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直愣愣地站在原地,身后的帕爾默用力地推了伯洛戈幾下,發現他紋絲不動,根本推不動。
“你在發什么呆?”
帕爾默緊張極了,通道盡頭的廢墟里,傳來一陣陣轟鳴的震動,無言者們正朝著這里推進,圍獵兩人。
伯洛戈的聲音沙啞,“你能看到嗎?”
“看到什么?”
帕爾默順著伯洛戈的視線看去,他的呼吸停頓了一下,這一次就連帕爾默也能看到那道漆黑的臍帶了。
猶如幻造學派的力量一樣,這道臍帶正不斷地具現化,仿佛下一秒就會變成真實之物。
更令兩人倍感不安的是,漆黑的臍帶居然還在緩緩蠕動。
伯洛戈一直站在原地,臍帶仍在移動變化…是另一端,是臍帶所連接的、另一端的那個人在移動。
他正朝著這里走來。
“伯洛戈…”
帕爾默攥緊了風暴羽,他內心的不安感抵達了極限,他已經開始后悔這次莽撞的隨機應變了,更抱怨起自己的恩賜。
這一連串的倒霉事件,很難不令帕爾默去想,這是否與自己的運氣有關。
好消息,運氣是守恒的,壞消息,帕爾默覺得自己沒機會撐到好運來臨的時候了。
正當兩人因臍帶的變化與不安感的徒增而震驚時,一側的走廊里傳來洶涌的以太反應,帕爾默果斷地擲出風暴羽,同時加以秘能襲殺。
金屬匕首分裂成了金屬的暴雨,混合著無形的風刃,猶如一道迅速推進的絞肉機,在短暫的飛行后,以太的輝光暴漲,高濃度的以太匯聚在了一起,構筑成了一道推進的以太屏障盾墻。
帕爾默的攻勢令其布滿裂痕,但也僅此而已,未能擊穿這厚重的防御,以太屏障之后,無言者們包抄了過來。
舉起左輪,帕爾默干脆打空了煉金彈頭,風刃混合著致命的彈頭精準地命中了以太屏障,接連的槍聲下,以太屏障轟然碎裂,隨即為首的一名無言者便被打成了一片血霧。
半截的身子與斷肢倒在地上,后續的無言者無情地踏過尸體,伯洛戈抬手指向走廊,墻體開始蠕動,下一瞬無數的石戟巖矛破壁而至,像是交錯的槍陣,順著帕爾默擊碎的以太屏障貫穿了數具無言者的身體。
他們就像不知痛一樣,折斷長矛,再度向前,一道猩紅的幕布蓋過了他們的視野…這并非幕布,而是沸騰的鮮血。
赤紅的劍刃從地面血泊鏡面之中刺出,更多的血矛拔地而起,交錯林立。
走廊內,短短的幾米距離里,布滿了伯洛戈統馭而出的致命陷阱,無言者每前進一步都要拋下數具尸體。
伯洛戈的呼吸聲逐漸沉重了起來,帕爾默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為了統馭四周的物質,伯洛戈需要先于虛域爭奪控制權,這進一步消耗了伯洛戈的力量。
“不要擔心,”伯洛戈知道帕爾默在想什么,“這不是問題。”
伯洛戈主動迎上了無言者,既然不可避免,那么就主動出擊。
自己不能一直逃下去,自己必須面對這樣的命運。
伯洛戈這樣安慰著自己。
狹窄的走廊內,伯洛戈與無言者越來越近,對方握起兩道以太刀劍,在幾名奄奄一息的無言者徹底死去后,這一刻伯洛戈面前的無言者,他的以太強度再度攀升,釋放出與伯洛戈同等的威壓。
提劍揮砍!
無言者速度驟升,以太刀劍在他的手中自由變幻,為了應對狹窄的環境,刀劍縮短為了耀光的匕首,一前一后劃向伯洛戈的咽喉,伯洛戈也揮起怨咬迎敵。
怨咬揮舞出巨大的劍弧,還未觸及墻壁,墻壁便紛紛開裂,為伯洛戈的揮砍提供空間,同時密集的尖刺從四面八方刺向無言者,就連詭蛇鱗液也躁動了起來,呼嘯著糾纏向無言者。
劍刃相交,兩股以太對撞在了一起,負權者對負權者,高濃度的以太在狹窄的走廊內引起超凡的風暴,電弧與火花齊鳴,尖銳的嘯聲不止。
僵持片刻后,怨咬不負所望,斬斷了以太刀劍,截斷了致命的以太流,但這只摧毀了一把以太刀劍而已,另一道以太刀劍此時已逼近伯洛戈的眼前。
無言者緊盯著伯洛戈的心臟,這一擊已突進至了伯洛戈的胸口,至于落下的怨咬,在它將要噼開無言者的頭顱時,另一只手臂從后方伸了過來,一把抓住了漆黑的劍鋒。
又一名無言者加入了戰斗,以血肉之軀阻撓著怨咬的噼下,他的手掌在接觸的瞬間就被切碎,僅僅能將怨咬的揮下推遲幾秒而已,但這幾秒的時間已經足夠了。
光鑄的匕首已來到了伯洛戈的胸口,就在無言者以為自己要擊穿伯洛戈的胸膛時,一股濃烈的血氣泛起,伯洛戈抬起了另一只手,他攤開掌心,一道猩紅的傷口從手掌中開裂。
傷口之下溢出的鮮血劇烈蠕動,伯洛戈的血液沸騰了般,它們汩汩地流了出來,卻未墜落地面,而是伴隨著伯洛戈的握拳,在他的掌心凝結成一把血色的利刃,熱氣騰騰。
血鑄的劍刃,其中蘊含滿了伯洛戈自身的以太,附著上那并不完美的以太刀劍,血色的劍光大漲,與匕首對撞在了一起,針鋒相對。
激烈的交鋒后,所有的光芒忽然暗了下去,只剩下一抹猩紅的、宛如彗星般的光軌掠過黑暗。
秘能·統轄敕令。
光耀的匕首崩潰,血刃將其完全吞沒,進而令無言者的以太失控。
無言者以為伯洛戈的以太量,此時應該趨近于枯竭了才對,隨即那些崩潰失控的以太像是受到了召喚般,紛紛倒灌進伯洛戈的體內,枯竭的以太再次充盈了起來。
不止是這些失控的以太,無言者體表的紋路劇烈地閃滅起來,血刃越過潰散的以太,迅速延伸,一擊命中了無言者的胸膛,也貫穿了他的矩魂臨界。
無言者抬起頭,宛如惡鬼般的眼神映入眼中。
莫大的空虛感填滿了無言者的胸膛,這感覺猶如躁噬癥發作一樣,存在于靈魂深處的巨大空洞肆意吞食。
矩魂臨界內的以太被伯洛戈榨取抽離,血刃引起了猶如虹吸般的效應,轉瞬間將無言者體內的以太吞食殆盡,他的身體開始干癟,煉金矩陣的輝光迅速暗澹了下去。
與此同時伯洛戈虛弱下來的以太反應,再度高亢了起來。
加護·吮魂篡魄。
伯洛戈吐出一口濁氣,血刃混合起無言者體內的鮮血,化作猩紅的枝條,撐破了無言者的身體,將他撕成了碎片,而那些跟在后方的無言者們,他們再一次面對起了巔峰狀態的伯洛戈。
這一次伯洛戈毫不留手,剛剛掠奪而來的以太,被他全部揮灑出去,血色的枝條再度延伸,像是瘋長的猩紅荊棘,于黑暗里留下密布排列的紅色大網。
它是如此地鋒利,在走廊內橫沖直撞,如同揮砍出的無數劍刃,精準地命中了每一位無言者,以太屏障能抵御前幾輪攻擊,但隨著伯洛戈以太逐漸突破互斥,攻勢波次的增加,無言者們的身上開始出現些許劃傷。
劃開的細小傷口里,血液一并沸騰蠕動,像是種下了一枚猩紅之種般,協助伯洛戈越過了矩魂臨界的防線,悄無聲息地在矩魂臨界上鑿出微小的縫隙。
引爆。
瞬息間,諸多的血刃破體而出,像是從體內生長盛放的血色之花,殺死無言者的同時,再配合加護·吮魂篡魄將,他們的以太被吞食一空,如同以身體為養料,支撐起了花海的盛開。
猶如死神過境,從尸體里抽取出待審的靈魂。
伯洛戈以戰養戰,大步向前,反過來壓制住了無言者們,直到他們死傷無數,直到尸橫遍野,直到守壘者的以太反應轟鳴而至。
帕爾默站在伯洛戈的身后,一臉呆滯地望著那道完全被鮮血與尸骸覆蓋的恐怖走廊。
尸堆之后,無言者踏過黏膩的鮮血,與伯洛戈對峙著,伯洛戈沒有絲毫的松懈,他明白最艱難的戰斗才剛剛到來。
周遭的以太狂涌,沒有絲毫預兆,一道高濃度以太鑄就的雷霆掠過伯洛戈的身邊,擊碎了一路的巖石,還在伯洛戈的身上留下了一道道劃傷。
伯洛戈面不改色地注視著無言者,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面對守壘者階位的無言者了,過度的壓力之中,伯洛戈居然產生了隱隱的興奮感。
劍拔弩張的極限之際,無言者忽然解除了戰斗姿態,身上的以太衰減了下去,像是放棄與伯洛戈廝殺了般。
正當伯洛戈困惑不止時,清晰的腳步聲從死寂的走廊里傳來,聲音越來越近,與此同時伯洛戈腹部的臍帶也變得越發真實,仿佛將要具現化了般。
無言者讓開了位置,露出了那道正緩緩走來的黑袍身影,以及那張幾乎刻進伯洛戈靈魂之中的白銀面具。
越過鮮血與尸骸,影王朝著伯洛戈的大步而來,赴約這注定的相會,命運的死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