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曾經覺得,自己已經像是一株樹,立于在天地之間,根須扎入虛空,沒有人可以改變自己。
但是現在他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在努力的尋找著原來的自己。
這一副長相還沒有看習慣,因為他照鏡子的時候非常的少,他內心的深處將這不當做自己的身體,只當做一副皮囊而已。
但是他發現自己卻快要忘記原本的相貌了。
出了房間,天空在下太陽光,一根一根的刺落眼中,讓他有些睜不眼睛。
喂豬,清理豬圈是他每天要必做的事,然后就是去割草。
他帶著兩只竹籃去了田間,前往那里割草,他很不合群,也沒有人來管他。
他蹲在田路上,一刀刀的削過田梗,所有的人都知道,小樓割過的田梗,整齊無比。
不平的泥土都會被他削去,有人問他為什么要這樣,他說路不平自然需要有人削。
別人只以為他是個傻子,要么是個瘋子,割草居然割的這么的認真,只有他自己心中明白,他在重新修練劍法。
每一刀下去,他都當做自己在揮劍。
他每一刀都在想象著這是自己的劍劃過虛空,他每天回去睡覺之時,都是以一種入定冥想的狀態而進入睡眠,這么多年來,他已經習慣了。
他已經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沒有睡過,也或許其實每天都睡過了,只是在做夢而已,夢中自己還在修行。
有時候他也會想,要是這一切都是夢的話,那該多好。
回來喂完豬之后,洗了澡,坐飯堂之中吃飯,墻壁上的掛著的電視正在播放著一段視頻,那是這個世界的神祇入侵他界的一個誓師大會。
這些年這樣的誓師大會有過很多次了,這個世界在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方式膨脹。
這個世界以一種機械化、游戲化的方式成長,吞并著他記中的那一片星空。
在一次直播的高校比賽之中,他看到了幾個熟悉的身影。
小梅,小勇,還有陳耀。
小梅沒有按她的那樣盡快回來,小勇沒有來過,他看到他在直播之中的畫面,與小梅是一個隊的,他的眼神悍勇而霸氣,有一種霸氣四溢的感覺。
而小梅則像是一個女神,高冷,煞氣。
陳耀雖然不改陰郁,但是看上去也不凡了,他們三人是一隊的。
樓近辰看到他們有很多的眷者,這些年來,他即使是沒有入學校,沒辦法接觸到核心的東西,但是也知道,那些眷者會不斷的進化。
這個世界最神奇的就在于,可以從虛擬之中創造出生命來,然后達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后,便出現在了真實的世界里。
一開始他總是有點轉不過這個彎來,但是很快他就明白,在上蒼的眼中,沒有所謂的虛擬與真實。
都是一體的,這個世界是他憑空而造,用來吞并那一片星空的,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他將這個世界的生物種類,交給這些人自由的競爭發展,這種情況下成長出來的生命,絕對強大無比。
樓近辰看到,小梅的眷者是一群虛空生物,詭異無比,生命力極強,幾次比賽,都是靠著強大的生命力幫她贏得了對手。
小勇的眷者卻反而是一群施法者,像是一件件黑衣,黑衣下面一團虛無的黑,只有紫色的眼睛可見,小勇他自己沖殺在前,而這群黑衣服的家伙飄在空,扔出一個個黑紫色,帶著電芒,又粘稠的東西,中者無不難受。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一個憋屈,狹小的房間,點上了一盞燈,這是他自己做的一盞油燈。
關好門窗。
他開始持竹棍練劍,小小的地方,他手中竹棍做劍,卻沒有磕碰到任何一個地方。
他劍速并不算快,因為肉體人素質在那里,再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甚至可以說是有點慢,但是他每一招每一式的連接都很流暢。
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這般的練過劍了,他有一種享受的感覺。
一遍一遍的練習著,忘我一般。
一如當年一般的練劍。
時間就在這種每天喂豬、練劍的過程之中過去了。
農場里的人員相對穩定,忙的時候只是過年的時候,要殺豬,他們這些人倒也可以大吃一餐。
這一片世界,是有星空的,而這那些在天上星體,是這個世界之中的神祇的神地。
從他一開始知道那些得辰是神地演化出來的后,這些年一直有留意,他發現,星辰越來越多了。
而明亮的星,則是高階神祇,暗淡的,而是低階的,往往環繞在高階的星辰周圍。
這一天,小梅終于來了。
她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女神,或者說,其實她只差一步就成了女神,只差一步,那么這天空的星辰之中便有一顆代表著她。
她的氣質像女神,但是相貌卻正青春,而樓近辰卻已經有著接近中年相貌了,他人比年齡要老。
“你沒有來。”樓近辰正在割草,手持割草刀,看著她淡淡的說道。
她有些意外樓近辰居然在這情況能夠向自己發出質問。
“是的。”她也大方承認,并沒有否認,也沒有什么被凡人質問的憤怒。
樓近辰沒有再問為什么,他只是笑了笑,說道:“童年的美好,還是留在回憶里吧,你走吧,我在電視里常看到你。”
“我來這里是想告訴伱,我已經加入了福德星系。”小梅說道。
“哦,我明白,你失信了,是因為那個時候決定了隨陳耀加入福德神系是吧?”樓近辰說道。
“你還姓陳吧!”樓近辰說道。
小梅沒有回答,但是樓近辰猜到肯定是如此,她隨著陳耀加入福德神系,肯定為了將來在神系之中有盟友,姓肯定不會改。
“你走吧。”樓近辰說道。
但是陳小梅并沒有離開,而是凝神著樓近辰說道:“你果然不簡單,你不僅是恢復一點記憶,而應該是恢復很多,或者是恢復了全部的記憶了吧。”
樓近辰笑了笑,說道:“問這些做什么呢?”
“我從你的眼神之中看到漠視,你的這種眼神我的記憶里告訴我應該恐懼。”陳小梅說道:“你肯定是大人物。”
“你這樣的大人物,卻反抗加載,就是反抗這個世界,我應該將你的信息稟報上去。”陳小梅說道。
“我不過是一個廢人罷了,只要你將一切都看淡了,你的眼神也會比我淡漠的。”樓近辰說道。
“不,不是的,你的淡漠的眼神之下不是絕望,而是無盡的希望。”陳小梅說道。
樓近辰笑了笑,低頭,蹲下,然后開始割草,陳小梅一直站在那里,看著樓近辰割草,她可以肯定,這是一個凡人,即使是他精神再偉大,也只是一個凡人。
樓近辰挑著一擔草,從陳小梅的身邊經過之時,說道:“這個世界的規則如此,即使是我曾經再如何,在這里也只是一介凡人,又能如何呢,你以為我的信息別人不知道?不,那是他們都知道我只是網中的魚罷了,而且是一條將死之魚。”
陳小梅審視著樓近辰的話中有多少真實性,看著樓近辰挑著一擔草走入了農場豬圈之中,最終她離開了。
生活歸于平靜。
每天看電視會看到神祇征戰的視頻,會看到有人正式晉升神祇的新聞。
而他做為最低層的人,再也沒有人關注他。
他就像是牛馬,每天被無形的韁繩牽著出去干活,干完活之后回來睡覺。
樓近辰沒有絕望,但是他的眼神已經不再明亮。
他掩藏了。
他每一天晚上都在房間里練劍,突然有一天,他整個人一個掙斷了一根捆綁自己的繩索,那繩索像是被他心中的劍給斬斷了,他的竹杖揮過虛空之時,一只蒼蠅突然墜落。
他心中開始出現喜悅,因為他知道,自己這么多年來的路子終于走通了。
無論哪一個世界,無論規則多么的嚴謹,但是都脫不了人的意志,人的意志才是主宰。
他深信他自己入這個世界說過的話,肉身,不過是一念聚散罷了。
他練劍越發的努力,也越發的認真,謹慎。
不再是那樣的一晚上練很多遍,因為他發現自己練劍的威勢有些大,像是讓虛空動搖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照鏡子,發現自己蒼老了許多,像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子,頭上已經華發早生。
他意識到,自己消耗精神過多,神魂意念的消耗需要從肉身之中抽取營養的,而這個世界,又沒有補養肉身的地方,他更無法感應虛空里的靈氣來滋養神魂,所以就越練越老。
可是他自己卻一時沒有發現,因為精神過于旺盛,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肉身快要崩潰。
他手中的竹杖開始成為真正的拐杖,他不再練劍,他只在心中養劍。
他的劍沒有帶進來,但是他的劍心從來沒有失去。
他的外表看上去像是一個老頭子,很多活已經干不動了。
他的活開始被人接手,這些年有新的人來,便已經可以在這里曬太陽了,每天坐在屋檐下,曬著太陽,像是一個等死的人。
樓近辰確實在等,他在等道主的信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