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近辰提著劍站在門口,抬頭看著虛空,只覺得這整個樓在這一剎那都變的虛假起來。
他覺得自己像是處于夢境之中。
而夢境之中的一切,都是荒誕,都是不切實際的,什么都可能發生,
那一抹灰線鉆過一個個人的身體,然后拉著一個個的鬼怪,那些鬼怪像是被一條線穿著,竟是有十余只鬼怪,形態各異,竟是沒有一個是完好的人型,像是人在光下形成的奇怪影子。
樓近辰很快就想明白了,那些鬼怪陷入了一種夢境之中,它們都無法掙扎。
樓近辰沒有陷入夢境,或許是對方并沒有要將他卷入這個夢境之中。
不一會兒,這怡雪院中的鬼怪就被串在了一起,緊接著從門外走進來一個發如銀,臉膚卻若嬰的老太太走了進來。
她的手上拄著一根蛇首長杖,抬手將一個灰色的布袋解開,那一條細小的灰紅帶著一串的鬼怪鉆入了布袋之中,布袋落回她的手中,然后看向樓近辰。
原本被鬼怪附身的那些人,一個個都倒在地上,元氣大傷的樣子。
唯有那位烏宵卻轉身就跑。
烏宵大喊道:“老祖宗救我。”
賈母眉頭一皺,她沒想到居然還有一個漏網之鬼。
只是她想要出手之時,卻又停住了,因為剛剛被她制住的那些陰靈和鬼怪,都在劇烈的掙扎著。
“砰!”她手上的灰袋炸開了,里面的鬼怪像是一條條影子一樣的朝外面跑去,其中就有那個陰靈老婆婆。
賈母臉色一變,這個灰袋是賈家傳下來,難得實用的法器,可煉鬼怪,卻沒想到毀在了這里,這讓她心痛不已。
而一瞬間,這么多的鬼怪一起逃跑,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只見她將手中蛇首杖往空中一拋,蛇首杖在一團烏光之中化為一條烏蟒,環繞著她游走,將那些竟是膽敢向她身體沖撞而去,試圖附身于她的鬼怪,都那蛇首杖所化的烏蟒沖散。
有些鬼怪慌亂間朝著樓近辰這里沖來。
鬼怪沒有什么智慧,它們遇見什么對于它們有利的,便一窩蜂般的涌上,遇上了危險又會慌亂的四處跑。
樓近辰的目中涌起太陽光輝,這些沖向他的鬼怪都像是飛蛾撲火一般的,瞬間燃燒了起來。
樓近辰又拔出劍,朝前一點點刺,劍光點出的一剎那,快速的涌起光輝,隨之脫手,脫手的瞬間化做一抹流光飛逝而出,從門口的賈母身邊穿過。
這嚇得賈母一個機靈,她以為樓近辰要殺自己,卻發現那劍光已經出了門外,突然朝著虛空里一劃,一道影子顯露出來,正是那個陰靈老婆婆。
劍光不停,又是一劍劈劃,這陰靈婆婆想要朝另一邊逃走,卻又被劍光攔住了,她發現,自己只能夠不斷的后退。
一時之間,她像是一抹想要通過光波的陰影之蝶,一次次的朝外沖,卻又不斷的被逼回來。
門口看著這一幕的賈母眼中滿是震驚。
她并不是第一次看到樓近辰的劍術,之前樓近辰殺牽魂老祖之時,她也看到閃過京城上空的劍光,當時便有一種驚艷的感覺,此時近距離再看到,只看到一抹流光,只簡單的劈劃挑刺,如在虛空作畫一般,織成了一片劍網,將那陰靈逼的不斷的后退。
她立即明白這是樓近辰要讓這陰靈回到這樓中來。
她讓開了門口的位置,沒過一會兒,那陰靈便被劍光逼了回來。
在她被逼回來的一剎那,她便停在了屋子中間,那一直逼著她回到屋里的劍光,瞬間又沒入樓近辰手中的劍鞘之中。
“小伙子,難道是看上我這老太婆了,如果小伙子真喜歡,老太婆倒也不是不可以。”那陰靈老太婆說道。
“呵呵!”樓近辰冷笑一聲,這還是他第一次與這樣的陰靈打交道,卻未曾想,這陰靈竟是如此口污。
“陰靈之潰,你可曾見過?”樓近辰冷冷的問道。
不等對方回答,猛的嚴厲喝道:“跪下!”
陰靈只覺得這一剎那,這一片虛空爆發出了極大的重量,一股難言的威嚴直沖他的心靈。
在樓近辰看過那么的書,聽過那么多的課之后,他積累的這些法術知識,隨著他邁入化神第四境,也生出法術種子的萌芽。
溝通陰陽,結合言靈的法術方式,和之前他施展過的‘驅逐’亦是差不多。
陰陽某種程度上是代表著世界,代表著天地,當他溝涌陰陽,便是在這一刻代表著陰陽對那陰靈發出命令。
不遠處站著的賈母頭頂上的一條烏蟒法象翻騰而起,它像是抵抗著來自于虛空的那命令,這種命令是直沖心靈的。
其他的那些賈府中的人,沒有一個抗住了這一聲命令,原本有些已經緩過來了的,又被樓近辰的一聲大喝,然后瞬間跪倒。
而真正的目標,那個陰靈老婆婆的身體在扭曲著,她似乎要分裂,要變化成種種形態掙脫,然而她卻感覺虛空板結,原本能夠隨意鉆入的虛空,竟是充滿了敵意。
她身上的無形壓力越來越重,整個身體如一灘泥一般的被壓在了地上。
樓近辰緩緩的走了過來,拔出劍,劍像是在出鞘之時,在鞘上摩擦出火花,劍出鞘后便朦朧著一層輝光,劍尖之處尤其是明亮,指著趴在地上的陰靈,說道:“我問、你答,如有敷衍,便刺你一劍,看伱能夠承受得起幾劍!”
陰靈老婆婆想站起來,但是卻像是被樓近辰踩著了背一樣。
“你從陰世而來,可認識陰世的路?”樓近辰問道。
陰靈老婆婆不想回答,抬頭正想諷刺幾句,那在她頭頂晃動的光輝已經落下,剎那之間,她感覺到了一股劇痛,已經太久沒有痛覺的她,幾乎忘記了這種感覺,這也是她為什么不太將樓近辰的威脅放在心中的原因。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那劍下像是一片紙,一刺便被刺了一個窟窿,并且還有火焰灼燒的感覺,持續的痛。
“你回答。”樓近辰繼續說道。
“陰世之中無路徑,需要指引方可見前路。”陰靈老太婆說道。
“很好,就是這樣回答。”樓近辰問道:“你可知道山長龐稷。”
“從未聽過。”陰靈老婆婆說道。
那邊的賈母卻心中一動,她來之前已經猜測這個人可能是樓近辰,畢竟樓近辰剛剛殺了一個人,名字都還在大家的腦海之中沒有淡去,同時她也知道原本這一家怡雪院并沒有打算賣的,卻突然之間降價賣了,那可能就是遇上了什么麻煩了。
而這個麻煩,就可能是在那里睡覺的樓近辰。
她來這里,并不是想要與樓近辰斗法,對于她這樣的一家之主來說,與人打生打死,永遠不是最優的選擇,她想與樓近辰談,希望能夠緩解關系。
雖然樓近辰從不覺得自己與賈家的關系怎么緊張,但是對于賈家來說,樓近辰殺了賈順,這永遠是一根刺,必須拔掉。
拔掉的方法有不少,其中最有臉的一種就是殺了樓近辰,但是賈家做不到,時至今天,不僅是賈家做不到,她相信即使是王室要做到,也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所以,她想的就是借此機會解去這一根刺,在她看來,這是一個家族的生存之道,綿長的歷史長河之中,絕對不要去得罪那些天驕式的人物,有些人總是會驚艷一個時代的。
曾經的國師是這樣,冬之神的大祭司也是這樣的人,在他們的同時代之中,其他的優秀人物,都相對要暗淡一些,她覺得樓近辰也會是這樣的人。
這是那天看到樓近辰在城外飛劍取牽魂老祖性命時的念頭,牽魂老祖她是很清楚的,自己尚且不是他的對手,而牽魂老祖在樓近辰的劍下連逃都逃不了。
然而進來之后,話都還沒有說上,已經大戰了幾個來回,還被這些陰靈鬼怪毀了自己的一件家傳法器。
又近距離的觀看到了樓近辰的劍術,讓她有了更直觀的感受,她覺得若無驚人藝業的話,沒有幾個人可以在這般驚人劍術之下生還。
她可以預想到,若是他能夠開山立派,愿意去習劍之人必定趨之若鶩。
但是很快,樓近辰接下來所施的法術,這種看似普通,但是卻是真正實力雄厚的表現。
一個人的實力,不僅是法術的精奇,因為法術的精奇是可以有機會學會的,每一個人或多或少,都會有自己的法術心得,會有別人都不知道的精巧法術所在。
但是有時候就是大家都一看就會,一琢磨就懂的法術。不過樓近辰的法術卻有一種大巧不工,大巧若拙的感覺,這種法術講究的是一個大勢,是一個人與這個天地的通融程度。
她當然明白樓近辰這個法術的技巧在哪里,并且還刻意的練習過,但是比之樓近辰這一聲喝斥卻差遠了。
所以她才猛的醒悟,樓近辰并不是只劍術精絕,而是本身修為高強。
同時又聽到樓近辰的問話,她想到樓近辰可能是想通過陰世,尋找到前往太學的路。
自從太學被封住之后,賈母心中也擔心,因為她家中的寶貝孫子還在里面。
她心中想著,其他的家族也有不少孩子在太學之中,陛下應該不會讓他們都陷在里面吧?而且她還有入夢之法,可以潛入自己孫兒的夢境之中,并未有察覺到他有什么危險,那里似乎一切都正常。
但是樓近辰為什么非要進太學里去?
難道他知道什么?
賈母亦是活了許多年頭的人物,她對于時局亦有極高的敏感性,太學突然被封,國師與大祭司據說也不見人,她心中自然有懷疑有擔心。
于是她上前去,說道:“樓道長,你為何想去太學之中?”
‘道長’是現在很多人都會這樣的稱呼了,道即是指各個道派,是指的尋道之士,所又有道士之稱,而長字是尊敬其在修道路上的長者的意思。
“我是太學的講郞,想進去是應有之義。”樓近辰說道。
“哦,老身還以為樓道長只是想了解太學里的情況。”賈母說道。
“看起來,您似乎知道?”樓近辰因為說話,難免對于那陰靈老婆婆的鎮壓有些放松,陰靈老婆婆趁機掙扎,樓近辰手中的劍直接扎在她的身體之中,手按劍柄而立,如平日里的拄劍之姿。
“老身可托于夢中,察閱吾孫些許記憶,太學之中當無事發生。”賈母說道。
“哦。”樓近辰應了一聲,這也是對的,要不然的話,現在整個京城估計都要沸騰了,他肯定有不少的人,可能有方式聯系到自己的至親,即使是通不了話,也能夠通過某種法術感知到。
比如賈母,能夠通過入夢的方式知道賈玉的狀態。
樓近辰突然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去一趟國師府,之前一下沒有想到,后面又被逼著離開京城,又沒有時間,不過現在這里有一個老乾京人。
“不知您可知道哪里有可能聯系到國師?”樓近辰問道。
“城南,有一座巫殿,那里是以前國師常去的地方,如果你想聯系國師,那里是最有可能聯系到的。”賈母說道。
“謝謝。”樓近辰拔劍,轉身去了屋子里帶上小刺猬,那個陰靈老婆婆未死,在樓近辰拔劍之后又想逃離,卻被賈母以手中蛇道杖釘住了,發出慘叫。
樓近辰一路的出門,賈母看著他離開,幾次想開口都沒有開口。
樓近辰在中午的時候,找到了那個巫殿。
巫殿并不大,座落在峽谷的迷霧之中,很有神秘感。
而且里面看上去很冷清,他直接進去,竟也沒有人攔著。
他進入殿中的那一刻,看到了神像,心中一震,因為那神像的模樣,與樓近辰在那亡者小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這個神像,就是國師。”
樓近辰雖然沒有見過國師,但是看到這一座神像后,立即明白這就是國師,國師居然為自己立了神像。
當他凝視著神像之時,有人從殿內走了出來。
他來到樓近辰的側面,并沒有立即去打擾樓近辰,而是就站在那里看著。
樓近辰的目光看著這神像,他感受到了神像上籠罩的一股特別的氣息,這像是香火凝結的信仰氣息,又有些像是那些常年受香火之‘靈’的神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