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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唐六世后

  宮門落下,巍巍有光。

  李圣一在宮殿中安坐。

  洛圣夕上了馬車,車輪壓在道上,吱吱作響,他坐在車上閉目養神,他的兄長方才所言,他明白是什么意思。

  李圣一自己是不擔心的,他這一生就算是超越不了祖宗,但按部就班的完成既定戰略,沒有問題。

  他只是在思考以后。

  他在思考大唐會因為什么原因而衰落下去,說句實話,就現在天下的局勢,他看不出來大唐可能會滅亡。

  李氏宗族現在已經強到前無古人的強度了。

  比邦周建立的時候,姬姓宗族還要強。

  當初姬姓宗族占據了邦周天下七成的土地,現在李氏宗族占據了天下八九成的土地,東西兩萬五千里,南北兩萬里的土地上,到處都是李氏的宗親。

  而且邦周當初還有廣袤的未開拓地區,所有后來秦楚齊這些外姓邦國發展的比姬姓宗族還要強大。

  但大唐不一樣啊。

  大唐在可視范圍內,在東邊、南邊、北邊都已經走到了世界盡頭,剩下的地方連人都看不到,只剩下西邊,但根據西邊羅馬傳回來的消息,那邊也快要到世界盡頭了。

  換句話說,接下來已經沒有很多新的土地可以讓外姓去開拓,進而超越大唐本土。

  日后就算是中原衰落,有了新的豪杰誕生。

  但是這些分散在各地的宗親,依舊擁有龐大的力量,中原的那些豪杰還沒等發育起來,漠北的燕王、中亞的宗王就率領著鐵騎踏進中原了。

  到時候這些宗王再和中原內部那些忠誠于唐業的大臣里應外合,可以說外姓的豪杰,根本就不可能有機會奪取天下。

  很快中原豪杰就會發現,只有擁立李氏宗王,才能在亂世存續。

  最后一定是由一個李氏的天子登基。

  李圣一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疑惑。

  他曾經問過洛圣夕,大唐會滅亡嗎?

  洛圣夕說:“素王說過,世上沒有不滅的王朝,只要曾經輝煌奪目就好。”

  但在李圣一看來,等到中南半島和天竺半島徹底納入大唐的藩屬統治范圍,大唐還怎么滅亡?

  “除非洛氏突然篡位,但洛氏永遠都不可能篡位,那還有誰能威脅?”

  但洛氏不可能篡位。

  以洛氏和李氏的關系,太宗皇帝的遺澤,天后的遺澤,自己未來的遺澤,洛氏也不可能在明明有李氏宗王的選項下,去選擇其他外姓人輔佐。

  要知道,即便洛氏和劉氏的關系并不如何緊密,在漢末的時候,尚且有英侯為劉氏赴死。

  以洛氏和李氏這種親如一家的關系,洛氏根本不可能會輔佐其他外姓。

  李圣一越想越頭疼,甚至感覺眼前出現了些許幻覺,頭如同針扎一樣,“到底是哪里出現了問題呢?”

  洛圣夕回到了洛王府。

  這座府邸說來也算是洛陽的一個奇景,從裝修成王府的規格之后,十幾年都沒有人住,因為洛王洛千秋是和天子住在皇宮里面的。

  一直到洛圣夕長大后,這座府邸才算是有了自己的主人。

  這座王府的占地面積極大,作為目前唯一一個沒有自己的大封國,留在中原,還是在國都的超品宗王,而且是當今天子唯一胞弟的洛王,府邸的規模當然是超乎尋常人想象的。

  洛圣夕回到洛王府后,洗簌了一番后就回到了后院休息。

  但是躺在床上后,卻怎么也睡不著,腦海中總是在浮現李圣一最后問的那句話。

  他在當時給的答案,算是含糊帶了過去,但包含著他的擔憂。

  他不知道以后洛氏和李氏還會不會這么親密無間。

  按理來說,經過這一千七百年的歷史經驗和教訓,以后的李氏天子,不會和洛氏離心離德,那天下應當是無憂的。

  但李圣一問出那個問題的時候,他心中就有種慌張的感覺,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而且。

  李圣一身為家主,當然知道洛氏不做王的原因。

  在最古老的時候,也就是周武王第一次要將天子之位傳給素王的時候。

  洛氏是不能接受的,否則就會有絕嗣危機。

  在往后的每一個時代,洛氏都珍惜著那些神器和氣運不曾使用。

  但是洛蘇老祖降世的時候,情況就發生了改變,洛蘇老祖明確的說素王老祖快要蘇醒了。

  雖然具體時間還不知道,但已經不是家族所想象的千萬年。

  家族有了更加寬松的裕度,各種行為可以張揚一些。

  按照洛蘇老祖宗的規劃,洛氏和李氏合一。

  不僅僅是為了恢復洛氏的底蘊,還有另外一個目的。

  如果將未來看作是一片難以渡過的苦海,那大唐就是一艘能夠跨越苦海的船,洛氏將乘坐在這艘船上,到達無限光明的彼岸。

  洛氏坐在這艘船上不斷的給大唐這艘船加持,就像是現在這樣。

  這是一件雙方互惠互利的事。

  洛圣夕猛然坐起,深深皺著眉頭,洛氏一千多年來都堅持著上古的遺訓,但是洛蘇降世后,情況就發生了改變。

  主要就是洛氏和李氏的關系變化。

  洛氏和李氏合一后,的確是讓洛氏,在不登頂帝位的情況下,前所未有的強大。

  在一個王朝中,有這么多的公爵,擁有了王爵,而且還是爵位排名第一的超品王爵。

  家族聲望幾乎走到了巔峰。

  手里還握著一件堪稱無敵的神器。

  從康王滅亡后就再也見不到了。

  名副其實的天下第二,而且這個天下第二不依賴于某一個家主,而是一整個家族。

  正如李圣一對李氏宗族實力的信心,現在的李氏宗族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皇族、王族。

  洛氏則是有史以來最強大的貴族。

  不僅僅是聲望,還包括各種硬實力。

  可以說,就算是誅九族都殺不盡洛氏,而且洛氏和其他的那些家族不一樣,還頗有向心力。

  但洛氏和李氏靠的這么近,有些事就不能那么自由。

  比如當初在邦周的時候,洛氏無論如何都沒有放棄過周天子。

  現在的大唐,也是如此,洛氏不可能幫著其他人來挖大唐的根。

  洛氏甚至不可能坐視大唐的滅亡,而是要盡全力去挽救,當初在太宗皇帝的時候,洛蘇就說過,因為太宗皇帝的原因,就算是大唐天命落地,洛氏也一定要讓大唐再次復興。

  結果后來又有世宗天子和如今的明光天子,這下雙方的關系就有些太過于親近了。

  洛圣夕和李圣一可是雙胞胎兄弟,當年的武王和素王都差了一絲。

  洛圣夕這一脈體內流著太宗皇帝的血。

  脫不開身啊!

  洛圣夕倒下去,閉上眼,決定不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大唐起碼還有幾百年的國運,現在想這些東西,是典型的杞人憂天。

  他洛圣夕沒有足夠的智慧解決這個問題,只能等洛氏后人的智慧了。

  明光四年春,天子詔令。

  洛王洛圣夕,加同鳳閣鸞臺平章事,揚州大都督、荊州大都督,奉旨欽差,提調長江以南一切軍政要務,所行之處,如同天子親臨,擁有便宜行事之權,親王以下,先斬后奏。

  天下震動。

  大唐上一次有這么離譜的旨意,是世宗天子時期,天子讓洛王洛千秋出征,封了天下兵馬大元帥。

  現在又出現了一個提調長江以南一切軍政要務,說句不好聽的,李唐宗室都拿不到這種旨意,洛氏在大唐的地位可想而知。

  洛圣夕乘坐著恢宏的大船從洛陽順著運河直接到了揚州。

  雖然此番是提調長江以南一切軍政要務,但洛圣夕自己是很有分寸的,他會直接從揚州跨過長江,然后只嚴查江南東道和江南西道,再往西他就不會過去的。

  洛圣夕來到江南之后,幾乎沒有在揚州停留,沒給任何人獻殷勤的機會,直接座駕就到了蘇州。

  身為洛氏家主,既然在江南有洛氏的分支,那就沒有什么必要去別的地方。

  洛圣夕到蘇州的時候,姑蘇郡王府中正走出幾個人,看穿著也是大貴族,遠遠瞧了洛圣夕的座駕一眼,因為洛圣夕沒有讓欽差使團一起跟著來,所以沒認出來。

  來到府前,匾額上寫著幾個鎏金大字,敕造姑蘇郡王府。

  姑蘇郡王和周郡王雖然都是郡王,但周郡王是鐵帽子王,姑蘇郡王則不是,如今江南洛氏所承襲的爵位是姑蘇郡公。

  不過對外依舊可以宣稱姑蘇郡王府。

  爵位雖然不算高。

  尤其是在大唐這種國公遍地跑的朝代,就更顯的低了。

  但這恰恰是一種好事,爵位這種東西,除了拿一份俸祿之外,本就沒有什么權力,姑蘇郡公的爵位雖然低了一些,但作為補償,江南洛氏在蘇州的權力卻得到了保證。

  洛圣夕踏進府中后,江南洛氏當代家主洛成云,趕忙出府來迎接。

  洛圣夕隨口問道:“剛才出府那人是誰,本王看他臉上有些不忿之色啊。”

  洛成云聞言一愣,而后語氣中帶著些許不屑道:“是蘭陵蕭氏的人,單名一個鼎字,也算是著姓房支之一的家主。”

  “哦?”

  洛圣夕還是知道在江南這一塊,蕭氏地位很高的,不比洛氏差很多,“子敬似乎對他很不屑,這樣的人還能讓他進府嗎?”

  洛成云嘆口氣,而后若有所指的說道:“他以前在蕭氏族中,不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后來憑借著妻族的助力,再加上自己也有些能力,有了一番成就,蕭氏的不少事就交到了他的手中。

  我洛氏和蕭氏的合作很多,所以頗有來往。

  沒想到此人有所成就后,竟然拋棄舊妻,又新娶一房,據說還是陸氏的女兒。

  以后不會讓他再踏進洛氏一步了。”

  洛圣夕對這些事是沒興趣的,洛成云也知道,但他還是說了,洛圣夕明白洛成云這是在暗示他一些事,一些不太好明說的事。

  “子敬,家族和蕭氏以及江南士族,在一些事上的聯系很多嗎?”

  洛成云低聲道:“生活在江南,又怎么可能置身于事外呢?有些事只能看著,不能說啊,不參與就已經很難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生在江湖之間,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的,有些官員不參與貪污就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再指望他們去清平世道,那實在是艱難。

  江南洛氏在江南生活,依附于姑蘇郡王府生存的人,不知道有多少,真的斷絕聯系,是生存不了的。

  洛圣夕明白這一點。

  所以也沒多問,只是向南指了指,“那里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其實洛圣夕也沒報太大的指望,畢竟如果真的了解的話,這么大的事情,無論如何也該上報的。

  果然洛成云搖搖頭道:“之前只知道江南不少士族在往宋國那邊走私物資,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江南士族現在基本上不帶著家族一起玩。

  不過現在知道了他們在做什么。”

  從洛氏主支南歸之后,江南洛氏在江南的地位就變了,尤其是洛氏主支越來越強,江南對于洛氏的各分支就愈發的警惕,認為這些分支都是洛氏主支在各地布下的耳目,事實也的確如此。

  所以在江南形成了一種慣例。

  有些事,那些江南士族不說,洛氏也不問。

  如果洛氏真的要問,那就是開戰,就算是蕭氏這種和洛氏關系一向不錯的家族,也要摻和一手了。

  以江南洛氏的人脈,宋國那件事暴露之后,基本上沒有比朝廷晚多久就知道了。

  洛圣夕對此不意外,畢竟就算是沒有洛氏主支,江南洛氏也是世上一等一的豪門,傳承四百多年,一直都是頂級高門,能比得上江南洛氏的,很少。

  “那子敬你說,這件事我從哪里開始查為好?”

  針對宋國這件事,對于朝廷而言,宋國中的權貴架空宋王反而是小事,天高皇帝遠不好處理是一回事,最重要的還是,宋國那里還有外敵,中南半島的形勢,和當初的蓬萊不一樣。

  對于朝廷而言,最重要的反而是江南士族和安東節鎮,竟然直接和藩屬國有聯系,從一開始的經濟聯系,到后來的軍事聯系。

  這么親密的聯系,這些人現在到底是心向朝廷,還是心向宋國呢?

  洛成云略一沉吟,而后斬釘截鐵道:“從蕭氏開始查,這江南的事情,總是繞不開蕭氏的。”

  洛圣夕微微點頭,在江南這塊地方,蕭氏是真的樹大根深,這件宋國的事情,蕭氏一定深度參與其中。

  “家主,如果要查蕭氏的話,還是要講究一些方式方法,這些年在江南有一件事很流行,那就是下南洋,其中蕭氏下南洋的人很多。

  蕭氏在宋國中,地位很不一般。”

  洛圣夕看了洛成云一眼,“具體說說。”

  說著二人已經走到了堂中,洛成云先給洛圣夕倒上一杯茶,而后才說道:“一開始也沒有多想,只以為他們是下南洋經商,畢竟就算是走私,很多時候也會有正常的商隊作為掩護。”

  走私和正常經商的區別就在于交不交稅,朝廷允不允許,很多東西都是朝廷禁運的,走私就是這些東西,但正常經商,朝廷是不管的,只收稅。

  當然,在整個南方沆瀣一氣的情況下,邊境的通商口岸,基本上也就相當于白板一片了。

  可能走私都大搖大擺的就過去了。

  洛成云對走私這件事沒什么感覺,他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只要不是走私給異族,江南洛氏一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洛成云接著說道:“但是現在既然知道了,那就能和一些事情對應上了,蕭氏還有不少江南士族的人,應該是在朝廷和宋國之間兩頭下注了,他們很可能在宋國中,掌握了很多權力,甚至將私兵運過去,以護衛礦產的名義,組建了軍隊。

  很可能有塢堡。

  宋國的那種情況,家主應該能猜得到,培養一支私兵實在是太容易了,他們從本質上來說,就是邦周早期的那種模式。”

  洛圣夕臉上有些凝重的點點頭,這也是一個天子不好處理的點。

  宋國這些新征服的地盤,有大量根本就難以掌握在朝廷手中的地盤,在早就郡縣化這么多年的中原,尚且有那么多隱匿土地的,在宋國那種地形復雜,山川眾多,政治架構完全不成熟的地方。

  隱匿土地?

  恐怕會直接建立莊園和塢堡,擁有自己的私人武裝,除了沒有名義之外,完全就是國中之國,這也是宋王會被架空的一個原因。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

  而且這種私兵恐怕有很多很多,江南士族們擁有龐大的經濟實力以及文化實力,每次流放開拓的時候,都是朝廷的首選,唯一所缺的就是沒有軍隊,所以被有軍隊的皇室輕易蹂躪。

  現在他們主動往中南半島去,補足了最后一個短板,直接化身真正的封建地主。

  不對啊。

  洛圣夕回過神來,“子敬有什么話可以直接說,我們之間的關系,不用這么拐彎抹角。”

  洛成云聞言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家主,不好意思,習慣這么說話了。”

  “江南的開發是北方不斷的遷徙才開發出來的,包括典籍文化等,我洛氏先祖也出了大力,史書上將之稱為,衣冠南渡。

  現在江南的這些人,雖然,用一些不太好的手段,為自己謀取私利,而且有逃避大唐的想法,但他們實際上在又一次的衣冠南渡,往更南的地方去,這種自發的遷徙,其實是件好事,還請家主明鑒。”

  洛圣夕沉默著點點頭,良久才說道:“正是在顧慮這件事,所以才這么難處理,如果處理的太過于嚴酷,那以后難道要禁海禁地嗎?

  那是不可能的,朝廷和藩屬國的交流不可能停下,朝廷非但不能阻止人口南流,還得主動配合才行,否則中原人口膨脹實在是太快了。”

  周圍的藩屬國作為中原人口的泄洪地,這是從天后時代就提出來的概念,這件事的原理是禍水東引。

  人口太多不是好事,這已經是舉世公認的,只要能為朝廷納稅的人口才有用。

  那些不能為朝廷納稅的流民只會威脅朝廷的統治。

  現在中原的人口已經太多了,八千萬,如果不是開墾出了江東的大片土地,還有占城稻等新稻種的普及,八千萬中,起碼有一千萬是流民。

  而且人口基數越大,新增人口就越多,按照洛氏初步計算,很可能在一百年之后,大唐的人口就會翻一倍。

  當得知這件事后,李圣一都快要嚇死了。

  就算是連年大豐收,也不可能養得活這么多人口。

  中原朝廷的想法,一方面是繼續興修水利,開墾荒地,同時加大對土地兼并的清查,同時給老百姓找事做,別天天想著生孩子,另外一個方法,就是往蓬萊、遼東、箕子半島這些能種地的地方遷徙人口。

  這其中其實有一條很殘酷的潛規則。

  蓬萊周圍都是大海,就算是發生一些什么,比如暴亂,比如流民遍地,只要把船一開走,影響不到中原,等到事情過去,就過去了。

  箕子半島是同樣的道理,遼東也是,只要把那幾條路堵住,就根本進不了中原。

  當然,現在朝廷主要的人口疏散地是中亞和西亞。

  下一個主要的人口疏散地則是天竺,那個地方一年三熟,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容納三千萬以上的人口沒有問題,這兩個地方消化一大部分。

  另外一部分就要靠宋國來辦了。

  宋國那里有一塊紅河三角洲,也是可以容納人口稠密的地方,不多說,安置個一兩千萬人口,大唐就能高枕無憂了。

  正是要這樣的政治顧慮,所以朝廷對于周圍藩屬國才這么投鼠忌器。

  不能讓藩屬國產生一種,他們就是韭菜的感覺,不能讓他們感覺朝廷會定期清剿,因為這些藩屬國隨著大量人口的流入,是一定會越來越強的。

  洛成云也聽出來了,遲疑道:“家主,這人口南遷是不是還得仔細考慮一下,如果中南半島那邊真的有了一兩千萬人口,那朝廷可就真的控制不住了。”

  古典時代,在人口沒有超過承載力前,所能夠組織的人口越多,國家實力越強。

  其實朝廷未必沒有想過,等到真的讓天竺有三五千萬人口,讓宋國有一兩千萬人口,讓蓬萊有幾百萬上千萬人口,讓中亞有四五千萬人口的時候,他們還能聽話嗎?

  但這有什么辦法呢?

  以前沒出現這種情況,是因為從來沒有過大唐這種情況。

  漢朝建立的時候才多少人,最后一百年的時間就突破了六千萬。

  大唐建立的時候就有三千多萬,現在一百年的時間,人口增長三倍,僅僅中原就有八千萬。

  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大唐的社會太和平了。

  大唐可是就連造反都幾乎沒有的,大唐各地的經濟基礎,基本上沒有被破壞過,沒有出現過那種會導致人口大幅度減少的人禍。

  在可預見的未來,大唐還要和平一百年,甚至兩百年,人口會膨脹到什么地步,誰都不敢想。

  總不能為了保持人口,自己下手殺吧,也不能主動挑起戰爭去消耗人口。

  如果沒有洛氏的話,其實反而可能不會有這個問題出現。

  沒洛氏的話,人口不可能膨脹這么快,死亡率會遠遠超過現在,可以說這是洛氏搞出來的問題,結果洛氏也解決不了。

  “無論以后會發生什么事情,但現在我們做的事情,是對的,不是嗎?”

  洛圣夕摩挲著椅子。

  又道:“諸夏在向前,這是一件好事,有時候不能太過于在意中原,否則就做不成事,成就不了大功績。

  至于未來有人會威脅中原,會威脅大唐,那自然會有人去收拾他們。

  我們占據著中原,這里是最好的一塊土地,如果都不能抵擋周圍的話,那后代的洛氏子孫就太無能了,后世的天子也太過于無能了。”

  洛成云心中暗自嘆口氣,這就是主支,當初在邦周的時候,就多次放過楚國和秦國,現在感覺就是在做同樣的事情。

  有些話他沒有說。

  但一直都在他的心里盤桓。

  宋國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那另外的國家中,難道就不會發生嗎?

  現在他們都是李氏的宗王,以后可不一定是李氏宗王。

  當初邦周的姬姓諸侯,有多少都被公族和卿族架空,最終奪權。

  其無后乎?

  這樣的事情難道就不會繼續發生在大唐的藩國中嗎?

  讓周圍藩國越來越強,雖然一時解決了問題,但從長遠來看,實在不是什么好主意啊。

  強枝弱干,自古以來就是取禍之道!

  人口快速增長的雙刃劍在唐帝國身上展現的淋漓盡致,帝國君主既欣喜于象征著帝國盛世的大量新生人口,又恐懼于人口背后所需要的社會資源,在擴張的時代中,尚且不會被注意,一旦擴張進入邊際遞減,龐大的內卷時代,將為帝國蒙上陰影。——《唐帝國興衰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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