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導以太,穿過煉金矩陣,觸發那玄奧的秘能,與秘源達成聯系,進而獲得扭曲現實的力量。
閉上眼的那一刻,伯洛戈的煉金矩陣自軀殼之下延伸,覆蓋到了霍爾特的身上,同時霍爾特沒有做絲毫的抵抗,主動地放下了矩魂臨界的防護,任由伯洛戈的以太涌入他的體內,對他的煉金矩陣進行更深層的探查。
在這奇妙的力量下,伯洛戈憑借著無限狹銳的傾向,將自身的感官進一步地精密化,直至可以清楚地窺探到了霍爾特煉金矩陣的排布。
那是宛如山川河流般復雜的路徑,它們層層交疊、穿插,就像波濤海浪,又像是風在沙漠上留下的弧形丘堆,形成了難以窒息的美感,目光僅僅是跟隨這些線條的運動,便會感受到一種難以言明的舒展感,仿佛這是天神的化作、世間的奇跡。
可就在這些精妙絕美的宏偉藍圖上,一道道粗獷的裂隙橫貫了畫作,將這優美的連續性強行打斷,如同一道道致命的雷霆,將這一切攪碎。
經過霍爾特自身榮光者的自愈后,這些裂隙大多已經愈合,但就如同肉體傷口留下的瘢痕般,銘刻進靈魂之中的煉金矩陣,也像是疤痕增生一般,在煉金矩陣與裂隙的交匯處,形成一個個畸形的、宛如樹瘤的結塊。
伯洛戈仔細地觀察這些疤痕增生物所形成的結塊,按照學者們的說法,這即是傳說中的魂疤。
如同血肉之軀愈合后的增生疤痕一樣,煉金矩陣愈合后,魂疤增生囤積在了一起,如同腫瘤般,堵塞在了一條條路徑上。
如果說,未受傷前,煉金矩陣是一件高效的電路板,那么魂疤的出現就是在電路上排布的一個個電阻,它不僅影響著以太的正常流動,還令以太的輸出量被進一步限制。
伯洛戈的意識引導著以太,匯聚成一道幽藍的纖細觸須,落在了其中的一處魂疤結塊上,在榮光者階位與無限狹銳的統馭之力下,伯洛戈小心翼翼地將以太化作尖刀,輕輕地切削著魂疤結塊。
就像一場精密的手術,伯洛戈在不破壞原本路徑的前提下,一點點地將魂疤結塊清除,直到將那纖細的耀光路徑再次暴露出來。
伯洛戈開口道,“嘗試運轉以太,霍爾特。”
一聲令下后,伯洛戈觀察到煉金矩陣的輝光明顯強烈了起來,大量的以太沿著路徑奔走,在經過一個個魂疤結塊時,它們被堵塞了一下,只有少量的以太成功穿過,而更多的以太則被堵在了魂疤結塊處。
類似的情況,發生在煉金矩陣每一處具有魂疤結塊的位置上,過量的以太囤積在各個位置上,令煉金矩陣陷入了節點性的過載中。
一旦繼續強行驅動以太,先是這些堵塞的節點過載崩潰,隨后這些崩潰的路徑會蔓延至煉金矩陣整體,直至凝華者徹底喪失作戰能力。
收回目光,伯洛戈觀察起了自己剛剛清理掉的這塊魂疤結塊,原本的路徑先是受傷斷裂,接著又被魂疤結塊連接在了一起,就像一個個粗糙的焊接點,伯洛戈雖然將多余的焊接物剔除掉了,但它畢竟變不回原樣了。
這一次以太流過路徑,它沒有受到阻塞,以極為暢通的方式淌過,就仿佛這處路徑完全痊愈了一樣,但在這份痊愈下,伯洛戈的眼神逐漸嚴肅了起來。
以太確實正常流動了起來,但隨著以太流速的加快、流動時間的延長,這處節點閃爍了起來,就和其它節點位置一樣,趨于崩潰。
伯洛戈剔除了魂疤結塊的阻礙,但其愈合后的路徑,本身的耐久度已經大大降低,先前它可以完美地承載榮光者之力,但現在愈合后的路徑,遠沒有原本的路徑堅韌。
少量的以太從這一節點中緩慢泄露了出去,繼續保持這一以太出量,過不了多久,這一節點就會再次崩潰斷裂。
“好了,可以停下了。”
伯洛戈開口道,以太的流動慢了下來,過量的以太也變得稀薄起來,連帶著那些閃滅的節點也重新黯淡了下去。
俯視這宏偉的藍圖,伯洛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中,經過這段時間的治療,類似的情景,他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先前以為,魂疤只是煉金矩陣愈合后的負面產物,如今看來,魂疤更像是一個自我保護措施,對受傷的煉金矩陣設置一個上限閾值,以避免自我崩潰的發生。
睜開眼,黑暗的世界遠去,伯洛戈眨了眨眼,用了幾秒鐘的適應,病房那熟悉的景象才重新映入眼中,以太平靜下去,煉金矩陣歸于沉默,看向前方,霍爾特正一臉期待地看著自己。
“我的病情如何?”
“和之前差不多,”伯洛戈不帶任何情緒地說道,“我確實可以手動幫你剔除掉那些魂疤。”
霍爾特開玩笑道,“聽起來是個繁瑣的大工程啊。”
“嗯,就像只靠一個人,從頭開始焊接一艘郵輪一樣,麻煩的要死。”
作為榮光者,霍爾特的煉金矩陣極為繁瑣,因此裂痕只要延伸一點,就足以切斷數不清的路徑,而伯洛戈要做的,是把這無數路徑上的每一個魂疤都小心翼翼地切削掉。
雖然說,治療這么久,伯洛戈對魂疤的切削已經變得極為熟練,但一想到那龐大的工程量,他還是覺得頭疼不已…不過,伯洛戈也才成為榮光者不久,對于自身秘能的探索也未到極限,在不遙遠的未來,或許會有奇跡發生。
“還有,就算我能消除所有的魂疤,依舊無法完全治愈你,霍爾特。”
伯洛戈思考了一下,還是決定告訴霍爾特這一消息。
霍爾特眉頭皺了起來,“怎么了?”
“魂疤,又或者說,靈魂的結痂,它是一種自身保護機制,以避免煉金矩陣陷入崩潰,”伯洛戈講解道,“從我這段時間的治療來看,即便削去了魂疤,魂疤包裹下的路徑依舊是受損過的狀態。”
霍爾特問道,“也就是說,哪怕魂疤被人為愈合了,我依舊無法回歸完美狀態嗎?”
“這倒不是,你可以把魂疤移除,相當于解除了你煉金矩陣的限制器,但代價是,你那脆弱的路徑將再無保護。
你確實可以回歸到巔峰狀態,但這種狀態維持不了多久,在狂漲的以太流動下,脆弱的路徑會逐一斷裂,你的煉金矩陣將再次崩潰,并且這一次引發的魂疤傷勢,將比上一次更重。”
伯洛戈總結道,“你確實可以回歸到巔峰狀態,但這種狀態是暫時的…”
“就像轉瞬即逝的流星?聽起來真符合我啊,”霍爾特自顧自地笑了起來,“也挺浪漫的。”
霍爾特比許多人想象的要樂觀的多,這段時間以來,他沒有展現絲毫的憤懣,也毫不在意肢體上的殘疾,聽聞有人用轉瞬即逝的流星來形容他的榮光者生涯時,他也不惱怒,反而愛上了這個形容。
轉瞬即逝的流星,照亮了永夜的大地。
“呼…說來,治療差不多也該到頭了吧。”霍爾特對伯洛戈問道。
“嗯。”
伯洛戈點點頭,他已經在霍爾特的身上收集到了足夠的數據了。
“去忙你該忙的事吧,伯洛戈。”
霍爾特擺了擺手,“你現在才是最年輕、最強大的榮光者,把珍貴的時間都消耗在我身上,我可是會感到愧疚的。”
伯洛戈站起身,微笑著回應,“就算你不這樣說,我也準備離開了。”
走到了門口處,伯洛戈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對霍爾特說道,“你還有價值,霍爾特。”
霍爾特抬頭看向伯洛戈。
“就算是只能維持幾分鐘巔峰的榮光者,那也是榮光者,當需要你時,我會想辦法剔除掉你身上的魂疤,讓你重歸一線的。”
伯洛戈認可著霍爾特的價值,像是窺見某種預言般,幽幽道,“畢竟,接下來會是最后的紛爭了,你也不想當個旁觀者吧?”
霍爾特愣了一下,接著用力地點點頭,他從不在乎那些高高在上的尊稱與榮譽,那只是虛名罷了。
當知曉自己那嚴重的傷勢時,霍爾特也并非因自身的殘缺而感到悲傷,他難過之處在于,自己可能再也無法活躍在一線了,無法拼殺在戰爭的最前方…
價值,被認同的價值,被需要的價值。
自始至終,這才是霍爾特所渴望的,現在伯洛戈許諾了他,這份有力的承諾,讓霍爾特的內心安定了不少,躁動的情緒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對了,還有一件事,”伯洛戈補充道,“晚些時候,升華爐芯的人會來,他們準備了幾套模具,給你試試。”
霍爾特看了眼自己的斷肢,當時的他傷勢過重,煉金矩陣受損,又遭到了敵對榮光者的力量影響,諸多因素下,即便是榮光者的以太化,也未能挽救斷肢。
不過霍爾特對此沒什么執念,在他看來,任何一個能從永夜之地內活下來的人,都是一個個活著的奇跡了。
“義肢嗎?”霍爾特好奇道,“也不知道他們會給我弄個什么樣的。”
他看向門口,剛想說些什么,卻發現那里空蕩蕩的,伯洛戈已經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