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最大的事情,就是萬壽節了。
雖說不是整壽,也沒有宮宴,可是壽禮要預備,拜壽也要拜。
舒舒跟九阿哥的意思一樣,私下的孝敬不能直接削了,只能減半。
否則讓人心里不舒坦,前頭幾年的好也顯得不好了。
而且還有翊坤宮的孝敬,每年都要備下的,防著宜妃手頭緊。
總不能只孝母不孝父,那更是忌諱。
因金子就按照去年一半預備,可是衣裳多了兩套,古董珍玩多了四樣。
九阿哥算著這個拋費,跟舒舒道:“回頭還得琢磨些來錢的道兒,將這一筆給平了。”
舒舒想起太湖東山島的地。
那眼下是茶山跟橘園,也能做珍珠基地。
要是自家私下這孝敬不斷,養珠也是開源的法子。
她就道:“爺,養珍珠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叫人預備起來了?”
早先夫妻兩個不著急,想著是下次南巡的時候跟上,路過太湖看看再開始。
九阿哥去年已經在景陽宮查過資料,也很是意動。
他想了想,道:“不拉旁人了,直接孝敬給汗阿瑪些分紅,等到往后二、三十年后,銀子也賺的差不多了…”
舒舒點頭道:“是啊,正可好。”
兒子賺錢,還曉得孝敬老子,康熙怎么也不會搶兒子的生意;換成了兄弟,可就太惹眼了,不好吃獨食兒。
九阿哥想了想,道:“云南那邊來信,邢海夫婦差事用心本分,倒是可靠的,可是云南也需要人手盯著。”
最好的人選是曹順。
曹順大伯就是江南地頭蛇。
不過曹順穩重能干,平日里能代九阿哥出面辦差,當個管事用可惜了。
九阿哥道:“桂丹是爺的表兄弟,狐假虎威的,倒是能蒙人,就是叫人信不過。”
舒舒也將府里的人想了一遍,放到蘇州去,既要獨當一面,還要信得著。
她想了想,道:“要不桂元?行事仔細,身份也合適…”
桂丹跟桂元都是郭絡羅家子弟,榮華富貴依附皇子府。
他們給九阿哥出幾年力,回頭想要自己的前程,而是子輩的前程,都是九阿哥隨手能幫的。
九阿哥想了想,道:“爺問問他,他也出了孝了,他瑪法生前最是放心不過他的終身大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等到次日,正是桂元跟著出門,九阿哥就問道:“年后忙,都忘了問你親事有著落了沒有,你瑪法就你一個孫子,這娶妻生子也是正經事兒…”
桂元道:“大伯那邊問了一嘴,叫奴才給推了,只說是您這里有安排。”
九阿哥點頭道:“這樣說對,別信他胡亂安排,他自己日子還稀里糊涂,你自己要是沒有瞧好的,爺就幫你打聽打聽。”
桂丹之父道保年前冬天喪妻,成了鰥夫,就想要續個體面妻室。
可是他身上佐領落到桂丹身上了,成了白身,就算是皇妃胞弟,皇子舅舅,也就是蒙外人罷了。
上三旗的人家,誰不曉得他是個糊涂人。
也就是包衣人家,還有攀附的,想要給他結親,可是他又瞧不上,聽說正打聽幾家紅帶子家的格格。
十阿哥已經在馬車上等了,聽了主仆兩人的對話,心里好奇。
等到九阿哥上車,他就問道:“都忘了桂元還是光棍,九哥想要做媒人了?還是九嫂看了合適的人選?”
九阿哥名下有兩個包衣佐領、一個包衣管領,其中也有幾家在內務府有體面差事的。
郭絡羅家雖抬旗,可只抬了三官保這一支,三官保的侄兒、侄孫們還在包衣。
因此,桂元要是找個包衣職官家格格說親,也是門當戶對。
九阿哥道:“是想著打發桂元出京幾年,他歲數到了,旗民不婚,頂好在出京前將婚事辦利索了,別耽擱了親事。”
桂元既是九阿哥的哈哈珠子,十阿哥也是與之相熟的,想了想桂元的脾氣,道:“沒有驕嬌之氣,放出去倒是比旁人放心些。”
他們兄弟這樣的身份,除了宮里那兩位,也沒有什么真正怕的,就要曉得約束手下人,省得放出去行事猖獗,丟了自己的體面。
今日在九阿哥身邊當值的侍衛,除了桂元,還有富慶。
大家都同僚幾年,比較熟稔的。
騎在馬上,富慶就仔細看了兩眼桂元。
府中侍衛中,桂元相貌最好,平日行事最寡言老實。
桂元身上不單補著皇子府侍衛,還有個包衣佐領世職。
這是郭絡羅家留在包衣旗里的那一個世襲佐領。
就是身世太孤了。
父母早亡,相依為命的祖父前年也沒了。
可這人口簡單,進門也省心。
富慶就道:“你跟爺同庚,也二十了,家里沒提過?府里那幾個佐領人家,好像也有年歲相當的格格吧?”
桂元道:“三十七年回盛京,瑪法做主過了姻親家的表妹,不過后頭惹了官司,那邊就退了婚帖,那幾家就算了,都是眼高的,攀不上…”
他可還記得,那幾家早年都惦記著往皇子府送人的,都想要當皇子的便宜岳家。
富慶道:“那樣勢利的人家沒有結親是好事兒,回頭看看爺跟福晉有沒有合適的人選,要是沒有,我這里倒是有個不錯的人家…”
富察家眼下烈火油烹,繁花錦簇,可是早年也沉寂了好些年,不少姻親也身份尋常。
桂元道:“謝謝富三哥…”
到了戶部街,下了馬車。
九阿哥看著戶部衙門,吐了口氣,腳步都沉了。
十阿哥看著忍俊不禁。
九阿哥輕哼一聲,橫了他一眼,道:“這是爺有擔當,要是混日子,怎么不能混?這不是怕耽擱正事兒么!”
十阿哥點頭道:“九哥就是能讓人放心的。”
兄弟兩個作別,九阿哥就進了戶部。
他過了當差小一旬了,戶部上下也有些熟悉這些皇子了,曉得不是愛找人說話的。
除了剛來的時候他去見了一趟尚書跟侍郎,其他的時候就沒有跟其他官員說過話。
大家就有些明白這位爺的脾氣了,少了畏懼,碰到了,也都是退避兩旁。
值房中,除了四阿哥,十三阿哥也在,正跟四阿哥對面坐著,手舞足蹈說著什么。
聽到門口動靜,十三阿哥回頭,發現是九阿哥來了,忙起身打千。
九阿哥見他滿臉歡喜的模樣,道:“不是在刑部么?還能遇到歡喜事兒?”
十三阿哥笑道:“九哥,不是刑部的事兒,是水泥的事情,工部開春以后又測試過了,用來做墻泥防水極好,還能用來修路…”
九阿哥道:“那暢春園旁邊一圈的甬道是不是能拓寬了?這幾年住的人多,路窄了。”
之前用煤渣鋪過一回,可是海淀潮濕,夏天雨水也多,煤渣路也就是比黃土路還一點點罷了。
十三阿哥道:“不曉得,就是聽大哥提了昨兒提了一嘴,怎么應用,工部那邊還要請上。”
二月底大阿哥也換了差事,從兵部換到工部去了。
九阿哥想了想,道:“要是做尋常的水泥磚倒是可惜了,要是做大塊的水泥磚更適合蓋房子。”
十三阿哥笑道:“叫弟弟看,最適合蓋庫房,防水又防火,旁人想要進去,可是不容易,不說堅硬如石,也差不了多少了…”
四阿哥在旁聽了,道:“那樣說起來,也適合筑堤,不用炸山采石了。”
九阿哥道:“我當時就是尋思河工的拋費太大了,木石還是大頭,木頭從南邊幾千里水路運過來,石頭這運費銀子也不少…這水泥用好了,可以做水泥柱代巨木,那河工的銀子就能省下不少銀子了…”
九阿哥這里還是紙上談兵,四阿哥與十三阿哥這幾年卻是每年都跟著巡永定河的。
兄弟對視一眼,露出惋惜來。
只是眼下永定河大工程治的差不多了。
要是這水泥早發現十年,那說不得能剩下幾百萬兩銀子。
四阿哥道:“往后治河還是黃河為主了,到時候可以叫人去河南與山東就地取材,修建水泥廠…”
九阿哥道:“不單單是黃河,運河兩岸也是三五年就要小修,十年八年要大修,那銀子也不少。”
兄弟三個都是實干派,說起水泥的適用性都比較期待。
說完這個,九阿哥想起了京城近日新聞,看著十三阿哥道:“怎么回事?聽說貴州出了什么案子,從上到下擼下來不少人?”
京城官員多,候選官員也多。
有些官員丁憂,回來以后候選。
有些官員捐了前程,也就等著實缺。
吏部跟刑部、督察院的消息,外頭也就最關注了。
這貴州官場出了大案子,雖說是窮山惡水的地方,可是實缺也是供不應求,惦記著的人多著。
十三阿哥聽了,臉上一言難盡,道:“是個七品把總告五品守備強娶父妾,查出情虛來,本當將把總革職,后頭牽扯進去一個游擊、一個提督,刑部也派了人過去,云貴總督跟貴州巡撫都牽扯進去了…”
九阿哥聽了,皺眉道:“這聽著不對勁兒,七品官誣告五品上官?這傻子啊…”