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大量馬匹踏地而來,滾滾塵煙彌漫在整個視野之中,粗略數去竟然有上千人。
這讓守城的將軍很是驚訝,怪不得直接燃起烽火,原來是這么多匈奴人來打草谷。
這個時空的大漢和匈奴之間,本來是要大戰的,但是被洛陵一場大雪硬生生的推遲了匈奴巔峰期的到來。
遭受巨大損失的匈奴開始舔舐傷口,匈奴王廷不敢南下侵略漢廷,于是借著這個其他部落損失慘重的機會開始吞并那些不服從的勢力,甚至就連之前沒有打下來的朝鮮都進入了匈奴的手中。
漢廷在這個時候則依靠著長城逐漸進入了盛世的繁華,而且從呂雉開始,漢廷的統治者更加看重長城以內的土地開發。
相比較長城以外的苦寒之地,更愿意去開發江東和長江兩側的沃土,包括江漢平原等等,因為這里氣候溫暖,只要經過開發,都可以種地。
雙方戰略方向的選擇,使得匈奴和漢廷有了這一段極長時間的和平時期。
經過數十年的苦難行軍,匈奴重新恢復過來,得益于氣候的良好,牛羊成群,沒有大的天災,重新有了數十萬的控弦之士。
這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因為草原就在那里,有草原就有牛羊,有了牛羊就有食物,有了食物就能養活人口。
古代又不像是現代一樣有那么深的科技壁壘。
現代科技武器的力量已經遠遠超過了人力,沒有數十年的科技追趕,人再多也沒用。
對這些古典帝國來說,人口一恢復,實力就恢復了一半,再有充足的戰備資源,十年到二十年之內就能讓一個國家從不堪一擊,直接進化到天下無敵。
漢廷又沒有直接控制西域,斷絕匈奴從中亞大通道獲得技術和甲胄的渠道,數十年的時間恢復過來實在是太正常了。
這也是為什么洛陵的大雪是推遲了匈奴的巔峰到來,而不是直接滅絕匈奴。
不過國力的積攢就像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匈奴才剛剛恢復到昔年的水平,而漢廷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自己了。
經過數十年的休養生息,如今大漢和匈奴之間是真正的攻守易型,漢廷的血實在是太厚了,反而是匈奴相比較起來有些許的脆弱。
漢廷只要規劃好戰爭的節奏,就算是連吃敗仗,都能通過不停的戰爭搶先在自己垮掉之前把匈奴拖垮。
衛青雖然是作為罪人來到邊關的,但是他之前就是養馬的,流放的文書之中有記載,所以他來到邊關之后就接了之前的活計,繼續喂養城中那并不多的戰馬。
守城的將士面對匈奴人并不畏懼,若是匈奴王廷的衛隊,或許還畏懼幾分,因為那些匈奴王廷的衛隊是著全身甲的,是精銳中的精銳,但是這些普通的匈奴人,大部分都沒有甲胄在身,相比較起來,至少漢軍這邊不少人還有一件皮甲或者布甲,有一些防御力。
而且漢軍有更好的弓弩,這是匈奴人相比較漢軍來說最弱的一點。
只不過匈奴人同樣很清楚這一點,通常不會和漢軍直接正面對敵,而是繞過城池前往那些村莊之中劫掠,然后搶完就跑,這些匈奴人的馬很好,而且一人數馬,想要追是來不及的,漢軍在這種攻擊面前煩不勝煩,可以說是疲于應付。
漢軍面對匈奴人自然是不會慫的,留下足夠的守城人馬,直接就騎著馬出城去和匈奴人作戰。
衛青在軍中還是有一些勇武名頭的,騎術又好,自然跟著一齊出征。
匈奴人見到漢軍竟然追上來,于是轉身調轉馬頭,當先就是一輪箭雨,這些小部落自然沒有什么好的弓箭,但是畢竟是派出來搶東西的,還是盡力的帶了一些能傷人的武器。
尤其是破傷風之箭,在這個時代屬于必殺技,極為可怕。
“兄弟們,升爵得賞就在眼前!”
以漢軍完善的軍功激勵制度,以及目前還沒有墮落的官吏體系,以及清明的政治環境,這些士卒根本就不用他激勵,紛紛嗷嗷叫著沖了上去。
衛青更是一馬當先,他身上本就背著罪責,現在殺敵就能夠抵罪,他手中緊緊握著弓弩,然后挽弓搭箭。
“嗖!”
隨著弓聲大作。
“啊!”
一個匈奴人直接落下馬來,鮮血從脖頸上咕嘟咕嘟直冒,瞬間就染紅了地面。
竟然一箭就射中脖頸,這份騎射的本事讓眾人一陣歡呼,衛青心中一振作,再來一個,他身上的罪責就可以徹底免去。
以后他就是一個正常的士卒了,能夠憑借著戰功獲得升遷,這就是他所夢寐以求的東西。
長安。
漢朝鎮守邊境的將軍自主權還是比較大的,但是戰斗的結果在事后都要向長安發來,包括戰功的計算,都要附在后面。
賈誼收到了這一次的戰斗結果,漢軍傷亡三十三人,匈奴傷亡三十四人,基本上一比一的傷亡,和之前的戰斗差不多。
“衛青,一人就手刃了四人,真是個勇士啊,按照戰功應當為他免罪。”
賈誼見到文書之后附帶的戰功以及將軍呈上的賞賜標準,沒太在意,像這樣的戰功,隨處可見,賈誼隨意的勾畫了同意,然后喚來了侍者,“將這封文書送到大將軍府,請大將軍過目,如果沒有問題就上呈陛下,不要讓浴血奮戰的將士們多等,按時按量的將封賞賜下去。”
依照洛辰舊年的改制,大漢朝的軍機要務,首先肯定是要經過丞相的手,如今的丞相權力極大,某種程度上就是副皇帝。
畢竟就連丞相的佐官都是九卿,甚至副手御史大夫直接就是三公之一,丞相的尊貴可想而知!
丞相在政務上基本只要和皇帝商量就可以了,但是秉持著擴相權,分文武的思想,軍機要務丞相只是第一層,之后要發給大將軍再審。
在軍事上,丞相倒有些像是大將軍的副手了,大將軍由此被稱作“軍相”。
大將軍審過之后,確認符合封賞規定,再交給皇帝,但凡中層軍官以上的封賞以及十人以上的封賞,都要經過皇帝過目,用皇帝印璽。
等到侍者將文書帶走,賈誼才突然反應過來,入年以來,似乎這樣的事情變多了,他對數字還是比較敏感的,連忙讓人去翻找之前的戰報。
“丞相,今年僅僅四個月就比得上去歲一整年了,匈奴對大漢的襲擾的確是變多了。”
佐官計算完之后迅速的將消息報告給了賈誼,賈誼聞言面色有些凝重,果然不是自己的錯覺,匈奴真的在蠢蠢欲動,但是這種陡然之間變多的襲擊是不正常的。
賈誼沉吟道:“邊關去歲和今年以來匯報的氣候情況在哪里,給本相取來。”
在各個郡國鎮守的諸侯王、徹侯以及郡守、縣令,身上有一項持之以恒的任務,那就是將各地的異常天氣上報,諸如長時間不下雨,或者是干旱、大雨、大雪等等,都要上報朝廷。
等到佐官將封存的資料取來,賈誼立刻就開始翻找,然后就發現這一兩年之內,草原上和邊境上的氣候都說不上太好,大漢這邊的糧食在減產,不過因為前些年大豐收,各地的糧食儲存足,所以還沒有什么感覺。
“草原上的不少部落遭遇了天災,所以南下劫掠的次數變多了,匈奴王廷的底子厚,而且占據著最優質的草場,所以沒有參與到這其中,但如果氣候持續變差,甚至只要牛羊奶酪減少一成,整個匈奴都一定會瘋狂起來。”
賈誼想著這個可能的未來悚然一驚,跟隨著洛新的賈誼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糧食減產一成,結果并不會是其他人都少吃一點,最終達到大家都有的吃的地步,而是會發展到一成人吃不起,其他人正常吃!
這個道理在草原上是通用的,因為這是人性,不因地域文化的區別而有所不同。
一想到這里,賈誼頓時有點坐不住了,立刻說道:“本相要進宮面見陛下,去備馬。”
賈誼走進宮中,見到比上一次來時更加華美的宮廷,有些感慨這位陛下和先帝還真是完全不同,他對劉徹的觀感很是復雜,總是忍不住拿劉徹和劉恒對比,然后就越來越覺得別扭。
尤其是賈誼總覺得這位皇帝望著自己的時候,帶著一絲絲的探究神情,讓他感覺有些不太舒服。
“丞相,陛下喚您進殿。”
不多時,侍者走出喚賈誼進去,賈誼清理了一下腦海中繁雜的思緒,整理了一下衣袍,隨著侍者走進內殿。
一進入內殿之中,就見到不僅僅皇帝劉徹在,還有一個身著儒服的中年文士,賈誼腦子里面過了一下,不是十三經博士。
他心中有些好奇,能來到皇宮單獨面見皇帝,一定不可能是無名之輩,不知道是哪一家的大儒,反正不是孟儒的,賈誼自己就是孟儒的大佬,自己派系內的大儒不可能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