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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道的本質

  錦繡大陸是個新興的修真世界,書籍上是這么說的。

  所以,和正常人類世界相比,錦繡擁有極為悠久的人文歷史,但在修真歷史這個方面卻是小學生;具體到個人的修行上,也就沒什么天材地寶,靈植奇物,寶藏地府,傳奇人物,對一個時代來說,他們才剛剛開始。

  老孟雖然和他并不熟悉,但心里也隱隱知道這位緹緝是同情他的,所以也曾私下里給他送過一株年代極久遠的所謂仙草,其實不過就是株百年參蟲;

  在這里,是沒有仙草的成長空間的,悠久的人類生存痕跡,早已讓這個大陸很少人跡罕至的環境,別說百年植物,就是十年藥草都可遇而不可求。

  參蟲是孫伯在他不在時收下的,就他個人而言,掌律之人不接受饋贈是做人的底限,只不過一時間還沒找到合適的機會退回去;

  現在不用退了,老孟已經魂歸冥府,而他殺了最后一個王家子,也算對得起這紛饋贈。

  只不過,現在服與不服,又有什么分別?

  脈動,也稱感氣,就是自身經脈和天地靈機產生共振;簡單的說,普通凡人感覺不到天地靈機,只有極少數或天賦異稟,或師傳淵源,或機緣巧合,或誤打誤撞…才能踏入此門。

  那些真正有修行背景的,有一套獨特的方法,當然事半功倍;但像候蔦這樣的資質,說是機緣巧合都有些高夸了他,根本就是誤打誤撞。

  能感覺到天地靈機后,接下來就是固化自己對天地靈機的感覺;這不是危言聳聽,就有很多人在這個層次來來去去的折騰,上上下下的浮沉;有時能感覺到,有時不能,時靈時不靈的狀態,也就談不上接下來的修行。

  脈動期,人體能感覺到靈機,在行走坐臥生活中就能多多少少的得到點好處,這讓他們的身體比普通凡人更強健,但卻沒有本質的區別。

  想要出現本質的區別,就要通過修行人的功法主動吸收天地靈機,由此徹底改變凡人的身體,經脈,內腑,也才有可能使用修行者才能使用的基礎法術。

  候蔦就是卡在了這一關,他散盡家財滿世界尋摸了各種各樣的道門入門法門,奈何卻無一適合他,運轉起來效果奇差,有等于無。

  用過來人的話說,這就不是功法的事,當然更不是天地靈機的事,而是他自身資質條件的問題。

  這世上能產生脈動的人雖少,但在龐大的人口基數下絕對數量也很驚人,但大部分人和他一樣,能感氣卻不能引氣,這是一種天地規則;終究,修行只是極少數人的專利,人人都能修行,這個世界的靈機遲早也會被人類吸食一空。

  道門中人眼光老辣,一眼就看穿了候蔦的本質,所以不錄于門墻;這個門檻他不是頭一個倒在這里的,也絕不是最后一個。

  本來如果他不披這身道皮,心甘情愿的做個普通人過自己的小日子,益壽延年那是一定的,但他偏偏要靠道門這身皮來施行他的律法理想,這就比較尷尬了。

  現在,一切結束了。

  仔仔細細收拾好書房一應物事,知道此番離開,難有回返那一天;在這個世界,危險無時無刻,對他這樣的人來說,也是早晚的事,沒什么好奇怪的。

  這些律書法典,他走之后恐怕也無人問津,現在的官場沒人愿意鉆研這些東西,更流行迎來送往,結伙拉幫。

  可惜了,不知會便宜哪家書局?或者成為引薪之物?

  轉身出了書房,來到臥室旁一間小屋中,這里布幔低垂,焚香繚繞;對有點家底的人家來說,沒人會把先人祖祠放在這樣簡陋的地方,但現在的候家,早就不是從前了。

  為父母換了一注新香,跪下禱告;候家不是大族,沒那么多的規矩,但現在遠行在即,這最后一注香…

  “父親母親大人在上,不孝兒蔦,愧對先輩…”

  他的禱告其實沒什么誠意,候家不信這個,這是律法世家的通病,不信鬼神。

  但在這個世界,鬼神早已存在,當這些神秘莫測的東西在整個大陸流傳時,其實最受傷的就是律法!

  就是凡人世界向修真世界轉變所必須要經歷的陣痛。

  跪得累了,索性跛腳盤在香案旁,知道以后沒有這樣的機會,口中也沒了遮攔,

  “父親大人,你不要以為我不懂事,你從小教我的那些東西你自己都做不到,你怎么想的?

  七歲時我就看見你吃了苦主吃被告,還從中煽風點火…十歲時有人半夜摸上門要行兇殺人,就是有人被你屈打成招了吧?

  這些我都知道,您仍然教我要做一個正直的刑名之人,這是想讓我來補償您曾經犯下的過失?”

  嘆了口氣,喃喃道:“死了也好,否則早晚兒子會把伱繩之以法…您要知道,我之所以按照您安排的路子走,只是我覺得應該這么做,而不是因為您的緣故。”

  自嘲的一笑,“可我在真正的道門看來,終究也只是一個凡人;是凡人就有凡人的私心,又怎么可能真正化身律法?

  您與王家有茍且吧?是分贓不均?還是拿住了人家的把柄?您走的太急太突然,我到現在也沒完全搞清楚;但這并不代表我不知道您是怎么遇害的!”

  盤坐累了,干脆躺下,以手枕頭,“好歹把王家子除了,也算是替您報了仇,這是我數年辦案唯一一次私心之舉,也是最后一次…也沒以后了…”

  就這么喃喃自語,就仿佛父母就在身邊傾聽,是說給家人聽,也是說給自己聽;隱隱的,院子外好像有些微的動靜,也不在乎,他還真不相信有什么仇家敢在這個當口來找他的麻煩。

  已經當堂殺過一人,傻子都明白,對他這頭籠中之虎就只能靜待其滅亡,切不可相迫太急。

  果然,院門口悉悉索索的聲音響起又消停,然后又響起,沒完沒了的…他沒心情去和這些人計較,雖然他不是真正的道門中人,但他認為自己是,就有了約束。

  掌律之人,當得自律。

  模模糊糊的一晚過去,清晨破曉,孫伯的聲音傳來,,“少爺少爺,您快來院門口看看吧。”

  候蔦頗為無奈的踱了出去,孫伯什么都好,就是這膽子…

  才一走出院門,就被門外的場景嚇了一跳,一個人影也無,卻是一地的物事。

  有幾襲衣袍,針腳細密的快靴,嶄新的油紙傘,鮀皮水袋,冒著熱氣的干糧包在布包里,還有新鮮采摘的瓜果菜蔬,甚至還有幾錠大銀和散落的銀角子…

  很明顯,這是不同的人送來的東西,都是遠行用得上的!

  他眼角有些濕潤,這是對他最好的回報!

  是非自有曲直,公道總在人心;蒼天高高在上,舉頭三尺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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