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起床,清理洗漱,穿衣結帶,伯洛戈看著鏡面中的自己,一絲不茍的姿態總是令他感到滿足與從容。
整理自己的袖口,看向安靜且整潔的室內,在帕爾默不在的日子里,伯洛戈仔細打掃了房間,讓整個房間的熵憎變化稍微逆轉一下。
雙手用力地拉開窗簾,明亮的陽光灑落了進來,伯洛戈微微瞇眼,幾秒后他適應了這嶄新的光芒。
望著高樓下無盡的景色,伯洛戈不由地長呼了一口氣。
自從彷徨岔路崩潰,大裂隙的霧海消散后,籠罩在城市之上的陰云不再,時隔多年,陽光再一次眷顧了此地。
陽光之下,玻璃幕墻反射著陽光的光芒,像珍珠般璀璨奪目,周圍的街道宛如舞臺,車流如織,行人熙熙攘攘。
商業中心的廣告牌閃爍著各種時尚的商品,吸引著人們的目光,工廠里機器的轟鳴聲和工人的辛勤勞作交織著,工業機械的巨大身影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莊嚴而壯觀。
經過很長時間的思考后,伯洛戈意識到,比起靜謐美好的風源高地,自己還是喜歡誓言城·歐泊斯這樣的地方,吵吵鬧鬧,喧囂不止。
“敬美好的世界。”
伯洛戈舉杯,經過與艾繆的一夜話聊后,他的心情已經舒緩了不少,再見到這美麗的清晨,如果不去想自己腦海里的紛紛擾擾,這將會是一天之中的一次完美開幕。
“真好啊。”
伯洛戈感嘆著,短暫忘記了關于艾伯特、眾者的種種猜疑,短暫地卸下了身上的職責。
然后…
一道透明的漣漪自城市的邊緣爆發,伴隨著它的突進,沿途的行人被拋飛,車輛被撞翻,街角的商鋪一個接著一個地爆炸,高樓上的玻璃幕墻隨之坍塌,飛馳的碎片猶如尖刀風暴般掃過街道,路燈倒塌,消防栓接連引爆,升起的水柱像是歡迎死神到來的禮花,在陽光的映射下散出五彩的光芒。
伯洛戈揉了揉眼睛,他懷疑自己沒睡醒,緊接著沖擊波兇猛地撞在了他所處的公寓樓上,眼前的落地窗瞬間四分五裂,破碎的裂片嵌進了伯洛戈的身體里,可伯洛戈沒有倒下,他舉著布滿裂紋的水杯,穩穩地站在原地。
氣浪在客廳內橫沖直撞,把伯洛戈幾日的整理重新變得狼藉,數秒后,爆炸的余音才緩緩傳來,轟鳴的音響像是重錘一樣,幾乎要砸爛伯洛戈的耳膜。
伯洛戈向前走了幾步,站在墻體的邊緣,此時再看向城市之中,人們驚恐地向四處奔逃,尖叫聲和求救聲此起彼伏。恐慌和混亂籠罩了整個城市。這場突如其來的災難讓人們無法理解和應對。
城市里的警報聲猛烈地響起,消防隊、救援隊和警察紛紛趕到現場,全力進行救援和疏散,但是面對著如此突如其來的災難,他們也顯得力不從心。
濃煙和塵埃彌漫在空氣中,城市的天空變得灰暗而沉重,倒塌的建筑和起火的街區發出了巨大的噪音和焦糊的氣味,宛如一幅末日的畫面。
伯洛戈確定這不是夢,而是正在上演的真實畫面。
上一秒還繁榮的街區,如今變成了一片廢墟,生機勃勃的街道和商鋪,如今都被摧毀得面目全非,一切變得破碎和凄涼。
爆燃的火苗在大裂隙內燃起,伯洛戈喝下剩下的半杯橙汁,把布滿裂紋的杯子隨意地摔在地上。
擦了擦布滿煙灰的臉,整理了一下歪斜的領帶,確認自己的收藏柜沒出什么問題后,伯洛戈拿起曲徑之匙,費力地拉開了布滿凹痕的大門。
當伯洛戈穿過不死者俱樂部,抵達秩序局時,嘹亮的警報聲在墾室內此起彼伏,職員們抱著文件快步奔走,不等伯洛戈繼續行動,他眼前的場景開始扭曲變幻,直到化作一道筆直的走廊。
推開走廊盡頭的大門,伯洛戈再次踏入了熟悉的前哨站,令人意外的是,這次芙麗雅們保持著安靜,數不清的目光注視在伯洛戈的身上,在她們之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朝著伯洛戈走來。
“伯洛戈。”耐薩尼爾呼喊道。
“發生了什么?”
伯洛戈看向了一旁的桌子,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武裝,他很清楚這是什么意思,直接走到了桌子邊,熟練地將武裝帶綁在自己的身上,順勢插入不同的武器。
“我們遭到了突襲,來自忤逆王庭與猩腐教派的聯合作戰。”耐薩尼爾說。
“情況如何?”
“很糟糕,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僅僅在十幾分鐘內就突破了灰石鎮。”
“灰石鎮?”
伯洛戈回憶起了那座小鎮,它占據著通往遺棄之地的要道,為了保護好這個地方,秩序局投下了很多職員,伯洛戈招募的那位神父也在其中。
“它就這么陷落了?”伯洛戈不敢相信。
“根據最后傳來的訊息,攝政王親臨戰場了…”
耐薩尼爾的話增添了幾分寒意,“這次敵人的目標很明確,執行力也很強,我們搞不懂他們為什么突然這么具備攻擊性了。”
“他們的目標是什么?”伯洛戈問道。
“推測沒錯的話,應該是大裂隙之下的神圣之城廢墟。”耐薩尼爾說。
聽聞神圣之城,伯洛戈手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那里是所有疑云的核心、所羅門王遺產的所在。
“絕境前哨站撐的住嗎?”
伯洛戈擔心道,如果耐薩尼爾說的屬實,那么這次突發的沖突,將會與衰敗之疫事件是同一等級,這些事件中都有著榮光者的身影。
“按照以往,憑借著大型虛域靜謐防線的力量,抵抗一位榮光者的入侵并不是什么難事,可這一次,忤逆王庭是與猩腐教派聯合在了一起。”
伯洛戈聽出了耐薩尼爾的言下之意,他倍感驚愕道,“此世禍惡?”
“沒錯,我們尚不清楚猩腐教派用了什么辦法,現在本該沉眠的此世禍惡再度躁動了起來,那如山巒般的血肉正大規模地向神圣之城轉移,絕境前哨站的正想辦法控制局面,沒有余力應對來自外部的入侵。”
耐薩尼爾試著讓伯洛戈安心,“別緊張,其余行動組已經出動了,他們正沿著灰石裂谷前進,嘗試阻擊敵人。”
伯洛戈拿起劍與斧,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我和攝政王交過手…”
“你有別的任務,伯洛戈。”
耐薩尼爾打斷了伯洛戈話,說完,他微微轉身,露出了位于他身后的、通往廢墟區的大門。
“敵人的目標是神圣之城,為此就連此世禍惡也被其操縱喚醒…你應該也清楚,神圣之城的狀況有多不穩定。”
“光灼漸息,禍惡復蘇。”
伯洛戈低聲道,探索神圣之城本就是計劃的一環,但看起來,在攝政王的壓力下,這一切都要提前了。
“很遺憾,我們現在并不確定,能否從敵人的攻勢中,完整地保護神圣之城,為此所有的計劃都要提前了。”
說到這些時,耐薩尼爾感到一陣莫名的宿命感,許多歲月前,他們攻陷了這座城,如今他們又要捍衛它,哪怕付出生命。
“伯洛戈,根據決策室的指令,你必須立刻前往廢墟區,找到神圣之城的道路,盡你所能地收集所羅門王的遺產,而我們為想辦法控制住復蘇的禍惡,以及來犯的敵人,為你爭取時間。”
伯洛戈沉默地點頭,對于這樣的安排,他一開始就猜到了,只是一時間伯洛戈還是有些無法理解,為什么忤逆王庭與猩腐教派為什么要在此時突然展開進攻。
仿佛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有只大手兇狠地攪動著局勢,帶起風云,加速了紛爭的推進與戰爭的烈度。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在此之前,我需要召集我的組員,”伯洛戈看了眼那通往廢墟區的大門,補充道,“一個人探索那個鬼地方,有些太麻煩了。”
“哪位?”
耐薩尼爾干脆地問道。
“不會妨礙我的那位。”
耐薩尼爾莫名地笑了一下,他打了個響指,隨即伯洛戈一側的空間開始扭曲、變化,曲徑撕裂,緊接著一個身影憑空浮現了。
“哼哼”
模糊的身影逐漸清晰了起來,她哼著小曲,看起來心情不錯。
在她的視角來看,她應該才起床,收拾了一下自己,穿戴好衣服與工牌后,正對著鏡子進行最后的梳妝打扮,然后出門上班。
只是眼睛一閉一合之間,她就離開了自己熟悉的小窩,直接出現在大庭廣眾之下。
伯洛戈能仔細地看到艾繆那堪稱迅猛的表情變化,從放松到緊繃,再到帶著幾分社死感的絕望,哼曲戛然而止,倒映自己的鏡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自己頂頭上司的頂頭上司。
艾繆干巴巴地說道,“早…早上好啊,副局長。”
耐薩尼爾完全沒有在意艾繆的種種表現,他只是十分敬業地說道,“艾繆·亞哲代特職員,你被緊急編入一次外勤行動中。”
“哦哦。”
眼中不斷閃動的字符表示了艾繆那雜亂的思緒,明明剛起床而已,就突然被拉到了這里,任誰也反應不過來。
直到艾繆看到了一旁的伯洛戈。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你們有五分鐘去準備、出發,”耐薩尼爾看了眼手表,“芙麗雅們會指引你們,直到你們抵達神圣之城為止。”
“你呢?副局長。”伯洛戈忽然問道。
“我?”耐薩尼爾猶豫了一下,隨后說道,“我會動身前往灰石裂谷,王對王、榮光者對榮光者,爭取把攝政王攔截在那。”
“秩序局的榮光者只剩這點了嗎?”
伯洛戈又問道,在他的認知里,秩序局的榮光者寥寥無幾,難道絕大部分都隕滅在了數年前的秘密戰爭中嗎?
“各司其職。”
耐薩尼爾沒有正面回答伯洛戈的問題,而是催促道,“做你該做的。”
見此,伯洛戈也沒什么好說的了,簡單地和艾繆講述了一下現狀,兩人便著手整理起了接下來行動中可能會用到的東西。
“為什么你這次想到了我?”艾繆小聲問道。
“因為我真的看不懂那些深奧的書籍,需要一位翻譯,”伯洛戈略感無奈,“為此我這個文盲,只能麻煩一下神奇的艾繆小姐了。”
“嘿嘿。”
艾繆低笑了兩聲,“這還差不多嘛。”
看艾繆那副得意的樣子,伯洛戈再次確定,她確實跟小孩子一樣,意外地好哄。
想到這,伯洛戈低下頭,正準備把怨咬插回劍袋里,另一張面孔映入眼中。
“你們在聊什么?”芙麗雅趴在桌沿,好奇地問道。
“是啊,是啊。”
伯洛戈一轉頭,另一邊早已站滿了芙麗雅,再看另一邊,艾繆的身旁也全是芙麗雅,兩人就這么被芙麗雅們包圍了起來。
“聊接下來的工作,”伯洛戈一本正經地回答道,“潛入廢墟區、找到神圣之城,做我們該做的。”
芙麗雅低頭,一副沉思的模樣,隨后她看著艾繆道,“你確定嗎?伯洛戈,你是不死者,所以行動對你而言,風險性本身并不大,可她只是禱信者…”
芙麗雅學習的速度很快,在外勤部的短暫工作,讓她了解了許多戰術戰略上的知識,也能令她眾者一樣,通過高效的計算,來判斷小組的構成是否合理。
“沒,她非常棒的,”伯洛戈沒有過多解釋,“你一會就知道了。”
“啊?”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伯洛戈就檢查好了自身的裝備,為了感謝自己的工作,在探索廢墟區后,瑪莫還花費了大的精力,反向研制出了少量的蛻虛劍油,用以補充伯洛戈之前消耗掉的。
這些可以劈開曲徑的奇妙物質,在必要時會發揮極為關鍵的作用。
伯洛戈說,“好了,我們可以走了。”
“這算加班嗎?”
艾繆還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一覺醒來自己就被拉進了一場要命的行動中,但想想也是,這就是秩序局職員的日常生活。
安定永遠是短暫的,意外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大概吧。”
伯洛戈說完,張開雙手一副要擁抱艾繆的樣子,隨即艾繆抱了上去,一陣炫光后,艾繆消失了,只剩一些空蕩蕩的衣服墜落在了原地,與此同時伯洛戈的眼中多出了一層金燦燦的光環。
芙麗雅們看了看地上的衣服,又看了看伯洛戈,數秒后她們齊齊地發出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