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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東向討賊

  洛承運的聲音從來都很認真,也從來都不高,但此刻在眾人耳中,卻仿佛比千萬人,比億萬人齊聲高呼還要響亮,就像是雷霆破曉,而后落在地上。

  因為他是洛氏家主,素王的代行者,他的話可以稱之為天音,古代最神圣的帝王,也遠遠不如他,因為古代圣王的天子,是僭越,而洛氏家主背后的天,是有感情的、是有傾向的,真正的天!

  現在洛承運說,要去討伐新學黨人,那新學黨人便是犯了天條,這便是一切的終結,在所有人看來都是如此。

  眾人齊齊跪下,這是對素王皇天的跪拜,嗚咽聲和激流聲,俱在此地而鳴。

  “去號召天下的人,讓他們都發出討賊的檄文吧!”

  洛承運最后這樣道。

  從昭城中傳出來的消息在一個小時之內就傳遍了大江南北,在稍后的幾天、十幾天中,即便是那些生活在鄉村中的農夫也知曉了這件事,洛承運的言語一字不落的走進了千家萬戶之中。

  天下的人心中好像有了主心骨!

  在河南之地,最先扯起了反抗的旗幟,從昭城之外離開的人回到了家鄉,而后在高臺之上,向著圍過來的所有百姓高呼,“新學黨人禍亂天下,縱然是古代最殘暴昏庸的隋煬帝也不過如此了,而在新學黨中,隋煬帝這樣的人卻到處都是,皇天素王已經徹底的厭棄他了,按照天下的人心,現在我們必須要討伐他們。”

  在洛氏所占據的河北之地,幾乎所有的城池都憤怒的百姓占據,他們齊聚到昭城之外,互相鼓舞著,“河北的義士們啊,從兩千年前,我們就生活在洛地,在這里哪里有這些暴君和貪官污吏的生存余地呢?

  現在也正是如此,就讓我們聯合起來吧,團結在洛氏的身邊,舉起手中的刀劍和武器,讓新學黨人知道什么叫做百姓的怒火,可以燃燒天上的星辰!”

  讓新學黨人極其恐懼的是在表里山河的河東之地,竟然也是如此,在新學黨人的大本營里面,比如江南行省等地,同樣有大批人的起義,“新學黨人讓歷史發生了何等的倒退啊,延續數百年的科舉制度竟然被暗地里廢棄,十八家族聯合起來,把持國家的政權,他們縱容那些殘暴的胥吏,而不懲罰他們。

  百姓無辜的被關進監獄,官吏有罪的卻可以逃脫,在這個沒有皇帝的國家中,無助的百姓甚至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冤屈的存在,法律像是密織的羅網,壓迫著所有子民的生存,在子民反抗時,還要用犯法犯罪的道德審判來讓子民經歷再一次的死亡,以至于連累親族,何等的殘忍啊!

  百姓已經餓死在路邊了,就像是過去數千年那樣,而新的貴族卻高高在上的吃著數百道食物,百姓的房屋已經被驅離,而新的貴族卻擁有千萬間廣廈,這是何等的不公呢?”

  無數的檄文在整個國家的各個角落響起,這一封封的檄文都不是洛氏所潤色,但是卻如此的讓人感慨,這都是百姓心中的聲音。

  最終洛承運親手寫下了最后一封檄文。

  起義軍的烽火幾乎在短短瞬間就燒遍了大江南北,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參加了起義軍,那一場經濟危機大蕭條,讓幾乎一半以上的人都失去了維生的能力,即便是活下來的人也賺取著微薄的工資,新學黨人的殘酷面目已經徹底暴露在所有人的面前,更不要說還有洛氏親自發出的檄文。

  帝國才剛剛離去不遠,許多還曾經經歷過最后的洛氏整治天下的時代,他們懷念著那個時期,在帝國的終末,他們就反對新學黨人,反對帝國皇帝讓位,更不要說現在,而現在這些人都成為了最狂熱的宣傳者。

  洛陽之中,新學黨人再次舉行了一次集會,每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如果細細看去,他們的眼底都帶著惶恐,從這如火如荼的起義中,他們看到了似乎能夠掀翻統治的力量,以現在的民怨來看,他們的下場都不會好。

  現在唯一能夠安慰他們的就是時代不同了,現在人數雖然也很重要,但武器裝備的力量大大增強,而新學黨人這些年,主要就是武裝中央軍,所以中央軍的待遇以及武器裝備都遠遠勝過地方雜牌軍,更不要說那些手里面甚至拿著大刀長槍的農民,簡直是不堪一擊。

  首席執政望著惶恐的眾人冷哼道:“你們都在慌什么,雖然現在叛賊來勢洶洶,但只要我們一聲令下,讓中央軍出擊,局勢很快就能夠好起來,我看我們能夠就能夠收回河東、河北和河南,還有江南,雖然有叛賊的勢力,但效忠于我們的勢力也很多,我們就在洛陽看著,我認為不必這樣的擔憂。”

  “長官,咱們吃著洛陽的糧,就這么直接投降不好吧。”

  “什么投降,這叫起義,早就看洛陽那群狗東西不爽了,當初老子在大唐郡王下面當差也沒有見過鼻子翹的那么高的人,這群人就該下地獄,永墮黃泉,永不超生。

  還有你這個覺悟不行啊,什么叫吃洛陽的糧,就洛陽那些狗東西會種地,那個詞怎么說來著,就洛王說的那個詞。”

  “您是說剝削?”

  “對,就是剝削,那都是農民種的地,那群狗東西就知道剝削,老子現在就要起義,大不了死在戰場上,給新學黨人當狗,狗都不干!

  況且,素王他老人家這次可是親自下的神諭,咱可是素王的忠實信徒,必須狠狠的反了他。”

  戰場的形勢簡直一日三變,派往關東的幾支軍團,很快就要么投降,要么被殲滅,關東起義軍的戰斗力,遠遠超過新學黨人的預料,即便是最樂觀的人,現在也笑不出來了,尤其是洛氏還沒有真正的出手,誰都不知道,洛氏會不會突然武器裝備大爆發,到了那個時候,會發生什么,誰都不敢想。

  “諸位執政,關東的逆賊已經基本上控制了舊滎陽以東的廣大中原地區,只要他們再攻破滎陽,以現在的機械化速度,直接就可以兵臨洛陽城下。”

  這是戰報,而參謀團給出來的意見則是派出中央軍的主力,在中原地區和關東的起義軍來一場硬碰硬的大決戰,只要能夠擊潰起義軍的主力,那就可以直接逆轉局勢。

  這種孤注一擲的做法,讓很多人都心有戚戚,贏了是逆轉局勢,那輸了呢?豈不是直接落入地獄之中,一敗涂地。

  眼見會議室中的氣氛如此凝滯,首席執政是越想越氣,他現在已經徹底不再顧忌其他,重重的拍著桌子,見到低垂著頭的眾人都望向他,這才說道:“你們都是黨國的精銳軍人,怎么能夠這么垂首沒有信心!

  冀、青、兗、豫、徐,這五州之地歷來便是諸夏一統之險要,多少定鼎天下的大戰皆在此地啊。

  周武王姬發在這里擊敗商紂王;秦將王翦于此滅亡洛國奄有天下;項羽在這里全殲秦國主力,一戰亡秦;漢高祖劉邦困殺項羽也在中原;唐太宗一戰攻滅中原反抗勢力;這便是古人所說問鼎中原的道理。

  當年我新學黨人在關東河北河南和江南活動,其壯大的速度讓人震撼,天下人都將我等視為天下的救星,十年前,我等從關東起兵,還不曾到達虎牢,大唐天子便聞風退位,天下九州遂盡歸于我等,那時諸夏百姓洶涌著將我等擁入圣城洛陽,那種勃勃生機、萬物競發的境界,猶在眼前,我等都說未來的千秋萬歲,都要響徹新學黨人的名字了。

  我不明白,為什么短短十年之后,大家都在談論著大勢已去,仿佛這諸夏的圣城,對我等而言,竟要搖身一變,而成為我們的葬身之地了!”

  他這番話說罷,室內的眾將軍紛紛低下了頭,似乎是感覺到羞愧,畢竟打敗仗對一個軍人來說,不是一件值得榮耀的事情。

  “今日你們問我該怎么去對抗關東的叛逆,我只想說,我會守在洛陽,和洛陽共存亡,我寧愿做戰死的大執政官,也絕不做一個倉皇西逃的小丑,在青史之上,留下可笑的結尾!

  況且,在洛陽尚且有百萬訓練有素的大軍,有全世界最先進的武器,難道還不是那些農夫和雇工的對手嗎?我看,我們尚且不必悲觀,這場大戰優勢在我!”

  再爛的人也有幾個效忠之人,聽罷首席執政這一番稱得上慷慨激昂的言語,當即就有幾個四肢發達心懷老式忠義的軍人站起身來,悲愴道:“大先生,我等定然將關東逆賊阻擋于虎牢之外,這虎牢之地就是他們的埋骨之所!”

  會議室中的所有人都接到命令離開,首席執政的臉色卻漸漸難看起來,軍隊好忽悠,但是那些政客可不好忽悠啊。

  畢竟新聞會騙人,但是戰線不會,局勢也不會騙人,當初起義軍們剛剛舉事的時候,還只是零散的城池,而現在已經是整個關東連成了一片,如果不是堅固的城池和一支強大的軍隊,洛陽恐怕都已經不保了。

  當中央軍如同流水般駛出洛陽前往前線去布防,所有望著這一幕的人,心中都升起了同一個疑問,那就是這些軍隊,真的能擋住關東義軍嗎?

  據說洛氏家主已經在眾起義軍首領的簇擁之下,從昭城中走出來,要親自來觀看這最后一場戰役。

  是的。

  在義軍看來,這將是最后一場戰役,他們認為自己必勝,即便面對的是新學黨人最后的精銳,他們的士氣極其的高昂,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新學黨人的軍隊,即便是精良的裝備也不能掩蓋他們精神上的恍惚。

  在中央軍奔赴前線的時候,傳來了一個讓人震驚的消息,那就是虎牢關這座面對關東最重要的關隘已經失守。

  洛陽中的無數人為之失神,因為虎牢一旦失守,那么洛陽就要變成前線。

  雖然在現在的時代,城池堡壘已經沒有古代那么重要,但堅城依舊是上好的防御手段,現在卻就這樣失守了,又怎么能讓人不想起大勢已去這個詞呢?

  洛陽城中,首席執政周圍圍著一群人,所有人都在苦口婆心的勸道:“大統領,虎牢失守,洛陽即將變成前線陣地,我軍將要在洛陽周圍布防,您身為朝廷中樞所在,必須離開這里,前往長安坐鎮,黨國才有最后的翻盤之力啊。”

  首席執政淚目婆娑的站在洛陽城門樓上,望著那錦繡江山,哀嘆道:“看來,我不得不離開洛陽,離開這座素王親自修建的諸夏圣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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