:“就你這樣的還想著去東北給我鎮守一方呢?家里的事都擺不平呢,還要去擺平東北?”
“武哥…”
老彪子知道自己得說話,看了看地上蹲著的麥慶蘭,抬起頭看了李學武一眼,道:“我真沒想過能…能追上她…她們,我就是…現在…”
“一個都搞不定,還學人家掛兩個”
李學武耷拉著眼皮,瞅著大胸弟真是不知道該咋說他好了。
“現在怎么著?你想離婚啊?”
“不是,沒有…”
老彪子看了麥慶蘭一眼,要不是真心喜歡,他也不可能搬去那處院子蹲了麥慶蘭四個月。
說是不想結婚,可領了證的那一刻還是想著帶回家去顯擺顯擺的。
李學武瞅了瞅他的死德行,示意了地上蹲著已經沒了哭聲的麥慶蘭,嚴厲地說道:“先把你的經理停了,別上班來了,我這不養混蛋”。
“把家里事兒處理清楚了再說,要么拿離婚證來,要么帶著她來上班”。
“但得有一樣給你說清楚了”
李學武吊著眼睛點了點老彪子,以及蹲在地上埋著頭掉眼淚的麥慶蘭說道:“選擇來上班得有個規矩,不能說不來就不來了,說跟誰處不好就不搭理人,這里沒有給大學生的崗,只有給家屬的崗”。
說完瞪了老彪子一眼,對著麥慶蘭擺了一下頭,提醒老彪子去哄人,自己則是進了大門。
于麗這會聽著動靜呢,從東院出來,看了大門口一眼,跟李學武輕聲問道:“勸好了?”
“不知道,我哪里會勸人的”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回頭看了一眼大門口,對著于麗說道:“累了一天了,早點歇著吧,我自己忙活就行”。
“還是幫你吧,不然都不知道要忙啥時候了”
于麗再瞅了門口一眼,推了李學武一把,道:“讓你去勸合的,你可倒好,老是提離婚”。
“他?”
李學武故意提了聲調道:“他都不應該有媳婦兒,狂的沒人樣兒了,永遠長不大”。
“拉倒吧,快別說了”
于麗使勁推了推李學武,知道這是給兩人講和呢,但院里人聽見也不好。
等到了西院,于麗開了庫房的燈,看向李學武問道:“你是想留她在這邊工作?”
“不留還得咋地,彪子喜歡的”
李學武無奈地說道:“兩頭壓著唄,能過就過,他們家還沒有個文化人呢,算是改良基因了”。
于麗好笑地說道:“讓你說的沒譜了”。
“不過瞅著麥慶蘭是瞧不上彪子的,怕不是因為她爹媽,所以才遷就著呢”。
“我說的也是這個意思”
李學武照例先收拾字畫,一邊打著包,一邊說道:“這得遷就個什么時候是頭兒啊,等她爹媽入土為安,兩人一拍兩散?”
“又不是深仇大恨,何必為難彼此呢”。
“說的輕巧”
于麗幫李學武收拾著字畫和書本類的文卷,嘴里問道:“如果他們離婚了,你還能照顧她爹媽?”
“這還是我說的”
李學武看向于麗,道:“既然沒的選,那就放下所謂的高傲和一文不值的偏見,別老把戲子身份梗在那里讓別人不舒服,也讓自己作那無病呻吟態度”。
“說的有點過了”
于麗搬了一摞古書過來,說道:“畢竟是曲藝世家,又是大學生的身份,總會有個適應的過程”。
“跟我們還不同,她早先想著的都是門當戶對,情投意合,哪里會想到跟彪子在一起啊”。
“所以啊,還是我說的嘛”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她覺得委屈了,我還覺得不合適呢,彪子不缺錢不缺勢的,啥樣的找不著,何必找個怨種呢”。
“要我說啊”
李學武點了點于麗,道:“女人要么傻一點,要么聰明一點,都活的開心”。
“除非有自立能力”
攔在于麗開口前,李學武補充道:“敢說這輩子都不求男人養的那種”。
“怯”
于麗撅了撅嘴,道:“謬論,你這不是封建思想嘛,我們婦女能頂半邊天呢”
“越是強調的,越是需要的”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道:“別傻了,這不是性別決定的社會地位,而是對社會生產資料占有和分配權利決定的不平衡”。
“我不反對婦女獨立,更不反對婦女當家做主,參與社會活動,這是進步的體現”
李學武點了點于麗,笑著說道:“我只是跟你講事實,什么時候社會不強調男女平等了,才是真的平等了”。
“還有!”
李學武想到了什么,笑著說道:“這句話男同志說還行,是代表社會生產力和分配權利在向女同志妥協”。
“婦女們說怎么了?”
于麗看著李學武,說道:“我們不是更應該強調這一觀點嘛?”
“如果是你們強調的”
李學武認真地說道:“且強調的越極端,那真就越代表社會不想給你們任何資源和分配權了”。
于麗不太懂,但還是抿著嘴說道:“你總有說的,你是男人,當然向著男人說話了”。
“你又糊涂了”
李學武笑著說道:“我要是向著男同胞說話,就真的會大說特說男女平等了”。
“說男女平等,只有社會生產勞動力不足,需要在家相夫教子的女人走進工廠像男人一樣勞動的時候,才會這么提議”。
“你說,是在家相夫教子的好,還是去工廠像男人一樣勞動的好?”
“我…”
于麗有些懵,她好像被李學武繞進去了,拿著手里的長卷畫軸指了指李學武問道:“那依著你的意思,我們就不能參加正治和其他社會活動了?”
“所以啊!”
李學武笑著接過畫軸,開口道:“現在不就有了男女平等的口號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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