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衡城新更換的鉸盤，既沒生銹也沒卡頓，推動起來很省力。只要城門放下，大隊人馬進城，己方就贏定了！到目前為止，這一局進展相當順利。其中一個大漢剛想咧嘴笑，不知哪里飛來箭失，穿透刺骨的寒風，居然“嗖”地一聲射進他嘴里！勁道的北風，居然都帶不偏它的方向。他腦后爆出一團血霧，連慘叫都來不及，立刻撲街。緊接著又是三四箭至，街角的民宅里突然沖出一群士兵，手上都是明晃晃的刀槍斧，兩步就殺到了城門下！而在城外，賊軍距離城門還有八十多丈時，城門上忽然憑空冒出二百多名士兵，個個衣甲鮮明，頭盔都戴得很正。嗖嗖，飛箭如雨。第一排射完自覺后退，第二排上前補射。賊軍立刻散開，全員舉盾。城門上的軍械軋軋轉過來，竟然早就填裝完畢。炮口對準敵方，一個點火，第一輪炮彈就出去了。他們填的都是開花彈，一個炮彈里面塞入二百多枚尾指長的尖釘，砸地爆開后，里面的尖釘順勢射向四面八方，連人帶馬都打成篩子！城門上的投石機也已經開動。打出來的都是鉸鏈錘，也叫流星鏈錘，打中人身筋斷骨折，打中馬腿更不得了，人馬在悲鳴中能飛出好幾丈遠。城上的弓手和填彈手過半數是剛入伍的新兵，見到城門底下人仰馬翻、血肉橫飛的場景，饒是早有心理準備，這會兒還是嚇得目瞪口呆，拉弓抱彈的手都在發抖。戰爭、流血、慘叫和死亡，對新手的沖擊力勿庸置疑。邊上的老兵往往一拳過去，怒吼著提醒他們：“別孬！繼續！”此時，城內幾個推鉸門的賊人都被砍成了肉醬，城外軍隊翹首以盼，但城門嘎吱幾聲，并沒有垂落下來。城上城下火把沖天，再遲鈍的首領也明白，內應失敗了。想讓城門不攻而破的計劃，也流產了。當然，他們還有強攻城門的辦法，隊伍中兩頭巨大的熊妖都背著一具強弩，弩箭長達五尺，頂端的扎鉤射在城門上還會開花，牢牢固定。這種巨弩不必解下，由人繞后操作即可。一旦弩箭射在門上，隊伍后頭還有幾頭強力妖獸，可以嘗試將大門硬生生拖拽下來。但現在已經沒有嘗試的必要，因為玉衡城明顯有備在先，就等著他們來攻！賊軍中響起咣咣咣的鑼聲，傳令兵也在大呼：“撤退，撤退！”玉衡城，城堅炮利，他們致勝之機在于奇襲。這個先決條件都達不成，戰斗繼續下去還有什么意義？只是徒勞送命而已。所以賊軍首領果斷下令撤離。這支隊伍倒也有些素養，更沒有一窩蜂潰退逃散，而是首尾變向往東而去。他們一逃，城上的炮火轟得更歡了。逃不出百丈，眾賊軍腳下地面突然冒出一排又一排地刺，小的如匕首，大的高六七尺，都是毫無預兆地拔地而起，連人帶馬做成了串燒。到處都是怒喝、慘叫、咒罵。這就是事先預設的戰陣——大型地刺陣。不能移動、耗能很高，需要七八名術師聯手布陣、聯手施展，施術時人也不能亂動。但陣法威力相當可觀，是打埋伏、下陰手的不二選擇。等到賊軍蹚出地刺陣又逃出城門的炮火弩箭射程，兩千賊軍只剩下了一千三百多人，個個滿面驚懼。“分散，分散！”前面就是岔路口，化整為零的生存幾率更高。這里離邊境不遠，大伙兒加把勁。他們剛分兵行進，前頭小山坡突然冒出大隊人馬，又是兩波箭雨開道，而后從林地里俯沖下去，喊殺聲震天！這，才是真正的埋伏！…一個時辰后，戰斗全部結束。這場夜戰從城門下一直拖到了邊境上，沿路都有倒斃的尸首，這給后期打掃戰場增加了不少難度。但人人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玉衡城軍，首戰告捷！兩千賊軍中了埋伏死傷慘重，最后只逃回去六百多人，還有三百多個當場跪倒成了俘虜。賀靈川率軍追到邊境，見敵軍逃過茵河，一路丟盔棄甲。他也沒有越界直追，只讓手下扭過來一頭肥碩的野豬妖。它被推近時已經嚇瘋了，口吐白沫、搖頭擺尾。但賀靈川方才親眼看見，它把一個玉衡士兵頂到肚破腸流。賀靈川命人在它肚皮底下綁一顆最小號的開花雷，點燃長長的引信，然后趕豬往對岸而去。這頭豬跑得比一般的馬匹還快。沿途有人叫它，它都充耳不聞，一心只想逃跑。過不多時，對岸的林地人影綽綽，好像不少人撒腿往外狂奔。緊接著轟隆一聲震響，開花雷炸了。這邊的士兵都在大笑。欣賞完這一幕，賀靈川才下令收兵回城。途中，孟山、柳條率領的兩軍也先后返回，都是凱旋。孟山粗聲大氣問賀靈川：“頭兒，您怎知道他們會大舉來攻？”他和賀靈川原是對手，后面十幾次生死相搏，他是親眼看著賀靈川由弱轉強，軍階一提再提。換作旁人可能羨慕妒忌恨，但孟山卻沒有這種情緒，反而佩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能打，能殺，有腦子，活該人家升上去當一把手。“我到任玉衡城之后，他們一直沒來襲擾，就是憋足了勁兒想鬧個大的。”賀靈川手里的長戟下垂，戟尖滑落最后一滴鮮血，“想給我一個下馬威。”玉衡城換新統領了，這么多天過去，對岸不可能不知道。賀靈川是盤龍城的新將領，對外界來說，他的名氣不如蕭統領，對方難免輕視。孟山甕聲甕氣：“這么點兒人馬就想打下玉衡城，未免太小瞧我們！”“他們沒想過能打下玉衡城，只想給我們放放血、立立威，長長教訓，也給我本人上點兒眼藥。”賀靈川很清楚眼下是個什么局面，“在他們規劃中，或許能在城東搶劫一番，等我們組織起有效反擊時，他們就呼嘯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