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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六百二十章 驚聞

大熊貓文學    我的公公叫康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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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坐著肩輦到了清溪書屋外時,已經是黃昏時分,天色幽暗。

  起風了。

  雖是春末,可早晚還是有些陰涼。

  太子不僅身上沒有熱乎氣兒,心里也涼颼颼的。

  終于到了要說清楚的時候么?

  雖說他曉得揭開此事,皇父會不痛快,卻不想這樣含糊著。

  等到趙昌進去稟告后再出來,就躬身請太子進去。

  太子路過趙昌,進了清溪書屋。

  屋子里掌燈了。

  康熙看著太子,面上不似往日和煦,而是多了凝重,眼神中帶了幾分探究。

  “兒臣請汗阿瑪安…”

  太子見了康熙的反應,打著千兒,聲音也不熱乎。

  康熙挑眉道:“你當曉得朕找你是為什么?”

  太子抬起頭,直視康熙的眼睛,道:“兒臣還糊涂著!”

  康熙黑著臉道:“糊涂?糊涂你叫人定制了薔薇花露,又選了今天的日子,專門給三阿哥送去?”

  太子沒有回答,反問道:“兒臣不該糊涂么?那兒臣應該明白什么,明白汗阿瑪‘家和萬事興’?還是明白汗阿瑪待妃嬪的寬容,待三阿哥的疼愛?”

  康熙聽出他的譏諷,臉色更黑了,道:“只想到這些?既喜歡自作聰明,怎么不追根溯源?”

  太子臉色也不好看,看著康熙,卻是難掩憤怒,道:“汗阿瑪這是意有所指?是榮嬪指控了什么,您就盡信了?”

  他能容忍皇父偏心,卻不能容忍榮嬪往亡母身上潑臟水。

  康熙看著太子,心中生出無奈來。

  他想要保全的,從來都不是榮嬪母子。

  可眼下太子如此,已經想偏了,不容他再含糊下去。

  他看著太子道:“三十八年正月,朕為什么賜死索額圖?”

  太子:“…”

  都過去三、四年了,為什么提索額圖?

  康熙接著說道:“索額圖心懷叵測,卻也是有功之臣,擒鰲拜、平三藩、三征噶爾丹,都有索額圖的功勞,若沒有驚天大罪,朕怎么會處死他?”

  太子聽著有些亂,可還是堅持道:“索額圖就算犯了大過,死有余辜,也牽扯不到兒子額涅身上吧?”

  康熙看著太子,道:“坤寧宮服侍過你額涅的老人,已經沒有幾個在世的了,除了老病之外,不少都是死于意外。”

  太子攥著拳頭,眼神多了幾分倔強,道:“汗阿瑪到底查出了什么?額涅十來歲就入宮,就算身邊人有不當之處,也未必是額涅的吩咐…”

  當時元后是以皇后之禮入宮,陪嫁的嬤嬤跟家下使女都是赫舍里家的安排。

  康熙臉色平淡,道:“是啊,朕也這樣想,所以只處死了索額圖。”

  至于索額圖那兩個年長的兒子,那是索額圖自己叫人勒死的,為的不過是怕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來。

  只看索額圖滅口的爽利,就曉得他并不無辜。

  太子從來不是笨人。

  他小時候也是常往鐘粹宮去的。

  說句實在話,榮嬪算是太子的半個養母。

  圣駕不在宮里的時候,或是政務繁忙的時候,他就由榮嬪照顧。

  太子曉得好賴,榮嬪當時照顧他有私心,不過也盡心盡力,并無怨憤。

  怨憤是什么時候開始的?

  為什么遷怒到他身上?

  榮嬪…

  康熙十三年五月之前,夭折三子…

  太子看著康熙,面上帶了懇求道:“汗阿瑪,當時夭了皇子的不單是榮嬪,還有其他人,這樣臆測之罪,怎么能安在額涅身上?!額涅也殤了嫡皇子,兒臣也殤了胞兄…”

  康熙看著太子,目光有些悠遠,道:“坤寧宮庫房的卷宗就在內務府,那幾年榮嬪所用薔薇花露,確實是你額涅賜下,宮里獨一份…”

  太子臉色泛白。

  所以不是榮嬪搶了他額涅喜歡的薔薇花露,是他額涅故意將薔薇花露賞了榮嬪?

  太子的腦袋要炸了。

  榮嬪在額涅薨了次年生的長生阿哥也病病歪歪的,兩、三歲就殤了,可是后頭生的三阿哥,卻是結結實實的,長大了也比尋常皇子魁偉。

  那是因為,沒有了薔薇花露的緣故么?!

  自己房事力有不及,榮嬪接二連三地喪子…

  榮嬪是“以牙還牙”?

  太子說不出話來。

  他再傲慢,也曉得是非黑白。

  這謀害的哪里是嬪妃呢?

  是皇家骨肉!

  死了一個索額圖平息此事,已經是大事化小。

  他喃喃,看著康熙帶了期待,道:“過去這么久了,會不會有什么誤會?”

  他嘴里這樣說著,自己都沒有信心。

  實在是宮里的皇子夭折,有一個分水嶺。

  那就是自己出生之前,還有出生之后。

  自己出生之前,總共有六個皇子,除了落地就抱出宮的大阿哥之外,其他五人都幼殤。

  在自己出生之后的皇子,有二十二人,幼殤的只有五人,各有緣故。

  太子的心有些亂。

  康熙揉了揉額頭,道:“朕將榮嬪封宮,就是不想要揭開此事,否則到時候,容易引人非議,榮嬪膽子小,不會告訴三阿哥與榮憲的,此事你心里曉得就是了。”

  太子看著康熙,臉色紅了又白,白了又紅。

  他只是想在御前揭開榮嬪害人之事,并沒有想到外頭張揚去,否則讓人想到毓慶宮的子嗣狀況,就是引火上身。

  只是皇父曉得這么多,那毓慶宮的脈案還能瞞過御前么?

  皇父是怎么看?

  真想要培養三阿哥做個儲君候選?

  太子本猜疑這個,才生出怨憤來,眼下卻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資格恨了。

  康熙也有些惆悵,在他心中,元后是伙伴,也是無可替代的親人。

  登基初年,地方不安,朝中局面也緊張,少年夫妻兩個并沒有享受到權勢,反而戰戰兢兢的。

  當時夫妻兩人不說舉世皆敵,也差不多了。

  康熙是庶子登基,生母位份不高,宗室王公并不臣服。

  元后也不容易,她是庶房格格,赫舍里家又少了軍功,當時宮里既有在宮里待年的蒙古格格,還有八旗勛貴送進來高門貴女。

  夫妻兩人彼此依靠,相互扶持,才一點點的扭轉了局面…

  想到此處,康熙看著太子,少了幾分寬和,也多了幾分挑剔。

  “你已經二十九了,行事當曉得分寸,今兒眾目睽睽之下,賜下薔薇花露,這丟人的只有三阿哥么?”康熙道。

  太子吐了口氣,稍加思量,道:“是明升那奴才愚鈍,將賀禮了落下了,除了薔薇花露,還有藥酒十壇、宮綢四匹、銀子四封,明兒兒臣就叫人將其他的送過去…”

  這過后找補比較勉強,可是面上也說得過去了。

  只是那藥酒…

  康熙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道:“就這樣吧,明升對皇子不敬,就算不解了侍衛,這板子也免不得…”

  太子點頭應了。

  他斗志昂然而來,走的時候卻如石雕木塑似的。

  見了太子的反應,康熙有些不忍,問梁九功,道:“朕是不是對太子苛嚴了?”

  梁九功忍不住腹誹,這就叫苛嚴?

  之前那樣生氣,可還是耐心跟太子講道理,一句重話都沒說。

  換其他皇子試試?

  就算不踹兩腳,也總要罵個狗血噴頭。

  他心里這樣想著,嘴里也這樣說著:“奴才瞧著,皇上還是最疼太子,想著這么周全,也是為了太子的緣故,太子會體會皇上的慈心的。”

  康熙搖頭道:“瞧他方才的樣子,早就懷疑此事,卻是忍了兩、三年才提這個,明顯是怪了朕的…”

  梁九功沒有接話。

  那都是慣的。

  但凡小時候正經打幾頓,也不會養成目中無人的模樣…

  一路上,太子一言未發。

  等到了討源書屋,他就吩咐人給明升四十板子,而后進了書屋。

  他坐在書案之后,將父子兩人的對話回憶了一下。

  他曉得御前掩下此事的緣故了。

  他之前夭折的五個皇子,三個是榮嬪所出,一個是他的嫡兄,一個是大阿哥的胞兄。

  事情揭開,他跟榮嬪母子沒有辦法和睦相處,惠妃母子說不得也會恨上他這個太子。

  這些年大阿哥與他爭鋒,可是惠妃并不摻和其中。

  自己的嫡兄…

  太子想到了跟索額圖同時間問罪的佟國維。

  不用說,那就是罪魁禍首了。

  佟家想要再謀皇子外孫的打算,從沒有掩飾過。

  只是佟國綱兄弟是孝康章皇后弟弟,皇父選元后的時候,兩家沒有適齡女子參選。

  三家后族,收拾了兩家,沒有收拾鈕祜祿家,原因就在這里了。

  孝昭皇后入宮的晚,又是在遏必隆薨了之后,下頭的弟弟都年幼,鈕祜祿家插手不到宮中事務。

  等到孝昭皇后的弟弟成丁擔了差事,她也崩了,宮權到了佟皇后手中。

  太子滿臉陰郁,倒是寧愿自己還糊涂著。

  再好的夫妻情分,可難以比肩骨肉之情。

  要是太子妃敢謀害弘皙與弘晉,那太子會恨死她。

  太子將心比心,就能猜到御前所想。

  就算不解開此事,二十多年過去,新人換舊人,早年的夫妻之情又剩下多少呢?

  額涅崩時,帝陵還沒有開始修建,靈柩停在清河行宮。

  傳說中,皇父最重發妻,半年之內,親往行宮祭拜了三十多次。

  次年也去了二十多次,第三年去了十幾次。

  這就是男人。

  如今,別說是悼念,怕是剩下的都是埋怨了吧?

  皇父壓下此事,要說五分為了保護自己不被宮妃遷怒怨憤是真的,剩下五分,還是為了保全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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