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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漫長的死亡

  鮮血與殺戮的祭祀下,伐虐鋸斧早已完全蘇醒了過來,皮革綁帶如同觸須般緊緊地纏繞住了伯洛戈的右臂,蠕動著、鉆入伯洛戈的皮下血肉里,與骨骼血管緊密地聯系在一起,仿佛是伯洛戈肢體的延伸一般,密不可分。

  斑駁的斧刃開裂,分化出密集的鋸齒,它們彼此摩擦,發出尖銳的沙沙聲,一陣陣嗜血的狂怒隨之涌現,引擎般的心臟轟鳴,在伯洛戈的耳旁盤旋,直至這急促的心跳聲與自己的心跳聲重疊在了一起。

  直至與這殘暴的武器融為一體,殺入地上天國!

  “來吧!”

  議長大喝著,這已經是最后時刻了,不再需要任何保留,榮光者的偉力與極光之力交織在了一起,它們層層重疊,煌煌燃燒。

  這里是巢心、是地上天國,更是獨屬于議長的場域。

  幾乎是在伯洛戈踏入場域的瞬間,癲狂的幻想蜂擁而至,一道道布滿尖刺的巨大根須拔地而起,密集如暴雨般,朝著伯洛戈噼里啪啦地打來。

  伯洛戈無法統馭議長的幻造物,更無法操控這座被打造成堡壘般的巢心,只能依靠以太特殊的侵略性,將其附著在伐虐鋸斧上,以增強武器的殺傷力。

  蕩起手斧,猶如穿行在密林之間,伯洛戈一邊躲閃挪移,一邊大開大合地劈砍,將那紛紛涌現的根須枝條攔腰斬斷。

  霎時間,碎屑漫天,不待墜落,它們又再度凝聚在一起,化作一枚枚待墜落的雷矛,自天而降。

  “別停下!”

  霍爾特的怒吼聲與雷同至,身為守壘者的伯洛戈,無法在作為榮光者的議長手中占到便宜,但同為榮光者的霍爾特就不同了。

  琥珀包裹住了墜落的雷矛,奇跡般地將閃電凍結,它們就這樣凝滯在了半空中,猶如藝術品般,蘊藏的雷光不斷地分叉,向著四面八方蔓延。

  鋒利如劍、堅固如鐵般的根須越過了伯洛戈,朝著霍爾特襲來,霍爾特死盯著這些幻造物,忽然間,它們疾馳的速度驟減,直到完全停滯了下來。

  霍爾特從容地在根須間的縫隙里穿行,接著又一劍將它們劈成大塊大塊的碎塊。

  揚了揚手中的怨咬,霍爾特有些喜歡這把劍了,不僅能承載榮光者的力量,并且還具備著極強的鋒利度,重量輕盈,如同揮舞著一道虛影。霍爾特開始好奇,伯洛戈是從哪搞到這把劍的了。

  戰斗仍在繼續。

  巢心的空間對于伯洛戈來講并不算大,都不需要極境之力,只需要最基礎的以太增幅,他就可以在幾步內從一端到另一端,但面對議長的層層阻擊,伯洛戈的每一步都艱難無比。

  在這地上天國之內,議長就是絕對的造物主,他的所思所想都將幻想成真。

  先是幻想自己是虛靈學派凝華者…

  伯洛戈看到了,扭曲憎惡的畫面占據了他視野的全部,腳下堅硬的地面變成了柔軟的血肉大地,污臭的血液匯聚成小溪,從一旁淌過。

  詭異的精神攻擊逐步深扎于伯洛戈的意識之中,伯洛戈漸漸失去了四肢的掌控力,曾經矯健的身體不再協調,笨拙地向前邁步,搖搖欲墜。

  “這個愿望可不便宜啊。”

  伯洛戈聲音沙啞地向著前方說道,那里空無一人,但他知道,虛假的幻象后,議長就站在那。

  詭異的劇痛再度襲來,像是鐵錘般敲擊著伯洛戈的頭顱,砸碎他的顱骨,把他的腦組織全部碾碎。

  鮮血從伯洛戈的鼻腔里溢出,雙眼充血,伯洛戈還是低估了議長,哪怕他的煉金矩陣再怎么落后,但他畢竟是地上天國的締造者,身負著數不清的空想種,憑借著這些詭異之物,他足以彌補與自己之間的代差。

  更不要說,他是一位尊貴的榮光者。

  “倒下吧。”

  聲音具備魔力般,伯洛戈的雙眼變得沉重,連帶著整個身子都變得沉重不堪,他試著保持清醒,可在這地上天國的領域內,伯洛戈無法違逆議長的愿望。

  伯洛戈半跪在地上,向著前方說道,“好啊…那就倒下吧。”

  說完,伯洛戈用著最后一點力氣,手斧折返,一舉劈開了自己的喉嚨,鮮血汩汩溢出,又被伐虐鋸斧吮吸殆盡。

  議長被眼前這一變化弄的一愣,還不等自己動手,伯洛戈居然搶先終結自己的生命,緊接著議長猛然想起了有關于伯洛戈的情報。

  “不死者!”

  在議長低吼的同時,倒下的尸體猛地彈起,伯洛戈憑借著死亡重置了自身的狀態,虛靈學派對他的負面影響全部清除。

  “哈哈!”

  地獄般的幻覺消失了,有的只是怒目的議長近在眼前。

  議長明白,再嘗試用虛靈學派的力量捕獲伯洛戈已經不可能了,他隨即幻想著…升軀學派。

  伴隨著軀體上又一枚空想種的枯萎,議長那干癟老朽的軀體,像是重獲青春般,肌肉膨脹、血肉重組,難以言語的力量加持在了他的身上,迎著直沖過來的伯洛戈,揮出重拳。

  拳速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音障,在那轟鳴的余音間,伯洛戈覺得仿佛有顆炮彈直沖自己的面門。

  避不開了!

  兩人間的距離太短了,速度又是如此之快,伯洛戈意識到自己根本無法抵擋、回避這一擊,只能死死地抓住手斧,奮力地從側面揮去。

  自己的頭顱會被議長打爆,但同樣的,憑借著軀體的慣性,伐虐鋸斧也將命中議長的軀體,這一次死亡,自己應該需要長達十幾秒的時間來恢復,希望霍爾特能填補這個真空期,避免自己的軀體被進一步地破壞,從而推遲復活。

  諸多的想法在伯洛戈的腦海中一閃而過,極境之力增幅著,令伐虐鋸斧揮出一道猩紅的殘影。

  斧刃從側面嵌入了議長的腰腹之中,交錯摩擦的鋸齒狀鋒刃,如同不斷開口閉合的口器,在命中血肉的一瞬間,便開始了那饑渴的大快朵頤,榨出新鮮的血與肉。

  至于那試圖砸爆伯洛戈頭顱的重拳,它懸停在了伯洛戈的眼前,即便攜帶著千鈞之力,也難以再進一分。

  琥珀包裹住了它。

  “干的好!”

  伯洛戈大吼著,欺身而上,一手死死地抓住握柄,令伐虐鋸斧緊緊地咬住議長,另一只手則握成拳,照著議長的臉龐狠狠地砸下重拳。

  如同街頭斗毆般,趁著琥珀遲緩議長的數秒內,伯洛戈接連揮出重拳,每一聲怒吼都伴隨著一聲低沉悲鳴,連帶著骨骼碎裂的聲響,不絕于耳。

  眨眼間,議長的臉龐面目全非,血肉從開裂的傷口里翻了出來,汩汩的血液淌個不停。

  污濁中,渾濁的雙眼直視著伯洛戈,仿佛有無形的尖刀透過目光而至,強烈的劇痛從伯洛戈的雙眼上傳來,像是被烙鐵灼瞎了般,伯洛戈的視野陷入了絕對的黑暗。

  “接著是…統馭學派。”

  議長的喉嚨里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伴隨著又一枚空想種的萎縮,他的幻想再度成真。

  伯洛戈的身體完全僵住,動彈不得,緊接著,伯洛戈感到自身的重力被增加了數十、數百倍,整個人重重地摔在地上,與地面緊貼著,任由自己如何掙扎,都難以站起來分毫,甚至說因過度的用力,血肉下傳來的骨骼崩斷的聲響。

  如同有只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按壓住了伯洛戈,內臟因壓力變形、位移,鮮血源源不斷地從傷口中奔涌而出,如同被榨干的鮮果。

  “哈哈哈,現在如何!”

  議長肆意嘲笑著,為了保持永生,他從不濫用空想種的力量,但如今為了抵御強敵,沒什么好在乎的了。

  “這就是天神的感覺嗎?”

  議長緩緩地攥緊拳頭,力量映射在伯洛戈的身上,他的四肢被扭斷,像是被壓縮的垃圾般,身體以怪異的姿勢逐漸擰在了一起。

  血泊中伯洛戈笑個不停,榮光者的輝光自他身后閃爍。

  就在議長抬頭看向霍爾特的瞬間,一道曲徑裂隙在他眼前綻開,海量的以太撲向來者,但它們剛剛起步,就被遲緩在了原地。

  怨咬刺出黑暗,貫穿了議長的咽喉,霍爾特用力地扯動劍刃,將議長的胸口完全劈開,骨骼整齊地斷裂,鮮血濺射,接著定格在了半空中。

  速率錯亂!

  霍爾特的以太爭先恐后地沿著傷口鉆入了議長的體內,每一根血管、每一束肌肉纖維等,它們的速度被分化差異,哪怕只是呼吸帶來的肺部收縮,都會導致大片的器官與血肉崩潰,更不要說在這劍傷之下,一道純粹漆黑的線逐漸現象了出來。

  一道曲徑裂隙于議長的胸口綻放。

  金屬的斬擊僅僅能從物理層面切斷血肉,而憑借著曲徑裂隙,霍爾特將在維度上將議長徹底劈開。

  倒在地上的伯洛戈贊嘆著霍爾特的力量,在榮光者的全力釋放下,怨咬上的蛻虛劍油被徹底揮發,以至于在鋒刃的表面形成一層琉璃般的迷離色澤。

  傷勢可怖,但還殺不死議長,只要身處于這地上天國之中,只要還有空想種,他就是無法被抹滅的存在。

  只是…只是…

  議長能清晰地感受到,霍爾特的以太正在自己的體內橫沖直撞,他的意圖很明顯,企圖攻破自己的矩魂臨界,徹底無力化自己,從而阻止自己時間回溯。

  議長不甘地咆哮道,“再來!”

  話音剛落,時間的漣漪以議長為原點,無情地向著四面八方擴散,浩浩蕩蕩。

  見議長要再次重啟戰斗,霍爾特果斷地后撤,試圖沿著身后的曲徑裂隙,返回巢心大門之外,避開時間漣漪的吞食,可在這時議長艱難地伸出手,以太狂涌而至,令霍爾特的重力加倍。

  只要重置掉霍爾特的記憶,議長就能在接下來的戰斗中重獲優勢,他就快抓住霍爾特了,但在這時,另一道銅色的漣漪拔地而起,與由他釋放的時間漣漪對撞在了一起。

  鮮血灌滿了伯洛戈的喉嚨與雙肺,強烈的窒息感中,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但伯洛戈仍努力地向議長露出微笑,手腕上的時環熠熠生輝。

  兩道時間漣漪對撞在了一起,僵持只持續了一兩秒的時間,時環所引發的漣漪就被空想種的力量輕易碾碎,也正是憑借著爭取而來的一兩秒,霍爾特成功躲入曲徑裂隙,出現在了巢心大門外。

  霍爾特目光冷峻,遠遠地望著議長與伯洛戈,任由時間的漣漪將兩者吞食。

  膨脹、坍縮,歸于原點。

  議長依舊是那副干朽的狀態,伯洛戈則站在霍爾特的前方,手中提著伐虐鋸斧。看樣子時間重置到了伯洛戈殺入地上天國的那一刻。

  這一次伯洛戈沒有貿然進攻,轉了轉手中的手斧,他像是進入了狀態般,聲音邪異了起來。

  “知道嗎?耐薩尼爾沒有死,他就在下面休息,估計再有點時間,他應該就休息夠了,一步步地登上高塔,來到這里。”

  伯洛戈舔了舔牙齒,笑容囂張,“就算耐薩尼爾不參戰,你又能重來幾次呢?”

  “哦…對了,我猜,哪怕我們耗光了你全部的空想種,你應該也會為自己留下那么一顆吧?畢竟你這么怕死的家伙我見的太多了,就算自己的野心隕滅了,你們也不敢面對死亡。”

  伯洛戈的語速變得越來越快,“沒錯,你一定會為自己留下一枚空想種,延續自己的生命,也就是說,殺到你剩下最后一枚空想種時,你也不會重啟時間的。”

  他驚喜地跺了一下腳,“太棒了,這說明,我們可以捕獲活著你,把你俘虜,對吧?”

  “你到底想說什么?”議長不屑地說道,“這種程度的攻心,未免太小兒科了吧?”

  “不不不,這才不是什么攻心,只是闡述一下我的想法而已。”

  伯洛戈搖搖頭,“就像你說的,凝華者至上,如果我打敗了你,就說明你不配成為那個終極凝華者,所以…你也只是一個可以量化的資源罷了。”

  “一位活了不知道多久,具備大量與空想種、幻造學派知識的老家伙,你活著,可比你死了要有價值。”

  伯洛戈搶在議長之前說道,“你覺得你不會輸?哪怕輸了也不會配合我們?”

  在議長錯愕的目光下,伯洛戈笑容變得越發猖狂邪惡,“議長,你身處這個位置,你也應該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的辦法讓一個人開口說話了。”

  議長咽了咽干澀的嗓子,他莫名地在伯洛戈的身上感受到一股難以言明的寒意,沿著皮膚的毛孔滲入其中,沿著血管爬行…

  突然間,霍爾特行動,他率先出擊,在伯洛戈的身前劈開一道曲徑裂隙,議長沒時間多想,正準備迎接著兩人的沖擊,卻發現霍爾特根本沒有踏入曲徑裂隙里。

  一道又一道!

  霍爾特在原地劈砍出了數道曲徑裂隙,相應的,一道道裂隙在巢心的四面八方浮現。

  議長的心變得沉重了起來,這時伯洛戈的話遠遠地傳了過來。

  伯洛戈一臉的笑意,向著議長挑眉,“要重置嗎?”

  說完,伯洛戈轉身踏入一道裂隙之中,至于霍爾特,他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以太如潮汐般,向著議長涌來,他延續著先前的幻想,先是虛靈學派,接著是升軀學派…幻想成真的力量下,議長就是真正的天神,無視種種鐵律,肆意玩弄著時間,打破學派間的隔閡。

  議長此時應該欣喜若狂才對,可他的心底只有冰冷。

  “在這嗎!”

  議長面向一側的曲徑裂隙大喝著,從那縫隙之中,他感受到了以太反應的靠近。

  像是為了獎勵議長猜對了目標,霍爾特從其中殺出,絕對的遲滯感遍布,將整個區域化作泥濘的沼澤。

  議長的步伐一沉,但很快,以太互斥成功抵御住了遲緩的侵襲。

  他號令道,“跪下!”

  沉重的壓力涌向霍爾特,百倍的重力牢牢地抓住了他,宛如另類的遲緩,令他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很快,就像議長應對琥珀的包裹般,霍爾特同樣支撐起了以太互斥,拒絕著重力的束縛。

  “我們只需要你的大腦,所以肢體、軀干、內臟,都是些不需要的東西。”

  忽然間,鬼魅般的聲音從議長的身后響起。

  佯攻!這是一起佯攻!

  伯洛戈無聲地從另一側的曲徑裂隙里殺出,議長嘗試回防,可這時銅色的漣漪擴散,時環的凝滯籠罩住了議長,強行打斷了他的行動。

  黑色的頭發迅速變得花白,想要凝滯一位榮光者的動作,代價總是高昂的,幸運的是伯洛戈有著無限的籌碼。

  不需要近乎永恒的停滯,只要那么兩三秒就好。

  伯洛戈抵近了議長的身前,饑渴難耐的伐虐鋸斧一口咬住了議長的喉嚨,交錯的鋸齒細膩地切割血肉,吮吸鮮血。

  議長能清晰地聽到那黏膩的咀嚼聲,仿佛這把武器活了過來,啃咬著自己。

  “滾開!”

  議長呵斥著,幻想成真的統馭之力擠壓著伯洛戈,試圖將他擊退,但以太剛剛匯聚起來,就迅速消散,蕩然無存。

  緘默?還是禁絕!

  議長內心驚恐地環顧四周,能一息之間蕩平自己以太的,唯有本源學派榮光者了,可在這巢心之中,只有伯洛戈與霍爾特而已。

  詭異的抽離感從喉嚨處的傷口里涌現,像是有人在大口吮吸的自己的鮮血,連帶著體內的蘊藏的以太一并抽離。

  “啊…啊!”

  議長失控地尖叫了起來,他從未遇到過這種詭異的情況,緊接著他看到了雙目如炬的伯洛戈。

  加護·吮魂篡魄。

  可能是傷勢帶來的恍惚,在議長的眼中,伯洛戈的笑容變得越發夸張,嘴角仿佛要開裂到耳根般,露出無數染血的尖齒。

  “我…抓住你了!”

  伯洛戈的聲音嘶啞,他舉起了右手,一道道綁帶從他的血肉中延伸,連接在了伐虐鋸斧的握柄上,如同禁忌的鎖鏈般,將兩人完全束縛在了一起。

  “該死!該死!”

  議長不斷咒罵著,他嘗試調動以太沖散伯洛戈,可每當他匯聚起以太時,囤積起的以太便突然消失一口,仿佛有頭無形的怪物吞食掉了這一切。

  是…是伯洛戈!

  感受著伯洛戈體內不斷充盈,乃至快要脹破煉金矩陣的以太,議長確信造成這一怪異現象的人正是伯洛戈。

  “無需手腳!”

  伯洛戈大喝著,正如之前那般,一記手刀劈砍向議長的胸口,但這一次議長憑借著幻想成真的升軀學派之力,抬手擋住了伯洛戈的重擊。

  “閉嘴!”

  議長討厭伯洛戈的吼聲,那聲音仿佛能觸及靈魂般,引來陣陣躁動。

  擋住重擊,并施加追擊,極境之力加持,議長反過來一拳貫穿了伯洛戈的胸口,連帶著擊穿了伯洛戈的肺葉,令他那擾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伯洛戈的身子無力地向后仰,就在他快要倒下時,他突然又挺直了身子,雙手抱住了議長的頭顱。

  “無需手腳!”

  伯洛戈沖著議長嘶吼、咆哮。

  剎那間,一陣尖銳的刺痛傳來,議長眼睜睜地看著自己那只貫穿伯洛戈胸口的手臂斷裂,視野的余光中,霍爾特突兀地出現在了議長的身后,遲緩住他的肢體,保持著揮劍的動作,劍刃的邊緣掛著血絲。

  “無需手腳!”

  宛如狂歡般,伯洛戈癲狂地大吼著,如野獸般撲了過來,一口咬住了議長的臉龐,短暫的糾纏后,伯洛戈猛地起身,幾乎將議長的整張臉龐撕扯了下來。

  霍爾特手中的鋒刃,折返劈斷了議長的雙腿,沿著膝蓋整齊斷裂。

  “哈哈!”

  怪異的狂笑聲繼續,一時間議長開始懷疑自己到底在面對的是什么東西,緊接著他注意到,那殘留在伯洛戈胸口的斷臂,居然在一點點地被伯洛戈的身體吞食。

  在伯洛戈胸口傷勢的周圍,生長出了一圈圈鋸齒狀的牙齒,它們如絞肉機般,把議長的斷臂細嚼慢咽…

  此時再看向伯洛戈…那不是幻覺,伯洛戈像是被混沌的魔神賜福了般,他的嘴角開裂到了耳根,口腔中遍布著鋒利的鋸齒狀倒刺,心臟高頻跳動,聲音宛如引擎般轟鳴不止。

  加護·獻身戮武。

  伐虐鋸斧完全活了過來,與伯洛戈的血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鋸齒狀的尖牙利爪如同荊棘般長滿了血肉的每一處,化作純粹的武器。

  “也無需耳目!”

  怪異交錯的鳴叫聲響徹,議長感到劇烈的震動從雙耳旁傳來。

  雙手!

  伯洛戈扼住議長頭顱的雙手,此時居然也畸變成了詭異的鋸齒鋒刃,頃刻間便在議長的頭顱上留下了一道道或淺或深的血痕,刺穿耳膜,摧爛雙眼。

  視野一片猩紅,議長號令著虛靈學派的力量,反復重創著伯洛戈的心智,可任由他釋放多么極致的力量,一輪輪的心靈沖擊就像是命中了黑洞般,沒能限制伯洛戈的絲毫的動作。

  議長不禁懷疑起,眼前的伯洛戈是否還具備著心智。

  議長猜對了,此時的伯洛戈確實不具備所謂的心智可言了,自然也不會受到心靈沖擊的影響,現在他的腦子、思維的所有,全部被一個癲狂的、非理性的偏執占據,而這正是加護·吮魂篡魄所帶來的詛咒。

  該說不說,想要篡奪榮光者的以太,對于伯洛戈來講還是太吃力,僅僅是吞食了幾輪,就直接抵達了閾值,觸發了詛咒,因此伯洛戈干脆發動加護·獻身戮武,反正也是失控,不如失控的徹底一些。

  “只需頭顱!”

  怪物低吼著,疊疊拼起的鋸齒刃撕裂了議長的胸膛,一顆顆枯萎或是碩大的空想種,被硬生生地從血肉上撕扯下來。

  暴怒之罪帶來的純粹狂熱反復轟擊著議長的心臟,他努力遏制那原始的暴力沖突,保持著一絲的清醒。

  失敗了。

  議長很明確地意識到,在這一次時間回溯中,自己不再有任何勝算可言了,是時候重啟時間了!

  “重啟…重啟!重啟!重啟!”

  議長失控地呼喊著,可任由他怎么揮動力量,空想種始終沒有回應他的愿望。

  怎么回事?

  議長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但當他嘗試進一步運轉以太時,難以忍受的劇痛從他的肉體、靈魂之上傳來。

  只見那映射在軀體之上的煉金矩陣變得暗淡失色,連接起來的紋路也出現了斷裂、錯位。

  鋸齒刃刺穿了議長的腹部,再迅速地抽出,倒刺帶出大塊大塊的內臟,與此同時,一股極具侵略性的以太鉆入軀殼之中,把他的矩魂臨界鑿的千瘡百孔,又在煉金矩陣上撕裂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魂疤。

  在伯洛戈與霍爾特的聯手強攻下,伯洛戈的以太殺穿了議長的矩魂臨界,擊碎了他的煉金矩陣,在其上留下一道道致命的魂疤。

  也是隨著矩魂臨界失防,這一刻,伯洛戈沉寂已久的統馭之力終于得到了釋放。

  “支配!”

  隱約間,議長聽到有那么一個聲音號令著,緊接著他看到輝耀的軌跡從伯洛戈的身上蔓延至了自己身上,仿佛伯洛戈的煉金矩陣將自己同化了般。

  “重啟!該死的,怎么還不重啟!”

  議長不在乎那么多了,他反復嘗試觸發空想種,但任他怎么努力,始終都沒有回應,議長不明白為什么空想種拒絕了自己,然后他突然注意到了外界的變化。

  伯洛戈那猙獰的模樣近在眼前,但他的動作卻凝滯住了般,無數鋒利的鋸齒刃懸停在了半空中,連帶著血液與碎肉也一并定格。

  被定格的不止是伯洛戈,還有議長自己,他的身體同樣動彈不得,周圍的世界也是如此,全部邁向了絕對的永恒之中。

  起初,議長驚恐的不行,但當這種凝滯持續了數分鐘后,議長逐漸冷靜了下來,他開始思考究竟發生了些什么。

  當時間過了半個小時后,不安感重新捕獲了議長,他像是被囚禁在了一個永恒的牢籠中。

  議長不禁懷疑,自己會不會已經死了,而這就是死后的世界,還是說,自己其實成功啟動了空想種,但這一次空想種實現錯了愿望,把自己永遠定格在了死亡的前一刻。

  不明白,議長完全不明白自己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小時、兩小時、一天、兩天…

  當時間推移到第三天時,在這絕對停滯的時刻里,議長終于明白發生了什么,只見那懸停在自己頭頂的鋸齒刃,照比三天前,它微微下降了那么一厘米…

  沒錯,時間沒有定格,它仍在流動,只是…只是自己被遲緩了而已。

  當伯洛戈擊穿自己矩魂臨界時,霍爾特也成功地侵入了自己的煉金矩陣,他遲緩了自己的神經意識,把自身的感官無限延遲下去。

  琥珀不止包裹住了肉體,也通過包裹住神經,進一步限制了意識的啟動。

  是啊,并不是空想種拒絕了自己,而是自己的指令發出的太慢了,慢到空想種來不及接受到這一指令。

  時間也沒有過去三天之久,只是自己的感知太遲鈍了,幾秒的時間,也被稀釋的無比漫長。

  這一刻,命數已定。

  議長呆滯地望著那些降臨的鋸齒刃,他先是無能狂怒,接著是坦然、絕望,直到祈求,祈求時間過的快一些吧,快令這刀刃降臨吧。

  死亡前的漫長定格,如同一場無聲的酷刑,無限折磨著議長的心智。

  在議長的感官之外,一切流速正常的世界里。

  伯洛戈輕易地撕爛了議長的軀體,接著就像他說過的那樣,伯洛戈一把抓住議長的頭顱,硬生生地將它從血肉模糊的胸腔里抽了出來,猩紅的脊柱破體而出。

  在這脊柱之上,一顆碩大的空想種掛在那,伯洛戈猜,這應該就是最初的那枚空想種。

  在這顆空想種之下延伸出一條條根莖,它們連接起了那些劣化的空想種,像是豐收般,一大把的果實掛在脊柱的枝條上。

  議長的雙目呆滯,他仍處于絕對的意識遲滯之中,被徹徹底底地無力化。

  當伯洛戈從狂怒與偏執中解脫時,霍爾特已經結束了對議長的安全處理,他解開了施加在議長身上的遲滯,只聽那顆殘存的頭顱,微微地閉合著嘴唇。

  他在說。

  “殺了我…”

  伯洛戈完全沒有理會議長的反應,只把他當做拐杖一樣拄在身下。

  至此他殺穿了高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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