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鳴的爆炸聲在耳旁響起,熾熱的氣流裹挾著沖擊波,一舉掀倒了利貝爾,他只感到一陣暈眩,隨即便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權。
利貝爾的視野一片混亂,他覺得自己就像一袋垃圾般,在狂風中橫沖直撞,反復的撞擊中,劇烈的疼痛從肢體的各個部位傳來,自己的骨頭好像斷了幾根,體內也可能出現了大出血。
該死,利貝爾用僅存的意識抱怨著,既然知道那群嗜血者會自爆,就該保持一個安全的距離殺死它們才對…沒辦法的,如果自己不補上空位,那頭嗜血者就要越過裂口,邁入晨風之壘中了。
“咳…咳…”
利貝爾停下了翻滾,努力地睜開眼,視野被鮮血染紅,彌漫的陰云遮蔽了日光,只剩一片片的火海燃燒著。
眼前盡是模糊的畫面,大塊大塊的色塊暈染開,隱約間能看到一個個的黑影挪動著。
就算看不清,利貝爾也知道,那是循血而來的嗜血者們。
“不會真的要死在了吧?”
利貝爾的腦海里不由地冒出一個絕望的想法,他嘗試抬起自己的身子,但也只是無力的掙扎罷了,雨水與鮮血混合在了一起,潮濕的污泥遍布全身。
沉重的呼吸聲中,利貝爾的感知復位,再次用力地眨眼,利貝爾終于看清了四周。
此時利貝爾正置身于一片廢墟之中,堆疊的殘骸不斷地隆起,最高處能看到熟悉的尖塔與堡頂,兩側延伸的廢墟深處,還能看見淹沒了大半的走廊,縫隙里有火光與人影的閃動。
陣陣的炮擊聲從廢墟的深處傳來,架設在高墻之內的火炮還在持續開火著,但隨著嗜血者的增多,火炮的攻擊也逐漸變得無力起來。
嗜血者們趁著換彈的間隙爬上了炮口,嘗試從這狹窄的窗口內鉆入其中,哪怕凝華者及時殺死了它們,可如果不盡快處理掉尸體,嗜血者的尸體就會膨脹爆炸。
它們靠著自殺式的攻擊,已經摧毀了數門火炮,在高墻上留下一個又一個的深坑。
“完蛋了啊…”
就算神智再怎么渾噩,利貝爾此時也意識到了自己身處何方,在剛剛的爆炸中,自己居然被震到了裂口之中,這戰況最為慘烈的地帶。
事實也如他所想的那樣,幾乎是在利貝爾意識到這一情況的同時,密集的彈雨就從裂口之后齊射而至。
為了擋住嗜血者們的突進,凝華者們臨時在裂口處搭建起了陣地,努力阻擊著嗜血者的前進。
槍炮聲不間斷地鳴響,幾乎要撕裂利貝爾的耳膜,他只能盡力蜷縮起身子,祈禱自己不會被某發流彈命中,又或是被推進上來的嗜血者咬斷喉嚨。
“支援!支援!我們需要高階凝華者!”
模糊不清的呼喊聲從后方傳來,但無人回應。
如今高階凝華者都被投入了戰場之中,他們的目標并非是這些嗜血者,而是那些潛藏起來的夜族,他們要比嗜血者更加難纏,難以分出力量幫助這崩裂的裂口處。
一抹熾熱的火光從利貝爾的頭頂升起,他仰頭看去,只見數枚碩大的火球憑空幻造而出,光芒熾熱宛如烈陽,蘊含著可怖的力量。
此處的裂口,正是在火球接連的轟炸下,被撼動成了一片廢墟,現在它要再度落下,徹底打穿晨風之壘的防護。
歇斯底里的咆哮聲在哨訊內回響。
“找到那個幻造學派!解決他!”
高墻之下染血的海岸上,高階凝華者們在嗜血者大軍中奮力穿行著,斬殺一頭又一頭攔路的敵人。
他們在哨訊內回應著,“我們在盡力了!”
敵人太多了,多的宛如沙海,哪怕他們是高階凝華者,一時間也難以突圍,更不要說還有敵對的高階夜族在暗地里虎視眈眈。
“它…它開始墜落了!”
利貝爾聽到了哨訊里的尖叫聲,在他的注視下,數枚增長的火球匯聚在了一起,化作了直徑足有數十米之寬的烈陽,表面散發著致命的高溫,雨滴還未靠近,便化作了朦朧的蒸汽四溢。
明明還有很遠的距離,利貝爾便已經能感受到烈陽傳來的可怖高溫,潮濕的衣物被烘干,接是體表的燒傷。
利貝爾胡亂地摸索著,他抓住了一把匕首,握住武器給他帶來了一定的安全感,可這把匕首并不能劈開墜落的烈陽,就連殺死嗜血者也做不到。
絕望縈繞在了利貝爾的心頭,猶如潮水一般逐漸吞沒了他,灼目的光芒下,成批的嗜血者們爬上裂口,它們的影子扭曲猙獰,宛如活過來的黑暗叢林。
槍炮聲如同連綿不絕的雷鳴,隆隆作響,震撼著整個戰場,爆炸聲則如同天崩地裂,一道道火光沖天而起,碎片四濺,瞬間撕裂著空氣的寧靜。
所有生者都如同被困在生死漩渦中,不顧一切地拼殺著,每一次的呼喊都充滿了痛苦和恐懼。
哀嚎聲如同無聲的哭泣,撕心裂肺,響徹戰場。那是戰士們的悲鳴,是他們面對死亡和痛苦時的無助和絕望。
槍炮聲、爆炸聲、廝殺聲、流血聲、哀嚎聲…它們交織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悲鳴。
直到一聲凌冽的嘯叫刺穿了悲鳴。
利貝爾看到了,一枚疾馳的鐵矛貫穿了墜落的烈陽,就像戳破一顆蛋黃般,涌動狂躁的力量傾斜失衡,但不待完全的釋放,暴怒的以太們像是被篡奪了控制權般,另一個更高的意志命令它們安靜下來。
忽然間,絕對的靜謐降臨了大地。
烈陽潰敗成了無數的星火,它們紛紛揚揚,墜向大地,消失于虛無之中。
一切宛如幻象,直到腳步聲臨近,讓利貝爾重新意識到了現實的所在。
聲音問詢著,“你還好嗎?”
利貝爾努力地轉過頭,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
沒錯,莫名其妙,大家都在這殺紅了眼,滿身的污血與泥土,而他的衣裝無比工整,還打著領帶,簡直就像一個走錯片場的公司職員,要不是喉嚨有些喘不上氣了,利貝爾很想問問他,是不是走錯了。
見自己沒有回應,公司職員抬起了手,以太不間斷地涌動著,利貝爾感到身下的地面開始震動,隨后整片磚石被抬了起來,撐起自己的身體,令自己懸浮在了半空中。
“你問我會不會仁慈?這有什么好仁慈的。”
公司職員自言自語了起來,“他們曾經確實是人類,但在變成嗜血者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死了…就跟殺死惡魔一樣,無需任何心理負擔。”
他說著,一枚枚鐵矛從他的背后析出,它們被無形的巨力揮舞著,如同炮彈般齊射而出,一頭頭還未靠近的嗜血者,就這樣被輕易地擊穿了軀體,緊接著鐵矛在它們的體內形變,將它們的軀體徹底粉碎成血霧。
利貝爾愣了一下,他突然意識到這些鐵矛跟剛剛貫穿烈陽的鐵矛是同一種,緊接著他后知后覺地認出了男人身上的裝束,這確實是公司職員的制服,但這個公司的名稱是秩序局。
“稍安勿躁。”
伯洛戈一邊安撫著利貝爾這位傷員,一邊釋放起了自身的以太,屬于守壘者的力量于裂口之中升起。
正如霍爾特向所有人昭示自己的力量般,伯洛戈也向所有敵人宣告著,一位守壘者正捍衛著裂口。
然后…撼動大地。
劇烈的震顫聲再度從裂口之中傳來,利貝爾神情變得驚恐了起來,他以為在接連的戰斗下,裂口將進一步地垮塌,但事實上,無數的磚石紛紛懸起,在伯洛戈的支配下,它們按照伯洛戈的意志,迅速復位、搭建。
伯洛戈沒見過晨風之壘的施工圖,但這不妨礙他按照自己的經驗搭建起一座座臨時陣地,在焦土之怒時,伯洛戈一直是鏟土鏟的最快的那一個。
崩塌的裂口不斷地填補著,尖銳的突刺自墻體延伸,掩埋的重炮們也紛紛懸起,詭蛇鱗液連接了它們,死亡金屬塑造成彈丸填入其中。
伯洛戈如同天神般站在重塑的高墻之上,萬丈高樓,平地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