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余列來說,反正他在這長生界之中的身體,只不過是一具化身,就算在此地折損了,但只要能夠探得此地的情報,倒也算值得了。
血色之中,他一丈一丈地向下深入,空氣中的血腥味愈加濃重,但是讓余列興奮的是,空氣中那一股股彌漫的長生之氣,也越發濃郁。
很快的,在他的眼中出現了一團模糊的巨大物體。這物體仿佛山脈一般連綿,隱隱可以看見人形。
瞬間,余列的瞳孔微縮,臉上出現了震驚之感。
因為如此情況,讓他想起了在禍亂仙宮之中的場景,當時的禍亂仙人遺蛻也是如此的龐大,并且也給了他這般震撼威壓之感。
他喃喃自語道:“難道真被我料中了,此地竟藏有這般重大的機緣?”
更為強烈的欣喜之情在他的心間涌現。
然而很快,令他心神一沉的是,下方的血霧之中充斥著煞氣,隱隱還有罡氣。
二者相互交融,其所產生的腐蝕之感,即便他有造化死焰護身,也覺得難以步入底部。
并且除此之外,他敏銳地察覺到,下方似乎存在一道龐大的陣法,將此物體拘禁于此。
滋滋聲響起!
余列目光沉重,他忽然揮出手,打出了一道造化火焰,往那下方落去。
果然如他所料,一陣龐大的靈光從底下四周泛起,玄妙如蝌蚪一般的符文洶涌徘徊,仿佛食人魚一般,撲向了余列打出的造化死焰。
甚至那符文循著死焰打出的方向,企圖撲到余列身上,要將他這個入侵者吞噬掉。
虧得余列在出手之后,立刻就施展神通,收斂自己的氣息,讓自己仿若一塊石頭一般。
這樣他才沒有被底下的洶涌靈光給吞噬掉。
但即便僥幸逃過一劫,他的臉上也露出棘手之色。
余列自語道:“真有陣法護持,看來這里多半就是守尸國所布置的,又或者是丹鼎仙宗所布置的。”
他皺著眉頭,覬覦地看著底下的人形巨物。
若是能夠將底下之物奪取到手,鉆入其中,吞其靈力,奪其身軀,指不定他有可能操控著此物返回墟市。
如此天大的機緣擺在面前,當真是讓人糾結不已,不忍離去!
當余列徘徊了許久,眼瞅著自己的法力快要消耗殆盡,不得不退出此地的時候,忽然一道沉重的呼吸聲在他的耳畔響起。
余列本以為這是自己的幻覺,但是他眼中滿是驚訝,旋即就望向了底下的那巨物。
呼呼呼。
“伐仙。伐仙!!”
一陣陣嘶吼聲開始逐漸清晰地在余列耳中響起,并且一股恨意也從那血霧之中彌漫,襲上了余列的心頭。
“此物還活著?!”
余列心驚,霎時間,他退意更盛幾分。對方若為死物,他尚可搏一搏機緣,可既然是活的,還是速速離去為妙。不然,以其層次,恐怕一口氣便能將他打殺,甚至自己都可能淪為對方奪舍的對象。
謹慎之中,當余列開始退回去的時候,那呼嘯的聲音反而在他耳邊愈發清晰。
“食我精血,修護長生,討伐丹鼎,滅世之仇。”
“恨恨恨…”如此的呼嘯聲在他耳畔狂吟不止,宛如魔音貫耳,企圖占據他的神智。
好在余列的這具分身,雖然目前修為低微,但乃是元神所化,再加上其造化神通的加持。
只幾個剎那間,他就將這些魔念盡數鎮壓,靈臺清明。
慢慢的,一股輕松之色也浮現在了他的眼中:“原來如此。”
恍然之色出現在余列的臉上,根據魔念在他腦海中的感染,他已然確定底下那巨大造物的身份。
此物赫然就是被丹鼎仙宗圈養封禁在此,并且日夜遭受著抽血食肉,以守尸國整個道統作為煉化其血肉的工具。
丹鼎仙宗將其體內的長生之氣緩緩抽出,用于培養地面上的一個個道人,以期望能豢養出合格的長生不死之藥。
至于此物的根腳,其具體為何物,余列也隱約有了一點猜測。此物似乎就是由長生界的天道意識,混合著生靈信仰所演化的一具先天神祇。
而且,不單是在守尸國的地底存在著這樣一具神祇胚胎,在長生界所有國度的地底,都有著這樣一具神胚。
丹鼎仙宗似乎是將此界的天道拘禁,分裂成了這樣一具具神胚,然后又以豢養在此界之中的道人為工具,徹底地蠶食吞食此界,將其作為藥圃,化作仙藥。
這也正是剛才那魔音意圖讓余列伐仙的緣故。
“好生了得的手段,拘禁天道,餐食一界!”
余列心間暗想:“如此手段,比起山海界之中的遷徙,似乎也不遑多讓了。”
不過,雖然洞悉了底下之物的根腳,但他一時間也沒有法子下去助此物脫困,或者將其神胚直接掠奪到手。
好在剛才那魔音入耳,也并非讓他除了了解一些情報之外,再無所得。
余列抬起頭,看向了那一根根蔓延向頂上水銀地宮的血脈、血管,目中喜色。
剛才那魔音,不僅意圖讓他內心深處對丹鼎仙宗燃起熊熊的恨意,嚴正地告誡他千萬不要渡劫成仙。
更是悉心提點他能夠在此地偷偷竊取其珍貴的精血,從而實現快速修行,涵養自身的本源。
此外,那魔音還告知了他,等到渡劫之后,還能夠將自己深埋在地下,借助它獨特的氣息和濃郁的血氣,來巧妙地瞞過丹鼎仙宗那無孔不入的搜索。
對于此法,余列并非全然相信,畢竟面對這等說法,丹鼎仙宗不一定毫無察覺。
恰恰相反,丹鼎仙宗甚至可能將計就計,借此來攫取更多的長生藥。
不過其中的竊取精血一事,卻是正中余列的下懷。
當即,他不再猶豫,朝著那水銀仙宮中的幾根粗壯血管飛去。
不一會兒,余列來到了血管之前。
其形猶如需十人才能合抱之樹,一股股血光不停地蠕動著,仿佛藤蔓一般向上生長,沒入了水銀地宮中,不斷地分裂、抽枝發芽,變成更多的細小脈絡。
雖然其頂端的模樣余列無法得見,但是他能夠想象,在頂上肯定是分裂成了更多細小脈絡,遍布整個水銀地宮,進而締結出了太歲血肉這一寶物。
此外,在五臟廟山頂之上,那熊熊燃燒、日夜不息的丹火,其同樣也是借助著地下神胚的氣血在燃燒。
余列目中思忖片刻,他猛地一甩袖袍,便不再猶豫,縱身往那血管撲去。
在他撲上血管的剎那,其草龍靈根就已經先他一步,纏繞在了龐大的血管之上,一根根觸手從靈根上伸出,扎向了血管。
血管之上也存在著顆顆符文,當即浮現出來要抵擋余列。
但此符文和神胚表面的符文截然不同。
對于余列而言,即便按照鬼頭楊柳所傳授的方法,都能夠將其斬掉,更別說他現在已經從先天神胚那里,得到了更能吮吸其氣血的法子。
只見余列口中默念,手指掐訣,其法力形成了一個個顏色猩紅的符文,當即在其靈根上浮現,并覆蓋靈根表面。
嗡嗡嗡!
兩種符文相觸,原本血管上躁動的符文當即偃旗息鼓,任由余列的靈根插入其中,形成了嫁接一般的景象。
旋即,一股大歡喜之感出現在余列的心間。
他能夠清晰地從自己的靈根上看見,竟有一股股血液不斷地從極深的底下,汩汩涌入他的靈根中,并經由靈根的煉化,進而灌注進他的體內。
在長生界中,修士踏入黃芽階段之后,共有六層修煉境界。
每一層之間,其所需要修煉的道行相比于從前,都增長了三倍,即總共需要修煉一百八十年道行,才有資格再開出三花,踏足金丹境界。
余列剛剛才突破到黃芽,他的道行僅有九十年之多,并且還未經怎么溫養,充滿火氣,根基不足。
但是現在,在神胚的氣血灌注之下,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真氣以難以想象的速度渾厚起來,并且一點一滴地增加著。
他可以判斷,若是在此地就這樣繼續吮吸神胚氣血,自己能夠什么都不做,便一口氣攀升到三花境界。
這樣做的唯一弊端,似乎就是神胚氣血損失得太多,有點過于浪費了。
不過此等浪費之事,那是丹鼎仙宗才需要在意的,他余列只不過是一個竊賊而已,浪費再多,也是值得!
余列干脆就放下了所有的雜念,趴在血管上,一門心思地竊取神胚精血。
免得待會神胚出現異樣,五臟廟或者守尸國,甚至丹鼎仙宗發現情況之后,提前來驅逐他,導致他浪費機會。
他在心間自語:“此等機緣,絕不容錯過!”
就這樣的,余列在水銀地宮之底沉靜地修行著。
他體內的道行也以常人難以想象的速度,一日一日地劇增。
其修行速度雖然比不上直接煉化長生不死之氣,但是每一天約莫也能有一年的道行增長。
也就是說,他只需要在此地待夠一百八十天,便能修滿黃芽階段的一百八十年道行,甚至還有不小的機會,到時候可以一口氣突破到三花境界!
只可惜,余列如此美好的想法終究還是落空了。
一個多月以后。
一股異樣的感覺出現在他的心頭,讓他退出了修煉狀態。
其睜開眼睛,便發現自己身前的神胚血管已經枯萎,并且不單單如此,頂上的水銀地宮也好似沸騰一般,并有一道道水銀沿著血管落下,仿佛要滲透進他的體內,將他毒害似的。
立刻,余列連忙收回了自己的靈根,并且及時使出造化死焰,將侵入其靈根之中的水銀統統煉化。
如此一來,他才沒有慘遭反噬,導致剛剛獲得的道行消散掉,甚至走火入魔。
無需多想,余列便知道是自己終究驚動到了丹鼎仙宗在此地的布置。
他仰頭看著頂上的地宮,在心間暗想:
“看來地宮之中的水銀,也并非只是擺設啊,而是用來排除異常,封禁神胚的。”
果如他所料想的,一股股水銀逆流向了底部的神胚,很快地,充斥在龐大地下空間之中的血霧開始消散,一層一層地回縮。
余列看了許久,他眼中的那龐大人形神胚再次露出了輪廓。
并且在其表面有一層銀色出現,緩緩地將其包裹成了一尊銀色的繭子,其熠熠生輝,閃爍銀光,仿佛銀色山脈一般。
看見這里,他徹底地嘆了一口氣:“這下子是徹底沒指望了。”
但余列清點了一下自己體內的道行,發現一口氣修煉到三花境界的打算雖然落空。
現如今也已經有了五十多年的道行,算是黃芽第二層的巔峰,只需要再熬練些時日,就能步入黃芽中期。
他思量著,目光閃爍,一股計較之色出現。
此等修為,已經足夠他在五臟廟中再次暗算一場,特別是讓他有了去圖謀那鬼頭楊柳的底氣。
“黃芽中期修為,輔佐我的造化神通,燒掉一個三花老鬼,當是不成問題…”余列在心間暗暗想著。
不等余列再過多的思考,他頭頂上的水銀地宮傳出的異動更加劇烈。
余列心間暗道不好:
“得快快出去,免得地宮關閉了,到時候被封禁在此,就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出去了。”
雖說根據那神胚魔念所說,他即便是一直埋在這里,也不一定會困餓致死。
但是余列可不想在沒有了神胚精血的此地繼續留存。
嗖的,他便遁入了水銀地宮中。
一股股侵蝕的感覺出現在他的身中,沸騰的水銀能夠將他的黃牙法力輕易破除掉,好在其終歸是奈何不了他的造化死焰。
這個發現也讓余列在心間頓時大罵:
“好你個鬼頭楊柳,原來是在這里等著我我。”
可以想象,若是沒有死焰護身,他砍斷了神胚血管之后,多半就會被無量的沸騰水銀給消融吞噬掉。
來不及糾結太多,余列一口氣穿出了水銀湖泊,回到湖面之上。
此時一股股狂風已經在地宮之中掀起,其直沖更頂上,往他們來時的方向吹去。
肉眼可見中,一粒粒被刮起的道人身軀在飄搖,余列當即也不再猶豫,順風而去。
過了不多時,一抹猩紅色的光芒出現在他的眼中。
此刻他掙脫狂風,輕輕一蹦。
等到身形站穩,余列便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在了五臟廟山頂,四周正有一道道目光幽幽的注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