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已經有段時間沒吃東西了,肚子里空空的,吐了半天,也只是干嘔著。
伴隨著危機的解除,強烈的疲憊感隨之而來,她老老實實地蹲在角落里,挪動著自己的身體,以免沾染到那流淌的血跡。
厄文趁著乘客們還處于昏迷中,拉開通往外界的車門,將惡魔們的尸體逐一扔了出去,再丟最后一頭惡魔時,惡魔臉上的防毒面具被厄文摘下,那扭曲猙獰的面容直接暴露了出來。
為了避免嚇到女孩,厄文特意避開了她的視線,隨后一腳將尸體踹進荒野中,用不到天亮,尸體的血氣就會引起狼群的注意,將它們分食。
厄文像位辛勤的保潔員一樣,拿起沾水的拖把,迅速地清理著血跡,好在絕大部分的血液都灑在了車廂的連接處,這里處理起來很方便。
女孩就在一旁旁觀著,厄文一舉一動里都透露著熟練,這種事情他仿佛已經做了無數次。
“所以你是誰?什么…退休殺手嗎?”女孩臉色很糟糕,但這種時候了,依舊保持著頑劣感,“這些人是來追殺你的?”
“大概吧。”
厄文感謝于如今發達的娛樂作品,讓這些年輕人們的接受力大大增強,不需要自己說什么,她在心底就已經幻想出了答案。
這令厄文想起他年輕時的事,在某個陰暗的小巷里,他拯救了一位差點被惡魔殺死的女士。那位女士根本不給厄文解釋的機會,只會一個勁地對他尖叫,最后厄文只能將她打暈。
“哇哦。”
女孩的目光閃亮了起來。
厄文懶得理年輕人的胡思亂想了,他正頭疼于破碎的小窗,上面的血跡已經滲進了縫隙里,一時半會厄文可處理不了。他努力把一切還原成什么也沒發生過的模樣。
經過通風,這節車廂內的迷霧已經消退了不少,但寒風凌冽,厄文猜這些乘客醒來后可能會有些小感冒,但總比在睡夢里被惡魔殺了要好很多。
“咳咳…”
厄文捂住胸口,咳嗽了幾聲,攤開手,手心里沾染著血絲。
應該是剛剛搏斗時受的傷,也可能是別的原因,算了,這些事現在不重要。
厄文看向躲在角落里的女孩,剛剛她目睹了全過程,加上之前的事…
該怎么處理她?
厄文頭疼了起來,他就不該下車吹風,也不該抽那根該死的煙,這東西有什么好的,像是誘餌一樣,把女孩從草叢里引誘了出來,而她像只野豬一樣,把自己一頭撞翻。
好吧,需要承認,沒有這頭野豬,厄文剛剛就死在惡魔手里了。
厄文思緒緩慢地墜入黑暗,現在厄文遠沒抵達旅途的終點,但他很清楚,終點處有什么東西在等著自己。
現在幾頭惡魔就能讓自己困擾無比,一旦遇到了凝華者,哪怕是最普通的一階段的凝華者,也不是身為普通人的自己能對抗的…
厄文輕撫著胸口,感受著那邪祟的力量,耳旁隱約地響起那些魅惑的聲音。
低沉的鳴響令厄文一瞬間清醒了過來,那聲音極為細微,被隱藏在喧嘩的雜音里,但厄文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那道聲音。
女孩驚呼著,只見厄文站在原地發了會呆,突然神情又變得緊張了起來,難道還有殺手?
厄文將女孩攔腰抱起、夾在腋下,還不等厄文捂住她的嘴,她自己就十分配合地捂住自己的嘴。
這給厄文弄的有些錯愕,但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了,厄文找到一處空位置,先把女孩塞進去,然后是自己。
厄文趴在桌子上,裝作一副睡覺的模樣,女孩也被他按著頭,壓在桌面上,這讓厄文想起自己小時候,被母親強制睡午覺的經歷了。
其實母親并不是想讓厄文睡午覺,她只是希望厄文以睡午覺的方式消失會——從她的人生里。
“怎么了?”
女孩側著臉,對厄文做著口型。
厄文做著口型回應,“閉嘴!”
拉了拉披在女孩身上的大衣,將女孩的臉完全蓋住,厄文則自欺欺人似地閉上了眼。
厄文早該意識到的,凝華者們一直在狩獵著惡魔,當自己遇到惡魔時,追逐他們而來的凝華者一定在附近。
說不定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再多等那么一會,凝華者就來解決這些惡魔了。
厄文等不了。
等待的時間里,足夠惡魔們殺死數人了,他沒法坐視不理。
至于那些凝華者們…
厄文害怕自己被他們發現,對于這群神秘的存在,厄文一直保持著敬而遠之的態度,如果他們發覺是自己解決了這些惡魔,他們會做什么?
給予自己嘉獎?還是讓自己忘記這些?
算了吧。
厄文不敢將自己的命運交由他人,可笑的是,現在他卻要將一切賭在命運上,賭凝華者們沒有發現自己。
“縱歌樂團的加護并非絕對的正向增益。”
經過短暫的追逐后,伯洛戈輕易地趕上了火車,返回到了專屬車廂中。
“加護令他們無視痛苦,也令他們忽視了那些潛在的危險,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
伯洛戈講述起了自己剛剛獲得的經驗,無視痛苦的狀態下,敵人絲毫沒有察覺到伯洛戈布置的鋼絲網,就這樣撞上了密集的刀刃,把自己切割成了碎塊。
杰佛里聽后點點頭,啟程這段時間里,這算是為數不多的好消息了。
“就沒人來幫幫我嗎?”
帕爾默在門口叫喊著,乘著乘客們還沒蘇醒,帕爾默費力地清理起了惡魔們的尸體,將它們逐一拋進荒野里。艾繆拿起拖把,在過道間擦拭著血跡。
伯洛戈一行人已脫離了誓言城·歐泊斯,后勤部沒法及時照顧到這里,眼下的后續事宜,需要他們自己處理。
“我去巡視一下,看有沒有漏網之魚。”
伯洛戈對杰佛里說完,轉頭走出了專屬車廂,躍上了車頂,從車尾向火車頭前進,茫茫黑夜下,宛如緊隨的幽魂。
風中泛起衰敗的氣息,伯洛戈努力感知著惡魔們的存在,巡視著一節節的車廂。
走到某一節車廂時,伯洛戈停下了步伐,他察覺到了淡淡的血氣,還有惡魔的氣息,可這些氣味轉瞬即逝,只剩下乘客們的鼾聲漸起。
厄文能聽到,腳步聲在自己的頭頂停下了,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轟隆作響。
腳步聲再次開始了移動,逐漸遠去,厄文緊繃的神經終于可以放松些許了,可突然腳步聲再次響起。
它并非從車頂傳來,而是在車廂的內部。
伯洛戈站在車廂的連接處,疑惑地看著破碎的小窗,以及其上未能清理干凈的血跡。
目光掃入車廂內,伯洛戈可以肯定,內部沒有其他惡魔與凝華者存在,而這令伯洛戈更加困惑了起來。
果然還是有漏網之魚嗎?
厄文努力壓低自己的呼吸聲,他在心底安慰著自己,這些凝華者們能輕易地從人群里分辨出惡魔與其他凝華者,唯獨人類在他們眼里是沒有任何區別的。
就像看守羊圈的獵人,獵人能輕易地注意到狼群,也能遠遠地看到其他的獵人,卻唯獨無法分清羊群。
而且…而且凝華者應該也想象不到吧,有普通人具備對抗惡魔的勇氣,甚至說斬殺掉他們。
凝華者。
在厄文的眼中,他們是一群有些高傲的家伙,這些高傲的存在,是不會注意到自己這樣的凡人的,凡人只是背景板,而他們才是舞臺的主角。
伯洛戈凝視了車廂很久,他才挪開了視線,進而推開了下一節車廂的車門,搜尋漏網之魚。
厄文沒有因伯洛戈離開而放松,他繼續保持這副姿勢很久,直到深夜,他才小心翼翼地抬起頭。
冷汗浸透了厄文的衣服,然后又晾干,現在他冷的不行,像是置身于冷河里。
緊張狀態下,全身保持著一個動作,緊繃了很長時間,現在他的身體僵硬的不行,戰斗中還受了傷,全身都在發痛。
厄文拿起一旁的大衣,揭開大衣,女孩趴在桌子上發出平緩的呼吸聲。
自己備受煎熬時,女孩早就呼呼睡著了,也可能是她吸食到了少量的迷霧,現在迷醉的效果才起效。
厄文長嘆了口氣,松開大衣,將它蓋在女孩的身上。
雙手抱胸,維持體溫,厄文皺緊眉頭,亂七八糟的思緒如毛線般在腦海里纏繞成一團。
“該死的。”
千言萬語化作一聲抱怨的粗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