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繆的眼里,伯洛戈是個時時刻刻處于薛定諤狀態的人,當你覺得這家伙有復雜的想法時,他會意外的單純,但如果你覺得他很單純,那么他的想法則會分分鐘出乎你的預料。
艾繆直到現在仍記得那一夜的末尾,當伯洛戈帶艾繆離開秩序局時,艾繆表面很鎮定,背地里慌的不行。
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被洶涌的情緒沖垮了理智,這種情況下,艾繆很難拒絕伯洛戈的任何要求。
然后…
伯洛戈真的拉艾繆出去閑逛,徒步走了數個小時,一邊走一邊聊一些有的沒的,直到天蒙蒙亮,帶著艾繆去他常去的餐廳吃了一頓早餐,吃早餐的途中,還和她講,自己和帕爾默經常在加班后來這之類的故事。
先是驚喜、興奮,然后是不安、害怕,到最后變成了心神的雙重疲憊。
伯洛戈就像一個沒事人一樣,在送艾繆回秩序局時,他還說這樣一來,精神頭就消耗的差不多了,可以回去直接睡覺了,但他不知道的是,艾繆的作息被擊穿了,她準備懷著復雜的情緒,硬熬一天。
后來的日子里,艾繆確實感受到了伯洛戈的變化,他對自己變得更加主動,也更加親密,但和艾繆預想的關系,還是差上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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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也是,這個變態殺人狂終于察覺到了人類愛情的美好,正處于逐步被人類文明馴化的過程,要是指望伯洛戈一夜之間變成瑟雷那樣的情圣,那才是出了大問題。
反正無論如何,這是個好的開始。
艾繆能明顯地感受到,伯洛戈在刻意模彷著,努力把自己代入一段親密關系中,艾繆時常對伯洛戈的努力感到滿足與嘆息。
時間回到現在。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艾繆擺擺手,“我不需要什么禮物。”
“但我覺得,遠行回來,應該送你點禮物。”
“為什么?”
“我看電影里都是這樣演的。”
伯洛戈就像一個未接受過義務教育的孩子,他對社會運行邏輯的了解,仿佛全部來自于電影。
“電影是電影,生活是生活!”艾繆強調道,“不要把自己隨便代入啊!”
“好的好的。”
伯洛戈說著笑了起來,他喜歡這樣無厘頭的對話,很像電影情節,也很舒緩緊張的內心。
在伯洛戈以那奇怪的方式締結“同盟關系”后,他與艾繆之間又進行過許多次互動,即便是同盟了,兩人依舊像決斗場上的角斗士,互相試探、尋找對手的破綻。
主要是艾繆在決斗。
伯洛戈的邏輯思維,從未覺得這是一場決斗,也因如此,伯洛戈時不時的語出驚人,常會重創艾繆。
親密關系拉近時,先是感到一陣不真切的幻覺感,緊接著是難以遏制的歡愉,可當沖垮理智的歡愉冷卻下來時,許多問題隨之浮出水面。
在以前,他們只是朋友,可以輕松地聊天,但現在他們本能地要在對方面前表現得更加完美,好像要證明自己值得對方愛。
一旦對方感到滿意和接受,自己就會有安全感,就像進行一連串的考試,希望對方肯定自己,也看看自己是否達到了期望成績。
艾繆也懷疑地問過,“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
伯洛戈的回答是,“沒什么,我只是很喜歡…這種氛圍?”
仔細地思考下,伯洛戈確定地說道,“我喜歡和你相處的氛圍,這會令我感到放松。”
即便艾繆與伯洛戈算不上常理意義上的人,但他們的邏輯思維,難免受到普世價值的影響。
親密的關系令他們覺得有點不真實和刻意,因為他們現在必須掩蓋自己的缺點和毛病,以便在對方面前展現最好的一面。
那一夜的荒唐漫步中,兩人都一副鎮定的模樣,實則內心翻江倒海,他們感到的害羞和惶恐一覽無余。
雖然他們知道對方也有相同的情緒,但他們還是擔心自己太過冒失或者表現不夠自信,他們會緊盯著對方的反應,想知道他們對自己的想法如何,就像密林里相遇的野獸,弓起身子。
當伯洛戈抓住艾繆的手時,在親密接觸時,緊張與不安抵達了峰值。
伯洛戈覺得沒什么,他特殊的邏輯方式,讓他非常信任時間。
時間,一個極具魔力的概念,它會撫平所有的傷痛,也能清掃所有的隔閡,伯洛戈是如此地信任它。
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會逐漸熟悉對方、信任對方,并敞開心扉,分享內心的想法和感受。從那時起,他們的關系會變得更加自然和真實,他們可以放下面具和防備,展示自己真實的一面,也不再害怕被駁回或者傷害,他們的親密關系逐漸變得堅實和深厚,他們的內心漸漸安定下來,也更加自信和坦然。
“人類的情緒是如此復雜、詭怪,又如此精彩。”
伯洛戈時常默念著這樣的一句話,就像咒語一樣。…
自從分析了自己的心理情況后,伯洛戈便喜歡一個人在紙頁上寫寫畫畫,去進行內心深處的冥想。
就像一個科研項目一樣,伯洛戈喜歡研究這樣的東西,并期待著自己的科研成果。
伯洛戈翹起腿,這封閉的室內只有他和艾繆,一種油然而生的放松感填滿自己的心神,伯洛戈的疲憊與困倦迅速放大,他覺得只要自己閉上眼,很快便能入睡。
“說來,辦公室主任的工作如何?”伯洛戈問道。
“還不錯,除了有些算不明白賬,”艾繆接著強調道,“才不是辦公室主任!”
“嗯?你不覺得這個職稱很酷嗎?”
辦公室主任,聽起來就像獨攬大權,抬筆之間,決定了一個人的全勤記錄。
“不要!”艾繆強烈抗議,“聽起來就像上了年紀一樣。”
“怎會,你很年輕的唉,”伯洛戈算了算,故意道,“理論上講,你還是未成年的。”
“好小子!”
艾繆騰地站了起來,氣勢洶洶,像是要扣伯洛戈全勤一樣,但可惜的是,伯洛戈歸外勤部管。
“我是未成年,那你算什么?”艾繆反問道,“誘拐未成年嗎?”
“艾繆你有出生證明嗎?”伯洛戈問道,“有身份證明嗎?”
艾繆愣了一下,說到底,艾繆的本質是由泰達創造的煉金人偶,雖然在幻想成真中,具備了真正的生命,可在社會關系層面上,她一直沒怎么在意過,加上事件結束后,她就入職了秩序局,一直在墾室內生活,更不需要這些普通人極為重要的東西了。
“啊…”
艾繆想了想,后知后覺地問道,“也就是說,我算是個黑戶嗎?”
“大概吧,”伯洛戈接著說,“就算我都有身份證明的。”
伯洛戈現在使用的身份證明是秩序局重新辦理的,至于他原來的身份證明…一個快一百歲的年輕小伙子,這看起來更像是街頭偽造的證件了。
“也不知道黑戶受不受法律保護啊。”伯洛戈低聲都囔著。
“我聽到了!”
“哈哈。”
伯洛戈笑個不停,得承認,袒露情緒之后,他確實感到了一陣輕松與釋放,不必再將這些擾人的東西塞在心里,同時他還產生了一些怪異的、類似支配欲的東西。他很喜歡看艾繆這副害羞與慌張的樣子,像是能滿足某種惡趣味一樣。
“接下來會很忙嗎?”
艾繆重新坐了下來,聲音柔和了許多,在伯洛戈了解她的同時,她也在了解伯洛戈。
伯洛戈是個很簡單的人,簡單到,進食對他而言只是一種維生的手段,睡眠只是一個休息的地方…他可以把很多事解構成最本質的東西。
越是這樣簡單人,他所需要的東西越少,可當他向你表露需要的想法時,足以察覺到他情況的糟糕。
就比如現在。
“很忙,甚至說有些糟。”
伯洛戈收斂起了笑意,腦海里回想起列比烏斯提出的那幾個問題,他又露出自信的神情。
“沒關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