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回府,九阿哥就跟舒舒提及此事,道:“赫舍里家的人都壓了,別說領侍衛內大臣,連內大臣都沒了,因厭惡索額圖,連帶著外孫都不待見,那太子呢?汗阿瑪瞧見太子,心里能舒坦?索額圖結黨營私、插手宮中事,這根子還是在太子身上…”
舒舒看著九阿哥,能想到這些,這還真是開竅了。
說完這些,九阿哥幸災樂禍道:“所以你說的對,還真不能慣孩子,慣到最后好不了…”
要是兒子十幾歲,發現慣壞了,還能管教一番;可是三十來歲,還怎么改?
只會看著不順眼。
這父子緣分,也有深有淺。
尤其是他們這位汗阿瑪,明顯是重小輕大。
“對小兒子真寬容,十四那么混蛋,也沒怎么真正懲處,這回還有十四;對年長的兒子們也夠苛嚴,不說旁人,只說老八,這回又丟人了…”
九阿哥想到這個名單,只有為十二阿哥不平的。
“貴人是不是當時有什么錯處?要不怎么會無視到這個地步,上一個這樣被對待的阿哥還是七哥小時候…”九阿哥生出好奇來。
舒舒道:“爺別胡亂打聽,仔細犯了忌諱,現下不帶十二阿哥出遠門,或許只是因為顧念蘇麻嬤嬤年歲大的緣故…”
九阿哥點頭道:“嗯,爺曉得,就是在你跟前念叨一句,蘇麻嬤嬤確實高壽,回頭爺跟十二打聽打聽,看看蘇麻嬤嬤的食譜能不能抄一份,等咱們上了年歲,也跟著學著些…”
等到次日,舒舒就吩咐小椿跟小棠整理行李,自己帶白果出門了。
她是去溫憲公主府,昨兒叫人遞了帖子過去。
眼見著就要出門,這次出行的名單上,沒有九格格。
即便如此,舒舒也不能完全放心。
因為怕公夫人病愈后九格格單獨出發。
那樣的話,更叫人放心不下。
隨著大部隊出發,因有太后跟圣駕的緣故,行程會放慢,隨行太醫與藥物也預備的齊全。
如果九格格單獨前往,反而容易因著急趕路的緣故中暑。
她這個年歲,也不是出行就要帶太醫或大夫的年歲。
等到舒舒的馬車到了,門房就往里通傳。
等到進了大門的時候,九格格已經迎了出來。
“九嫂…”
九格格帶了幾分歡喜,快走幾步,拉了舒舒的手。
眼見著九格格下巴都尖了,眼下也發青,舒舒不由蹙眉:“即便侍疾,你也當愛惜己身為要…”
如今尊崇儒教,公主是不好跋扈,可是也沒有必要真的充賢良做小媳婦。
那么多下人在,哪里就真的需要公主親自去服侍起居?
九格格沒有立時回答,臉上帶了苦意。
舒舒見狀,就曉得這其中有內情。
“怎么回事兒?”
等姑嫂兩個進屋,賓主入座,舒舒問道:“是公夫人又為難你了?”
九格格吐了一口氣,道:“我跟額駙成親已經三年了…”
舒舒并不意外,九格格畢竟是公主,不是尋常的兒媳婦,婆婆想要刁難她只有從子嗣上說話。
這又是老話重提。
過年的時候,公夫人就跟九格格旁敲側擊過。
她蹙眉道:“這好幾個月了,還念叨這個,你是不是顯得脾氣太好了?”
九格格苦笑道:“前陣子夫人病得厲害,嚇到了,拉著我的手,說不放心額駙…”
“自我下降,她從沒有拿大過,都是客客氣氣的,就算念叨著子嗣,也沒有高聲,這回應該也是怕了,不單單是怕死,還怕二老爺那邊有什么大錯,牽連到公府這邊,想著我要是生下孩子,下一代的傳承就穩了…”
說到這里,她頓了頓,道:“二老爺二月底上了遺折,提及爵位傳承,汗阿瑪沒批,夫人應該是曉得了,怕那邊真有大罪,牽連到公府…”
舒舒還是頭一回聽說此事,算了算時間,這都好幾個月了。
這佟國維還在堅持。
怪不得隔房的鄂倫岱夫婦都擔心佟家以后了,康熙這回可真是狠心。
佟國維是親舅舅,又是遺折,結果也不讓其如愿。
只是牽連整個佟家,那不能。
佟家除了國公這一房,其他房頭人才濟濟,朝廷跟地方身居高位的數十人。
舒舒就對九格格道:“她犯糊涂,你別搭理就是,不用為難愧疚,讓額駙就應付,且看他的選擇,不必委曲求全。”
如今公主府,只有小兩口兩人,并無其他人。
九額駙之前的兩個婢子還有宮里指下來的“試婚格格”都讓九額駙發嫁了。
沒有道理,九額駙做個情深義重的樣子,在太后跟皇家面前得了好印象,隨后再由公夫人扮紅臉,逼迫九格格主動納妾。
“妹妹的脈案,齊齊全全的,若有不妥當的地方,太醫院早下方子調養,既是妹妹的身體無礙,那就是緣分未到,下回公夫人再念叨這些,你就跟她說請太醫給額駙請脈…”
舒舒不想懷疑九額駙,可依舊對九額駙不滿。
這樣的嘮叨話,本就該九額駙攔在前頭。
正月里就跟九格格提及,這才幾個月功夫,又是提這個,九額駙當真絲毫不曉得?
舒舒并不是多嘴的人,可是姑嫂情分比其他人深厚,也不愿意九格格因此事郁郁寡歡,傷了身體。
九格格聽了舒舒的話心動,道:“是了,我真是嘴笨,怎么沒想著提這個…”
若是之前,九格格可能會覺得不懷孕是自己的問題,可是這幾年也長了見識,曉得自己八哥子嗣不順,自家九哥也曾經被診斷為子嗣艱難。
舒舒道:“這生孩子本就不是一個人的事兒,到時候你跟九額駙身體都好好的,就更不用擔心子嗣了,就是緣分早晚罷了,額駙才十八,又不是二十八,誰家這個年歲操心子嗣,簡直是笑話!”
九格格點頭,身上的郁氣散了不少。
但凡公夫人是個惡婆婆,或是直接給額駙安排通房、侍婢,她都不至于糾結至此。
偏偏公夫人沒有那個膽子。
九格格的郁悶,一半因公夫人,一半也是因為額駙。
她敏感多思,少不得也會猜測公夫人這一番折騰,是否有額駙的意思在里頭。
舒舒今天話多了,就不再提額駙跟佟家事,只對九格格道:“明兒圣駕就要奉太后往熱河去了,今年又是閏六月,要是過了重陽節回來,就是四個月,若是公夫人病愈,說不得皇祖母會出傳你去熱河避暑…”
說到這里,她就帶了幾分認真,看著九格格,道:“瞧瞧你眼下的小身板,哪里適合長途跋涉?今年又熱的邪乎,我只要想想,就心里不安,你可要上心些,到時候真要獨自前往熱河,一不可太快趕路,二要預備好避暑解暑的藥物,也要帶上大夫隨行,要是因趕路身上害了病,那不僅傷身,還是不孝…”
舒舒說得認真,九格格臉上也帶了鄭重。
她有自知之明。
因宮里養孩子,餓的時候多,她的身子本就不是很結實。
后頭被舒舒拉著,開始練習八段錦,她身子才比原來強些。
可是這半年,額駙跑了兩次盛京,公夫人時常來公主府,她心情就跟著壞了,就有些飲食不調,還有夜不寐的癥狀。
開春的時候,她病了兩回。。
她帶了感激道:“是我不好,讓嫂子跟著擔心了…”
舒舒道:“你不嫌我啰嗦就好,我也是跟著你九哥出過幾次遠門的,曉得出門在外,吃不好睡不好,人乏的厲害,就想到了你,怕你到時候疏忽了…”
九格格眼圈發紅,道:“早在我大婚之前,九嫂就再三提點我,我卻依舊將日子過的稀里糊涂…”
舒舒搖頭道:“不怪妹妹,妹妹不過是因額駙貼心,想著投桃報李罷了,只是報錯了地方,往后妹妹的體貼尊重放在額駙身上,對其他人還是面上客氣就行了,不必墜了公主威嚴…”
九格格點頭道:“是啊,為什么她前年不敢念叨這個,去年不敢念叨這個,那是因為心里有畏懼,如今相處多了,曉得我性子綿軟,也給她體面,說到底,還是我自作自受,慣得她膽子大了。”
舒舒拍了拍九格格的手,道:“昨兒我還跟阿牟說羨慕宗女呢,只要自己立起來,只有讓旁人不痛快的,行事不需要顧慮那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