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寶泉的車子在天眼系統內消失了8個小時。
從昨天晚上8點到今天凌晨4點,張寶泉的車先后出現在26號和98號攝像頭里。
那么這段時間,他去了哪里?
“有沒有找到張寶泉這段時間的去向?”
“正在調查,張寶泉的手機在這段時間一共撥打了6個電話,我們正在一一核實。”
“還有張寶泉的妻子,現在也在傳訊過來的路上。”
陳言點點頭,找到張寶泉在這段時間的去向很重要。
他為什么來北郊,為什么凌晨才返回。
中間見了什么人,和他的車禍有沒有關系。
“還有,查一查在張寶泉的車輛通過98號攝像頭前后,有多少車輛也通過了這個測速攝像頭,尤其是在張寶泉車輛通過之后,通過這個攝像頭的車輛,要查清楚。”
“是!”
吳志國來開后,陳言點燃一根煙,腦子里復盤整個案子。
張寶泉的車子發生車禍的具體時間,肯定是在通過98號攝像頭之后。
這段路,陳言在去現場的時候走過一遍,知道98號測速攝像頭距離發生交通事故的丁字路口,大概只有一兩公里。
這個距離,駕車的話,也就一分鐘左右的時間就能到。
等等!
手中香煙已經燃盡,陳言卻恍若未覺。
不對勁!
4點03分?!
天眼系統當中顯示張寶泉的車輛是凌晨4點03分經過98號測速攝像頭的。
可是張寶泉寶馬車里中控臺上的表,時間是在4點19分!
張寶泉的寶馬轎車,中控臺上鑲嵌著一塊表,因為猛烈的撞擊,表盤早就碎裂,指針也永遠停留在了4點19分。
可是,張寶泉的車明明是4點03分才經過98號測速攝像頭的。
天眼系統的時間是不可能錯的。
4點03分這個時間肯定沒問題。
可是,寶馬車里的表,時間卻停止在4點19分。
從98號測速攝像頭到事故地點的距離不到兩公里,開車的話最多也就是兩分鐘就能到達。
可是,為什么寶馬車里的表指示在4點19分?
是表的走時不準確,快了十幾分鐘?
可是如果走時準確的話,車禍發生的時間是4點19分,車子經過98號測速攝像頭的時間是4點03分。
除去從攝像頭到事故地點的開車時間,最多算2分鐘,剩下的14分鐘呢?
去哪了?
下午6點,吳志國再次出現在了陳言的辦公室內。
“陳隊,張寶泉昨天晚上的行蹤,查清楚了。”
“我們對張寶泉昨天晚上出門后撥打的六個電話,全部進行了回訪。”
“確認張寶泉昨天晚上離開家后,從北郊環城公路28號出口駛出,然后去了北方佳苑小區的一個叫做聚友棋牌的棋牌室打麻將。”
“打麻將?”
“是的,當時和他打麻將的人,已經在審訊室內接受傳訊。”
“走,過去看看。”
監控室,四個監控屏幕,其中一號審訊室內是一位青年女子。
“這就是和張寶泉打麻將的人?”
陳言指著一號審訊室屏幕上的青年女子,微微有些詫異。
這個女人看上去大概也有20多歲,穿著名牌外衣,手邊的手包也是高檔貨色。
精通奢侈品的陳言粗略估計,這女人身上的服飾差不多要十幾萬。
這個樣的人,竟然會跑到北郊熬夜打麻將?
“不不,陳隊,一號審訊室里的女人叫王悅,是張寶泉的妻子。”
“妻子?這么年輕?”
“是二婚,張寶泉的經濟條件不錯,前幾年離了婚后,三年前找了個小的,就是她。”
二婚?
怪不得。
作為張保寶泉的妻子,張寶泉的死訊,負責審訊的偵緝員肯定已經告訴了這個王悅。
可是監控屏幕上的王悅妝容精致,衣著得體漂亮,臉上卻沒有一絲悲傷。
根本不像一位死了丈夫的妻子。
甚至,陳言在這位王悅的眼角,甚至看到了一絲絲忍不住的喜悅。
是了,有錢的中年油膩大叔死了,剩下財產可不都是她的。
轉過視線,陳言看向另外三塊屏幕。
這位王悅,是重案組目前的重點懷疑對象之一。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張寶泉的經濟條件是非常優越的,他死了,最大的受益人就是他的妻子王悅。
不過,陳言不著急,王悅的嫌疑好確認,也好洗脫。
張寶泉是昨天晚上遇害的。
那么這段時間,查清楚王悅的行蹤就能確認她有沒有嫌疑。
倒是二號、三號和四號監控屏幕上的三個人,他們是張寶泉被害前,最后見過他的人。
這些人提供的很有可能是第一手材料。
二號審訊室的屏幕上。
“我們是昨天晚上8點多開始打牌的,今天凌晨3點多才結束。”
“泉子他…哦,是張寶泉,張寶泉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昨天打牌是上周就商量好的,寶泉聯系的局,我們幾個都是他叫過來的。”
“這個人叫郭凱,是北方城投公司的副總。”
陳言身邊,吳志國在介紹大概情況:“還有三號審訊室的周濤,四號審訊室的馬小寧都是北方城投公司的人。”
“他們以前都是張寶泉的同事。”
“同事?”
“嗯,張寶泉以前也在北方城投公司工作,10年前辭職后,專職炒股,賺了不少錢。”
原來如此。
三號審訊室,周濤也在回答同樣的問題。
這些問題,都是負責審訊的偵緝員早就商量好的。
為的就是對比三人的話,判定真偽。
“我們幾個都沒喝酒,”周濤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我們幾個都是開車來的,張寶泉、我還有郭凱,我們幾個人住在城區,馬小寧離這邊比較近,住在北郊他媽的老房子里。”
“昨天晚上,張寶泉有什么異常嗎?”
“沒什么異常啊,他昨天晚上贏得最多,還說要請我們吃飯呢。”
“那他有沒有跟你們提過什么特別的事情?”
“特別的事情?”
“只要和平常不一樣的事情,你都說說。”
周濤皺眉想了想:“你要這么說,還真有一個。”
“昨天晚上,張寶泉跟我們說,最近他要干一個大買賣,說是只要這個買賣干成了,那他就徹底財富自由了。”
“什么大買賣?”
“這個他倒是沒說,就說是最近幾天的事情,成了請我們山姆酒店一條龍。”
山姆酒店,連城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
四號監控室。
“你們為什么要來這么遠的地方打牌?”
“這個…這個棋牌室是我安排的,是我一個朋友開的,我們認識,定安全些。”
“安全一些?”
“這個…警察先生,我們堵了點彩頭,怕…”
二號審訊室:“沒多大,一百塊錢的,老張手氣好,一吃三,我們三家輸,他一家贏。”
“誰輸的最多?”
“我和馬小寧輸的最多,我輸了四萬,馬小寧輸了五萬吧…”
“對了,警察先生,我們這可是配合你們破案,其實我們幾個也不是賭錢,就是哥幾個沒事玩一玩,不會拘留吧?”
一場輸贏十來萬,還不算賭錢?
不過這件事和張寶泉的死來說,確實不算什么。
不過,賭博…
周濤和馬小寧輸贏四五萬,有沒有可能是他們輸急了眼,所以對張寶泉下手?
幾個人提供的信息基本上都能吻合上。
聚友棋牌室的老板那邊,也證實了三人的供詞。
昨天晚上20點19分,張寶泉四人進入聚友棋牌室6號包廂打麻將。
棋牌室內有監控攝像頭,拍下了4人進入6號包廂打麻將的視頻。
具體時間是昨天晚上20點19分。
這個聚友棋牌室空間大,裝修也比較豪華,每個包廂內都有自帶衛生間。
所以,在四人打牌期間,中間除了服務員添茶倒水進出過三次,四個人一直都沒有出來。
張寶泉四人離開棋牌室的具體時間是凌晨3點42分。
“棋牌室那邊,已經安排人過去進行了檢查,相關的視頻也拷貝了回來,到目前沒有發生什么特殊情況。”
“查一查這三個人今天凌晨都是什么時候回的家,然后向我匯報。”
“是!”
目前審訊的結果來看,和張寶泉打牌的郭凱,周濤和馬小寧三人,暫時沒有明顯的作案痕跡。
但是,就像陳言猜測的,幾個人打麻將輸贏上了十萬塊,有沒有見財起意的可能?
當然有。
所以,查一下三個人今天凌晨的行蹤是必要的。
離開監控室,正好劉青山那邊的調查結束。
“陳隊,張寶泉的情況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
“走,去會議室!”
會議室。
劉青山開始匯報調查情況。
“張寶泉,男,46歲,連城本地人,早年曾經在連城北方城投公司工作過十余年,十年前,張寶泉辭職在家專職炒股。”
這個基本信息,陳言剛剛已經了解到。
劉青山調查了一整天,顯然不止這點信息。
投影上,是一個中年男子的照片:“這個男人就是張寶泉。”
照片上上的男子,個頭不高,有些微胖:“張寶泉很有炒股的天賦,辭職這幾年,在股市上賺了不少錢,三年前和第一任妻子張默離婚后,娶了現任妻子王悅。”
“根據調查,張寶泉和前妻有一個女兒,三年前離婚后,兩人財產平分,母女二人就移居國外了,直到目前都沒有回國。”
“而張寶泉的現任妻子王悅,是一家寶馬汽車4S店的銷售,張寶泉發生車禍的那輛寶馬七系轎車,就是當年從王悅的手里買的。”
這個王悅…牛逼。
張寶泉也牛逼。
就寶馬4S店好像虧了,這是標準的賣車送銷售啊。
“張寶泉的人際關系比較復雜,在北方城投公司工作期間,張寶泉負責的對外聯絡工作,認識了不少人,而且即便離職后,依然保持著聯系。”
“我們查了張寶泉近期的通話記錄,還有手機里的微信聊天記錄,沒有發現陌生電話的撥打記錄,而且也沒有發現異常聊天記錄”
“但是,我們在調查張寶泉的銀行流水時,發現兩周前,張寶泉的銀行賬戶有一筆三百萬的大額轉賬。”
“三百萬?”
“收款方是誰?”
“李寶同,是一個叫做李寶同的人,我們現在正在追查這個人的信息,暫時還沒有消息反饋。”
“其他呢,還有其他信息嗎?”
“還有,”劉青山操作投影,是一張保險單的復印件:“因為張寶泉的死,很有可能是車禍導致,所以我們聯系保險公司。”
“主要是查詢一下張寶泉車輛保險的購買情況,但是與此同時,我們發現張寶泉在這家保險公司的名下,還有一份高額保單,就是這張保單。”
說完,劉青山操作投影放大保單信息。
投保人,張寶泉。
投保種類,意外死亡。
投保金額,五百萬。
受益人…王悅!
“時間是什么時候?”
劉青山繼續操作鼠標,投保時間一個月前!
一個月前投保,一個月后人就死了?!
這特么的是人都能看出來這有騙保嫌疑吧。
“第一,立即聯系到張寶泉轉賬的李寶同,查清楚張寶泉為什么要給他轉賬三百萬,要在第一時間傳訊到位。”
張寶泉的死亡,絕不是一場簡單的車禍。
事故發生的時候,張寶泉的車輛沒有剎車痕跡,氣囊也沒有彈出,而且在事故發生之后,張寶泉的尸體不翼而飛,最終竟然在一個養豬場的粉碎機里找到了他的尸體。
每一個細節,都有疑點。
而現在,張寶泉竟然在車禍前的兩個星期,轉賬三百萬給其他人。
這三百萬和張寶泉的死有沒有關系?
“第二,立即對張寶泉的意外傷害保險單進行調查。”
張寶泉一個月前買大額意外傷害保險,一個月后就車禍死亡。
這里邊有沒有故意騙保的嫌疑?
“查清楚這種保單的實際購買人是誰,是張寶泉本人還是其他人,尤其是王悅,查清楚她對這張保單到底清不清楚。”
“是!”
散會后,陳言直接來到了一號審訊室。
劉青山那邊負責調查,陳言則決定先會一會張寶泉的遺孀王悅。
“他昨天晚上說是去打麻將,但是沒跟我說具體去哪。”
“我昨天我晚上一直在家里,哪都沒去啊,證明…”
“我昨天晚上點過外賣,這算不算證據?”
“對了,我們家小區大門有監控,我昨天下午回家后,一直都沒有出去。”
王悅的表情很自然,只有驚訝,沒有一丁點悲傷。
精致的妝容能看出來是精心打扮過的,一個知道丈夫死訊被傳訊到偵緝隊的女人,竟然有心情化妝。
不用問,陳言都知道這個王悅和張寶泉結婚是為了什么。
優雅的捋一捋額前的長發,王悅的聲音也很悅耳:“你們該不會是懷疑我吧,警察同志,我跟你說,老張的死跟我沒關系,我可是他媳婦,他死了對我有什么好處?”
“不見得沒好處吧?”
推開審訊室的門,陳言的話讓王悅微微一愣。
“陳隊!”
負責審訊的偵緝員立馬起身敬禮。
陳言回禮后點了點頭,這名偵緝員就起身離開了。
王悅沒有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而生氣,反而有些驚奇的看著這個帥的過分的男人。
“你是他們領導?”
“我叫陳言,你可以稱呼我為陳警官。”
坐在椅子上,陳言沒有回答王悅的疑問:“你和張寶泉有仇嗎?”
“嗯?”
王悅表情微微一頓:“我們是夫妻,他雖然比我大了不少,可我們是真心相愛,怎么會有仇?”
“他死了,我也很傷心,不過生活還得繼續,我要向前看,才能對得起老張不是嗎?”
“既然沒仇…你為什么要殺他?”
“啊?”
王悅的臉色徹底變了:“陳警官,您雖然是警察,但是話不能亂說。”
不能亂說?
“王悅,你先看看這張照片吧。”
稍有疑惑的王悅,接過陳言遞過來的照片看了一眼后,有些疑惑:“這是?”
“這就是我們在張寶泉被殺現場拍的照片,他整個人就只剩下這些了。”
整個人就剩下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