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巴林郡王的目的這樣明確,九阿哥這回真要敬而遠之。
否則倒像是跟著攪合,不滿意額駙承爵似的。
九阿哥想了想,就對舒舒道:“理藩院在行宮外中選址,到時候要修番廟,明兒要是天兒好的話,爺帶你過去轉轉。”
至于巴林郡王那里,躲一躲,就不奉陪了。
舒舒點頭道:“好,不過爺將原由在御前報備了,省得皇上以為爺躲懶。”
之前歇了十來天,這才當差沒幾日,不好不交代一句。
九阿哥也這樣覺得,晚宴之前就往御前去了,將巴林郡王的禮單奉上。
康熙接過來見了,望向九阿哥的目光就帶了狐疑。
并不曾聽聞九阿哥跟蒙古那邊有什么交好的人,怎么對方就預備了重禮?
九阿哥道:“是為了‘衍子丸’,巴林郡王怕之前叫人捎帶的不好用,想要讓兒子牽線買這正宗的呢,兒子尋思,那些到底是御藥房的藥,兒子可沒有權利大包大攬,到底賣不賣給他,怎么賣給他,還是汗阿瑪您做主吧!”
巴林郡王今日既抵熱河,今早跟額駙一起也陛見過的。
康熙想著巴林郡王的模樣,不由蹙眉。
雖說巴林郡王正值盛年,可是瞧那樣子,可受不得這藥物摧殘。
他看著九阿哥,就多了幾分欣慰,道:“想的周全是好,他那個樣子,不是長壽之相…”
真要從九阿哥手中放出去“衍子丸”,到時候吃出個好歹來,可就說不清楚了。
九阿哥忙點頭道:“是啊,是啊,一滴精、十滴血,聽說這些年王府的婢妾數十人,就是不用藥,也頂不住啊,用藥更要命了…”
康熙:“…”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后宮。
跟歷朝歷代帝王的后宮三千相比,如今宮里有位份的妃嬪三、四十人,加上乾清宮的大答應也就是六十來人,不算什么。
他算是不好色的帝王吧?
九阿哥繼續說道:“聽說蒙古那邊成人早,十歲出頭就行房,說不得巴林郡王就是早年出精太多,才影響了子嗣…”
康熙聽著不順眼,想起了自己十二歲大婚。
早先不覺得有什么,后頭看了《周易》,曉得了“男子二七”之說,就有些不自在。
他瞪了九阿哥一眼,道:“行了,別胡咧咧了,既是對方用賀壽的名義送的禮,你就當成尋常生辰禮就是,至于衍子丸,也跟巴林郡王說清楚了,就說你不在內務府了,做不得主。”
九阿哥立時捂了嘴巴,點頭應道:“嗯,嗯,兒子不說了…”
等到要告退出去,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停下了腳步,道:“汗阿瑪,這‘衍子丸’雖好,可是藥三分毒,又是房里的藥,藥性更烈些,汗阿瑪您若是養生,還是食補為佳…”
康熙臉色發黑,道:“用你操心這個?朕不用‘衍子丸’!
九阿哥很是乖覺,道:“那就好,那就好,兒子就不擔心了…”
說著,他就往外走。
“站住!”
康熙忙叫住人,看著九阿哥,打量道:“你不會是逞能,吃了藥吧?”
他可是記得清楚,這個“衍子丸”是怎么來的。
當年九阿哥拉著太醫,琢磨出來的。
雖說想要求財,可是最早的目的誰曉得是什么?
九阿哥剛想要否認,可是想著這回出門確實攜帶了“衍子丸”,是打算回頭私下里送給前幾年打過交道比較多的科爾沁的王公臺吉,想著換幾匹小馬駒,回頭給豐生給他們兄妹預備著。
他想到了自家后院的人口,想到了舒舒的第二胎,心里一動,訕笑兩聲,道:“也不是逞能,就是正好想起了,就吃了幾回…”
康熙臉色發青,訓斥道:“你既是曉得養生的道理,怎么自己還明知故犯?”
九阿哥透著幾分心虛,眼神有些飄,道:“這…兒子就是想著出門清凈,給豐生跟大格格他們添個弟弟妹妹…”
“胡鬧!朕看你就是閑的,才會整日里尋思這些,人當知足,也當惜福,子嗣雖重要,可是壞了你的身體就不值當,如今有了豐生跟阿克丹,你還急什么?往后不許再吃藥!”
康熙鄭重告誡道。
九阿哥沒有立時點頭,沉默了。
“嗯?這就是你的孝順?不聽話,不愛惜身體,讓朕跟你額娘操心?!”
康熙見他“冥頑不靈”,有些惱了,口氣帶了不善。
九阿哥這才老實點頭道:“那兒子聽汗阿瑪的,往后不惦記吃藥了,兒子那里還存了八瓶‘衍子丸’,回頭都送過來。”
康熙聽了,松了口氣。
八瓶“衍子丸”,就九阿哥這小身板,真要都吃下去,人也要廢一半了。
“不許留,全都送過來!”
康熙強調道。
九阿哥應著,從御前退了下來。
等到回去皇子所,九阿哥就將帶過來“衍子丸”翻了出來,總共是十瓶,打開其中三瓶,兩瓶倒出來大半,一瓶倒出來一小半。
而后湊上七瓶半,重新裝好。
倒出來的那兩把藥丸子,他則遞給舒舒,道:“收好了,一會兒去外頭喂魚。”
舒舒接過這些蠟丸,有些糊涂,道:“這是給巴林郡王預備的?爺不是說不摻和么?”
九阿哥露出幾分得意,小聲道:“往御前送的,汗阿瑪以為爺吃了這個你才懷孕,訓了爺一頓,往后汗阿瑪再想著給兒子指格格,也不會指給咱們的。”
舒舒看著九阿哥說不出話來。
九阿哥已經將那七瓶半“衍子丸”裝了匣子,親自送到行宮去了。
舒舒將藥丸裝到荷包中,嘴角忍不住彎了彎。
這份體恤,讓人暖心。
舒舒低頭看著還沒有顯懷的肚子,用手摸摸,已經有些硬邦邦。
有了九阿哥的話,不只是格格的問題不用擔心,生完這一次,也可以考慮封肚了。
人都有私心,她不想要改變眼下的生活狀態,可是也不想接二連三地產育。
這個時候生產,都是生死關。
頭一次生產最危險,可是以后的也不是就平安無事了。
元后就是第二次生產時血崩而死。
大福晉也是第五次生產后,徹底壞了身體,掙扎了兩年薨了。
要是解決了后患,下一步舒舒就想要不著痕跡的研究之法了…
巴林郡王的“壽禮”抬到九阿哥處,自然也落到旁人眼中。
其他來朝的蒙古王公都拿不住了。
這皇子的生辰禮,預備不預備呢?
九貝勒可是皇上“愛子”。
關系遠些的王公還罷了,喀喇沁部的三額駙心里沒底了,找到了妻子,道:“九貝勒今年整生日,咱們趕上了,是不是要預備壽禮?”
端靜公主道:“我記得九阿哥生日是在八月底,到時候圣駕也折返了…”
不是同胞姐弟,這撫蒙的公主也不好與皇子太過親近。
她跟十阿哥還有養姐弟名義,跟九阿哥又遠了一層。
三額駙道:“可是巴林郡王送了禮,二額駙也不會落下…”
大額駙也在路上了。
到時候曉得此事,還能吝嗇不成?
端靜公主見他是拿了主意的,垂下眼道:“那額駙看著預備吧,反正日子還早,不著急。”
三額駙就下去預備了。
之前因跟公主關系不睦,他受了家法,對朝廷也生了幾分敬畏之心。
他就想要趁著這個機會,彌合跟皇家的關系,將前幾年的事情翻篇。
榮憲公主處,夫妻兩個也在說此事。
二額駙帶了無奈道:“大哥這是給故意給咱們看呢,何苦將九阿哥牽扯進來,誰還攔著他買藥不成?就是額涅心疼他,勸了一回,他連額涅也疑上了…”
榮憲公主心里也不自在。
就算要買藥,打發心腹就京就是了,為什么要找到皇子頭上?
只是這個時候,她倒不好多說什么,否則倒像是盼著巴林郡王不好似的,就道:“額駙就當不曉得吧,揭開來大家都為難,大哥、大嫂還年輕,日子還長久著…”
要是巴林郡王能轉到額駙這一支當然是大喜。
要是爵位轉不過來,作為她的子孫,生下來就是公主子孫臺吉,享受一品到四品俸,到時候或是送到京城當差,或者求娶宗女,以后前程也是不愁的。
榮憲公主比較從容,看得也比較開。
二額駙卻是說了心里話,道:“除非是大嫂生下嫡子,否則要是妾生庶子,我是不服氣的,這爵位不是大哥自己拼來的,是祖宗傳下來的,大哥沒有嫡子,和該落到咱們這一房…”
榮憲公主只能寬慰道:“咱們還年輕,說這個還早,到時候再說吧…”
只是巴林郡王既將九阿哥生辰的事情提起來,夫妻兩個是親姐姐、親姐夫,也不好全無表示,少不得就人預備一份體面的壽禮送過去。
三額駙那邊也預備好了,等到二額駙這里送了,那邊就跟著送了。
如此一來,其他來朝的蒙古王公也不好干看著了。
這位九貝勒雖不在內務府了,可是也是在戶部,聽說是極重要的衙門。
只看二額駙跟三額駙都這樣看重九貝勒,就曉得疏忽不得。
禮多人不怪。
禮少了,就尷尬了。
于是,皇子院這里,就陸續有“壽禮”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