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籠罩住了晨風之壘,高濃度的以太充盈在這片大地上,在黑暗的映襯下,瑰麗的弧光泛起陣陣漣漪,伴隨著微風的輕拂,牽扯出一道道多彩的絲綢。
以太的輝光總是多變,在人類可視的色域內隨即展現,對于凝華者而言,這也算是自身的特征之一,例如伯洛戈的青色輝光,艾繆、杰佛里等人的燦金之芒。
自然狀態的以太下,其不受任何凝華者的支配,其煥發的光芒也隨之多彩浪漫。
伯洛戈佇立在窗邊,觀望著這宛如極光般的美景,而后再次感嘆世界的宏大,以及它的繽紛多彩。
這種時候伯洛戈會感受到命運的恩澤,它令自己背負了債務,但也令自己活了下來,有機會目睹這自己從未觸及過的景象。
將視線收回來,伯洛戈繼續在晨風之壘內閑逛著,猶如夜巡的守衛,他還不困,并不想早早入睡,這樣的機會并不多,他想在伏恩的允許范圍內,更多地了解這座古老的城堡群。
在晨風之壘外,明亮的月光逐漸被烏云所覆蓋,月光照耀的海面也逐漸暗沉了下來,深邃不可知的黑暗里,只能聽見一重重的波濤聲,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拍打在岸邊,沖洗著礁石。
這樣的音律人們早已習以為常,但今夜有所不同的是,自然的曲調里,多出了一段不和諧的雜音。
深邃的海洋里,異樣的生物扭動著可憎的身影,在海浪的推動下,紛紛爬上了潮濕的沙灘。
它們努力壓制自己對血肉的渴望,舞動著濕潤的臂膀,抓上陡峭的崖壁,在濃稠的烏云之中,饑餓的風蝕鳥們也努力克制自己的本性,不發出任何聲響,如同嗅到鮮血的狼群,環伺著晨風之壘。
它們在等待著什么,很快,等待之物來了。
自那怒海之中刮來陣陣致命的微風,其攜帶著如粉塵般的物質,臨近晨風之壘的瞬間,其與某種無形之物碰撞在了一起,迸發的電弧勾勒出了一道模糊的弧形屏障。
激烈的反應下,晨風之壘所構建虛域防線,開始布滿裂隙、破碎,粉塵腐蝕著以太鑄就的結界,在這嚴密的警戒線內打通了一道安全隧道。
風中傳來進攻的號令,怪物們紛紛爬上峭壁,風蝕鳥們也環繞在烏云之間,隨時準備俯沖而下。
在黑暗的盡頭,一雙雙猩紅的眼眸睜開,望著這道他們從未越過的高墻。
凝腥的血氣伴隨著潮濕的海風逐漸擴散,如同暗紅色的霧氣,逐步彌漫上晨風之壘上,而在那最高的天穹之塔上,伏恩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此刻他的臉上不再有平常和善的微笑,而是絕對的冷漠,如同金屬。
伏恩平靜地開口道,“所以…這才是你真正的工作?之前的一切只是個幌子?”
回想著這短暫時光的接觸,伏恩的心頭微涼,可能是在風源高地里安逸太久了,對于秩序局這一暴力機關的真容,他居然有些淡忘了。
對方隱藏在黑暗里,語氣平靜地陳述道,“這只是必要的情報工作——欺騙自己人。”
“那么你們又是從何得到的這一情報呢?”伏恩產生了懷疑的念頭,“哪怕是我也不知曉這些,可你們這些遠在千里之外的家伙,卻比我還要了解這片土地所發生的事。”
“更不要說是如此核心、機密的事了。”
很多年前,秩序局由六大創始家族把控,但隨著歲月的更迭、技術的進步,人們驚覺地發現,曾經被他們牢牢控制的秩序局,轉而控制起了他們。
這一龐大團體的領導者進行了置換,而他們意識到這一切時,那盤根錯節的龐然大物已經變得面目全非,難以窺視。
伏恩此刻對于這一感覺有了更加深刻的體會,秩序局對于風源高地的了解,居然要比自己這位克萊克斯家的家主還要深入,仿佛晨風之壘對于秩序局而言,是單向透明的。
“這是來自決策室的指令。”
對方依舊是那副平靜漠然的態度,無論伏恩問他什么,他只是機械式地回答。
決策室。
伏恩深吸一口氣,冰冷的嘴角輕松地上挑,“為什么一聽到是決策室的指令,我就很容易接受了呢?”
這種感覺很奇怪,從伏恩年輕時在秩序局內工作起,他就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
決策室是無所不能的。
沒有任何人告訴伏恩這一點,但他的心中就是奇怪地升起這樣的念頭。
決策室是無所不能的。
伏恩曾懷疑過,這是否是某種精神方面的影響,在返回風源高地時,他對自己進行了諸多的檢測,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但更加詭異的是,隨著他工作的深入,年歲的增長,決策室無所不能這一概念,非但沒有在他的內心崩塌,反而變得更加堅固。
直到今日,決策室再度強化了伏恩心中的這一信念。
決策室是無所不能的。
伏恩輕嘆道,“仿佛全知全能般…”
他很清楚,這個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全知全能的存在,但伏恩總是忍不住地將決策室與其聯系在一起,即便做不到,也是無限趨近的。
黑暗里,對方打開了手提箱,從其中取出一把造型樸素的燧發槍,握在手中,木質的槍柄上傳來溫熱的感覺。
伏恩審視著那把燧發槍,明明是剛從手提箱內取出,但它卻呈現一種擊發過的狀態。
燧石夾與火鐮碰撞在一起,藥池蓋也已打開,槍口的金屬微微發紅,縈繞著淡淡的硝煙。
似乎在手提箱內它就已經進行了擊發,可是沒有槍聲,也沒有彈丸,更沒有槍擊的痕跡,這把燧發槍到處都充斥著詭異感。
伏恩認出了這把武器,眼神凝重了起來,好在他也算是見多識廣,立刻就冷靜了下來。
“他們把這武器交給伱?真是瘋了。”
“沒什么,它只是‘既定之槍’的仿品,并且使用條件很苛刻,交付給我,也只是作為保險存在,畢竟目標疑似…”
對方沒有繼續說下去,檢查了一下燧發槍,他也發覺了燧發槍如今這擊發后的狀態,語氣里倍感遺憾。
“抱歉,契科夫之槍已擊發。”
子彈已出膛,現在只需要找到它在哪個人的心臟里就好。
伏恩并不覺得這有什么好抱歉的,在秩序局工作時,他也接觸過這把詭異的煉金武裝,用它貫穿了幾人的心臟。
在正面戰場上,它可能還不如一把短刀有利,但憑借著它那詭異的性質,任何誰都無法輕視它的存在。
這是一件專屬于刺客的煉金武裝。
就像帕爾默的恩賜,那玄之又玄的運氣,很多時候它可能并不引人注目,但你不能忽視它的存在,在某個不經意的瞬間,它便會成為逆轉局勢的關鍵。
伏恩不再想這些事,囑咐道。
“我來解決那些麻煩的家伙,而你…去尋找那顆已經擊發的子彈吧。”
單從建筑規模上來講,晨風之壘還是太龐大了,伯洛戈覺得再給自己幾天的時間,自己也可能探索不完,更不要說還有那些類似風窖的、禁止入內的區域。
光是這里就如此宏偉了,伯洛戈不禁好奇,那早已被埋葬的神圣之城·雷蒙蓋頓又會是何等的光輝。
好奇心是如此地抓人,讓伯洛戈胡思亂想,如果可以的話,伯洛戈還想再探索一次遺棄之地,但因遺棄之地下封印的禍惡,這件事需要經過多方的批準。
只是好奇心這個理由,伯洛戈覺得光是列比烏斯這一環,自己就無法通過審批,更不要說絕境前哨站那部分的了。
任何具備以太的、血肉生物踏入遺棄之地,都會為禍惡封印的安定帶來風險,這是深淵守望者們無法接受的。
想法在伯洛戈的腦海里沒有盤旋太久,陣陣微風從敞開的窗戶外吹來,潮濕的海風拂過伯洛戈的鼻尖,清涼里異樣的氣息令伯洛戈瞬間中斷了所有的思考。
猶如在海里嗅到血氣的鯊魚,伯洛戈全身的肌肉本能地緊繃了起來,握緊拳頭、準備作戰。
伯洛戈在第一時間甚至沒有反應過來,自己為何如此警惕,緊接著他在這海風里分辨出了那熟悉的、靈魂腐敗的氣息。
詭蛇鱗液從袖口里延伸而出,在伯洛戈手中鑄就成一把銳利的長刀,伯洛戈站在敞開的窗邊,目光在幽寂無人的走廊內掃動。
這一幕像極了恐怖片里的情節,受害者驚恐地徘徊在走廊內,躲避著不知從何處殺出的怪物們,觀眾們也屏住了呼吸,等著那殘忍一幕的上演。
幸運的這并非是電影,而是現實,伯洛戈也不是手無寸鐵的受害者,恰恰相反,他覺得如果這是電影的話,他的身份應該與怪物倒置過來才對。
嘩啦啦的雨聲從窗外傳來,連綿的細雨擊打在城堡上。
風源高地常伴隨著風雨,突來的雨幕也很正常,而后在一道劃破天際的雷霆中,轟鳴的余音掩蓋住了哀嚎。
鮮血飛濺,灑滿了地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