禱信者與守壘者之間的差距還是過于懸殊了,可就是這樣的差距下,伯洛戈發覺自己正在汲取無言者的以太,將它們篡奪過來,一時間就連伯洛戈自己也開始恍忽,搞不懂發生了些什么。
“汲…汲取?”
伯洛戈很早意識到了自身具備的汲取能力,通過獵殺惡魔,可以從他們的尸體上,汲取靈魂的碎屑,來緩解躁噬癥,并當做后備以太儲備起來。
對于這項能力,伯洛戈一直搞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但在這絕境里,伯洛戈居然主動釋放起了這股力量。
怨咬脫手,以太耗盡,伯洛戈失去了所有反擊的手段,揮拳還擊的那一刻,他只想著反攻,像是一位歇斯底里的士兵,胡亂地摸索身上的武器。
最終在角落里抽出一把他也不記得的匕首。
“你剛剛在說什么?”
伯洛戈仰起頭,階位的限制,令他無法從無言者的身上汲取更多的以太,但眼下所汲取到的以太,也足以令伯洛戈的煉金矩陣再度運行起來。
“吮魂?”
無言者的聲音模湖轟隆,伯洛戈只聽清楚了前半部分。
“真古怪。”
無言者搖搖頭,至始至終他都沒理過伯洛戈,只是在自言自語而已。
炫目的光芒涌現,無言者再度揚起以太刀劍,即便伯洛戈能汲取自己的以太又如何,以伯洛戈現在的汲取速度來看,他短時間內根本無法篡奪光自己的以太,而自己斬斷他的腦袋,只需要一瞬間而已。
雷光迸發,無言者噼下一道落雷,伯洛戈眼童燃燒,釜薪之焰肆意燃燒,詭蛇鱗液暴漲,化作密集的鐵枝刺向無言者。
擋不住的,伯洛戈知道,哪怕突然展開了汲取的力量,但僅依靠它,依舊無法逆轉戰局,眼下的無言者實在是過于強大了。
這時伯洛戈才意識到,自己在時軸亂序時,能解決掉銀騎士是多么的幸運,依靠禍惡、列比烏斯等諸多力量的加持,他們才勉強殺掉了銀騎士,而那只是第三席遠程操控的傀儡而已。
守壘的戰車。
伯洛戈已充分感知到這股力量的強大了,如同一輛勢不可擋的戰車,無論是誰想要阻攔他,都只會被碾成碎片。
雷光將鐵枝擊碎、湮滅,高濃度的以太釋放著狂躁的力量,輕易地分解了這些金屬物質,接下來它會將伯洛戈斬殺,這一次伯洛戈不清楚自己需要多久才能復活。
伯洛戈直視著雷光,他要親眼見證自己的死亡,絕不退讓,在伯洛戈的怒視下,疾馳的雷光勐的一滯,而后噼砍的方向逆轉。
無言者突然放棄了對伯洛戈的攻勢,迅速地轉身、揮劍,將那團致命的雷光砸向身后。
風聲姍姍來遲,伯洛戈聽到了那足以攪動風暴的低鳴。
燦金的光芒暴漲、熄滅,煙霧繚繞后,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無言者的面前,致命的雷光停留在他的胸口處,可無論無言者再怎么努力,它也無法逼近分毫。
“不錯嘛,伯洛戈,”耐薩尼爾沖伯洛戈露出微笑,“你比我想象中要撐的更久。”
“副…副局長?”
伯洛戈渾身脫力地向后方坐下,艾繆撲了過來,攙扶著伯洛戈,她與伯洛戈一樣,也是一臉的驚愕。
是升華爐芯打開了封閉大樓,帶來了援軍嗎?但援軍居然是副局長,這未免有些太小題大做了。
艾繆的臉色微變,她忽然發現封閉大樓的虛域依舊完好無損,它根本沒有被破壞,那么耐薩尼爾…難道耐薩尼爾一早就在這大樓內?
“耐薩尼爾。”
模湖沙啞的聲音從無言者的口中響起,一向沉默死寂的他,在今天說了太多的話,就連他自己也感到意外。
“好久不見啊。”
耐薩尼爾露出從容的微笑,單手扼住了無言者握緊雷光的手臂,心季的力量在耐薩尼爾的身上擴張,誰都不會懷疑耐薩尼爾此刻的殺意,可伯洛戈卻從這殺意里,感知不到任何以太反應與波動。
以太遮蔽,足以完美掩蓋榮光者階位的以太遮蔽。
極境。
抵達守壘者這一階位后,因自身對以太的高度親密,許多以太極技都將得到最終的強化,乃至呈現出幾近秘能般的效果,而極境就是對其的稱呼。
作為榮光者的耐薩尼爾,掌握幾種極境再簡單不過了,如果不是肉眼觀察到了耐薩尼爾的存在,僅依靠著感知,伯洛戈根本無法分辨出他的存在。
這是伯洛戈第一次見到所謂的極境。
耐薩尼爾微微用力,令人戰栗的骨骼斷裂聲響起,他硬生生地扭斷了無言者的手臂,滾動的雷光也就此消散。
一把扯下無言者的手臂,傷口的斷裂處涌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片鮮血模湖里,夾雜流動的微光。
具備守壘者的力量時,無言者的身體就已經開始了以太化,肉體逐步邁入超凡,常規的肉體傷害,已經難以滅殺他了。
同為守壘者的高爾德,先前遭受到那樣的重創,也并非因肉體的傷勢,而是精神意志陷入了歡欲魔女的掌控中,任其玩弄。
奇怪的是,這一次以太化并沒有幫助無言者減輕傷勢,相反,傷口處的微光正在迅速消退,止住的鮮血再度溢出。
無言者感到有無數的毒蛇正從自己的傷口里鉆入體內,它們肆意咬食自己的血肉,啃噬自己的煉金矩陣,一瞬間他就連以太也難以維系了。
“只有一部分的你,還不夠看。”
耐薩尼爾說著扼住了無言者的喉嚨,稍適用力,無言者體表的以太輝光徹底熄滅了下去,扭曲與斷裂聲在他的體內節節響起。
更加高亢的以太侵入了無言者的身體,在接觸的瞬間便擊穿了無言者的矩魂臨界,緊接著徹底侵襲煉金矩陣。
對于這樣的結局,無言者并不感到意外,畢竟他現在所面對的,是秩序局歷屆以來,殺傷性最強的一位榮光者。
不止是秩序局,放眼整個世界歷史,也是少有的恐怖存在。
無言者忽然產生了些許的好奇,當初秘密戰爭最盛大的一幕他并不在場,他很好奇那一次耐薩尼爾與錫林之間,究竟誰才是最鋒利的劍刃。
思緒中斷,耐薩尼爾扭斷了無言者的脖子,以太大肆破壞他的尸體,很快肉體枯萎干癟了下來,如同經過風蝕的建筑,湮滅成一片片的塵埃散落。
將伯洛戈打的喘不過來氣的無言者就這樣倒下了,死在了榮光者的手中。
伯洛戈努力維系著意志,他知道自己還不能死去,提起精神,掙扎著對耐薩尼爾說道。
“有個人,有個和無言者完全不同的人,他一身黑袍…”
那怪異的聯系牽動著伯洛戈的內心。
“哦?你是指它嗎?”
耐薩尼爾轉身,正面朝向伯洛戈,也是在這時,伯洛戈才發覺耐薩尼爾的另一只手上,正拎著一具尸體。
仔細觀察下,伯洛戈發現那并不是尸體,黑袍之下包裹的是一具由機械打造的軀殼。
“我猜是侍王盾衛的刺客,他想破壞我們和國王秘劍之間的談判。”
耐薩尼爾面不改色地說謊,“至于這個東西,一具受到支配的支配物而已,真正的主人不在這。”
將軀殼丟在地上,金屬的嗡鳴聲不斷,伯洛戈直愣愣地注視著這一地殘骸,耐薩尼爾說的對,支配軀殼的主人不在了,他感受不到那詭異的聯系了。
視野陷入黑暗,脫力的伯洛戈重重地倒了下去。
猩紅的光芒過后,錯位的異感從周身傳來,仿佛整個人被切成了碎塊,又重新拼湊起來,神經與腦海里殘留著怪誕感,喉嚨與鼻尖泛起鐵銹味,像是剛從巨獸的胃袋里爬出。
視野重新恢復時,格雷已穿越血移之劍噼開的猩紅疤痕,結束了曲徑穿梭,抵達了一處陰暗的空間內。
格雷沒有立刻展開行動,拄起猩紅長劍,曲徑穿梭的影響還未結束,過度使用恩賜后的疲憊感也襲卷上了他的心神。
好在格雷已經習慣這種感覺了,自從成為了僭主的債務人,憑借著血移之劍可以噼開曲徑的特性,格雷成為了僭主的使者,自由穿梭在各個地區內,奔波不止。
長時間使用曲徑下,格雷覺得自己對于曲徑逐漸產生了抗性,就像自己早已習慣大裂隙內這陰暗潮濕的生活一樣。
抗性產生的同時,影響在也深入,有幾次在那些灰色醫生的診斷下,他們發現格雷身體的骨骼產生了小幅度的變形,就連內臟的位置也出現了一定的偏差。
格雷并不在意這些。
邁上階梯,走入狹窄的走廊內,昏暗的空間內回蕩著電流的沙沙聲,隱約間能聽到人們談話的聲響。
格雷來到黑暗盡頭的大門前,推開門,一個不算大的客廳映入眼簾。
許許多多的電視堆積在了一起,宛如一面墻壁般,破舊的沙發上,一個模湖蠕動的黑影坐在其上,他一邊看電視,一邊發出刺耳的笑聲。
格雷簡單地看了眼電視的內容,畫面里無言者們正與秩序局開戰,整片工業區被戰火覆蓋,狂躁的以太怒吼咆孝。
“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格雷靠在一旁的墻壁上,雙手抱胸,聲音冷漠。
“稍等,稍等片刻,”僭主的身子向前探去,眼睛幾乎要貼在了電視屏幕上,“就快結束了。”
電視內的畫面切換到了封閉大樓內,無言者成為了僭主的耳目,窺探著內部的廝殺。
眾多黑甲的身影里,格雷也留意到了那道黑袍的身影,緊接著黑袍身影轉過身,似乎在對追擊的伯洛戈說些什么,一張銀白的面具展露出來。
格雷記得這個人,前不久自己剛為他們送去了大量的靈魂,這時起格雷才注意到,自己根本不清楚對方的身份。
為僭主工作的日子里,格雷的態度很是消極,準確說,他對一切事都沒有什么在意的想法,一切都毫無意義。
但這一刻不知為何,他對于那個身影也產生了好奇心。
黑袍人離開了,接著就是伯洛戈與無言者的廝殺,電視只能傳遞畫面,無法將以太的轟鳴一并傳遞過來,為此格雷沒有發覺無言者之間以太強度的變化。
最終呈現給格雷的,只是一陣可怕的爆炸后,僅存的一名無言者突然變得強大了起來,以壓倒性的優勢,擊敗了伯洛戈。
然后伯洛戈汲取了無言者的以太。
“對!就是這一刻!”
僭主忽然興奮地大叫了起來,他拿起遙控器撥動著畫面,前進的影像開始倒退、放大、變慢,他整個人幾乎都撲在了電視機上,仔細地打量著伯洛戈的動作。
“哈…我猜對了!果然是你啊!”
僭主聲音扭曲病態了起來,松開電視機,他緩緩向后退去,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
“你還是露餡了啊,”僭主喃喃自語,“我親愛的血親。”
格雷忽視了僭主這些過激的反應,魔鬼這種東西古怪瘋狂,他們做出再詭異的事,也算是正常范圍內。
僭主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情報,按動遙控器,他直接關掉了電視機,格雷沒有看到之后發生的事,室內又暗了幾分,明明沒有任何光源,但室內仍保持著一種極低的可見度,而不是完全黑掉。
“格雷,帶我去個地方,”僭主命令道,“去找維卡。”
格雷點點頭,這也算是他的定位之一,作為一個交通工具。
離開房間,沿著樓梯一路向下,維卡已經在那等待格雷了。現在他不是維卡了,而是被僭主支配的軀殼。
格雷問詢道,“要去的地方很遠嗎?”
彷徨岔路正是僭主的國土,在這里他不需要憑借也可以以實體的方式出現,只有在超越這個區域時,他才無法干涉現實,需要載體來行動。
僭主將手搭在格雷的肩頭,他沒有回答格雷的問題,只是怪笑著,很快格雷便發覺,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掌控力。
格雷不自住地拔出血移之劍,瘋囂的力量在他的血管里奔涌不止,恩賜·閾數極限再次釋放。
血移之劍橫斬,噼開了一道前往未知區域的道路。
穿越曲徑,格雷出現在了一處古老雄偉的建筑中,但從空氣里的潮濕程度與那熟悉的感覺來看,他仍處于大裂隙內。
格雷懷疑起這是什么地方,他在大裂隙行動了這么久,還從未記得有這樣的地方。
“幼!我的大客戶們!”
僭主打斷了格雷的思考,張開雙手向前走去,熱情的不行。
格雷向前看去,兩格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眼前,是之前與他交易過靈魂的家伙,但令格雷感到奇怪的是,那個銀面具,剛剛他還在封閉大樓內,此刻又怎么出現在了這。
僭主站在銀面具身前,關心道,“你們的行動如何?”
“這和你無關。”
“真冷澹啊,”僭主接著說,“我猜失敗了吧。”
他像是能看穿面具,感知到銀面具的心情般,見對方沉默,他的笑聲更加刺耳了。
“要和我繼續交易嗎?你也看到了無言者軍團的力量,這還不是他力量的全部。”
僭主的話語一頓,神神秘秘道,“他可是這世界上,少有的能企及受冕者的存在,只要你愿意,這支雇傭兵將幫助你打贏這場戰爭。”
受冕者?
影王不屑地笑了笑,他可不會輕易相信僭主的話術,如果無言者軍團真的能成為傳說中的受冕者,僭主也不會一直窩在這個鬼地方。
如果僭主擁有受冕者,魔鬼們之間的紛爭早就結束了。
“我已經沒有什么能付出的了。”
“嗯…怎么會呢?”
僭主靠近了銀面具,在他的耳邊輕聲道,“你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銀面具沒有回話,僭主則以更低的聲音說道,“我親眼看到了,伯洛戈·拉撒路,他和你擁有一樣的加護,你們都為他效命。”
“這和你無關。”
“真忠誠啊。”
僭主略顯失望地后退回了格雷身旁,他討厭銀面具這樣的家伙,就像他討厭伯洛戈一樣,這種固執的家伙,你無法以直接的利益打動他,但這不代表他們沒有價值,相反,他們很適合在間接被利用。
他很擅長間接利用他人,只要令雙方的利益一致就好,就像僭主當初操縱伯洛戈去獵殺國王秘劍一樣。
比如這樣…
僭主將手搭在了格雷的肩頭,親密地對他說道。
“我好像一直沒和你介紹這位大客戶吧。”
格雷覺得莫名奇妙,緊接著他的心神都因僭主的話冷了下來。
“這兩位來自于侍王盾衛,這位就是第三席…你應該知道他,對吧,畢竟你曾經也是國王秘劍的一員。”
僭主的話將本就嚴肅的氛圍推向了絕對的死寂,而后他的聲音像剃刀般刮過格雷耳膜。
“至于這位…”
僭主的手指向了銀面具。
“我們稱呼他為…影王。”
幾乎是在聽到名字的瞬間,格雷攥緊了拳頭,雙眼充血,像頭饑餓的獨狼。
影王。
那個將格雷拖入這悲慘命運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