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帶回的秘密在秩序局內掀起了一場無聲的風暴,天外來客、終點世界、最后的紛爭等等,每一個信息都足以令秩序局陷入震動,更不要說它們一并浮出水面。
為了避免泄密與騷亂,目前這些信息被決策室封鎖了起來,只有伯洛戈這類的少數人得以知曉,伯洛戈雖然沒有面見眾者,但他也能想象到,眾者那龐大的軀殼已經完全展開,冒著騰騰熱氣。
經過幾人的勸阻,瑪莫老老實實地待在了邊陲療養院內,他雖然是一個老家伙了,但對秩序局、對于全人類而言,依舊價值非凡。
不光是瑪莫腦子里的智慧,還有他那榮光者的力量,哪怕他的煉金矩陣已經落后了數個世代。
至于伯洛戈與諸秘之團的會面,并不如伯洛戈想象的那樣順利,據其他知情的職員講,諸秘之團正在與耐薩尼爾進行談判。
這場談判已經持續數天了,至于他們在談什么,大家還不清楚,但每個人都能讀懂逐漸緊張的氛圍,像是暴雨前能嗅到清新的土壤氣息,職員們也莫名地惴惴不安。
“作為克萊克斯家的繼承人,超凡貴族的典型代表,你覺得他們在談判些什么?”
實戰室內,伯洛戈一邊活動著身子,一邊對帕爾默問道,希望能從他的口中得到一些答案。
“還能談些什么,無非是自治權,在萊茵同盟內保持著自身獨立這些事。”
帕爾默丟出風暴羽,飛刀在半空中裂解、增殖,眨眼間化作密集的鳥群呼嘯而至。
在以往,帕爾默只能大致引導氣流的軌跡,但隨著晉升負權者后,他的秘能得到了進一步的強化,帕爾默可以將氣流歪曲成一場小型風暴,精密地操控這群飛鳥,讓它們在自己的頭頂盤旋、飛舞,發出刺耳的躁鳴聲。
“自身獨立…”
伯洛戈聽到這個詞匯,不由地皺了皺眉頭,在他的設想里,所有勢力都必須團結合作,諸秘之團這樣的行為,無異與他的想法違背。
“是啊,自身獨立,之前秩序局應該能答應他們的條件,但這次有些夠嗆了。”
帕爾默補充道,“大家都能感覺出來,戰爭要來了,每個人都緊張兮兮的,焦土之怒時,萊茵同盟倉皇應對,沒時間也沒精力去理諸秘之團,所以允許了他們的存在,可這么多年過去了,秩序局已經成長為了一頭可怕的怪物。
如今戰爭再度臨近,秩序局不會再允許諸秘之團置身事外,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伯洛戈多看了帕爾默兩眼,“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
“這是作為繼承人的基本常識好吧。”帕爾默反嗆道。
帕爾默說,“接下來要么諸秘之團被說服,團結協作,要么就是在戰爭來臨前,萊茵同盟內先進行一場內戰,解決這些不安定的因素。”
“一場內戰嗎?”伯洛戈思索著,“一場無比迅速的內戰,解決內部的異議聲。”
“感覺目的不止是如此,”帕爾默又說道,“你沒聽到最近的傳言嗎?”
“什么傳言?”
伯洛戈如此專心于工作的人,從不在意職員們間的竊竊私語。
“有傳言說,忤逆王庭能在萊茵同盟內部如此肆意活動,就是受到了諸秘之團的幫助。”帕爾默抬手呼喚,風暴羽們消散歸一。
穩穩地接住匕首,帕爾默用衣角擦了擦鋒刃,抬頭對伯洛戈說道,“諸秘之團也嗅到了戰爭的臨近,他們害怕被秩序局統一,為此選擇與忤逆王庭進行一定程度的合作,以確保自身的獨立性。”
“我知道這些,之前我們和哈特聊過的,”伯洛戈接著說道,“用這張牌來要挾秩序局?這聽起來太愚蠢了。”
“我覺得也是,所以一定還有些我們不知道的內情在。”
帕爾默點點頭,將匕首插回腰間,“但說實話,在我看來,諸秘之團和忤逆王庭合作,并不是一個令人感到意外的事。”
“你也知道那些家伙有多么傲慢,我一度覺得他們和夜族的唯一區別,就是他們不是不死者。”帕爾默說著冷笑了兩聲。
“如果真的爆發內戰了,你覺得我們能迅速結束戰斗嗎?”伯洛戈問。
“不知道…這應該是看哪方榮光者比較多,”帕爾默繼續說道,“我還聽說,秩序局在召集榮光者們,所以在榮光者的數量上,我們應該占優。”
榮光者。
超凡之路的盡頭所在,也是現世里凝華者能具備的至高戰力。
雖然榮光者常被人提起,而且現世也確實存在了許多榮光者,但真正能投入到超凡戰爭中的,卻少之又少。
理由很簡單,煉金矩陣技術的代差太大。
榮光者的身體都經過了高度以太化,壽命抵達了人類的極限,為此像瑪莫這種老不死的榮光者,存量有很多,但遺憾的是,這些年邁的榮光者不適合投入到戰場中。
就拿瑪莫與耐薩尼爾對比,一旦兩者交鋒,哪怕同為榮光者,耐薩尼爾也能在數個回合內,對瑪莫造成重創。同等階位下,煉金矩陣的代差將決定戰斗的結果。
盲目地投入榮光者,只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因此真正決定戰局走向的,往往只有那么幾個榮光者而已。
“按照秩序局的條例,只有近三十年內晉升的榮光者,才會被列入戰斗序列。”帕爾默說。
“這樣的榮光者秩序局有多少個?”伯洛戈好奇地問道。
“這我怎么能知道,榮光者級的戰斗序列名單,可是機密,”帕爾默接著補充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老爹、副局長,一定位列其中。”
帕爾默走到伯洛戈身邊,突然眉飛色舞了起來,“比起這些,你小子現在可是守壘者了啊,距離榮光者只差一步之遙了,沒什么感想嗎?”
“沒什么感想。”
伯洛戈搖搖頭,“在我看來就跟工作升職一樣,力量也只是用來工作的工具罷了。”
“你這人還真無聊。”
帕爾默一臉失望,但緊接著又說道,“但也不錯,至少你對力量沒有什么欲望,能令人安心不少。”
“怎么了?”
“仔細想想啊,伯洛戈,你這種偏執的人,如果又對力量充滿了渴望…走運的話,你可能是世界的救主,但倒霉的話,你或許就是徹頭徹尾的惡棍了。”
帕爾默回憶了一下,舉例道,“比如變成瑟雷那樣的家伙。”
“我應該還沒他那么不堪。”
“舉例,舉例一下而已。”
帕爾默說著朝著門外走去,他看了看伯洛戈,又看了看伯洛戈前方的空地。
在伯洛戈的身前,一道清晰的分界線劃過,分界線以內建筑安然無恙,分界線以外,實戰室那原本廣闊平臺的場地已變得狼藉一片,數不清的坑洞與裂痕胡亂地橫掃而過,像是有一個集團軍的火力,剛剛對此地狂轟濫炸。
實戰室經常遭到這樣的打擊,但往往它在幾分鐘內就能自愈復原,可這一次,伯洛戈把大半的實戰室摧毀成了廢墟,無數的碎石緩慢地蠕動著,它們像是在嘗試自愈,但無論怎么努力,復原的速度依舊緩慢無比。
仿佛伯洛戈的以太具備某種毒性般,就連墾室也遭到了絕對的壓制,無法反抗分毫。
帕爾默挑了挑眉,本以為自己晉升了負權者,多少能追上伯洛戈,可誰曾想,伯洛戈這么快就成為了守壘者,而且他的秘能強度,有些過于超出想象了。
“你要在這再待會?還是一起走。”帕爾默問道。
伯洛戈扭了扭手腕,開口道,“一起走吧。”
現在實戰室已經無法滿足伯洛戈的訓練要求了,它最多像個靶子一樣,讓伯洛戈直觀地發覺自己的破壞力。
“你現在掌握極境了嗎?”帕爾默跟在伯洛戈身旁,小聲問道。
“差不多,但還不是很熟練,僅僅能將以太增幅提升至極境,”伯洛戈醞釀了一下,又說道,“我在嘗試一些新的以太極技。”
“比如?”
“之前亞斯和我說過的,一種名為以太虹吸的技巧。”
伯洛戈進一步解釋道,“這一極技通常在以太枯竭時發動,把自己變成一個漩渦般,迅速吸引周圍環境里的以太,強行補充進煉金矩陣中。”
“這聽起來未免太粗暴了。”
帕爾默懷疑道,煉金矩陣轉換以太是需要時間的,這無疑是往身體里強灌以太,就像瓶口只有這么大,猛灌只會令瓶子布滿裂隙,甚至說撐爆。
“是,按照亞斯的說法,以太虹吸短時間內最多使用一次,而且即使只使用一次,也會對煉金矩陣產生一定的損傷,”伯洛戈滿不在意道,“但我是不死者,更何況能迅速恢復以太量的話,這點代價還不算什么。”
見伯洛戈這副模樣,帕爾默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更不清楚如何評價。
有些擔憂地看了伯洛戈好一陣后,帕爾默無奈地嘆著氣。
“怎么了?”
“沒什么。”
“你最近總是這副長吁短嘆的樣子,發生了什么嗎?”
“沒什么,沒什么,只是一想到戰爭要來了,就搞的人很頭疼…我還沒辦婚禮呢。”帕爾默隨便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
伯洛戈不死心道,“戰爭結束就辦?”
“別了,別了,你忘了那些電影情節嗎?角色一說類似的話,就死定了唉!”
帕爾默知道,導演為了讓角色的死更令人動容,會讓他們抱有遺憾倒下,這樣的設計一兩次還好,弄多了帕爾默真的很討厭。
“嗯?那你打算什么時候舉行婚禮,和丘奇一起嗎?”
“和丘奇一起?這倒也可以,人多還挺熱鬧的。”
帕爾默和伯洛戈走到了分岔路,他雙手抱胸,幻想了一下,緊接著一本正經道,“那要不要帶上你一起?”
“哈?”
“我是說婚禮,你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但前提是你和艾繆的進展最好提提速,要是趕不上怎么辦?”
帕爾默說著發出了一陣怪笑聲,不等伯洛戈回答些什么,他就一溜煙地消失在了走廊里。哪怕成為了負權者,帕爾默依舊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伯洛戈站在原地愣了一會,把那些亂糟糟的想法拋之腦后。
現在伯洛戈可擔任著重大的使命,在這一切結束前,他什么事都不想考慮…他也不敢去考慮。
每每想到這些,伯洛戈就羨慕起帕爾默這自在的心態,這一點伯洛戈這輩子都學不來。
離開當前區域,伯洛戈動身抵達了升華爐芯。
確定瑪莫暫時死不了后,拜莉與艾繆也返回了升華爐芯,替代瑪莫主導著接下來的研究。
伯洛戈熟練地穿過走廊、區域,推開辦公室的門,艾繆一如既往,坐在堆滿研究資料的辦公桌后,在草紙上計算著一列列的公式。
艾繆像是研究入迷了般,完全沒有注意到伯洛戈的到來。
“咳咳。”
伯洛戈咳嗽了兩聲,終于引起了艾繆的注意。
“伯洛戈?你什么時候來的?”艾繆驚訝道。
“剛剛,你好像沒注意到我,”伯洛戈說著坐在了艾繆對面,“按照約定好的,我來了。”
艾繆用了十幾秒的時間,來回憶一下自己與伯洛戈約定了些什么。最近的事太多了,她忙的身心俱疲。
“哦哦,下一代詭蛇鱗液的事,是吧?”艾繆想起來約定了。
隨著伯洛戈的晉升,當初跟隨伯洛戈一起奮戰的煉金武裝、契約物,要么是跟不上伯洛戈的力量,要么就是在戰斗中損毀。例如破碎的幻影匕,還有逐漸開裂,無法再投入作戰的駭魂之容。
“你有什么設計想法嗎?”
艾繆說著從柜子里取出了一罐溶液,里面裝的正是詭蛇鱗液,但是未經過強化的版本,對如今的伯洛戈而言,用處不大。
“有的,我希望新一代的詭蛇鱗液能在微觀層面上,具備更強的殺傷力。”伯洛戈說。
艾繆試探道,“無限狹銳?”
“沒錯,無限狹銳。”
不斷地細分、尖銳,直到可以從細胞層面殺傷敵人。
這是伯洛戈對于自己守壘者的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