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忙了大半天,身上棉甲還沒有換,約好了晚膳後再見,就各自散去。
九阿哥這,跟十阿哥的住處挨著,兄弟兩個就一起回去。
九阿哥後知後覺,想起了前年那一次布庫,道:“怨不得爺尋思之前忘了什,竟然忘了老八下黑手之事!”
十阿哥道:“不是黑腳?”
九阿哥瞇著眼道:“要是五哥在就好了,趁著這個機會,也收拾他一回,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十阿哥搖頭道:“不必再提這個,倒顯得咱們小氣似的,心記得就行,今兒看他跟誰比,到時候押他輸,他就會難受了。”
“這個好,就這辦!就怕他欺軟怕硬,避開大哥跟三哥…”九阿哥道。
十阿哥想了想,道:“他這一年憋壞了,正想著出風頭,跟大哥硬碰硬的可能性不大,估計會找機會跟三哥單挑!”
九阿哥立時帶了壞笑,道:“那爺可正好押三哥,也顯得我們兄弟兼連襟這情分深啊!”
十阿哥想著八阿哥的行事,道:“那多人,哪就得跟保泰借獵物了,不過是找機會親近保泰。”
九阿哥嗤笑道:“他倒是會拉攏人,看著咱們都不愛搭理他,就又拉上保泰了。”
十阿哥點頭道:“他素來如此,看著跟好人似的,外熱內冷。”
九阿哥想到今日勝利,依舊覺得爽快,道:“瞧著他那強顏歡笑的勁兒,也沒白搶他一回!”
十阿哥想起最後的奪營戰,八阿哥還矜持,沒有赤膊下場,也覺得有幾分遺憾。
就該多摔他幾個跟頭,讓他長長記性,往後也別往自己跟九哥跟前湊。
十阿哥道:“九哥遠著他些,他就會規規矩矩的,要不然仔細他蹬鼻子上臉。”
“嗯,嗯…爺曉得,才不給他機會扒上來…”
九阿哥道。
這會兒工夫,回到住處的八阿哥也在跟富德說起九阿哥。
“你看好了,是九貝勒做主搶的獵物,不是簡親王?”
八阿哥問道。
富德被捆了半個時辰,手腕還麻著,點頭道:“奴才瞧得真真切切,就是九貝勒牽頭,下來挑揀獵物的,都是九貝勒府的幾個人,牽頭的就是那個黑家女婿春林…”
說到這,他帶了憤憤告狀道:“爺專門留的紅毛狐貍,也被九貝勒挑揀走了,說是要昧下留給大格格…”
八阿哥抿了抿嘴。
那個紅毛狐貍,他當時射中後確實留心了,本打算是留給福晉的。
想要福晉“病愈出府”,除了要好好孝敬太後那邊,還要他們夫妻伉儷情深,皇父才會看自己的面上,對郭絡羅氏多幾分寬和。
不過九阿哥既搶走了,自己就不好再說什,否則倒像是斤斤計較似的。
富德接著說道:“整個圍場,估計就那一只紅毛狐貍,爺這回吃虧吃大了!”
也就是春林手快,否則他喊出來這是主子留給福晉的,就不信九阿哥還會厚著臉皮搶嫂子的東西。
八阿哥擺手道:“事已至此,不必再提,就是沒想到九貝勒府的人會對你這不客氣,本以為他們跟富慶都是同僚,看在富慶面子上,對你會高抬貴手。”
富德也以為如此,帶了無奈,道:“這個倒是也怪不得他們,是九貝勒吩咐捆人的,防備著奴才給爺報信…”
八阿哥點點頭,道:“明天還要行圍,你回去好好歇著吧!”
富德應著,退了下去。
八阿哥看著富德的背影,吐了一口氣。
富察家本是他的佐領下人。
馬齊兄弟跟子侄族人,都當奉自己為主子。
結果馬齊這個大學士不用說,是皇父的人。
馬齊的嫡長子,是太子的哈哈珠子出身,如今掛著毓慶宮的缺。
馬齊三子,也就是富慶,是九貝勒府的二等侍衛。
馬齊六子,如今跟在十二阿哥身邊當差。
自己府雖有富德,可是非嫡非長。
皇父到底是什意思?
他是後悔讓富察家的幾個佐領下旗?
八阿哥生出煩躁來。
下五旗這多個小旗主,誰當主子當的像自己這樣有名無實?
富察側福晉是庶女,而且馬齊夫婦也沒有另眼相待的意思。
這側福晉的缺,都可惜了…
御前,康熙得了消息,曉得簡親王與大阿哥張羅晚上比布庫,九阿哥還鬧著要坐莊押勝負。
他聽了并沒有惱,只是跟梁九功抱怨道:“瞧瞧,一個個的,都是二皮臉,都不曉得老實反省…”
梁九功道:“也是簡親王與諸位爺感情好,并沒有因今日行圍生嫌隙,都彼此親近著。”
康熙道:“不長記性,上回布庫鬧出官司來,這才兩年半,估計都忘到腦後了。”
梁九功斟酌著說道:“十四爺不在,九爺、十爺不下場,其他爺們瞧著都穩重。”
康熙點頭道:“也是,沒有人起哄架秧子,八阿哥在族兄弟、堂兄弟跟前,也不會露了卑劣!”
想到八阿哥,康熙又是堵心。
他也生出慶幸來。
幸好前幾年的八阿哥年輕沉不住氣,遇到挫折就現了原型。
否則跟之前似的,端著偽君子做派,拿著嘴巴哄人,那九阿哥會繼續對這位好哥哥死心塌地,連帶著十阿哥,也會跟在八阿哥後頭。
八阿哥單蹦不算什,可要是跟九阿哥、十阿哥凝成一股勁兒,那自己也要頭疼一二。
如今九阿哥看清楚八阿哥的真面目,兄弟疏離,對九阿哥是好事,對皇家也是好事。
這樣想著,康熙就想要夸夸九阿哥了。
出其不意,以弱勝強。
今日皇子之中,算是出彩的。
康熙就吩咐梁九功道:“吩咐行宮膳房,賞諸位皇子、簡親王與裕親王世子烤鹿肉!”
梁九功應著,下去傳話去了。
等到晚上時分,大家在各自的院子預備用膳時,就迎來了賞賜。
選的是六個月的小鹿,一盤烤肉,份量也中等,一寸見方的鹿肉擺了四塊。
九阿哥跟十阿哥在一處,正等著何玉柱跟王平安提膳回來,就一塊領了賞賜。
打賞了賞菜的侍衛,兄弟兩個重新入座。
九阿哥擺擺手,打發屋子的人下去,跟十阿哥道:“晚飯前賞菜,這是真賞了,賞的又是鹿方,不是直接鹿腿,汗阿瑪還是疼兒子。”
御前賞菜下來,按照規矩,都要吃完的。
真要趕在晚膳後賞鹿腿下來,那不是賞賜,是懲罰了。
十阿哥道:“汗阿瑪沒有那閑,罵痛快了,今兒的事情就算過去了。”
九阿哥道:“今天的事情過去,明兒還有一場呢,居然沒有提前分派旗色兒,是要等明早抓鬮?”
這樣想著,九阿哥就覺得屁股疼。
今天在圍場奔馳了一個來時辰,現下還覺得尾椎骨發麻。
“真不想上場,要是能推給保泰或雅爾江阿就好了…”九阿哥道。
十阿哥也曉得自家九哥很少騎馬馳騁,就道:“等到明早再看看,要是九哥有不舒坦的地方,就開口告假…”
九阿哥聽了,眼珠子轉了轉,揉著太陽穴道:“這一提還真是有些腦仁兒疼,不知道是不是風吹著了…”
十阿哥看出他想要躲懶,倒是樂見其成。
這跑馬容易出汗,如今二九天氣,正是寒冷的時候,在外頭待久了就容易著涼。
少一時,何玉柱跟王平安提膳回來。
除了膳盒,還帶了兩壇黃酒。
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壇子,一斤裝的份量。
“直郡王在膳房,吩咐人找出來的,分給諸位爺驅寒…”
說到這,何玉柱頓了頓道:“王爺吩咐了,十爺的可以就飯喝,主子的酒,睡覺之前燙了喝…”
九阿哥輕哼了一聲,道:“小瞧人,爺酒量是尋常,可那是喝白酒不行,黃酒爺能喝半斤!”
十阿哥勸道:“吃酒容易發汗,一會兒還要出去看布庫,等到回來,咱們再一起喝。”
九阿哥本也沒有什酒癮,就點點頭道:“那聽你的!”
不說別的,只賞菜的四塊烤鹿肉,九阿哥吃了兩塊就吃頂了。
剩下的菜,他只撿著麻醬白菜芯爽爽口,就什也吃不下了。
十阿哥的飯量比九阿哥的大,夾走了九阿哥兩塊鹿肉,連帶著自己那份,也吃得七七八八。
兄弟兩個的菜,不少都沒有動。
九阿哥起身,松開了腰帶,吩咐何玉柱道:“別浪費了,你們拿下去分分吧!”
何玉柱應著,跟王平安抬了膳桌下去。
大阿哥院子。
大阿哥一口燒酒,一口鹿肉。
除了賞的這一份烤鹿肉之外,他跟膳房那邊要的也是鹿肉,是干煸鹿肉,香辣口味兒。
他一人獨坐,也在想著今日戰況。
三阿哥也好,八阿哥也好,都不是能交付後背的人。
想到這…
他不由一愣。
自己怎想起這些了?
是不是想得太早了?
可是,這早?
大阿哥干了杯中酒。
太子既因病滯留德州,換做早些年,皇父肯定愛惜他身體,讓他過了三九再返京。
畢竟數九天趕路,太遭罪。
可是聽說太子爺上的請旨回京的折子,御前已經批了。
大阿哥吐了口氣。
自己沒有真正的臂膀,皇父應該會樂見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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