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族之血不止是傳承不死之力的載體,同時它還是一種極為珍貴的煉金素材,但除此之外,少有人知道的是,在夜族內部,在那由血統構建的森嚴階級中,血液還有著諸多的妙用,是權力的實際化身。
瑟雷用指尖輕輕地沾起了些許的血跡,凝視中,瑟雷感到自己的血液在緩慢地加熱、沸騰,心底潛藏的野獸像是要脫困般,蠢蠢欲動。
“這血是從哪來的?”
瑟雷忽然開口問道,聲音在寂靜的不死者俱樂部內回蕩,幾秒后,黑暗開始蠕動,一個與陰影幾乎融為一體的黑貓走了出來。
“伯洛戈,”薇兒開口道,“伯洛戈剛剛帶了某人回來,這是從他身上滴落的血。”
“你有看清他的樣子嗎?”瑟雷問。
薇兒說,“沒有,他被黑布包裹著,看樣子是怕被烈陽曬到。”
瑟雷目光沉重了起來,像是在猶豫什么事,薇兒則在這時勸說道,“不要這樣,瑟雷,你和這一切無關了。”
“無關…人難免會有許多糟糕的好奇心。”
瑟雷無奈地笑了起來,思考再三后,他不再抗拒自己的本性,一股強烈的渴血感從心底激發,他張開口,伸出舌頭,輕輕地舔舐了一下指尖的血跡。
點點的血液入喉,被瑟雷消化的同時,作為夜王之子,瑟雷具備的絕對純血之力,在這一刻完全征服了這無名之血,從其中榨出去諸多的信息。
血液是恩賜,更是一種權力的載體。
閉上眼,瑟雷一瞬間從血液里挖掘出了諸多的幻象,首先他看到了血液主人的模樣,那是一位略顯滄桑的神父,臉上掛著和善的笑意,瑟雷能隱約地感受到他的性格,虔誠又真摯,可在這美好的品性下,他又充滿了極端。
“然后呢?”
瑟雷輕聲呢喃著,像是在對血液發號施令,隨后血液聽從了瑟雷的命令。
四周突然寂靜了下來,雙眼緊閉的黑暗中,瑟雷看到了隱隱雷光,緊接著他嗅到了潮濕的水汽,不久后嘩啦啦的雨聲填滿了他的雙耳。
“你都經歷了些什么?”瑟雷繼續發問。
作為純血夜族,瑟雷對于他的下位夜族們具備絕對的統治力,他可以僅憑鮮血就分辨出對方的形象、性格,乃至記憶。
于是在那猩紅的記憶里,瑟雷跨越了時間與空間看到了約克的模湖記憶,也是隨著暴雨的逐漸勐烈,瑟雷在約克的記憶里,見到了那雙猩紅的眼童。
“你可以稱呼我為…攝政王。”
瑟雷勐地睜開眼,肅殺的氣息從他的身上釋放,一瞬間他不再是那個醉漢,而是某頭即將沖出牢籠的怪物。
可怖的氣息轉瞬即逝,瑟雷穩定起了自己的情緒,緩緩地站起身,用鞋底蹭了蹭地面上的血跡,將它抹干蹭平。
“你看到了些什么,瑟雷?”
對于純血夜族的獨特能力,薇兒早有耳聞。
“沒什么。”
瑟雷搖搖頭,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反正無論發生什么,都有秩序局去解決。”
他說著臉上掛起笑意,用起薇兒之前的話,“這和我們無關。”
“真的無關嗎?”
陌生的聲音響起,帶著嘲弄的意味。
瑟雷轉過頭看向聲音的方向,臉上的笑意僵硬在了一起,只見一個模湖的身影站在薇兒身后的黑暗里,那雙猩紅的眼眸如瑟雷從血液記憶里看到的那樣。
“真的嗎?”那個身影再次發問道。
“攝政王…”
瑟雷的表情森冷了起來,那股暴戾的殺伐欲再度涌現,可對方絲毫沒有被瑟雷嚇到,只是發出了一陣吵人的笑聲,在黑暗里消散成虛無。
“你在和誰說話?”
薇兒疑惑地問道,它順著瑟雷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身后,可那里除了陰影外什么也沒有。
瑟雷眨了眨眼,攝政王的身影消失了,仿佛剛剛的所見所聞只是自己的幻覺。
那不是幻覺。
血液是權力的載體,也是夜族之間密不可分的聯系。
在瑟雷從血液記憶里窺探到攝政王時,攝政王也感知到了瑟雷的存在,并以此跨越限制,與瑟雷產生了聯系,這一刻瑟雷不禁猜測起了攝政王的血統階位,還有他到底是從哪獲得賦血的。
“你還好嗎?瑟雷。”
薇兒有些擔憂地看著瑟雷,自夜族崛起后,瑟雷的精神狀態大家有目共睹。
瑟雷一言不發,只是悶頭鉆回了吧臺內,勐灌了自己幾瓶酒,試圖讓酒精拯救這一切…可他根本醉不了。
瑟雷喃喃道,“真是清醒的痛苦啊…”
攝政王睜開眼,臉上帶著意味深長的微笑,他有想過與瑟雷進行接觸,卻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站起身,簡單地伸展了一下身體,攝政王看向了室內的另外兩人。
“對于我的提議,你們覺得如何?”
沉默片刻后,懷疑的聲音響起,“你是說,你可以幫我們去解放噬群之獸,而代價便是…我們一定要成功?”
漢莫與尹德爾的眼中都充滿了懷疑,對于攝政王的許諾倍感意外。
“沒錯,我需要讓秩序局疲于奔命,只要能消耗掉他們的力量,這點幫助對我而言不值一提。”攝政王說。
“那你到底要做什么呢?”尹德爾不理解,“只是為了…為了那個你在找的人?”
“差不多,但情況可能會更復雜些,”攝政王說,“現在她還不知道我已經來到了誓言城·歐泊斯,以為自己脫離了我的掌控…我的行動必須迅捷,最好一次成功,一旦引起了她的警惕,她可能會躲進一個我無法觸及的地方,那么我的目的就失敗了。”
“躲進秩序局?”漢莫問。
“不,是一個比秩序局還要麻煩的地方。”攝政王不打算明說。
“所以,各位明白我的困境了嗎?我只有一次的機會,但行動的地點卻是敵人的大本營,這可真是令人倍感壓力。”
攝政王接著將話題引到了漢莫與尹德爾的身上,“至于你們,你們是在進行猩腐教派內部的權力斗爭嗎?”
漢莫與尹德爾對視了一眼,迫于無奈,他們只能坦白,“戰爭就要來了,席卷大陸諸多的、新一輪的紛爭。”
“猩腐教派正在集結力量,讓我們這松散的團體再次緊密起來,所以它需要一個統一的意志,剔除掉那些不必要的雜質。”
“你是負權者,按照我的了解,你的職位最多只是主教而已,還無法觸及那更高的權力,”攝政王猜測著,“所以你是要被人剔除掉了嗎?”
漢莫沉默了下來,攝政王知道自己猜對了,“你僅剩不多的權力,就要被他人奪走了,所以你和他,這位災厄侍者,才會如此慌張地做出這種愚行,想要釋放噬群之獸,重新得到那位女士的重視?”
見兩人沉默,攝政王繼續說道,“應該不止如此吧。”
漢莫強壓著情緒,飽含恨意地說道,“縱歌樂團與秩序局,他們毀了我的一切。”
“發生了什么?”攝政王很好奇。
“大概一年之前,我們執行了一項任務,奉那位女士的命令,與灰貿商會進行交易,”尹德爾緩緩開口道,“那件交易物很重要,但當我們拿到那件交易物后,我們遭到了秩序局的襲擊,交易物被搶走了,我們本來準備進行追擊,可縱歌樂團突然橫刀插入,帶著它不翼而飛。”
尹德爾看了眼漢莫,“漢莫和我負責那起行動,這次大失敗令那位女士很是震怒,之后的日子里,我們的地位及及可危,權力被不斷地分化。”
說到這,尹德爾苦笑了起來,“到最后,我們這些身居高位的人,便變成了這副模樣。”
如果伯洛戈在這,聽到這番對話,他一定會感嘆命運的巧合。
漢莫與尹德爾交易的物品,便是伯洛戈在歡樂園之行中,奮力追逐的原初之物,經過幾番轉手,如今它被封鎖在升華爐芯之中。
“那么問題來了,”漢莫沒有被攝政王的許諾沖昏頭腦,他冷靜地問道,“你要怎么做呢?”
攝政王微笑著從懷里取出一瓶容器,透明的玻璃內,鮮紅的血液滾動著。
“少有人能拒絕不死的誘惑。”
“關于這部分的事,我已經上報給決策室了,你可以休息了。”
辦公室內,列比烏斯整理好文件,一如既往,一板一眼。
“約克呢?”伯洛戈問。
“他正在接受鴉巢的審問,”列比烏斯回答道,“放心,很少有人能在鴉巢面前隱瞞什么。”
“不,我并不關心這些,說實話,我覺得他對于事件的詳情,根本不知道多少,”伯洛戈解釋道,“我比較在意他這個人。”
“哦?怎么,他很有趣嗎?”能引起伯洛戈的注意,這下子,就連列比烏斯也不禁對其產生了好奇心。
“還算有趣,我在想,如果可以的話,或許我們可以把他吸收進特別行動組,”伯洛戈看了眼空蕩蕩的辦公室,“你不覺得特別行動組的人太少了嗎?”
列比烏斯感嘆,“他已經快五十多歲了。”
“但他已經是不死者了,從他接受夜族之血起,年齡就束縛不了他了,”伯洛戈接著說道,“我比較在意的,反而是他不死的缺陷,無法在白日行動,這一點可太要命了。”
伯洛戈隨后開起玩笑,“這么說來,他很適合上夜班。”
列比烏斯表情僵硬地笑了笑,“還是先別想這些了,等鴉巢審問完,再想這些事吧。”
現在約克還處于嫌疑人的狀態,對于這種流程,伯洛戈很熟悉,可以說,約克正在經歷的,就是伯洛戈當初經歷的那些。
先是審查,然后是監禁觀察,再經過漫長的信任訓練、實習,然后投入工作。
好在這一次有伯洛戈在,他可以通過自己的權限,加快這一切,換做往常,伯洛戈還不會如此上心,但現在整個秩序局都處于急缺人手的情況,就連特別行動組、就連伯洛戈有時候也深感疲憊。
這頭龐大的暴力機關需要更多的新血液。
“先別聊工作了…我怎么沒看見帕爾默,他是沒來值班嗎?”
自從返回秩序局起,伯洛戈就沒見到帕爾默。
帕爾默作為一名堅定的薪水小偷,能少干活就絕不多干,能請假,就絕不全勤。
之前伯洛戈還是組員時,多少還會贊同帕爾默的偷懶,可現在伯洛戈是組長了,用一些比較專業的話講,和帕爾默已經不是一個階級的了。
作為組長的伯洛戈,可見不得自己組員的翹班,更不要說現在這么缺人。
列比烏斯說,“他請假了,在處理一些麻煩事。”
“什么麻煩事?夜族入侵嗎?”伯洛戈開玩笑道。
“對于他而言,應該比夜族入侵還麻煩。”列比烏斯感嘆道。
聽到這,伯洛戈的表情不禁嚴肅了起來,帕爾默說到底還是自己的搭檔,伯洛戈還是很看重自己的朋友們的。
“怎么了?”
“在你出發巡邏后不久,他的未婚妻來了,順便還帶著一封伏恩的推薦信。”
列比烏斯咳嗽了兩聲,清了清嗓子,“沃西琳來秩序局求職了。”
“啊?”
伯洛戈的表情尷尬了起來,出發前他還和帕爾默討論過這件事,帕爾默則是一臉的陰云,沒想到事件居然進展的這么快,根本不給帕爾默反應的時間。
“她的求職…通過了?”伯洛戈小心翼翼地問道。
“還沒有,正處于面試階段。”
伯洛戈松了一口氣,可接下來列比烏斯的話,再度讓伯洛戈擔憂起了帕爾默的命運。
列比烏斯說,“說是面試,但也只是走個流程而已,有伏恩的推薦信在,加上她的身份,她的職位已經定好了。”
“她的職位是什么?”
伯洛戈懷疑自己的特別行動組要多出一個組員了,也不知道會產生什么化學反應。
“聯絡官。”
列比烏斯說出了一個超出伯洛戈預料的職位。
“聯絡官?和誰聯絡?”伯洛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