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愉后的時光總會變得有些虛無,現在也是如此,伯洛戈面無表情地看向前方,心里祈禱著不會有騎警來檢查駕照,倒在副駕駛的帕爾默仰著頭,渾身散發著酒氣。
“說來,你這家伙居然能認出來丘奇,這可太讓人意外了。”
帕爾默突然抬起頭,醉醺醺地說道,他試著找找話題,他不喜歡這種沉默的氣氛。
“怎么了?”
伯洛戈問道,聽起來自己能認出丘奇,是某種值得自豪的事。
確實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當帕爾默注意到這一點時,他就想問問伯洛戈來的,只是這時才有了時間。
“他可是無面人啊,就是字面意思那樣,很少有人能記住他的樣子,我算是其中之一,”帕爾默說,“我畢竟曾是他的搭檔。”
“我有點沒聽明白…這和他的秘能有關嗎?”
汽車停在了紅燈前,伯洛戈不喜歡等待,為此他和帕爾默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打發時間。
“差不多吧,你可以理解成,他可以給自己切換不同的面容,雖然沒有什么戰斗力,但勝在詭詐,說不定什么時候,你身邊最親密的人,就被丘奇替換掉了。“
帕爾默喝醉了,亂七八糟的話都說了出來。
“所以你是怎么判斷他身份的?不會是直覺之類的東西吧?”
“嗯…”
伯洛戈認真地思考了起來,腦海里回憶著與丘奇相關的事情。
帕爾默和自己講過許多和丘奇有關的事,例如丘奇一直在暗戀那個叫做阿菲亞的花店女孩,自己還在酒吧里見過阿菲亞,幫她解決了些麻煩。
然后就是回憶丘奇的面容,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他時,他看起來就是一副普通人的模樣,普通到不多注意的話,轉眼就會把丘奇的樣子忘記。
今天的再次相見也是如此,丘奇還是那副普通的模樣,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便是普通,也與自己記憶里的模樣有所不同。
如此詭異,伯洛戈還是第一眼認出了丘奇,他沉思著,直到紅燈轉為綠色,伯洛戈想到了。
“大概…他的眼睛。”
“眼睛?”帕爾默臉上浮現意外的神色,但想到是伯洛戈,他又覺得很合理,“繼續。”
伯洛戈說,“他的樣貌在變化,但他的眼神沒有變,我從那雙眼瞳里認出了他的身份。”
“還真夠專業啊,沒錯,這就是無面人·丘奇的致命點,”帕爾默聊到這些時們,語氣有些失落,“這致命點是我弄出來的,有時候我還感覺蠻對不起他的。”
伯洛戈一臉意外地看著帕爾默,似乎丘奇的眼瞳與帕爾默有關,伯洛戈本想聽帕爾默繼續說下去,可帕爾默卻沉默了下來,一言不發。
“話說一半,可不行啊。”
伯洛戈追問道,他討厭話說一半。
車窗外投來五顏六色的燈光,將帕爾默的側臉暈染進復雜的顏色。
“我之前就想把丘奇介紹給你們認識的,但一直沒有什么太好的機會,”帕爾默嘟囔了起來,猶猶豫豫,“畢竟我在秩序局內的朋友并不多,丘奇算是一個。”
伯洛戈問,“所以你們之間怎么了?”
“我成為債務人的那次事件,當時丘奇也在,那時起我們就是搭檔了,”帕爾默瞇著眼,努力回憶著那糟糕的過去,“當時的情況很復雜,到處都是敵人,我和他的力量又有限,不出意外的話,很快就會被敵人堆死了。”
“巧的是,當時剛好也是猩腐教派的獻祭儀式,祭壇上數不清的圣靈痛苦地哀嚎著,祭壇下,我們幾個在大殺四方。
可能是我當時腦子抽風,也可能是已經步入絕境了,不如把所有的可能都試一試,我就和丘奇說了我的計劃。”
帕爾默沉默了下來,伯洛戈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么,帕爾默沖到了祭壇上,奪走了猩腐教派們獻祭后本該得到的恩賞,而帕爾默也直視了那猩紅無序的存在,與她定下血契,成為了債務人的一員。
帕爾默低聲道,“事后的敘述聽起來總是蠻輕松的…”
“但當時的情況險惡,只有當事人能理解一二。”
伯洛戈接著帕爾默的話說道,他明白帕爾默的意思,之前帕爾默也曾問過自己關于焦土之怒的內容,他很好奇那場燃燒諸國的戰爭。
如果讓伯洛戈仔細去講,他能講上一個月,但話到嘴邊,伯洛戈也只是輕飄飄的一筆帶過。
“為了給我爭取時間,丘奇替我擋住了敵人,然后眼球受傷,瞎了一只,”帕爾默平靜地說道,“他的左眼是煉金眼球,看起來就和真的一樣,但他的秘能沒法改變這只假眼,從此之后,無面人也變得有跡可循了。”
這就是伯洛戈為什么能從眼神里認出丘奇,無論他的容貌怎樣改變,丘奇的眼神是不變的。
伯洛戈說,“沒什么的,如果沒有這些犧牲,你們應該就死在了儀式現場了。”
“我覺得也是這樣,所以我也沒多少愧疚的情緒,最多是看到那只假眼時,會覺得有些難過而已。”帕爾默沒心沒肺道。
“我一直以為你和丘奇的關系不太好。”
“沒,那只是我們相處的模式而已,互相說著對方的損話,說急了他就會變得沃西琳的樣子罵我…該死的,我就不該給他看沃西琳的照片。”
帕爾默罵到一半突然停了下來,幽幽道,“但有時候看到沃西琳的樣子,我覺得還蠻不錯的。”
“停一停,帕爾默,你的想法已經怪起來了!”
伯洛戈猛踩剎車,把汽車停在路邊,對著帕爾默大喊道。
那可不是什么沃西琳啊,那只是虛妄的假象啊,你要是這么想念你的未婚妻,我們明天就出發好不好啊!
伯洛戈在內心尖叫著,這種古怪的事讓人覺得荒誕,但和帕爾默有關的話,反而變得合理起來了。
帕爾默沒有理伯洛戈的話,他真的喝醉了,甚至沒覺得自己剛剛在說了些什么。
“所以你們后來是怎么分開的,真的只是因為你太倒霉了嗎?”
平緩了一下氣氛后,
伯洛戈繼續問道,聽帕爾默講這些,他突然意識到自己的搭檔并不是一個傻樂呵的蠢蛋,他也有著自己的過去,以及那些不為人知的故事。
只是這家伙的運氣太糟,很難讓人把注意力集中在運氣以外的地方。
帕爾默說,“后來嗎?后來是我主動申請分開的。”
伯洛戈意外道,“我一直以為是丘奇提出散伙的。”
“并不是,我自己提出散伙的…運氣是個很模糊的東西,有時候你可以把所有的好事都歸結于好運氣,把所有倒霉事歸于厄運,但一味地相信這些東西,有些太盲目了。
自我成為債務人后,我們起初的工作還算順利,但很快工作中出現了越來越多的問題…”
帕爾默頓了頓,突然轉過頭看向伯洛戈。
“我一直覺得我的恩賜具備一種動態的平衡。”
“你是指?”
“當我幸運的得意忘形時,它就會降下厄運的懲罰,當我走入絕境時,它又會給我一線希望,就像糟糕的水刑般。
這聽起來還不錯,即便有些搞人心態,但確實可以保證自我的存活,可我身邊的人就不一樣了,他們會和我落入同樣的險境,并且他們沒有幸運的保護。”
帕爾默說著嘆起了氣,這家伙在秩序局內孤零零的,很大程度也因這糟糕的運氣,帕爾默只能保護好自己,卻無力照顧他人。
“后續的工作里,因為我的恩賜,丘奇受過很多次不必要的傷,還差點死掉了,我覺得是時候分開了,再和他混一起,我說不定真的就把丘奇克死了。
丘奇對我提出解除搭檔關系很生氣,但恩賜帶來的影響是不容反駁的現實,然后鴉巢方面也通過了我的申請,自那之后,我和他的關系就有些僵了,最近才緩和了不少。”
帕爾默把座椅放倒,整個人躺了下來。
伯洛戈目視前方,夜色已深,汽車駛過空曠的街道。
伯洛戈覺得有些意外,沒想到帕爾默這個沒心沒肺的家伙,也有如此關心人的一面,或許他本就是這副樣子,只是平常的傻樂呵將他太多的閃光點掩蓋了。
然后帕爾默慢悠悠地舉起手,沖伯洛戈豎起一個大拇指。
正當伯洛戈困惑之際,帕爾默滿嘴酒氣地大吼道。
“不死者實在是太棒了啊!這下終于能放飛自我了啊!”
伯洛戈踩死剎車,帕爾默一頭撞在了擋風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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