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夕陽懸掛在天際,像是察覺到世界的變化般,光芒已不再是平日里那溫暖的金黃色,而是像蒙上了一層血色。
陽光透過云層,斑駁地灑在地面上,與那些尚未干涸的鮮血混合在一起,籠罩在一種血腥且壓抑的氛圍中,低聲訴說著剛剛發生的慘烈事件。
伯洛戈處于街角的陰影中,坐在路邊的石墩子上,此時他看起來狼狽極了,眼神有氣無力地耷拉著,盡顯疲憊。
“要不是知道這里發生了什么,我還以為你經歷了一場嚴重的交通事故。”
帕爾默站在伯洛戈身旁,他知道這是一個十分嚴肅的場景,同時自己也是守壘者了,應該保持一種大人物的風范,可他一張嘴,還是忍不住開玩笑。
“天啊,伯洛戈,”帕爾默皺起眉頭,“你就像被數輛渣土車碾過了,而且這些司機無一例外都肇事逃逸了,法醫見了你都會落淚的。”
伯洛戈那死板的臉龐微微一松,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見鬼,伯洛戈真的很難拒絕帕爾默的奇妙比喻。
正如帕爾默所說的那樣,此時伯洛戈的樣子,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嚴重的車禍,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浸透滿了鮮血。
臉上和露出的皮膚上也盡是血跡,大多已經干涸了下來,一舉一動間,紛紛皺裂,像是曬傷爆皮,褪下一片片紅褐色的粉屑。
整個人就像從血池里撈了出來。
伯洛戈的樣子慘極了,但他的敵人更慘。
“哇,這個就更倒霉了。”
帕爾默看向前方,那位于十字路口中央的巨大尸體,問道,“你見過擱淺的鯨魚嗎?”
“沒見過,”伯洛戈搖搖頭,“怎么了?”
“我小時候見過幾次,”帕爾默講,“在風源高地旁的海岸上,有時候會沖上來那么幾頭迷路的鯨魚,發現的及時還能把它們送回海里,發現的晚了,就變成了一具巨大尸體炸彈。”
帕爾默接著說道,“腐爛一段時間后,尸體內部發生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接著‘轟’的一聲,炸成了一片爛肉。”
伯洛戈很享受和帕爾默的聊天,即便它充滿了廢話,毫無營養。
“所以?這和它有什么關系嗎?”
“沒什么關系…但鯨魚的那部分有關系,”帕爾默又用回了他那夸張的語氣,“它就像一頭巨型鯨魚遭遇了車禍,還是連環車禍,至少有數十輛渣土車以及油罐車從它的身上碾了過去,而且還是全速前進。”
帕爾默用力地揮拳,抱怨道,“該死的,這群司機沒一個踩剎車!”
伯洛戈一本正經地看著帕爾默,帕爾默也一本正經地看著伯洛戈,默默地讀秒后,由伯洛戈率先笑出來為結束。
遠處的建筑和樹木在血色的陽光下顯得格外凄涼,它們的影子被拉得長長的,投射在滿是鮮血的地面上,一切似乎都被染上了悲傷和絕望的色彩…
除了這個兩個人。
已經很難以樂觀、心態好之類的詞匯來形容他們了,或許他們的腦回路確實要比正常人稍微、稍微、稍微奇怪那么一些。
路過的后勤職員聽到了伯洛戈的笑聲,疑惑地看了兩眼后,就默默地走開了。
馬利克并不認識伯洛戈,他才來秩序局工作沒多久,又是后勤職員,伯洛戈的大名鼎鼎還沒傳到他的耳中。
街頭冷清且肅殺,警戒線如同蛛網一般四處拉起,縱橫交錯,將那橫陳在路中央的巨大尸骸嚴密封鎖。
在警戒線的外圍,一排排遮擋板被迅速立起,它們高大而堅實,將內部的慘狀完全遮擋,有風掠過,遮擋板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低沉的嗚咽聲。
馬利克深呼吸,抬頭看向四周的建筑樓頂,那里突兀地出現了幾個模糊的身影,那都是占據制高點,警惕全局的外勤職員們。
如今整個區域的居民已經被緊急疏散,原本熱鬧的街區此刻變得空無一人,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說的沉重和壓抑,仿佛連時間都在這片區域停滯了腳步。
馬利克的目光緩緩下降,看向了引發這一切的源頭。
那是一具龐大畸形的尸體,粗暴地橫陳在十字路口的中央,身扭曲且巨大,哪怕大部分的血肉已經剝離、壓垮,但它還是足足地擠滿了街頭。
怪物的皮膚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表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傷痕,大大小小、深淺不一,難以想象它死前,遭受到了何等的折磨與痛苦。
軀體的末端已經完全燒焦,變成了漆黑一團的殘骸,偶爾還能看見微弱的火光在血肉的深處陰燃,仿佛是來自地獄的鬼火,跳躍閃爍。
尖銳的脊骨裸露在外,每一節都清晰可見,在某一節脊骨上,竟突兀地嵌著一把漆黑的利劍。
劍身深深地沒入血肉與骨骼之中,只留下冰冷的劍柄與半截劍身在外面。
周圍的空氣中彌漫著一種令人作嘔的腥臭味,馬利克戴上防毒面具,目光從怪物尸體的末端向前看去。
粗略地來講,馬利克的職能算是法醫,但他不止解剖檢查人類的尸體,還有諸多因魔鬼產生的怪物尸體。
“唔…”
馬利克的目光停頓了一下,強烈的作嘔感涌上心頭,他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吐出來…至少不要吐在防毒面具里。
腹部一陣痙攣后,馬利克的狀態恢復了不少,眼前的鏡面上升起些許的霧氣。
因尸體感到惡心,顯然不夠專業,但對馬利克來講,這也是一件沒有辦法的事,從理論上來講,馬利克其實還算不上專業人士。
準確說,馬利克是一位實習生。
一個月前,馬利克還在秘密大學內,學習著有關超凡世界的知識,按照他原本的人生軌跡,馬利克在完成這個學期的學業后,將難得地回到家鄉,休息一段時間。
原計劃是是這樣的。
隨著秩序局的擴招,那些由萊茵同盟建立,專供于秩序局的秘密大學們,進行了一次次的政策改革,其中一條讓大學生直接去秩序局實習的政策,成功把馬利克從回鄉的火車上截了下來,扭送到了這里。
得承認,馬利克雖然對神秘的秩序局充滿了向往,但真正令他放棄假期,投身于此的,是在畢業前,為自己的簡歷添上那么一筆實習經歷。
有了這段實習經歷,加上自己出色的學業,馬利克覺得自己應該能成功入職升華爐芯,成為一名學者。
緩和好神情后,馬利克繼續檢查起了眼前這巨大的尸體。
在怪物尸體的中段,傷痕如同蜿蜒的裂紋,遍布在蒼白而扭曲的皮膚上,每一處都顯得猙獰可怖。
令馬利克感到驚奇的是,其中幾處傷口里,居然貫穿著一根根木刺。
馬利克疑惑地看向四周,整個街區,除了沿途的玻璃震碎了不少外,就沒有別的損傷了,行道樹們整齊地排列,就連圍欄都沒有損壞。
那么這些木刺到底從何而來?
這些不知從何而來的木刺們,無情地穿透了怪物的身體,密密麻麻,像是掛滿了箭羽、矛頭。
最顯眼的一處傷口里,一根近一米寬的巨大木頭深深地嵌進了怪物的身體,這根木頭從傷口的一側穿入,刺穿了怪物的內臟,從另一側穿出,傷口周圍的皮膚和組織已經被木頭撐得變形,腫脹成了一片暗紅。
以大學里學到了專業知識,馬利克可以確定,戰斗的第一現場不是這里。
“真古怪啊。”
馬利克自言自語,目光繼續向前看去。
怪物軀體的前端令人毛骨悚然,血肉上掛滿了嶙峋枯瘦的人類軀體,它們仿佛被怪物的血肉所吞噬,與之融為一體。
這些人類軀體渾身光溜溜,沒有一根毛發,其中大多的軀體破碎不堪,斷肢殘骸隨處可見,有的失去了雙手,斷口處血肉模糊,有的腦袋不翼而飛,只留下空洞的脖頸,更有甚者,直接被切成兩半,只剩半截的身體在怪物的軀體上搖搖欲墜。
它們就像雄獅的鬃毛般,圍了一圈又一圈,待馬利克走到最前方,醒目的猩紅映入眼簾。
馬利克不由地屏住了呼吸。
怪物的軀體與頭顱部分,被硬生生地切開了,斷面猙獰可怖,邊緣的皮肉完全爛掉了,肉渣遍地。
注視著那一道道猩紅可怖的紋理,馬利克能想象出那切割時所產生的恐怖聲響。
怪物的頭顱滾落在一邊,完全癱垮在了原地,變成一大塊的爛肉,那份爛肉似乎很重要,負責馬利克實習的導師,在趕來現場的第一時間,就圍在了那團爛肉旁,時不時地用工具戳兩下。
除此之外,馬利克還發現了另一件事。
在這軀干與頭顱分界的地面上,一片片干涸的血泊中,一把浸滿鮮血的手斧正劈入地面,直挺挺地立了起來,正是它斬斷了怪物的頭顱。
那么小的鋒刃,如此之大的軀體…
馬利克愣在原地,腦海里莫名地浮現起了一幅殘酷的畫面、
一個男人手持斧頭,站在這巨大的血肉之上,他如同一位伐木工般,反復地揮下斧刃,如同鑿開巖石一樣,一點一點、一點一點…
一點點地將這巨大的血肉徹底劈斷!
莫名的熱感從馬利克的心頭升起,反復撞擊著他的胸膛,心臟詭異地劇烈跳動了起來,咚咚作響。
馬利克著魔了般,向著斧頭邁步走去。
“你要做什么?”
熟悉的聲音鉆入馬利克的耳中,馬利克茫然地轉過頭,導師的眼瞳透過防毒面具映入眼中。
短暫的愣神后,馬利克渾濁的目光清澈了起來,他驚恐地看向那染血的手斧,迅速地向后退了幾步。
導師攙扶著他,帶著馬利克來到了安全地帶,馬利克摘下了防毒面具,劇烈地呼吸了起來。
“我…我好像被那把斧頭影響了。”
大滴大滴的汗水從馬利克的衣領間落下,他目前只是一個普通人,對于超凡之力毫無抵抗能力,也因此,他才在后勤部實習,而不是升華爐芯。
黑劍與血斧,看樣子正是這兩把武器,徹底斬殺了這頭怪物。
“影響是正常的,”導師說,“那把斧頭是件契約物,很危險的契約物,你最好離遠點。”
契約物?
馬利克在書本上學到過這種東西,也在學校的展示柜里,見到那么幾個無害的契約物。他接過導師遞來的水瓶,仰頭喝了大半,平復下氣息。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馬利克看向警戒線后的尸體,“這東西就像憑空出現的,硬生生地砸在了街頭。”
“和你想的一樣,它就是憑空出現的,”導師比馬利克有經驗多了,“還記得你在課堂上學的東西嗎?它是通過曲徑裂隙來的。”
“曲徑裂隙?難怪啊。”
馬利克點點頭,這樣一來尸體上的種種異常就說通。
“不過…只是一頭怪物罷了,”馬利克說著看向周圍,“有必要這么大張旗鼓嗎?”
馬利克的工作時間雖短,但也處理過幾次現場,與后勤職員們同行的外勤職員,他也認識了幾個。
眼下,諸多的外勤職員將這里團團包圍了起來,馬利克還在其中看到了幾位負權者,對于他這樣的實習生來講,禱信者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了,更不要說負權者了。
如果這頭怪物還活著,它值得這樣的重視,可現在它僅僅是一具尸體而已。
“大張旗鼓?”導師被馬利克逗笑了,接著后知后覺道,“也是,你是實習生,并不清楚它是什么東西。”
“保密條例嗎?”
看樣子這頭怪物很重要,只是自己的保密等級還不配知道。
“按照之前的保密條例,你確實不配知道,不,你都不該出現在這,”導師毫不客氣地說道,“但這一次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決策室不打算保密這件事,反而還要把它當做案例,向著所有人、所有勢力宣告,”導師說著拍了拍馬利克的肩膀,“你很幸運,馬利克,能在此見證。”
聽擺,馬利克的表情逐漸嚴肅了起來,隱隱約約間,他意識到發生在這里的不凡。
咽了咽口水后,馬利克小心翼翼地問道,“這頭怪物是?”
“這是一頭此世禍惡,”導師一臉風輕云淡地說道,“隸屬于七大魔鬼之一,貪婪之瑪門的從屬。”
說到這里時,導師的表情刻意了起來,他像是在努力維系自己內心的平靜一樣,望著那巨大臃腫的尸體,明明它已經死了,可身體還是會時不時地顫抖。
“你應該知道此世禍惡是什么吧?”導師點起了一根香煙,吞云吐霧,“我記得近些年決策室已經解封了相關的信息,你們應該有學習到。”
隨著秩序局對魔鬼、對以太界秘密的挖掘,在往日許多極為隱秘的知識,如今已經被逐一解封,唯有了解敵人,才能戰勝敵人,而非用愚昧把所有人保護起來。
“此世禍惡…”
馬利克的心臟驟然緊縮,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慌感在他心底爆裂開來。
這個名字,仿佛是一道詛咒,僅僅是聆聽,就讓他的靈魂深處顫栗不已,他無法控制自己的思緒,不由地幻想出那恐怖的存在、如影隨形,無孔不入地侵占著他的意識。
“此世禍惡…我當然知道此世禍惡了,”馬利克的聲音顫抖了起來,“由榮光者墮落而來,徹底成為魔鬼的奴仆,成為世間災禍的實質化身。”
馬利克的五臟六腑仿佛被冰冷的鐵手緊緊握住,恐懼從中溢出,迅速蔓延至全身,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每一根血管里都在流淌著冰冷的恐懼,它們像無數條小蛇,在他的體內四處游走,讓他無處可逃。
“每一頭此世禍惡都具備一定魔鬼的權柄,其自身的力量足以匹敵榮光者…不,應該說,它們的力量要遠遠超越于尋常榮光者,簡直就是一個個活體的、移動的超凡災難。”
馬利克背誦著課本上的文字,牙齒微微打顫,恐懼從他的每一個毛孔里滲出,化作一層細密的冷汗,將他的皮膚浸透。
說到底,馬利克只是一個普通人,他站在超凡世界的邊緣,用盡全力去仰望,也只能勉強窺見禱信者、負權者的身影們。
那是馬利克認知內的極限了,更進一步的守壘者對他來講,只是存在于傳聞中的傳說,榮光者更是不可企及的存在。
現在,一頭超越守壘者、榮光者的存在出現了,它就這么慘烈地橫死在街頭,尸體任人擺布…自己剛剛居然還撫摸過它那巨大的軀體。
“知識點記的不錯嘛,”導師點點頭,接著向馬利克遞來一支香煙,“來一口吧,能稍微放松一下神經。”
導師說著丟下煙蒂,自顧自地點燃起了第二根香煙,“沒關系的,幾個小時前,剛得到消息時,我的反應和你差不多…我應該比你更糟些,我是注射了一些藥劑,才能一臉平靜地站在這,主持現場。”
咳嗽了兩聲,導師看了眼腳邊的一地煙灰,接著解釋道。
“這頭怪物名為吞淵之喉,具備極為可怖的吞噬之力,與自由開辟曲徑裂隙的能力。”
馬利克一邊聆聽一邊僵硬地點頭,其實他有些聽不進去導師的話了,滿腦子都是吞淵之喉的可怖與邪異,這是真正意義上的天神般的存在。
“該如何形容它的可怖呢?那不僅僅是移山填海、摧城裂國的力量所能比擬的,”導師繼續說道,“它的存在,就像一道無形的陰影,和它的主人、魔鬼們一起,長久以來懸在全人類的頭頂,讓人無法逃脫其籠罩。”
導師極盡言語地描述吞淵之喉的可怕,每一言每一詞,都像沉重的磚石,一塊塊地壘在了馬利克的胸口,壓迫不已。
死寂降臨在了兩人之間,他們誰都沒有說話,像是在品味這份恐怖與驚悚,直到數分鐘后,導師的香煙又一次地燃盡了。他沒有再取出新的香煙。
導師看向馬利克,露出殘忍的笑意,“就算吞淵之喉再怎么可怕,但它還是死了。”
馬利克的身子莫名地顫抖了一下,他后知后覺地意識到這一事實,自己居然在恐懼一具死去的尸體,卻未想過殺死它的存在,那又該是何等的存在。
漆黑的劍刃與染血的手斧從腦海里浮現,劈開了馬利克的思緒。
只聽導師繼續講道。
“伯洛戈與吞淵之喉的戰斗從北方的群山之脊開始,在不斷地穿梭曲徑裂隙中,伯洛戈越過雪原、跨過荒野,經過原始的森林、浸過幽深的巨湖…伯洛戈橫跨了足足有數千公里,最終把吞淵之喉殺死在了這里。”
僅僅是從言語里回顧這段經歷,導師依舊感到莫名的熱血澎湃,仿佛在見證一場宏偉的史詩。
“伯洛戈?”
馬利克注意到了其中的人名,聽起來就是他殺死吞淵之喉,同時,他也是那劍與斧的主人。
“伯洛戈?”
馬利克再一次重復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他似乎在哪聽過,但具體又想不起來。
導師有些意外,“你不知道伯洛戈是誰嗎?”
馬利克皺眉,他實在是想不起這個名字是誰,“我需要知道他是誰嗎?”
導師說著,抬手指向街頭的陰影中。
“伯洛戈·拉撒路,一位不死者,同時也是秩序局的新晉榮光者,從理論上來講,他應該是當世最強大的榮光者了,當然,也是他親手殺死了吞淵之喉,單槍匹馬。”
導師接著開玩笑道,“馬利克,有點孤陋寡聞了啊。”
馬利克屏住呼吸,震驚地望著導師手指的方向。
街頭的陰影中,伯洛戈坐在石墩子上,不知道帕爾默又講了什么笑話,他努力壓低了聲音,但隱隱的笑意還是響個沒完。
就和馬利克剛剛看到他那樣。
帕爾默搞來一把折椅,大大咧咧地坐在伯洛戈的身旁,兩人身下的血泊中,多出了數瓶飲料和諸多的零食,餅干罐頭堆成一塊。
這是帕爾默剛剛從街頭的店鋪里拿出來的。這不算偷,帕爾默有把零錢放在柜臺上,如果店主能收到的話。
兩人與這慘烈的現場、那高高在上的身份是如此格格不入,簡直就像一群圍觀事故的觀眾。
一聲悶響后,伯洛戈撕開薯片包裝,隨手抓起一大把,咔嚓咔嚓中,不知道他又講了什么,帕爾默笑的后仰了過去。
“渾身是血的那位是伯洛戈,”導師適時地解釋道,“他旁邊的那個是帕爾默·克萊克斯,對,就是傳聞中的那個,克萊克斯家的繼承人。”
帕爾默打開一瓶飲料,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