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第一百零四章 墓碑

第1012章墓碑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穿過云層,落在風源高地的遼闊綠野上時,風息堡內,伯洛戈等人已全副武裝,等待著進軍的時刻。

  “那么就按照霍爾特的提議,由霍爾特及伏恩,一起鎮守晨風之壘,牽引忤逆王庭主力的進攻。”

  伯洛戈重復著經過一夜討論后,得出了的結論,第四組的全部組員,以及部分的第五組組員都將留在晨風之壘,配合接下來的戰勢。

  “增援請求已經發回了秩序局,后續部隊很快就會抵達此地,加固晨風之壘的防線,”霍爾特接著說道,“這樣就算忤逆王庭傾巢而出,也可以確保晨風之壘的屹立不倒。”

  經過仔細的數據分析后,伯洛戈懷疑,吞淵之喉能自由開辟的曲徑裂隙,是有一定距離限制的。

  同樣是開辟曲徑,吞淵之喉的力量與曲徑之門的力量有著本質上的區別。

  吞淵之喉可以無視現實需求,自由撕裂曲徑,像只魚兒般,自由地穿梭閃爍。

  曲徑之門的建立,則需要消耗大量的資源、點對點的雙方搭建,搭建完畢后,它的曲徑穿梭同樣受到點對點位置的限制,喪失了極大的自由性,但優勢在于,曲徑之門將獲得了長距離轉移的能力。

  “我估測,吞淵之喉能撕裂的最遠距離,就是怒海到晨風之壘這段,而晨風之壘的周邊區域,都在克萊克斯家的警戒范圍內…準確說,整個風源高地都在嚴苛的管控中。

  如果忤逆王庭不率先摧毀晨風之壘的話,他們一旦從其他區域冒頭,立刻就會遭到克萊克斯家的迅猛打擊,這也導致了,他們根本沒法從永夜之地內部,朝著外界大規模行動。”

  聆聽著伯洛戈的話,伏恩看向了地圖上那數枚棋子堆起的防線,伸手輕輕地推倒了幾枚,“晨風之壘就像枚釘子,死死地將永夜之地釘在了這里。”

  “忤逆王庭自然也知曉這一點,所以先前,他們都是在小規模行動,以這種緩慢隱匿的方式散落到塵世里,嘗試在永夜之地外,建立起第二個根據地,好在秩序局反應及時,這段時間以來,已經將他們清剿的差不多了。”

  提及這些,伯洛戈就不由地想起自己瘋狂加班的日子了,就像桌游《絕夜之旅》里講述的那樣,他搭乘著火車,每抵達一處有夜族的城鎮,便開始大開殺戒,殺完立刻返回火車上,前往下一座城鎮。

  “那么問題來了,哪怕是小股部隊的移動,晨風之壘依舊能察覺到的,那他們是怎么離開的永夜之地呢?”

  欣達一臉懷疑地看向伏恩,那段日子除了伯洛戈在瘋狂加班外,第五組、獵者之弓也沒有輕松多少,作為秩序局專職的賞金獵人,她們的通緝名單從一個個凝華者,換成了一頁又一頁的夜族,天南地北,晝夜奔走。

  知曉了這些后,欣達難免去懷疑,正是因為伏恩的失職,才導致了夜族的泛濫。

  “這和晨風之壘無關,而是攝政王。”

  此時霍爾特開口道,“攝政王的秘能能將他人拉入另一個鏡像空間中,進而切斷與現實世界的一切聯系。”

  霍爾特回憶起自己與攝政王的交手,他很少失敗,但那一次無疑是一場慘敗,“我起初以為,他的秘能僅僅是強制將對手從環境里剝離,進行一對一的廝殺,現在回想一下,他秘能的力量,顯然不止于此。”

  “躲藏在鏡像空間里,繞過現實世界的種種防御,無聲地滲透進嚴密堡壘的深處,”伯洛戈接起霍爾特的話,他也和攝政王交手過,“況且,我們也沒法確定,攝政王的秘能只能捕獲一個人…如果他可以捕獲復數的存在呢?”

  伯洛戈略顯緊張地看向霍爾特,“同時捕獲數個目標,直到抵達自身秘能的上限,然后帶著這群人從鏡像空間里移動,從而繞過所有來自現實世界的防御。”

  霍爾特神色凝重地點頭,目光落在地圖與棋子間,“如果我們推斷的沒錯的話,攝政王正是依靠這種手段,從容地避開了晨風之壘的鏡界、無視了怒海的自然屏障,大大方方地邁入永夜之地。”

  從煉金矩陣發展至今,各式各樣的秘能千奇百怪,有傾向于絕對的毀滅之力,也有具備極為復雜的特性,從而在某些關鍵地方,展現出強大的功能性。

  霍爾特與攝政王的秘能便傾向于特殊的功能性,耐薩尼爾則是純粹的毀滅…秘能的傾向,其實也與幾人的經歷、身處時代的環境里有關。

  耐薩尼爾崛起時,國王秘劍與秩序局分別管理著誓言城·歐泊斯,兩者保持著極端的冷戰,雙方都在尋求著毀滅對手的手段,故而,耐薩尼爾的力量走向了燃燒之力。

  秘密戰爭結束后,霍爾特開始了對遺棄之地的看守,為了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職責,后續的晉升中,他的秘能逐漸傾向于功能性,以更好地鎮壓噬群之獸。

  那么攝政王的取舍也很明顯了,與其說是為了滿足他的高傲之心,與對手強制一對一決斗,倒不如說,是為了更好地令夜族再次崛起,而把自己打造成了一個超凡的工具。

  “也就是說,那個所謂的攝政王,他很有可能突然帶著一群精銳降臨,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嗎?”

  隊伍的角落里,瑟雷坐在椅子上悠閑地說道,“哦,那倒是挺麻煩的。”

  伸展了一下身體,瑟雷站了起來,走到了所有人之前,猩紅的目光掃過一張張的臉頰。

  “各位,既然計劃已經制定完畢了,那就別再考慮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瑟雷為眾人打氣道,“我們現在該行動,對吧!行動!”

  伯洛戈皺起眉頭,他還是有些不習慣如此積極的瑟雷,這是伯洛戈從未見過的一面。

  “各司其職。”

  瑟雷看了眼霍爾特與伏恩,又對伯洛戈重復道,“各司其職。”

  說完,瑟雷拿起曲徑之匙,插入一側的房門中,金屬的鑰匙輕易地插入鎖芯之中,擰動鑰匙,清脆的金屬咔嚓聲后,瑟雷用力地拉開了一片黑暗。

  “說來,各位,忙活了一晚上,你們真的不需要睡一會嗎?”

  瑟雷沒有直接踏入門中,而是回過頭,問詢著伯洛戈等人。

  深夜瑟雷抵達后,伯洛戈等人就開始了緊張的計劃布置與整備工作,臨近天亮時,一切才算準備就緒,大家都沒怎么睡覺,從眼神里看不到絲毫的困意,有的只是精神奕奕。

  瑟雷挑了挑眉,他好像對門后的世界充滿了期待,“說來,我們可以在那里,休息片刻。”

  “哦,對了,稍等我一下。”

  瑟雷從口袋里取出一瓶防曬霜,當著幾人的面,就涂抹了起來,弄的滿臉油光水滑了。

  在他這滑稽的表演下,殺氣凜然的眾人,逐漸變得困惑起來,瑟雷留意到了大家的眼神,他還把防曬霜遞了出來,“你們要抹點嗎?那里的陽光很毒的。”

  伯洛戈搖搖頭,他很想問,瑟雷抹防曬霜的意義是什么,難道他打算曬太陽嗎?一個夜族去曬太陽,這是什么黑色幽默嗎?

  算了,還是別問了。

  別人可能覺得瑟雷和平常沒什么兩樣,依舊是那副放浪形骸的態度,但伯洛戈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在瑟雷那從容的神色下,他能隱隱感受到些什么,如同嗅到某股熟悉的味道,看到一個相似的身影。

  但也僅此而已了,就像艾繆覺得伯洛戈出了問題,但找不到問題所在一樣,伯洛戈也覺得瑟雷有些隱患所在,但也僅僅是感覺罷了。

  “那么,我先去了。”

  瑟雷說著從衣擺下抽出一把黑傘,就和變魔術一樣,他一把撐開黑傘,將自己的身子罩住,轉頭沒入了黑暗之中。

  伯洛戈等人對視了一眼,不再多言,隊伍一分為二,伯洛戈、帕爾默、艾繆、欣達跟隨著瑟雷,邁入曲徑之門中。

  “等一下,你是誰?”

  欣達忽然留意到,潛入小隊又多了一人。

  聽到欣達的驚呼,其他人轉過頭,也是一副震驚的樣子,對方看樣子在這里站很久了,但直到這一刻,大家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我?我們之前不是見過面嗎?”

  丘奇無奈地嘆息著,伸出手,重新介紹道,“伱好,我是丘奇。”

  帕爾默隨口道,“沒事的,他存在感有些低,不用管他。”

  伯洛戈沒有理會身后的紛紛擾擾,薇兒跳上了他的肩膀,它把伯洛戈當做了移動工具,和肩頭的柔軟蹭了蹭,伯洛戈深呼一口氣,邁入黑暗之中,一陣扭曲顛倒的異感后,黑暗散去。

  巨大的溫暖將伯洛戈吞沒。

  仿佛被烈陽注視般,深入骨髓的溫暖感驅散了伯洛戈身體的所有寒意,他感到自己正腳踩在柔軟的沙灘上,陣陣舒心的海浪聲迎面而來。

  伯洛戈用力地眨了眨眼,視線逐漸恢復,他看到了明媚的陽光與蔚藍的天空,碧藍的大海近在眼前,透明晶瑩。

  “這里是?”

  伯洛戈呆滯住了,他已經做好了血戰的準備,可穿過曲徑之門,他卻來到了一處…一處海邊度假村?

  “呦!伯洛戈!”

  呼喚聲從一側傳來,只見瑟雷從不遠處的一個小屋里鉆了出來,手里還舉著一個托盤,上面擺滿冰鎮過的冷飲。

  有那么一刻,伯洛戈忘記了他自己來這到底是干什么的,這時其他人也從曲徑之門里走了出來,大家的反應和伯洛戈差不多,滿眼的迷茫。

  瑟雷興奮地向他們招手。

  “歡迎來到永恒陽光之島!”

  “你問我這里是哪?我不是說了嘛,永恒陽光之島。”

  “當然,也只是吹吹罷了,這里還算不上真正的永恒陽光,只是每年日照資源很豐富,夜晚較短罷了。”

  “我和愛莎的旅行中,倒還真找到過一個近似永恒陽光的地方,那里位于極北之地,比群山之脊還要荒涼,據生活在當地的人講,那里每年近一半的時間都是絕對的白晝,對我們夜族來講,簡直是地獄啊。”

  “愛莎很喜歡陽光,可極晝之地雖然有充足的日光,但環境還是太寒冷了,最終我們找到了這,這座小島,各項指標都非常完美,簡直就是退休的最佳去所。”

  瑟雷扛著遮陽傘,在一臉呆滯的眾人間走走停停,把一杯杯冰鎮的飲料遞給大家,還順便解釋此地的來歷。

  “我沒事就和愛莎來這度蜜月,但隨著愛莎也成為夜族,加上戰爭的開始,我們就很少來這了…”

  瑟雷微笑著講述著略顯悲傷的話,“再后來…再后來,就只有我一個人沒事來這了,那時這里已經荒廢掉了,我一個人用了好幾個月,才把這里收拾干凈,重新搭建起了小屋,還弄了配套的設施。”

  伯洛戈坐在椅子上,有些恍然地看著手中的冰鎮飲料,這里的配套設施確實很足,不僅有吃有喝,還有充足的電力。

  足以預見,瑟雷玩失蹤的時候,多半就是窩在這里,回憶著自己和愛莎的點點滴滴。

  “也就是說…”

  伯洛戈剛準備說話,就被瑟雷打斷道,“沒錯,除了我和愛莎外,你們是這里第一批客人,就連奧莉薇亞也沒來過這。”

  瑟雷一臉微笑地看著眾人,說出威脅性十足的話,“所以麻煩各位老老實實地待在原地,不要亂走亂動。”

  伯洛戈看了眼四周,這座小島并不大,入目所及只有一棟瑟雷搭建的小木屋,還有一顆明顯不會生長在小島上的參天大樹,它是如此巨大,樹蔭完全遮住了小屋,在陽光如此濃郁之地,投下了一塊無法侵犯的陰影。

  艾繆檢索了一下,懷疑這顆大樹是經過煉金培育的,應該是瑟雷為了這里特意移植過來的。

  除此之外,這座迷你小島就沒有別的東西了,輕柔的海浪漫過砂礫,伯洛戈懷疑一個大浪過來,足以將這里的一切全部席卷進汪洋大海里,又或者海潮上漲,將一切淹沒。

  伯洛戈沒有問出自己的疑問,既然這座永恒陽光之島能在此屹立這么多年,那么瑟雷一定做好了相關的防護,說不定還搭建起一個小型虛域保護它。

  將自己與愛莎的回憶,謹慎又小心地永遠封存于此。

  招待完各位后,瑟雷扭頭鉆進了小屋里,伯洛戈能聽見翻箱倒柜的聲音,他應該是在找通往永夜之地的曲徑之匙。

  那是一把通往噩夢與仇恨的鑰匙,瑟雷不把它隨時帶在身上,要是可以話,瑟雷恨不得徹底毀掉這把鑰匙,與過去徹底告別。

  瑟雷沒有與過去告別,因他的懦弱,過往千絲萬縷地抓住了他,直至再次壯大,將瑟雷吞沒。

  “除惡務盡。”

  伯洛戈心底警告誡著自己,不要犯下和瑟雷相同的錯誤。

  “他還沒有忙完嗎?”

  艾繆小聲道,她們已經在這等了一陣了,出發前氣勢十足,恨不得與夜族殊死搏殺,結果就來到了這陽光小島,又在瑟雷的招待下,曬著暖洋洋的日光…

  說實話,出發前,大家那股士氣已經消失了不少,有些人精神不佳的人已經開始昏昏欲睡了,比如帕爾默。

  “我去看看。”

  伯洛戈站起身,這支小隊里,只有他比較善于和瑟雷打交道。

  路過帕爾默身旁時,伯洛戈踹了一腳帕爾默的椅子,椅腿陷進了沙子里,帕爾默整個人直接摔在了地上,哼唧幾聲后,他換了個姿勢,曬著太陽。

  伯洛戈無奈地搖搖頭,朝著樹蔭下走去,不知何時,瑟雷已經從小屋里走了出來,他正站在樹底下,不知道在看著些什么。

  “瑟雷…”

  伯洛戈剛呼喚瑟雷,話語就卡在了嗓子里。

  只見樹下的陰影處,居然立著一塊墓碑,瑟雷一臉悲傷地凝望著碑文,上面刻著愛莎的名字,而在這塊墓碑旁,還有一個墓碑與它并列著,墓碑下是一個提前挖好的深坑,里面擺著一個敞開的棺木,沒有尸體。

  伯洛戈掃過第二塊墓碑,上面刻著瑟雷·維勒利斯的名字。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伯洛戈。”

  瑟雷幽幽道,“自她離開后,我對接下來漫長的人生感到了絕望與厭倦,我一度想躺進這棺木里,去探尋天國是存在。”

  伯洛戈說,“可你還活著。”

  瑟雷嘆息道,“我可能…還沒準備好。”

大熊貓文學    無盡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