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洛戈一直覺得,在秩序局能擔任部長這樣職位的人,哪怕不是兇神惡煞,至少也是生人勿近那種感覺,渾身充斥著神秘與強大,哪怕他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僅僅是出現在你眼前,你便會感到安全感。
就比如列比烏斯,雖然這個家伙行走都需要拐杖,并且沉默寡言,但這不妨礙伯洛戈對于他強大的幻想。
可眼前的拜莉打破了這一固有印象,別說什么神秘與強大了,呆在她身邊,伯洛戈有的只是不安感。
“永遠不會死的小白鼠,沒什么比這更棒了。”
走在升華爐芯內,伯洛戈隱約地聽見,前方的拜莉這樣說道。
救命啊。
這是種極為奇妙的感覺,伯洛戈哪怕面對惡魔時,也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也是,那時只是仇敵見面的分外眼紅,而現在是被另一個詭異變態盯上了,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
“這家伙靠譜嗎?”
伯洛戈跟在拜莉與巴德爾身后,低聲對旁邊的杰佛里問道。
“不靠譜也沒辦法,除了她以外,目前升華爐芯內,沒有人能操作那種精度的煉金矩陣。”
對于拜莉,杰佛里實在不想多說什么,術業有專攻,她看起來不靠譜,在這方面至少也是專業的。
“還記得我跟你說的剩下兩個學派嗎?拜莉就是其中之一,極為少見的‘秘啟學派’,這個學派并不屬于最初六大學派,而是新興的學派,本身沒有什么戰斗能力,主要的傾向是針對煉金矩陣的解析與科研。”
聽著杰佛里的話,伯洛戈微微點頭。
“普通的手術刀能切割肉體,而她的秘能可以令‘手術刀’切割靈魂,對煉金矩陣進行極其細微的干涉,這能極大地降低植入儀式中的風險,以及增加植入的穩定性。”
“但只有我一個人還不夠,畢竟我們接下來要處理的是霸主。”
拜莉聽到了兩人的竊竊私語,她回過頭對杰佛里說道。
“還記得泰達嗎?我把他也請回來了。”
“泰達?”
聽到這個名字,杰佛里的臉色微變,緊接著他問道。
“你是怎么把他請回來了?”
“還能怎么辦,我跟他說,我們要篡奪霸主之力,這個家伙聽完就從彷徨岔路里趕了過來,雖然這么多年沒見,但我這位老師對于知識仍抱有極高的熱情。”
聊到這些拜莉臉上一直彌漫的笑意停頓了幾秒,然后無奈地嘆息著,“只可惜他觸及了禁忌。”
“不過嘛,也感謝他觸及了禁忌,不然我還當不上部長,”就像變臉一樣,悲傷不再,拜莉沒心沒肺地大笑著,“那家伙身板硬的很,要是硬熬的話,我估計還得有個十年,才能坐上這個位置。”
“好了,控制一下你自己,你已經有些欺師滅祖了!”
巴德爾說著又給了拜莉一腳,如果沒有他的約束,誰也不清楚拜莉能瘋成什么樣子。
又一個陌生的名字,伯洛戈對杰佛里問道。
“泰達又是誰?”
“泰達·亞哲代特,上一任升華爐芯的部長,因為他的研究觸及了‘倫理條例’,加上他自身不愿妥協,后退出了秩序局,轉而加入了更加自由的真理修士會。”
伯洛戈愣住了,一個部長就這么辭職了,還加入了另一個組織?這…不太對吧?
“‘決策室’應該是和他達成了什么協定,所以我們算是和平分手,而且他就住在彷徨岔路,有需要時,我們甚至還會展開合作,比如現在。”
拜莉的聲音傳來,緊接著她停下腳步,在一扇大門前駐足。
沉重的鎖鏈從兩側垂落下來,大門上刻畫著詭異的浮雕,相似海浪,又好像卷起的積云,中間是犬牙般交錯的縫隙,將大門死死地鎖住。
“我說,伯洛戈小哥,你準備好了嗎?”
她突然嚴肅了起來,極為認真地問道。
“我…”
“算了,你的意見不重要,都走到這了,你要回頭的話,可不行啊。”
伯洛戈不應該對拜莉抱有任何期望。
“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我之前向‘決策室’申請了無數回,去解剖霸主,但每一次都被駁回。雖然這次不能把這個家伙切碎研究,但至少也能篡奪他的力量,看看霸主的力量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聽著拜莉的自言自語,伯洛戈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你們并不清楚他的秘能嗎?”
“當然,霸主只活躍于秘密戰爭中,而那一次秘密戰爭差點把秩序局擊潰,正面戰場上的幸存者少的可憐,更不要說直面‘霸主’并且活下來的人了。”
咿呀的金屬摩擦聲響起,銳利且刺耳,仿佛這道大門塵封已久。
隨著大門的開啟,肅殺的氣息撲面而來,空氣里混合著某種奇異的味道,還有些許消毒水的刺鼻氣味。
燦金的光芒如暖陽般落下,溫暖著每個人的內心,但在知道這暖陽為何而來后,每個人心里剩下的,只有被灼日注視的惶恐。
“對于霸主之力,我們了解的并不多,只是大概知曉其為‘統馭學派’。”
拜莉看向光芒的核心,那是熟悉的一幕,柱狀的玻璃容器內,沉睡著死去的天神,在容器的附近,則是那些神秘的灰衣人們,為了保證霸主的安全,“安全收容部”的人也會參與植入儀式。
“尊貴的‘榮光者’…”
到了這時,哪怕是拜莉這樣的女瘋子,也心存敬意了起來。
“真想把他切開。”
當然,敬意也是短暫的。
“呦!老師!身體還硬朗著呢啊。”
拜莉又揮了揮手,對著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喊道。
老人看樣子很早便準備在這里了,身上穿著一件不知道穿了多少年的研究服,白色的質感已經微微泛黃,袖口和邊緣也被磨損開線。
人到老年,不得不注意保暖,研究服下是厚厚的黑色毛衣,胸前的口袋上還插著鋼筆,看起來他普通極了,但隨著皺起眉毛,凝聚目光,身上徘徊著一股學者的氣質。
在容器的正前方,便是一個極為復雜化的手術臺,陣陣細微的鳴聲響起,除了容器內泛起的光芒外,腳下堅實的地面也浮現了諸多的光軌。
“放心,還能活很久,你就別惦記我的遺產了。”
老人看向拜莉,眼里閃爍著同樣純粹的燦金色,毫不客氣地說道。
“亞哲代特部長。”
杰佛里見到老人,充滿敬意地鞠躬,見此伯洛戈也跟著一起鞠躬。
“我已經不是部長了,杰佛里,”泰達冷哼了一聲,但注意到拜莉,他又說道,“算了,隨你們怎么叫了,‘決策室’也是的,居然讓她當部長。”
“老師。”
巴德爾也走了過來,沖泰達鞠躬。
見到巴德爾,泰達心情好了不少,嘴上抱怨著。
“我本來是想把你培養成接班人的,只可惜了…因為我的研究,一切都被打亂了。”
“我倒覺得沒什么,這種麻煩事,讓她來也不是不行,我會看管好她的。”巴德爾充滿敬意地說道。
“對了,老師,最近研究的進展還順利嗎?”
“一般,它已經具備了初步的智慧,但想更趨近于‘人’,還是有著諸多的難題需要攻克,不過關于‘恒動核心’的部分,倒順利很多。”
聊到自己研究的部分,泰達明顯高興了不少。
“如果有需要的話,升華爐芯永遠對您敞開大門。”巴德爾說道。
“不必了,我在彷徨岔路過的也算不錯。”泰達直接回絕道。
蒼老的目光看向巴德爾,又看向了拜莉,作為自己的學徒,巴德爾很穩重,算是最有希望繼承自己衣缽的人,拜莉則是天賦極高,高到這個家伙對自己的衣缽根本不在意,甚至還有點欺師滅祖的傾向。
啊…一看到拜莉,泰達就覺得煩,最后目光看向了伯洛戈。
“你便是今天的主角,伯洛戈·拉撒路先生了吧。”
“嗯。”
伯洛戈認真地點點頭,看起來今天的主治醫師是泰達,拜莉只是個護士,這讓伯洛戈安心了不少,他生怕自己植入儀式做一半,就在拜莉見鬼的笑聲中,被拖去了別的實驗室。
“把上衣脫了,躺上來吧。”
泰達對植入儀式熟悉的不行,作為升華爐芯的前部長,脫離了秩序局、成為真理修士會的一員后,給別人做植入儀式,是他的一大經濟來源。
伯洛戈脫下了風衣,露出了白襯衫,還有纏繞在白襯衫上的背帶,以及背帶上的折刀與飛刀。
在一群人的注視下,伯洛戈疊好風衣,放在一邊,然后把折刀與飛刀逐一拆了下來,擺在一起,把腰間的鉤索槍和震錘放好,最后脫下白襯衫,赤著上身。
“沒了?”
泰達挑了挑眉,他打量著伯洛戈,好奇他身上還能藏多少把刀。
“沒了。”
伯洛戈強做鎮定地回答著,因為從剛剛起,他就能明顯地感受到那股不善的視線。
拜莉緊盯著他,就一活脫脫的女流氓,一想到她的目標是拖自己去做各種慘無人道的實驗,伯洛戈的心情就更糟糕了些。
躺在手術臺上,沐浴著冰冷的暖陽,伯洛戈不自主地放松了下來,而這時杰佛里與巴德爾也向后退了幾步,撤出植入儀式的范圍內,就此手術臺附近只剩下了泰達與拜莉。
身旁響起叮叮當當的金屬音,也不知道兩人在忙什么,伯洛戈想去看看,但視線被容器內垂落的光芒所遮蔽,他能看清的只有燦爛的金色,以及那個在陽光之中沉睡的天神。
“在植入儀式開始前,我想問一件事,拉撒路先生。”
泰達的聲音響起,伯洛戈偏過頭,看到細密的紋路沿著泰達的體表浮現,其中散發著滾燙的光,另一邊的拜莉也是如此。
無形的以太翻滾著,從四面八方而來,匯聚于此,令兩人的秘能得以釋放。
“什么事?”
“你了解煉金矩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