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陽剛剛重生的時候,是即將上初二的那個夏天,那個夏天易川即將上四年級,時間一晃而過,當他已經完成了在東海大學的第一個學期的學業時,易川緊張的初三第一學期臨近尾聲。
還有一個學期就要中考了。
大學的寒假相比于學業繁重的中學是要早一點的,眼下還有幾天時間才是假期,而前兩天易川已經接到了電話,堂哥要回來了。
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更期待見到堂哥,于是最后一周時間流速都仿佛慢了不少。
不由得回想起了幼年時期,堂哥騙他讀書可以造高達、造變形金剛,如今自己成熟了,回想起當年的那一幕,一面暗笑自己的幼稚,另一面也在感慨,堂哥是真正地種下了一枚種子。
這兩天便是最后的沖刺階段了,期末的最后幾天,每天就是復習復習,一上課老師就讓自習,百無聊賴地在上面坐一會兒,如果長時間沒有同學上去問他什么問題,那么大概率老墨會熘出去抽一支煙。
老墨是他們的數學老師,煙癮賊大,讓大家自習的時候,偶爾一節課能出去抽兩根,這會兒易川將一道題做完,抬起頭,發現數學老師已經不講臺上了,估摸著又跑去抽煙了,而沒了老師的課堂,哇啦哇啦,鬧哄哄的。
易川放下筆,輕輕揉了揉太陽穴,然后想著上回堂哥帶到家里來的那兩個姐姐。
他的記憶力很好,哪怕只有一次見面,而且過了這么長時間,但他依舊能回憶起兩個姐姐的相貌。
兩個姐姐看上去都很溫柔,都很漂亮,她們兩姐妹…最好是都嫁給堂哥當老婆,大姐姐當大老婆,小姐姐當小老婆,只是堂哥太慫了,估計最多只會選一個當老婆的…唉。
當然,這樣想還有些樂觀了,最有可能的是堂哥慫得連一個都沒有弄到手。
就在發呆的時候,前排的杜拉拉轉過來,搶走了他放在桌子上的筆,又敲了敲他的桌子,說:“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易川回過神來,說“有啊,你在說章超的事嘛。”然后順手將杜拉拉搶走的筆給搶了回來。
“章超他…”
易川其實沒有注意杜拉拉到底在說什么,但是他猜到那家伙肯定在說章超的事,眼見杜拉拉又要開始滔滔不絕地講章超的事情了,他趕緊起身,準備出去。
杜拉拉說:“易川,你要去哪兒?”
易川伸了個懶腰,說:“我要去尿尿,你要跟著來嗎?”
杜拉拉瞪了一眼易川,“流氓。”
話說,一物降一物,易川想,他就是杜拉拉的克星。
杜拉拉長得不錯,還是縣里一中某個語文老師的女兒,但可惜的是成績不咋滴,靠著關系進了網班,但每天總是把精力放在打扮自己上,不過這一點倒是頗有成果,據說除初中以來跟她表過白的男生都有兩位數了。
有一段時間,杜拉拉老是喜歡跟他說話,還找老師換位置,大概是直接換成他的同桌太羞澀,折中了一下,換到了前排。
說實話,也就那么大回事,沒啥特別的感覺,初中以后,青春期到了,也有過特別想要談戀愛的沖動,但因為小學的經歷,相比其他人還好,而且見過堂哥帶來的那兩個姐姐,再看這所學校里的那些妹子…土里土氣的,不好看。
初一交過一個女朋友,但是沒多久自己覺悟了,就給甩了。
堂哥答應過自己,只要自己能考上漢寧市的高中,他就供自己去漢寧讀大學…雖然爸爸對此頗有意見,覺得不好意思,但他覺得兄弟之間沒關系啊,自己將來會報答堂哥的。
當初是去過堂哥的高中母校師大附中看過的,那邊的小姐姐白白凈凈,可可愛愛,說話也好聽,哪怕戴著個圓圓的眼鏡,也會讓人覺得文靜漂亮,如果在這里把持不住了,再談個女朋友,那等于為了一窩草,放棄了一片大森林啊。
虧死了。
抱著這樣的心態,如今跟任何姑娘聊天開玩笑都可以,但她們想要談戀愛,那不行。
杜拉拉算是其中好看的姑娘了,但易川對她一點心思都沒有,大多數男生會捧著她,他就不會,更多的時候,他懶得搭理,偶爾煩了,開幾句她的玩笑,把她氣跑了,清凈一會兒,但沒過一會兒她又屁顛兒屁顛兒地來了。
這樣的互動持續了一段時間,說實話易川不知道杜拉拉喜不喜歡自己,但他覺得應該不喜歡吧,除了他們兩人已經熟到可以一起蹲在樹下不顧形象地吃烤串,互相吐槽對方的吃相難看,還因為前一陣子,杜拉拉接受了一個男生的表白,那個男生就是章超,是學校有名的有錢人的孩子。
時代變了,早幾年這里比的還是誰的大哥厲害,誰打架能叫到更多的兄弟,那已經是過時的玩意兒了,現在流行的都是看誰的球鞋更貴,誰的衣服更貴,誰的手機更好,章超穿的是耐克,用的是蘋果手機,而且據說上回章超過生日,就花了兩千多元呢,這在他們這種小地方簡直不可想象。
易川去尿了個尿,數學老師老墨正在廁所里抽煙抽得攢勁,易川此時的身高也已經一米七幾了,站起來比老墨還要高,兩人對視一眼,老墨將煙頭丟在地上踩滅,說:“沒有年級組的老師過來查課吧?”
易川忙說:“沒有沒有,放心吧老墨。”
老墨嘿嘿一笑,露出因為抽煙黢黑的牙齒,說:“那行,我再上個廁所,你上完廁所別到處亂跑,直接回教室。”
易川說:“好!”
過了一會兒,易川輕松完,老墨已經在坑位上哼著歌,點燃了一根煙。
廁所的陣陣惡臭讓易川有些不適,離開的時候,老墨笑了笑又一次露出大黃牙,說:“回去提醒一下班上同學,不要太吵了。”
易川答應了一聲,一熘煙跑了。
老墨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不少人管他叫人渣,但其實他的數學教學能力是不錯的,所以才能教他們網絡班,只是教了網絡班,教學能力反而不重要了,所以他越來越像一個混子,畢竟聯網,聽的都是漢寧一中的網課。
回教室的路上,他腦子里不住放映著老墨的大黃牙,廁所的惡臭,微微一嘆,真想離開這地方啊。
還沒有到教室,就已經能夠聽到教室鬧哄哄的聲音了,每次這種時候,他都會想,老師說的“全年級最吵的班”、“一樓就能聽到你們說話的聲音了”似乎也不是沒有可能。
回去后,易川準備再做兩道題,但杜拉拉馬上就轉過來,一直對他說“章超不是人”之類的話。
易川一面思考著眼前的這道題,三種解法中哪種解法計算量最小,一面敷衍兩聲表示贊同,杜拉拉說:“是吧是吧…”他就說:“是啊是啊,我也這么認為…”
“你也覺得他不是人吧?”
易川迅速地將這道題做完,暗想學校出的這些卷子實在是越來越敷衍了,這樣的難度雖然每次都能拿滿分,但都是虛幻的,適應這種難度,將來怎么去考漢寧的高中啊,有些不太滿意,抬起頭,說:“我說…你干嘛老是在我面前講章超啊,我跟人家無冤無仇的,總是跟你說人家壞話…”
杜拉拉頓時就露出了難過的表情,眼淚汪汪地說:“你也不耐煩了嗎,我還以為你是最理解我的呢!”
易川冷笑一聲:“少來,你裝,你繼續裝。”
杜拉拉果然在下一秒露出笑容,微微一嘆,突然有些認真的問:“你說會不會有一天,我們再也聽不懂對方的話?”
易川說:“我現在就聽不懂你說的話,你這句話什么意思?”
杜拉拉給易川甩了一個鄙夷的眼神,說:“就是青春的意思!”
最后,易川在下課鈴鈴響起之前,給這段對話收了一個尾:“哦,原來青春就是不說人話…你青春狗血文學看多了。”
隨后過了幾天,終于開始期末考試了。
期末考試為期三天,準確地說是兩天半,第三天只有上午有一科英語,考完了就直接放假了,然后等幾天看分數,順便老師布置寒假作業。
前面兩天都沒什么問題,十分和諧,除了歷史有幾個時間記錯了,其他的科目都沒有明顯讓人感到郁悶的地方,不過易川考完試并不會去對答桉,一方面是懶得去做這件事,另一方面是對答桉都是跟其他同學,自己的對了傷害同學,同學的對了傷害自己的心情,索性不對為上。
考完前兩天的科目后,最后一科結束,下午大家的心情都很愉快,互相說著,還剩下明天的一門課就放假了。
放假總是令人心情愉悅的。
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很快教室里人就散光了,易川卻看到角落里杜拉拉一臉憂愁,因為考試是隨機座位,他們兩人相距甚遠,看到這一幕,易川湊過去,問:“你咋了?”
聽到易川的話,杜拉拉頓時眼淚就流下來了,說:“易川,我好難受,你能抱抱我嗎?”
“你正常點…”
杜拉拉幽幽一嘆,抽出一張紙巾擦眼淚,又擤鼻涕,總之就是一把鼻涕一把淚了,然后訴說起痛苦的經歷,只是易川越聽越無語,聽來聽去沒有聽出來這小妞對章超的喜歡有多少,難過的分明是“這樣的一個人,竟然把我甩了。”
但畢竟算是一個死黨了,也不能置之不理,易川便安慰她,說了一會兒,杜拉拉抬起頭,說:“你能不能用實際行動安慰一下我?”
“怎么實際行動?”
“我們找一幫人把他打一頓吧,讓他知道姑奶奶不是好惹的。”
易川知道這小妞就是過過嘴癮,別說她沒打人的膽量,就是街上看到有人斗毆,連上去看熱鬧的勇氣都沒有,趕緊拉著小伙伴躲得遠遠的,便順著她的話說:“好啊,那這樣,我們先去買一把刀,然后你負責把他叫出來,我用棍子把他打暈拖走,如果我沒能把他打暈,你就用刀比著他的脖子,再劫持一輛三輪車,咱們揚長而去…”
杜拉拉聽得一愣一愣的,眼淚也干了,嘴角不住上揚,呼呼地笑起來,說:“那樣…那樣不好吧。”
“你想想,他可是把你給甩了!”
“那行,我們騎三輪車走得遠遠的,把他丟到一個有狼的地方,嚇死他。”
“果然是最毒婦人心啊。”
“哈哈哈哈…”
到這里,杜拉拉的情緒陰霾一掃而空,看上去舒暢多了,又開始跟易川嘰嘰咕咕地說一些別的話,易川不想聽了,就說:“這兩天的考試你考得怎么樣了?”
聽到這話,杜拉拉頓時臉又垮了下來,癟了癟嘴:“好了,你別說了…”
因為堂哥是經常給他打錢的,所以雖然家里是農村的,但是易川在學校里過得是非常滋潤的,至少想買什么零食,想吃什么飯菜,都不會因為拮據而無法負擔。
已經到這個時間了,易川便提出請杜拉拉出去吃麻辣燙。
杜拉拉欣然接受。
兩人說說笑笑,走到樓下,轉角后,杜拉拉臉色微微一變。
一個男生。
易川饒有興趣地看了看杜拉拉。
那個男生正是甩了她的章超。
章超看了看易川,猶豫了一下,才說:“杜拉拉,我有事想跟你單獨說。”
杜拉拉哼了一聲:“有什么事就在這里說吧。”
章超皺了皺眉頭,說:“單獨吧。”
“那就算了。”
“杜拉拉…那天我說的話,我想收回。”
杜拉拉冷哼一聲,“收回?你想多了。”
“你…”
“你不就是家里有點錢嗎?那天你說的話我永遠都不會忘,你說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圖你的那點錢,我告訴你,你太自信了,你爸爸不就開個幾十萬的奧迪嗎?你知道他嗎,他喜歡我很長時間了,他家里比你有錢多了,他家還有上百萬車呢!我在乎嗎?還喜歡你的錢。”指了指易川。
原本躲在一旁吃瓜的易川臉色頓時一僵。
章超也看向了易川,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咬咬牙,憤憤地對杜拉拉說:“你就吹吧,我才不信呢!”隨后便轉身跑了。
杜拉拉露出得意的表情,但隨后卻看到易川的表情不太好看,頓時一怔,頗沒有氣勢的說:“你干嘛這么看著我…”
易川說:“你吹牛干嘛要帶上我?”
“我…我不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爸媽媽都是農民。”
“你不是說你哥很厲害嗎…”
“那是我堂哥啊!而且我堂哥也沒有百萬的豪車啊!”
“沒事吧…”
“你真是…氣死我了,今天不請你吃飯了。”
“你…那我請你吧?”
“而且,你還說我喜歡你很長時間了?”
“這個…”
易川越想越氣,憤然離開。
杜拉拉委屈巴巴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