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帕爾默與伯洛戈諸多的電影藏品里,艾繆挑挑揀揀了很久,才翻出那么一個適合大家一起看的、溫馨、有趣的電影。
即便這樣,這部電影的溫馨美好也是相對而言,里面充斥著歡脫的黑色幽默與暴力,大家大吵大鬧地將劇情進行到底。
艾繆挑電影時,伯洛戈沒什么感覺,帕爾默倒緊張的不行。
帕爾默嘟囔著,“就像有人在翻我的衣柜。”
他人翻看你的收藏品,根據你收藏電影類型的不同,做出評頭論足的表情,這確實蠻令人緊張的。
艾繆保持著禮儀,但她還是對帕爾默…準確說是伯洛戈與帕爾默兩人的品味感到震驚。
絕大部分都是些犯罪驚悚片,然后是一些喜劇片,這都還算合理,可緊接著就是一些幼稚的動畫片,這就像你從抽屜里翻出了一堆染血的刀具,隨后又掏出幾個兒童奶嘴。
“別問我,”帕爾默搖頭,“這是伯洛戈挑的。”
“你問為什么會有動畫片?”伯洛戈試著想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影音店促銷送的。”
艾繆沒有繼續糾纏下去,這倆人湊一起,什么怪事都有可能發生,她已經適應了。
大家齊聚一堂,伯洛戈坐在艾繆身旁,一起觀影、吃飯,時而因劇情歡呼,時而竊竊私語地討論著。
帕爾默像是一天沒吃飯一樣,叉起蛋糕糊進嘴里,還沒咽下去,又拽下一根雞腿。
哈特小心翼翼地拿著蛋糕,因為身子毛茸茸的,哈特無時無刻不再掉毛,他在避免別人吃到自己的毛發。
薇兒在幾人之間穿來穿去,時不時推倒水杯,亦或是一腳踩在奶油上,蹭的到處都是。
博德一言不發,像是長輩一樣,看待著這一切。
此刻重點的不再是聚會,也不是吃飯、觀影,重要的是湊在一起的時光,這樣的感覺博德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
一想到這些,博德內心便產生了無窮的哀傷,更悲哀的是,他做不出痛苦的表情,也無法流淚,至于啼哭,這毫無意義。
熟悉博德的人早已死去,無人能理解他的悲傷,如今展露出來,也只會令他人感到擔憂。
博德不再去想那些事,就和伯洛戈他們一樣,盡力享受著這一刻。
有這樣深刻感觸的,不止是博德,某一刻伯洛戈也突然產生一股不真切的恍惚感。
客廳亂糟糟的,堆滿了東西,大家橫七八豎地癱在沙發上,明明很擁擠了,卻不挪位置。
伯洛戈看向自己身旁的艾繆,還有周圍的朋友們。
此刻電影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兩位主角開著車在公路上馳騁,他們的路費不多了,油箱也快要見底。
兩個倒霉鬼已經連軸轉了好幾天,處于極端疲憊的駕駛中,戴著高帽的家伙正耷拉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握緊方向盤,另一個戴著牛仔帽的家伙則癱在一邊,和高帽閑聊,保證兩人的清醒。
高帽說,“我真是瘋了,居然被你那些屁話說動,和你跨越了半個大陸去看海。”
“哈哈,多棒啊,”牛仔帽說,“我沒看過海,你不是也沒看過海嗎?”
“我總有一天會去看海的,而不是這個時候!”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你這句話說過太多遍了!朋友,”牛仔帽歡呼著,“我們認識多久了,十年?還是二十年?從我見到你的那天起,你就在說這句話。”
“然后呢?為了這么一句話,發了瘋似的跑了這么遠!”
高帽尖叫著,牛仔帽這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把高帽平穩的生活徹底擊碎,這一路上他的抱怨就沒停過。
高帽賭氣似地踩緊了油門,身下的破車吞吐著黑煙,像是力竭的老馬,發起最后的沖刺。
高帽大吼著,“這是我人生中最糟糕的記憶了。”
也是最無法忘記的!”
牛仔帽開心的不行,狂風撲面而來,他扯著嗓子,對朋友大喊著自己的哲理。
“瘋狂之舉!多棒啊!
我們得做點什么,這樣我們快要死的時候,我們才有些可以回憶的東西,而不是干等著去死!”
牛仔帽隨風哼起了歌,高帽不想理他,現在他困極了,疲憊駕駛下,他覺得自己的手都焊在了方向盤上。
又不知行駛了多久,汽車劇烈地顛簸了起來,牛仔帽沒有半點反應,他已經疲憊地昏睡了過去,只有高帽一個人強撐著。
汽車晃晃悠悠地爬上了高坡,越過高點的瞬間,遠方圍欄無際的大海映入眼中。
高帽怔住了。
海風拂過臉頰,驅散炎熱與渴意,落在身上的灰塵仿佛變成了鹽粒,他的頭發里藏著檸檬與金槍魚的味道。
高帽停下了車,一耳光抽醒了牛仔帽,對他失聲大喊著。
“媽的!朋友,我們到天堂了!”
以高帽這失控的一聲,影片迎來了結尾。
屏幕黑掉的瞬間,它如黯淡的畫框般,映照著沙發上的眾人,留下短暫的合影。
伯洛戈向后靠去,眼里殘留著萬千的畫面。
其他人訴說著影片的觀后感,伯洛戈則無聲地笑了出來。
曾幾何時,自己不敢奢求的東西居然真的降臨了,自己卻渾然不知,直到現在這一刻,如同煥然大悟一樣,察覺到了它們的存在。
散場的時間到了,帕爾默不知道和博德說了些什么,博德抱起薇兒,簡單的告別后,拿起曲徑之匙,便直接返回了不死者俱樂部。
走之前,帕爾默還攔了一下博德,哈特完全不清楚發生了什么,只來得及和伯洛戈揮揮手,就被博德一把按住,帶著他一起返回了不死者俱樂部。
從不死者俱樂部出發,用不了多久,哈特自己就能走回秩序局,至于被人發現…反正已經是深夜了,歐泊斯的怪談也不差多一個“午夜獸人”了。
伯洛戈意外地開心,哼著小曲到廚房收拾起了餐具,他不會讓客人來收拾殘余,至于帕爾默?叫他幫忙只會適得其反。
在伯洛戈忙碌的這段時間里,帕爾默把其他人都打發走了,只剩下了艾繆不明所以地呆在原地。
突然帕爾默一屁股地坐過來,小聲地對艾繆說道,“我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
見帕爾默那一副陰險的笑意,艾繆覺得有些不妙。
“你是想單約伯洛戈吧?卻沒想到變成這樣。”
艾繆說,“嗯…準確說,我有想過會變成這樣。”
“啊?”
這次反倒是帕爾默愣住了,好在他很快就重振旗鼓道,“沒關系的,上半場失利,我們還有下半場。”
“現在教練來了,我會幫你打贏這下半場的,”帕爾默說著亮出了車鑰匙,“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大概吧…”
艾繆想起剛剛博德走時,他一手扛著哈特,肩頭掛著薇兒,已經負擔重重的模樣了,他還不忘對自己比個大拇指再走。
很顯然,帕爾默在為艾繆掃清那些無關人事,艾繆看待帕爾默的眼神變了,居然有些感動。
“不可思議,你居然長出了腦子。”
“都是好兄弟,這點問題而已啦…等一下,你說什么腦子?”
“沒什么。”
“算了不和你計較了,”帕爾默小聲道,“通常來講,我是不會做出這種出賣兄弟的行為的。”
艾繆說,“但這次怎么了?”
帕爾默停頓了一下,解釋道,“你之前幫了沃西琳,她很喜歡你,我就替她幫你一回嘍。”
這時伯洛戈從廚房里走了出來,還不等伯洛戈開口,帕爾默搶先道。
“你送艾繆回去吧。
車鑰匙拋了過來,伯洛戈一把抓住,他沒有拒絕,某些時候伯洛戈的腦子還蠻單純的,畢竟他的煩惱已經夠多了,沒事就別胡思亂想了。
送走艾繆之前,帕爾默還在對艾繆使眼色,艾繆則覺得帕爾默這家伙怎么感覺比自己還激動,真對比起來,艾繆覺得帕爾默才是更像小孩子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