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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決策室

  整理剛剛談話的紙質文件,杰佛里熟練地將它們封入檔案袋,然后塞進柜子里,之后的事有尤麗爾做,自己只要把這些東西工工整整地擺好就行。

  做完這一切,杰佛里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辦公室內靜悄悄的,只剩下了列比烏斯看書時的翻頁聲。

  “你下班之后就這樣?窩在這看書?”

  杰佛里問,他和列比烏斯很久沒有在一起共事過了,對于列比烏斯的生活狀態他也不了解,直到最近特別行動組的成立,兩人才算是再次有了來往。

  “嗯。”

  列比烏斯回復著,別人看來,這樣的回復有些敷衍冷淡,但杰佛里知道,列比烏斯就是這個樣子,他早就習慣了。

  通過多年的相處,周圍人對列比烏斯都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當列比烏斯能做出正常的對話應答時,他這屬于正常狀態,說的話比較多時,說明他心情不錯。

  至于列比烏斯憤怒時…他憤怒時通常是沉默不語的,就像平靜的海面,鯊魚在幽藍的陰影下游弋著,指不定什么時候就會沖出海面。

  因此很少有人能準確地判斷列比烏斯的心情,他好像一個面癱,只有一個單調的面容。

  “除了工作外就是看書,沒有社交,也沒有娛樂活動,”杰佛里看向辦公室旁的房門,“你甚至直接住在這。”

  “你信教嗎?列比烏斯。”

  列比烏斯搖搖頭,繼續看著眼前的書。

  “不應該啊,你虔誠的就像個苦行僧…秩序局真該給你頒發一個優秀員工獎。”杰佛里調侃著。

  列比烏斯沒有回話,他太沉悶了,讓人覺得很煩悶,杰佛里覺得只有那種同樣沉悶的人,才適合與列比烏斯相處。

  想想那一幕杰佛里就有些想笑,兩人沉默不語的人,呆在同一間屋子里,除了沉默外,只有沉默,這可太絕望了。

  沉默持續了一段時間,杰佛里想和這位老朋友聊些什么,但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該以一個什么樣的話題開頭。

  比如婚姻?列比烏斯也差不多該結婚了,催催婚?

  這種想法很快就被杰佛里放棄了,苦行僧的人生里應該沒有婚姻這種東西,研究接下來的行動?這回反倒是杰佛里受不了,好不容易下班了,他不想再談工作上的事了。

  杰佛里有些頭疼,他覺得要不就算了吧,正準備起身離開,列比烏斯反倒開口打破了平靜。

  “杰佛里,你的面具還留著嗎?”

  杰佛里一怔,回應道。

  “嗯,還留著,你問這個做什么?”

  杰佛里曾經是外勤部的一員,他也有著執行任務時所戴的面具,在離開外勤部后,他再也用不上面具了,就把它掛在家里的墻上,跟裝飾物一樣。

  “找時間擦一擦吧,之后要用到了。”

  杰佛里沉默了幾秒,他不解道,“我記得,我是不用上戰場的吧?”

  “來自亞斯的委托,之前就想和你說來的,但是忙忘了,他希望你我能作為保險措施,隨時應對國王秘劍,以免他們將佯攻轉為突襲。”

  “等等,你我?”

  杰佛里完全沒有注意其它的信息,而是盯著那句“你我”。

  他還記得自己和列比烏斯最后一次搭檔是什么時候,在那秘密戰爭時,為了抵御國王秘劍的猛攻,外勤部傾巢而出。

  那是杰佛里經歷過最為慘烈的戰爭,也是他參與的最后一次戰爭了。

  在那慘烈的百日里,他和列比烏斯都身負重傷,好在兩人都活了下來,只是列比烏斯就此瘸掉了一條腿,之后的時光里,一個人坐進了辦公室,一個人懶得繼續參與紛爭,轉入了后勤之中。

  就這樣一直維持到今日。

  “你什么意思?列比烏斯。”杰佛里神情嚴肅。

  “必要時,你和我需要重新踏上戰場,迎擊國王秘劍。”

  列比烏斯平靜地敘述著,好像這只是一件普通至極的事。

  “我…和你?”

  杰佛里懷疑著,然后忍不住笑了起來。

  “別開玩笑了,列比烏斯,我們都多久沒使用秘能了,就連怎么調動以太都快忘了吧,這樣的我們怎么可能上戰場呢?”

  “這樣嗎?那真遺憾。”聽此,列比烏斯嘆息著。

  “別想多余的事了,你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大的幸運了。”

  杰佛里勸說,轉身就要離開,可這時聲音再次響起。

  “沒,我的遺憾的是,你居然真的荒廢了這大把的時光,杰佛里,你是真的準備這樣混到退休嗎?”

  杰佛里回過頭,這時列比烏斯從辦公桌后站了起來。

  目光凝固住了,杰佛里驚覺地發現,這一次列比烏斯沒有使用拐杖,沒有使用任何輔助裝置,就這么直接地站了起來。

  杰佛里那副驚愕的表情,令列比烏斯很是滿意,他甚至還走了兩步,從辦公桌后走了出來,站在杰佛里身前,挺直了腰板。

  這家伙在辦公桌后坐了七年,每天都埋頭伏案,列比烏斯的腰板已經被沉重的文件壓彎了下去,可今天他又站了起來,或者說從未倒下。

  微弱的以太活躍著,杰佛里察覺到了什么,眼里煥發起些許的微光,而那以太的波動也越發清晰了起來,直到列比烏斯不再隱藏。

  幽藍的紋路沿著列比烏斯的體表泛起,與此同時,一個幽藍的身影出現在了列比烏斯身后,雙手輕輕托住列比烏斯,充當著他的拐杖。

  冰冷的手落在杰佛里的肩膀上,列比烏斯那總是冷漠的臉上,罕見地綻放出了微笑。

  “以太…遮蔽。”

  杰佛里的聲音毫無情緒。

  他倒不是沒有見過掌握這種以太極技的凝華者,只是少有人能做到像列比烏斯這樣。

  近乎絕對的遮蔽,就像抵達到了“極境”一樣。

  如此之近也沒有暴露,要不是列比烏斯主動展開,杰佛里想要意識到這一切,不知道還要用多長的時間,而在戰場上,這段時間已經足夠杰佛里死太多次了。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當初能隱藏的更好些,說不定我真的能刺殺掉他。”

  列比烏斯坐在了辦公桌上,嚴謹慎重的感覺不再,身上帶著張揚的意味。

  “但已經發生的事,再怎么辯解也無法改變,不是嗎?幸運的是,我還活著,他也還活著,我還有著第二次機會,一個讓我彌補過去錯誤的機會。”

  冰冷的目光看向杰佛里,列比烏斯平靜地說道。

  “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杰佛里,一個星期的時間,你能重回狀態嗎?”

  杰佛里沉默著,過了許久他才緩緩說道。

  “呼,你還記得我們最開始搭檔的那一陣嗎?”杰佛里問。

  “怎么了?”

  “我們是同期,當年你我競爭年度最佳新人員工,可是很激烈的。”

  列比烏斯記得那件事,他問道,“所以呢?”

  “最后是我贏了,”杰佛里臉上露出自信的笑容,“不要小瞧任何一屆的年度最佳新人員工。”

  他說著活動了一下筋骨,有些地方列比烏斯說的很對,這幾年以來,杰佛里的生活狀態就和退休基本沒區別,即便有著強健的肌肉,如今也被一層厚厚的脂肪包裹著。

  “一個星期的時間太長了,重回狀態這種事,一晚上足夠了。”

  杰佛里直接推門而去,他沒有回家,而是直奔著實戰室走去。

  列比烏斯望著離去的背影,時光變遷,他居然有種回到從前的感覺,一切都變了,一切又好像都沒有變。

  坐回辦公桌后,拿起伯洛戈的行動報告,將它們卷起,塞進一個銅制膠囊里,粘貼上編號。

  沒人注意到的是,在列比烏斯的辦公桌旁,有著一條氣動物流管道,它被辦公桌擋住,只有坐在辦公桌后才能看到它。

  把銅制膠囊塞進氣動物流管道里,空氣壓縮機開始運作,沉悶的聲響后,傳輸瓶便帶著其中的文件,沒入了管道的最深處。

  隨著時代的變遷,諸多先進的通訊手段都被置入于秩序局中,按理說這樣落后的氣動物流系統應該被淘汰掉才對,但它卻保存了下來,至于留下它的原因,只因這套系統是完全服務于那神秘的“決策室”。

  沒有電話線、沒有無線電通訊,有的只是冰冷的管道,通向那黑暗的深處。

  那里不止是秩序局的指揮中心,更是另一個獨立的檔案中心,所有封入檔案室的資料,都需要在“決策室”進行備份,也就是列比烏斯剛剛所做的事。

  做完這一切,列比烏斯看了眼時間,他的工作都結束了,是時候休息了。

  他信任杰佛里,相信自己這位搭檔不會讓自己失望,這沒什么好擔心的。

  起身,推開辦公室另一側的房門,這道門后便是自己的臥室。

  擰開房門,一條明亮的走廊映入眼中。

  就和秩序局內的走廊一模一樣,潔白且巨大的磚石堆砌在一起,柔和的光芒從頭頂落下,冷峻堅硬的線條構筑著理性,筆直向前。

  列比烏斯沉默,看向自己的身后,辦公室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同樣潔白的墻壁,堆砌的巨石擋住了去路。

  沒什么好說的,他坦然地向前邁步,走廊寂靜且漫長,一路上只有列比烏斯一人,四周寂靜的可怕,除了自己的腳步聲與呼吸聲外,什么也沒有。

  這種熟悉的場景如今看來是如此的詭異,好在列比烏斯已經習慣了這一切,習慣了秩序局的種種,無論是理性還是瘋狂。

  最終他停了下來,走廊的盡頭,一扇門屹立于其上。

  它很普通,跟列比烏斯辦公室的門一模一樣,準確說,秩序局內的門好像都一個模樣,只是它上頭的一些標識有些不同。

  比如那刻畫著杖劍的標志,又比如那寫有“決策室”字樣的門牌。

  列比烏斯深呼吸,敲了敲門,等待了幾秒后,他擰動門把手。

第九十六章決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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