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想要知道天外的消息,而在這世間,最好找的當然是‘秘靈’,只是他所知道的那些廟中禁錮住的‘秘靈’分身,其多是混亂的,根本就無法交流。
更是充滿了惡欲,即使祭祀多年的,也無法梳理其神性。
他化一道虹光,入了天空,卻又迅速的隱去,只一轉眼之間便已經落到了江州城之中。
雖然他來江州只是須彌之間的事,但是這么多年來,他卻也未再來過江州了,在江州城的上空盤旋了一下,便已經將江州的景象盡收眼中。
比起當年他在這江州時,整個江州城內的人口多了許多,在他看來,雖然外城的房屋比較凌亂,并不整齊,卻也算得上干凈,不像他見過的一些地方,污水橫流。
到底是修士匯聚之地,他并沒有展念去強行窺探這一座城,而是融入天光之中落入內城的城門口,悄無聲息的站在那里。
他看著城門上雕刻著的‘巨靈神’的神像,當年這個‘巨靈神’誕生了一點點意識,并欲重新投胎做人,在未完全化生成人之時,被一個善于捕捉‘神子’的人捉住了,差一點被帶出了城。
他站在這里看了一會兒,清楚的感覺到,這‘巨靈神’被禁錮在這城墻壁之中。
并且他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其中有一團火焰一般。
他看到有一個青年站在城門一側,似乎在感應著里面的‘巨靈神’。
這‘巨靈神’最大的作用,在樓近辰看來,就像是一個火堆,能夠燃燒燒烤著周圍,能夠給周圍帶來一些改變的存在。
而若是有人能夠去感應祂,也能夠從‘祂’的身上借出火來。
樓近辰在城中緩緩的走著,感受著這座城的氣息,走在這城中,街上人來人往,他感受到了真正的生命氣息。
唯有這人多的地方,人氣充足,才讓他感覺到了真正的紅塵。
常年坐在京落宮之中,確實清靜,但是卻離世間高遠了。
他那一顆慢慢遠離人間的心,又與這個世界快速的拉近了。
他看到了那江州講法堂,這是他當年便想要做的事,但是卻才剛開始便沒有做下去,現在商歸安幫他做完了,他心中高興。
站在外面看了好一會兒,沒有人發現他。
樓近辰突然發現了自己的缺點,那就是想的多,做的少,想做很多,但是落到實處的卻不多。
他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不由的啞然失笑,但是很快就想通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個愿意與雜事打交道的人,一件事要落到實處,卻必須要有人去行事。
他適合那種高來高去的,比如那種不需要處理雜事的庇護者。
江州城的東南城根處的解煞館中。
一個大男孩正在煮飯吃,外面屋檐下的老人在曬太陽。
廚房里煙霧繚繞。
在大男孩的身后站著一個老漢,這老漢是給他送柴火的,但是他也確實不是一個普通的送柴火的人。
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江生就知道了,但是對方沒有開口,江生也不會去揭穿對方這個至少是教派祭司身份的老漢。
他不知道對方接觸自己究竟是為什么,但是卻也可以猜到一二,只是他只想在江州城之中過著平靜的日子,不想參與到任何的以夢想理想為由的爭斗之中去。
不過,今天這個老漢終于開口了,他說對方的教主想見自己。
江生當然不愿意去,更不會去,便拒絕了。
但是老漢卻不走,在那里說著一些他不想聽的話。
“我在這里很好,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來了,我的母親需要我照顧。”江生說道。
外面曬太陽的老婆婆其實是他的母親,是她懷胎二十多個月才將他生下來,也正是因為懷他生他,讓他的母親從一個二十多歲的女子,成為一個老婆婆的樣子。
這么多年來,之所以還活著,都是有他在替她配藥吃。
“我們教主是抱著最大的誠意的,若是閣下愿意加入本教之中,將成為教中輔神,同樣的享受著祭祀,教權只在教主之下。”老漢繼續說道。
江生回頭看了他一眼,說道:“你走吧,看在你為我送柴火多年的份上,我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
他說這話的時候,身上隱隱之間有一層紅色的神華浮生。
他剛剛在這一剎那,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一絲惡意。
就在這個老漢還想說話的時候,門口卻是一暗,老漢回頭,他心中一驚,因為他根本就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了,而自己居然一點都沒有發現。
那江生卻同樣的驚訝,因為他也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了。
來者卻是在門口彎腰看了看那曬太陽的老婆婆,那老婆婆卻是舒服的睡著,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旁邊多了一個人。
這人穿著一身灰白的衣袍,頭發盤起,插著一根劍簪。
就在屋里兩人打量著這灰白袍修士時,他已經走了進去,對那個老漢說道:“等會伱帶我去見見你的教主。”
老漢臉色一變,沒有回答,卻是轉身便欲從那修士的身邊出去。
擦身而過這灰白袍修士的身邊之時,他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走過之后,心中便松了一口氣,這座城中太危險了,他這么多年來進出這座江州府城,都不敢暴露身份,今日一暴露,便立即遇上了一個看上去強大又神秘的人。
“怎么,這么急?我不是說等會帶我去見你的教主嗎?”這修士淡淡的聲音在那老漢的耳中響起,卻像是火焰一樣,讓他是走還是留這兩個念頭在翻轉。
他想著教主的嚴厲手段,若是自己真的帶一個陌生的人回去見教主,教主一定會生氣,到時自己恐怕將會很難受。
于是他深吸一口氣,說道:“教主不見外人,抱歉,上修見諒。”
“他見不見沒關系,我見他便可,有些話要問他。”身著灰白色衣袍的修士說道。
那老漢臉色再變,心想:“果然來者不善。”
未等他說什么,那身著灰白衣袍的修士卻是朝廚房里打量著,既是看里面的人,也是看這里的環境擺設。
“倒是一處清靜之地,當年見你未出世時,在那般危險的情況下,你也不愿意求救,現在一個人帶著你的母親在這里過這種平靜的生活,倒也合你的性子。”
外面的老漢想走,卻又被那身著灰白衣袍修士身上的氣息所攝,不敢輕舉妄動。
然而這時,他卻看到自己欲請回教中當輔神的江生,朝著這個陌生修士躬身行禮。
再聯系著這陌生修士剛剛所說的話,他臉色大變,心中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在這一帶幾乎已經成了神話,像他這樣的教中之人,嘴上從來都是最尊教神,尊教主,但是在這里永遠有一個人壓在所有的人頭上。
那人便是京落宮的樓近辰。
這個名字,已經與江州血脈相連,這里的一切雖然都與樓近辰無關,但是卻也可以說一切都與樓近辰相關。
也正是樓近辰這個名字,所以他的教主從來不敢進入江州城半步。
只敢在江州城外轉悠著,用教主的話說,這江州城是樓近辰待過并修行過的地方,不知道他在那里留下過什么東西,自然不能貿然的進去,萬一暴露了,或者發生了些什么,那就是大麻煩。
他看著樓近辰背對著自己,心想:“教主不進來是對的,自己進來這么久,一直沒有事,才一顯露身份便遇上了他。”
他心中生出一個念頭。
“逃!”
念頭生出,便立即朝著門外跑去,他的身體在動身的那一刻,身上仿佛燃起了煙霧一樣,在腳步邁起的那一刻,身體便開始模糊,然后第二步時,身體已經在變淡。
然而他心中欣喜著要遁入虛空之時,眼中看到了五色的光華。
那光華結成絲,又如網一樣的將他罩住了,他整個人瞬間被緊緊的捆住了,然后身體便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一樣。
撲通一聲,他栽倒在地上。
樓近辰回頭看了一眼,便沒有再理會,而是問道:“你現在叫什么名字?”
“江生。”大男孩說道。
“江生啊,倒是意義明確,我來找你也沒有什么事,就是想問問你,知不知道界外的事。”
江生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說道:“回府君,小生關于虛妄和界外的記憶全無。”
“哦,這是為何?”樓近辰疑惑的問道。
“或許是因為我并非是從虛妄里誕生的吧。”江生認真的說道。
“哦。”樓近辰打量著他,看他不似說假話的樣子,便又背著手,來到桌邊坐下,順手拿起茶壺要為自己倒茶喝。
那江生已經快步的走過來,為他翻開倒蓋在桌上的茶杯。
“你就一點也不記得嗎?”樓近辰問道。
“小生記得一些巨靈族的事。”江生說道。
“哦。”樓近辰有些驚訝,說道:“那也好,你記得多少,說給我聽聽。”
“小生記得的不多,只記得一些關于祭祀和打獵的事。”江生說道。
“那你可曾記得,你巨靈一族曾經生活過的地方?”樓近辰問道。
江生卻沉吟了一下說道:“小生亦不知是否準確,只覺得那東邊大海之中似巨靈族的族地所在。”
“海里嗎?看來真是水淹青山為海域了。”樓近辰說道:“那這里呢?”
“這里或許是當年巨靈族的獵場。”江生說道。
“看來,你能夠誕生,是你們巨靈族殘存的性靈被祭祀后匯聚而生,而并非來自于虛妄。”樓近辰打量著江州。
江生卻沒有回答,因為他自己也無法說出自己究竟是怎么孕育而出的。
“算了,你巨靈族的事等以后再細說吧,我正好帶這個人去看看他的教主。”
地上的老漢全身顫抖著,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周身之氣都像是被禁錮住了一樣,根本就掙脫不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